蓝灵看了他一眼，眼中闪着疑惑。凤麟天笑笑，揽着蓝灵走到水榭旁的一处小亭坐下，“雨婕是聪明人，从她伺候你的几个月里看，她的脾气收敛了许多，察言观色也做得很好。那么，那天她的表现，是不是太过激烈了点儿……”
蓝灵听着凤麟天的话，眼睛垂了下来，慢慢思索着。
凤麟天接着道：“她在你身边伺候，真的想害你的话，其实机会很多。既然要下毒，何苦偏偏挑在温醍在的时候，又何苦顶撞你，让你伤心呢。我想，她只是不想成为你的累赘而已。她是个聪明的丫头，所以，你也不要再为她伤神了。”
蓝灵听完，突然笑了一下，头靠在凤麟天的肩上，眼睛微闭。“麟天，谢谢你……”
凤麟天爱怜的抚mo着蓝灵顺滑的青丝，缓缓印上一吻。“其实，你只是关心则乱，否则你怎么会想不到这些呢。”说完，看了看蓝灵似乎并不红润的脸色，“你最近好像精神不太好，温醍怎么说？”
蓝灵仍旧闭着眼睛，笑了笑，“没事，只是常常会累，却睡的不太好。孕妇都是这样吧……”
凤麟天看着蓝灵似乎有些累了，便拉起她，“回去睡一会儿吧，也出来很久了，别着凉了。”
蓝灵起身，突然想起什么，看着凤麟天。“麟天，如果，我们这个孩子将来要留在碧幽国，你会不会反对？”
凤麟天奇怪的看了蓝灵一眼，“你前两天不是说，孩子生下来之后，让我立刻带她回绯羽国吗？”蓝灵怕到时候的争斗会祸及孩子，所以让凤麟天第一时间把孩子送走，以免到时候孩子成为她的束缚。她不会留任何筹码给敌人，不会让任何东西成为自己的障碍。
“我是说生下来以后让你带走她，可是，我现在说的是，以后。她长大以后，要留在碧幽国，可以吗？”蓝灵有些心虚的看着凤麟天，毕竟把亲生女儿留在另外一个国家，不是哪个父亲会愿意接受的。
“为什么？”凤麟天知道蓝灵不会无缘无故的提无理要求的。
“我……她……她恐怕要成为下一任的圣女。”蓝灵笑得有些无奈，圣女在碧幽国是一个神圣的存在，蓝家每代中必有一个天生的灵者，那个人便是天命的圣女。
如果是其他的任何理由，蓝灵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远离自己。可是她的女儿作为下一任的圣女，没有特殊的理由，就必须留在碧幽国，履行她的责任。这是圣女的责任，自然也是蓝灵的责任。
凤麟天微微有些愣住，看着蓝灵隆起的肚子。蓝灵的手慢慢抚上小腹，一种母性的温柔笑意浮现在脸上。“我感觉得到，她蕴藏着巨大的灵力，也许，比我当年还要强烈。我的灵力一天天消失，我就越能感觉到她的灵力的存在。她甚至已经有知觉一样，那股灵力护着她，也护着我。”
“我记得你当初用灵力护住她，还护了三年，会不会……”
“麟天，我加上去的灵力，和来自她的灵力，我会分不清楚吗？”蓝灵看着凤麟天，知道这个消息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她拉住凤麟天的手，温柔而坚定。“麟天，她会跟在我身边修炼，等到懂事之后才放她回碧幽。我会留一个安定繁华的太平盛世给她的，她不会太辛苦。而且，这里也是她的家啊，我们也可以常来看她，或者她去看我们……我……”
蓝灵的话被凤麟天突如其来的吻堵住，凤麟天只是浅尝辄止，把无限情欲都埋藏在了深情的红眸中。“灵儿，我会尊重你的决定的。你，也不要太辛苦，我会心疼。”
他明白蓝灵对碧幽的心，也明白她那句太平盛世有多么艰难。不管是为了碧幽，还是为了女儿，蓝灵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做的。那么，他除了支持，还能做什么呢。
“记得回头和温醍说说，睡得不好恐怕不是孕妇的通病。”凤麟天宠溺的捏了一下蓝灵的小鼻子。这阵子蓝灵晚上好像总是不太安稳，他常常在夜里看见蓝灵脸上紧张或是惊慌的表情，像是在做噩梦。
蓝灵笑得娇艳无比，凤麟天既然这样说，就表示同意了。“知道了，管家公！”一点事也大惊小怪的，蓝灵看起来像是不耐凤麟天的罗嗦，甜蜜却在心底晕开。
…
偶回来啦，先更今天的吧，以前的慢慢补，呵呵……
十六、梦离、一
头有些昏昏沉沉，蓝灵半眯着眼睛坐起身，看了看自己，怎么衣服都没换，连鞋也没脱就睡下了。转头想了想，不对啊，躺下的时候，记得好像是脱了鞋子的，穿的，也不是这身衣服。
下了床，也没叫人，一个人浑浑噩噩的往外走，脑子仍是有些不清楚，只觉得好像有人在牵着她出去。这不是她的听雨轩，这是哪儿？蓝灵不知道，她没见过这地方，可是却好像很熟悉一样的只往前走着，她觉得就这样走就对了。
之后，好像又是一套院落，院门大开着，里面好像坐着一个人。蓝灵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却丝毫没有停滞的继续向他走过去，好像蓝灵一直很想见这个人，好像一直牵引着蓝灵过来的人就是他，好像一切都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一样。
蓝灵抬脚跨上了门槛，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如初。蓝灵视若无睹，好像那原本就该是那样的。
可是突然又转过了心思，又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孩子呢？蓝灵的反应迟缓而且平静，孩子哪去了？她记得自己还没生呢……
蓝灵突然迷惑起来，自己生了没有？或者，怀孕了没有？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根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怀着孩子，就好像自己根本不确定今天是不是穿着这件衣服一样。
院内的人似乎还在引着她往里走，可是蓝灵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抗拒，她皱着眉摇头，可是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
“不要去。”一个声音对蓝灵说，那是蓝灵自己的声音。她突然意识到，那个“她”似乎并不是她自己，“她”只是从她的床上起来，穿着她的衣服，走到了这里。而她一直在看着“她”，以为那是自己。可是，那是自己吗？不是吗？蓝灵又迷惑了……
“灵儿，灵儿！”蓝灵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耳边传来凤麟天温柔却略带忧虑的声音。
蓝灵睁开了眼睛，看到凤麟天担忧的脸庞。她环视了一下，自己仍旧躺在听雨轩寝殿的大床上，身上穿着临睡前换下的寝衣，鞋子好好的摆在床边脚榻上，腹部的重量告诉她，那里依然孕育着一个已经七个月大了的孩子。
蓝灵茫然的表情让凤麟天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两个月来，蓝灵的精神越来越差。睡觉的时候仍旧并不踏实，表情却不再是惊恐，越来越多的反而是迷惑。每次看她醒来时愈加明显的迷茫神情，凤麟天很怕哪天她真的会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自己是谁了。
温醍也是一筹莫展，完全找不出问题出在哪儿，只能平日在身体上悉心调养，可是蓝灵的精神这样一天天衰弱下去，身体的调养也并不显得有什么成效。
还好在清醒的时候，蓝灵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儿，她对梦中的情景并不记得十分清楚，凤麟天和温醍索性也不再追问。事实上蓝灵没有和他们说的是，在梦中，她常常有一种灵魂出窍的错觉……
已经是冬月了，一场不算大的小雪，就把暖风清理得一干二净，宣告了冬季的到来。蓝灵这阵子因为身体的原因，什么都没做，连蓝瑶都没见过几次。
今天蓝灵倒是的了一个好消息，萧晟谨那边进行得很顺利，幻姬就快要回来了。温醍听说幻姬要回来，也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蓝灵如今的状况诡异的很，他已经束手无策，也许幻姬会有一些办法。医药之事温醍自然不会落于人后，可是蓝灵的症状，怎么看都觉得像是……魇镇。
这自然不是弄个小人儿扎针一类的东西，温醍还没幼稚到认为那种东西会真的伤到人，更别提是蓝灵。现在，蓝灵的梦有问题已经是大家的共识，可问题就是，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
能够对人的梦动手脚的，除了蛊术便是幻术。下蛊的话，并不太可能，蓝灵的饮食都是温醍一手安排，身边又都是自己人，不会给人这个机会。况且若真的有蛊，他和蓝灵都是可以查出来的。
那么，便是幻术。可是问题是，在深宫之中，灵力受限，对方又是怎么办到的，能够操控幻术，干扰蓝灵呢。
温醍的灵力微薄，即使大致知道原因，也只能干着急。凤麟天也一样，除了一层一层的帮蓝灵设结界之外，根本无计可施。事实上，凤麟天自己也清楚，连宫中的结界都没能起作用，他的结界也只是摆设而已。反倒是蓝灵自己，好像没什么事一样，说笑如常。
在收到幻姬消息的第二天，幻姬就到了皇城。虽然知道蓝灵最近不太好，可是在见到蓝灵的时候，幻姬还是吓了一跳。
“天啊，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幻姬捏着蓝灵的下巴，上下左右的看着她的脸。因为夜夜浅眠，蓝灵的脸色很难看。事实上，不只是脸色，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不好。肚子已经老大了的人，却竟然让人觉得弱不禁风，除了脸上依旧的笑容，和从前圆润丰盈的蓝灵简直判若两人。
蓝灵拉下幻姬的手，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当然是想你想的了，你一去这么久都不回来看我，可怜我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幻姬翻了个白眼，没接她的话，拉过蓝灵的手，试了一下脉。蓝灵任她把脉，温醍和凤麟天都是一脸的期待，只是蓝灵依旧神色淡然。
“脉象没问题，不是蛊术，应该是幻术。”幻姬说。蓝灵看着她，这些是大家早都知道的。可是，幻姬停了口，看着蓝灵。“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蓝灵笑了笑，“我知道，可是也没办法，总要等你回来帮我啊。”
幻姬也笑了，“就知道你这家伙在装，害得人家替你担心。”
凤麟天和温醍在旁边听得清楚，都惊异的看向蓝灵。凤麟天拥在蓝灵腰间的手渐收，脸色看起来严肃而危险。“灵儿，你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蓝灵无辜的笑笑，“也没什么，我知道自己中了什么幻术，只是，我也无计可施，所以才一直没说，等幻姬回来的。”
“是什么？”这个才是凤麟天目前最关心的。
蓝灵和幻姬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异口同声：“梦离。”
十七、梦离、二
“梦离。”蓝灵和幻姬同时说了出来，凤麟天仍旧一脸迷惑，温醍却有些变了脸色。
因为他师父药王和上一任幻姬不同寻常的关系，关于蛊还有幻术，他虽无力救治，却都是有所了解的。
梦离他听师父说过，是一种通过梦境来操纵人心智的幻术，或者说，是幻阵。因为梦离的使用相当复杂，并不是单纯的一个幻术就可以解决的事情，要使用梦离，最先做的，是要聚起一座幻阵。阵主便是整个幻阵的主宰，而阵眼则是幻阵的支撑。
这种幻术的使用者，可以想象其灵力以及幻术修为上面都要极强。更重要的是，想要操纵别人，首先自己的精神力和意志力也要强大坚定才行。所以，梦离这种幻术一旦形成，对于被操纵的人来说，威胁也是巨大的。它可以用来操控一个人的心智，行为，意识，只要沦落，便完全变成一个傀儡。
蓝灵的灵力如今已经微弱无比，对于梦离，完全只能用自己的意志来抵抗。有两个月了吧，温醍都不得不佩服蓝灵，她竟然撑住了两个月。
“知道是谁吗？”幻姬问。
蓝灵悠然一笑，“想也想得出了，能有这么强大的灵力，这么高的幻术，还能有谁。而且，据说他从我回来之后就开始闭关，连军队的调动都没插手，自然是有更‘重要’的计划了。”
是姬龙哲没错，他虽一时放过了蓝灵，却不表示真的相信蓝灵对他没有威胁。蓝灵回来之后在朝中的动作他根本没插手，而来了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试图控制蓝灵，的确要比跟蓝灵见招拆招高明得多了。
可是，既如此，他之前又何必对蓝灵下毒呢？难道，连姬家内部也并不一致？只不过，一个要蓝灵死，一个要蓝灵受控，这个不一致对蓝灵来说，好像没有任何好处……
又问了一些细节，幻姬的脸色也并不轻松。
“怎么样？有几成把握？”蓝灵笑问。
幻姬摇了摇头，“不知道，姬龙哲的实力我并不了解，可是，若是我使用‘梦离’的话，不见得会有他这样的水平。”想了想，幻姬继续说，“现在破他的阵我不一定有把握，不过总是要试试看。今晚我也入你的梦吧，先试着追踪一下，即使找不到他的阵眼，也至少可以帮你抵抗一下。”
蓝灵微笑，“好。”
§ § § § § §
蓝灵在试装，一件黑色的绸质长裙，极具质感的裙摆随步摇曳，蓝灵白皙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长长的耀石项链。如漆般的长发并没有完全盘起，披散而下垂在腰后，柔滑光泽竟然完全不比黑色绸缎长裙逊色。
“公主连穿孕妇装都这么漂亮呢。”一个宫女在一旁赞道。
蓝灵笑笑，看着眼前的首饰盒，挑头饰。“今天为什么穿黑色？”碧幽国并不崇尚黑色，通常只有很正式肃穆的场合才会穿，蓝灵都不记得自己订做了这么一套黑色的衣服。
“公主忘了，今天是要去参加葬礼啊。”在她身前捧着首饰盒的宫女答道。
“谁的葬礼？”蓝灵一脸迷惑，她怎么不记得最近有什么重要的人去世了呢。
“今天是小公主下葬的日子啊。”两个宫女异口同声，笑盈盈的回答。
“小公主？”蓝灵嘴上问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是隆起的，她的孩儿还在……
“就是您的小公主啊。”两个宫女仍然笑着，并且眼睛都瞄向了蓝灵的肚子。
蓝灵抚住自己的小腹，赫然发觉，那里平平坦坦，她穿着宽大的孕妇装，可是里面空空如也。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蓝灵慌了，她扯着身上的衣服，似乎是那件衣服把她的孩子藏了起来。
“她死了，没了……”两个宫女带着笑意的声音又传进蓝灵的耳朵，“没了，没了……”
“不可能，刚刚还在呢，我的孩子！”蓝灵使劲儿瞪着面前两个笑意盈盈的宫女，却发现她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她们的脸。只有那似幻似真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刚刚还在，现在就没了，没了……”
宫女不见了，宫殿也不见了，蓝灵置身一片旷野之中，远远的，似乎听见婴儿的哭声，又好像，是呼唤。
“没了吗？走了吗？怎么会，一下子就没了……”蓝灵自言自语，无意识的随着那召唤向前走着。
是坟墓，一片坟墓，其中一座新坟，异常明显的出现在那片坟墓之中，小小的，明显只是一个孩子的坟。有碑无字，哭声，隐约就是从那墓中传出来。
“孩子……”蓝灵呆滞的看着那座小小的坟墓，手微颤的抚mo着那光洁的墓碑。“你，真的走了，不要娘了？”突然又好像醒悟过来，“不对，你在哭，是谁，谁说你死了……”蓝灵开始摇晃那座墓碑，试图把坟墓挖开，她的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婴儿的哭声渐渐扭曲，隐约间似乎变成了一个男人的笑声。
突然，一切又都模糊了，坟墓，哭声，全都渐渐淡去，一个温柔的声音缓缓的滑入蓝灵的耳朵，那似乎来自蓝灵的心里。“那不是真的，那是梦，只是梦……”
“是梦，是梦……”蓝灵平静了下来，慢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