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遭遇初期,郑王府的军队可以表现出强势来,雷霆警告也好,锋锐攻击也罢,这都是该有的——不用点真功夫,怎么吓得住对方?
但是雷谷不吃这一套,不但不吃警告,就算中了军阵的攻击,都硬顶着上来了,这足以证明,人家不是样子货,而是要玩真的。
面对这样的雷谷,郑王的骑兵,终于意识到,己方必须做出抉择了。
这些骑兵都是郑王的亲卫,到了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悍不畏死,但是……
现在是必要的时候吗?
没错,他们不怕死,但是要考虑一下,自己的牺牲,划得来划不来。
骑兵们认为,硬扛雷谷划不来,而且预案中也早有决策——若是雷谷一定要救朝廷军队,也要避免发生大规模的冲突。
雷谷的底蕴,是郑王都要退避三舍的,道宫中人不得干涉红尘事,这是没错的,但是郑王真的要执意跟雷谷为敌,没准在雷谷激起众怒之前,自家已经先完蛋了。
且不说雷谷背后的玄女宫,只说那两名结了跨境之缘的真君,一旦发作,也不是郑王的小身板扛得下的。
当然,真君是不能随便出手的,但是雷谷若是仗着跨境之缘,执意要真君有所动作的话,旁人也不好说什么——人家是在了结因果,算不上随意出手。
骑兵中的头领,刚才还义愤填膺,待发现对方的真人小红魔都飞了起来,而且躲过了雷霆的军阵,忙不迭大声发话,“让开,让开,要对雷谷保持敬意。”
四五百名骑兵顿时拨转马头,向两侧分去,不见如何混乱。
可是雷谷这些骄兵悍将,早就被养得眼高无比了,现在竟然受到了攻击,哪里肯善罢甘休?根本不去凿穿骑兵的封锁,而是再次加速,衔尾直追退去的郑王骑兵。
血奴当然是冲在最前面。
第九百八十四章 食为天()
若是说雷谷之人敢追杀郑王骑兵,尚在意料之中的话,他们身后的千余骑,竟然也有样学样,敢跟着追杀,就着实令人惊讶了。
夏真人看着衔尾直追的义军骑兵,愕然地张大了嘴巴,“雷谷精锐,竟然如此悍勇!”
他当然知道,后面这些杂鱼敢跟着追杀,是受了雷谷的影响,这也就是军事上所说的,“兵为将胆,将为兵魂”,有主心骨的军队和没主心骨的军队,是截然不同的。
雷谷精锐的存在,让义军们有了核心,那么,杂鱼也就不是杂鱼了。
雷谷这边一发飙,郑王的军队就扛不住了,尤其令他们痛苦的是,那小红魔神出鬼没杀人不眨眼,而且还特别有效率。
最后还是那出城的上百战车见状,冲过来使用远程武器接应,才接应回这四五百骑,不过到了这时候,三百骑都不到了。
然而,他们光想着接应了,就忘记了正面还有敌手,夏真人也不愧是敢惦记抢功的主儿,见到有这样的良机,直接令军士们投石机抛射,摧毁对方的战车。
与此同时,因为战车将心思放在接应骑兵身上了,就不能很好地遮蔽身后的飞舟,夏真人又发出号令,令床弩抛射大箭,攻击运兵的飞舟。
郑王的军队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他们的伤亡虽然不大,但是对面朝廷官兵的迅速反应,还是给他们上了一课——这才叫精兵强将。
见他们戒备森严,那万余骑马步兵也在三里地外停了下来,这个仗没法打下去了,要知道,雷谷那边还有数万人没有动作呢。
于是他们相互掩护着,缓缓地向大营退去。
李永生和夏真人也不能追他们,毕竟扎营扎到一半了,抛下手里的活儿去追击,没准正中对方的心思——扰敌这种事,实在太常见了。
双方初次接触的一战,就这么草草了结了,郑王一方死伤了七八百人,还有十几人被俘虏。
通过审讯俘虏,李永生得知,原来这希山大营,竟然真的是来了援军。
来援的人数并不多,五千骑马步兵,两千精骑,以及在正面战场上才用得到的战车一百辆,带兵的也是一名真人。
郑王的援军是昨晚到的,才安顿下来,就得到线报,说朝廷兵马和雷谷合兵一处,前来攻打大营,于是他们决定趁着对方不了解情况,主动出击一下。
哪曾想,雷谷的人行事,实在肆无忌惮了一些,竟然直接动手了,郑王的军队在猝不及防之下,吃了点小亏。
不过,野战能打成这样,郑王的军队已经可以满意了,主动出击之后,还撤得回来,又探知了雷谷的态度,真的很划得来。
李永生并不满意这样的口供,他吩咐下去,要了解郑王派出援兵的原因——那厮难道真的想坚守希山吗?
不过遗憾的是,下面的小兵,还真的不清楚这种级别的机密。
倒是有人说,我们此番来援,只带了五天的口粮,也许王爷的意思……是让我们把大军接应回去?
李永生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拜托,他们只要能五天之内进入大营,粮食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这跟他们是否为了接应而来,根本没有任何的关系。”
会推理肯定是好的,但是多少要靠谱一点,成不?
就在他抱怨的时候,一名雷谷的司修过来汇报,“李大师,郑王府的人求见。”
来的人是名中阶司修,见过礼之后,他不无愤懑地发问,“我此来,是想代表王爷问一句,堂堂雷谷,何时跟朝廷勾结起来了,李大师你是否想过,消息一旦传开,后果会如何?”
李永生怪怪地看他一眼,很无语地摸一摸额头,“你觉得……你有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抱歉,”中阶司修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
但是从他的表情里,实在看不出任何抱歉的意思,“我是代表王爷而来的,阁下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违反了中土的共识和规矩,王爷需要您一个解释。”
“郑王豢养揶教妖人,也严重违反了中土的共识和规矩,他也欠雷谷一个解释,”李永生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他不给我解释,我为什么要给他解释?”
中阶司修硬邦邦地回答,“王爷有苦衷,这个解释,我是给不出来的。”
“给不出来就滚蛋,”李永生一摆手,毫不客气地发话,“做不了郑王的主,却来找我要解释……呵呵,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中阶司修下巴微扬,寸步不让地盯着对方,“不管怎么说,王爷可以说是无心之失,而阁下所作所为,却是有目共睹,无论如何不能说是无心……李大师真的不想解释什么?”
“他有苦衷,我当然也有,”李永生轻描淡写地回答,“还是那句话,你不配知道。”
中阶司修面无表情地发问,“李大师,你真的不考虑后果?”
“看在你是传话人的份上,我饶你一命,”李永生又是一摆手,不耐烦之色溢于言表,“你大可以宣传出去,看我怕是不怕……好走不送。”
“最后一个问题,”中阶司修顽强地盯着对方,“我们若是让出希山县,王府和雷谷的恩怨,是不是可以就此了结?”
“你想都不要想,”李永生很干脆地回答,“我再次重申一下要求……郑王若是想了结此事,亲自去雷谷做出解释!”
“李大师你这么固执,令我们真的很难做,”中阶司修还在喋喋不休,“王爷本来很愿意成为您的朋友。”
这话里隐含着威胁,不过李永生是真的不想再听了,他一摆手,“来人,将这厮押出去,胆敢反抗的话,格杀勿论。”
两名司修走过来,将此人押走,这位兀自挣扎着发问,“李大师,我们现在撤出希山,相互不伤和气,您看如何?”
李永生看着他,淡淡地发话,“你已经问过最后一个问题了,敢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将你吊死在营门!”
送走不速之客之后,李永生想一想,拿起传音海螺来,“夏真人,严密监视对方的行踪,感觉他们要逃跑了。”
“你那里去了使者?”夏真人的反应倒是够快,不过他马上就掀开了底牌,“我这里也来了使者……他们想撤出希山,我没有同意。”
“哦?”李永生来了点兴趣,“你不是很想收复希山的吗,为什么不同意?”
传音海螺的另一边沉默良久,才传来两个字,“粮食!”
毫无疑问,郑王是想撤出希山了,他派来的援军,十有八九是负责接应的——极有可能接应的还是粮草。
可是现在,朝廷的军队,已经公然和雷谷联手了,这种情况下,夏真人当然不想轻易放对方离开——没了粮草,他收复希山,其实是背上了沉重的负担,那么多希山人正饿着肚子。
不过,李永生和夏真人还是小看了对方的决心,次日凌晨寅正时分,大营的东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队队军士走了出来。
东门这里,并没有朝廷和义军的军营,但是这里的探子何止百人?义军有一支百人的马队,除了刺探军情,还负责狙杀信使等任务。
见到一队一队的军士悄然无声走出来,探子的第一反应就是打出示警焰火,同时打马逃开,跑得远远的,再继续观察。
希山守军这次离开,是相当地直接,一点都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事实上他们也隐瞒不了,四万多人的大行动,指望对方全是睁眼瞎,那也不现实。
他们之所以选择寅正时分出营,只是想打个时间差,迟滞对方的追击——这大半夜的,士兵们都睡了,等他们起身,再整理好军队,差不多也就天亮了,想追击就要花点时间了。
大营的行动,确实是有点出人意料,不过既然李永生和夏真人猜到了对方的行动,做一些准备是必然的。
有五千的朝廷官军和一万五千人的义军,都是集中在操场上,不但排好了队形,更是怀抱兵器和衣而卧,站起身来就能追击。
接到消息之后,李永生血奴带着这两万人追了上去,夏真人仔细分辨一下,发现周边并没有潜伏的敌人,嘱托副将看护好营寨之后,也带着千人的骑兵,衔尾直追。
在距离东营门十余里的地方,追兵被对方殿后的部队阻住了。
按说殿后的军队应该是精锐,不过郑王的军队,怎么说呢?打仗真的太油滑了,这一万殿后的军队并不死拼,而是且战且退,以空间换取时间。
追兵一阵猛攻,缠住了殿后的军队,看看暂时吃不下来,于是分出去一万人追击大部队。
大部队带着辎重,走得并不快,又追了七八里,万余追兵就追上了三万人的主力。
郑王军队带队的真人扭头看一看,发现离开大营才刚过二十里,忍不住勃然大怒,“我留下了希山县和一座大营,你们居然还要穷追不舍,实在是欺人太甚!”
此刻,正好夏真人急匆匆赶了上来,闻言大喊,“留下粮食,放你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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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五章 各打各的()
发生在希山大营以东二十余里处的战斗,真切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穷寇莫追”。
众所周知,郑王的军队,战斗力非常地稀松,但是这三万人对着一万追兵,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他们走得慢不说,在发现追兵之后,早早地摆出了防御阵势。
追兵连续冲击了好几次,都没有对防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倒是郑王的军队大喊,“雷谷的人勾连朝廷,罪莫大焉。”
这喊声多少有点动摇军心,尤其是那些义军,心中更是难免忐忑,雷谷虽然握有大义,但是这么一个罪名扣下来,对方也握了大义在手。
义军多半都是乡镇的黎庶,消息不算灵光,可是道宫干涉红尘事的后果,他们是听说过的。
连续冲击几次之后未果,不光义军们有点不安,就连夏真人也忍不住出声,“永生,你营地里的其他义军,能赶过来支援吗?”
连上他带的一千人,朝廷军队一共有六千追兵,那他的营地里也就只剩六千人了,最少最少,也要留下两千兵驻守,能继续赶来的不过是四千人。
而李永生的营地里,尚有三万人在,还有老海头坐镇,不过令人郁闷的是,这三万义军没怎么受到过训练,围城可以,守营也可以,但是分出一半来追击,同时还要守营,这就难了。
训练过的军士,和没训练过的,真的不一样。
而且,此番守军主力撤退,也只离开四万人,大营里差不多还留下了三万人。
这三万看守营地的士兵,有一万是桐河和永安人,这个可以不算在内,但是剩下的近两万人,不但可以守卫营地,也能随时主动出击。
这才是郑王军队的算计,打不赢你?我们就分兵,看那七拼八凑的所谓义军,如何能适应这种乱战场面。
若是能真的废了义军的用处,朝廷军队那点人,真的就不算什么了。
李永生闻言,也是有点头大,他深知自己下面的义军是什么成色,面对这种乱糟糟的局面,他着实有点不喜,这让他感觉似乎有点失控。
而郑王的军队,对打乱仗却是极为在行,继续这么发展下去,只会给郑王的军队制造更多的机会。
乌合之众和训练有素,差别就在这里了,郑王的军队虽说比较垃圾,但是人家的体系是完整的,伍长、什长、都头、兵马使、指挥使这一系列的体系是健全的。
有健全的指挥,才能多点开花,支持好几个战场作战,义军在这一点上就差远了。
事实上,因为大家彼此之间配合得不多,一旦遇到事情,谁该听谁的,这都有得争。
这些是客观存在的问题,令李永生更担心的,到现在为止,对方所有的飞舟和一半的战车,根本踪迹绝无,他忍不住要琢磨一下:对方把这些东西藏到哪里了?
夏真人也知道他的为难,见他不回答,于是轻声叹口气,“算了,我先召四千军士来援,你那边再出一万人就行了,走得慢一点,严防对方偷袭。”
李永生想一想,最终还是摇摇头,“算了,还是先拼这里,保持对大营的威慑……借我五百骑兵,我去绕到前方,拦住对方的去路。”
这么点人数还要分兵?夏真人都不知道该说对方什么了,你这是不懂军事呢,还是真正的狂妄?
然而,他想了想,还真是借了五百骑兵出去,前方的防御太密集,骑兵冲阵等于是送死,目前也就是起个策应和游击的作用,少五百人不打紧。
事实证明,夏真人还真是小看了李永生的军事素养,撇开仙使大人在上界的经历不谈,只说他在柔然和伊万打了将近一年的仗,就战场的嗅觉而言,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现在被围住的三万敌军,防守是相对比较严密,但是这么一来,就丧失了机动性,只能被动挨打,所以李永生认为,自己不需要带多少人,只须带上部分机动力量,做出堵住对方去路的行为,就可以逼迫对方,不敢随便改变战术。
总之,就是死死地缠住对方的主力,不令他们逃脱。
他带到前方的骑兵,总共也不足八百人,但是看到这一支骑兵出现的方位,对方马上就派出了两千骑兵上前驱逐。
这就对了!李永生并不跟这些骑兵缠斗,远远地绕着圈子。
而对方虽然人数多,却明显是忌惮雷谷一方的高端战力,不敢分兵,也不敢离主力太远——背靠主力,起码可以得到远程武器的支援。
战局发展到中午,双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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