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真人的表情,却是有点奇怪,他紧皱眉头不说话。
看到雷谷几名司修一拥而上,他最终轻咳一声,“这个……好像不是咱们安排的。”
第九百五十四章 直取军营()
城卫军的骚乱,很快就平息了,出手的人就那么一个,还有两名城卫军,见状有点跃跃欲试,被雷谷的司修毫不犹豫地出手斩杀。
既然还没有出手,为什么就被斩杀了?
动手的雷谷修者表示,我们不需要看到别人出手。
只要他们感觉是个隐患,就可以出手抹杀——比如说对方目光不善、四肢蓄力之类的。
这种强权逻辑,真的太蛮横不讲理了,但是城卫军也没谁敢提出异议。
曾几何时,他们在这座箫阳城,也是这么做的。
刺杀者没来得及逃跑,不过被抓获的时候,他咬破了嘴里的毒丸,很快一命呜呼。
不过就在咽气之前,他的身份已经被查出来了,此人是希山人,打小就是跟兄长相依为命,他的兄长也参加了郑王的军队,兄弟俩相约竞争军功,谋一份万世家业。
弟兄俩想得有点多,但并不算可笑,谁没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做哥哥的在永乐大营的混乱中,被人杀死了,他已经是检校都头了。
做弟弟的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多方打听仔细求证,最后认定他哥哥的死,雷谷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甚至很有可能就是雷谷的人干的。
要不说人这一辈子,就怕“认真”二字,他年纪不大级别也不高,竟然就触摸到了真相。
然后他就决定要报复,军营里有不少人,都同情他的遭遇,但是同时,袍泽们也警告他:不要胡来,雷谷不是你招惹得起的……
好吧,就算你不怕死,总也要为我们想一想——拜托不要连累我们好不好?
所以这做弟弟的,一直都还算克制得好,但是当他见到雷谷的人竟然冲进了驻地,而且还是那么地耀武扬威,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一箭射了过去。
他知道,这一箭射出去,等待他的就是死亡,但是他并不后悔——面对杀兄仇人,连弓都不敢拉的话,还算男人吗?
城卫军里,知道此人情况的军士很多,随便问一问就可以确定,这属于激、情杀人——好吧,起码算是激、情报复杀人。
因为事实太好认定了,雷谷的人甚至没有兴趣去搜此人的魂——搜魂终究是要费事的,而且还要抢救这厮,浪费现有的医疗资源,实在有点划不来。
有这时间和资源,还不如去抢救被射伤的制修。
这名制修受伤不轻,对方用的是毒药淬炼过的破甲箭,存心杀人的,他虽然内里着了铁甲,但是依旧被射穿了胸腔,搁在战场上,这就是九死一生的伤势,更别说箭头还淬了毒。
非常幸运的是,他的身边有一个医术无双的大师。
就算是这样,李永生也足足用了三个时辰,才勉强将他的性命拉了回来,至于说康复,却是遥遥无期——剩下的,就是要看他的求生欲望了。
为兄报仇的这位冲动了一下,带给了同袍们太多的麻烦。
说句比较剧透的话,其实就算没有他,军营里还会上演类似的、安排好的戏码,不过……他的同袍不知道不是?
所以很多同袍,就将怨气发泄到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忽略了一个事实:不管有没有这档子事,雷谷早晚是要把事情搞大。
在搞明白凶手的来历之后,雷谷的人将千余名城卫军绑了起来,丢在了军营的操练场上,原本只是要求配合调查,现在却是成了人人都有嫌疑。
接下来,雷谷的人又在军营的一些隐秘之处,搜出了一些“疑似”揶教妖人的物件。
栽赃这种事,其实挺简单的,这还是血奴没有拿出它私藏的揶教物品——血奴对郑王的军队,并没有太大的恶感,只要对方不是货真价实的揶教妖人,它还真没兴趣去栽赃。
不管怎么说,城卫军驻地被雷谷的人干脆利落地打了下来,军士们也成了阶下囚,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就飞遍了整个箫阳县境。
一夜之间,各个乡镇的城卫军就跑了一个精光。
他们在每个乡镇,都只有百人左右,眼见情势不妙,已经龟缩到驻地防守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连防守都不敢了,马上撒丫子跑路,直奔箫阳城的两个大营。
区区百余人,一旦没了后援,真不够当地人收拾的。
第二天接近傍晚的时候,雷谷的人马出城,直奔城西北的大营而去。
雷谷的人不多,就是一百人左右,他们身后跟着两千来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当然,这些人敢跟过来,也都是对自己的身手比较有信心的。
大营这边有瞭望哨,早就知道雷谷的人要过来,于是早早地做好了防御,架起了拒马和床弩,军士们也全副武装,列了队形在营门口。
雷谷的人实在是太少,只能堵住大营的南门,其他三个门不得不放弃,别人围城是“围三阙一”,他们倒好,围一阙三。
大营的墙垛上,床弩已经上了弦,一排排雪亮的箭头,指向了雷谷众人。
距离营门两百丈左右,祭强一摆手,示意大家停下来,自己却是催马缓缓上前。
走到距离营门五十丈左右的地方,一枝三尺长的长箭“夺”地一声,射进他前方两尺远的土地中,箭尾不住地抖动着。
祭强也是在军营里生活过的,虽然这支箭的落点,距离他极近,射得也极为突然,但是他没有显出丝毫的慌张来,而是慢吞吞地一拽马缰,看向大门处。
郑王军队射出这一箭,是想吓唬对方一下,煞一煞雷谷的气焰——这一箭对准人射,也未必能伤得了真人,不过能看一下对方仓促的抵挡或者躲闪,也是好的。
哪曾想,祭真人也是老兵,根本不吃这一套,不躲不让气定神凝,也不怕对方失手。
如此一来,反倒越发地显出了雷谷的底气——我就知道你们不敢射人!
营门的军官不想影响自家士气,马上出声发话,“来者止步,军事重地,擅入者格杀勿论!”
祭强面无表情地大声回答,“我们此来,是捉拿揶教妖人的……你敢动手,雷谷不会饶你,玄女宫更不会放过你。”
大营里终究是有六千人左右,雷谷自视再高、再是嚣张,也要把该走的程序走一遍。
这不?他连玄女宫的招牌都打出来了。
“莫要以为我不认识你,”营门口的军官冷笑一声,“祭真人你不在成皋经营也就罢了,何时投奔了玄女宫?”
“劳资何时投奔,关你屁事!”祭真人直接爆出了粗口,不过也没有多生气,他知道跟军人打交道,没必要那么斯文,“我投奔了雷谷不行吗?有胆的,你拦着雷谷追查妖人。”
“雷谷的大名,我们当然是知道的,”军官冷冷地回答,“但这里是军营,由不得你们胡来。”
“屁的军营,”祭强不屑地冷哼一声,“一个小郡王的私兵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话虽然直指本质,但听起来委实有点恶毒。
然而,军官心里生气,也不敢下令动手。
万箭齐发的话,祭强肯定是很难逃生,在床弩的攒射下,可以歼灭大部分雷谷来人。
然而那么做的话,爽是爽了,后果根本不是他承担得起的——就连郑王也承担不起。
所以他冷冷地发话,“我们是不是私兵,你说了不算,等祭真人你哪一天做了军役部长,再来评价不迟。”
这就是偷换概念了,你说我们是私兵?拜托,你不是军役部长,甚至都不是官府体系里的人,没资格说三道四。
祭强也不跟他叫这个真——无非是偷换概念,好像我不会似的,他冷笑一声发话,“那你的意思,就是要铁下心思庇护揶教的妖人了?”
这军官哪里肯背这个锅?马上就果断地回答,“我的意思是,这里是军营重地,你们不得擅入……我有半个字说,要庇护邪教妖人吗?”
“这还不是庇护?”祭强大声嚷嚷了起来,“明明是一群私军,你不让我们进去搜查……难道非得你说出‘庇护’二字,才算庇护吗?”
“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那地方的章法,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军官淡淡地发话,“切,邪教妖人……你说有就有吗?”
祭强听到这话,脸上泛起古怪的神色,“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们认为里面没有邪教妖人?”
他这表情明显说明,这个问题是个坑,那军官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事实上,他也不敢做如此保证,只能针锋相对地反问,“那么,你确定一定有邪教妖人?”
“确定的话,我当然不敢说,”祭强笑着回答,“不过有证据表明,里面嫌疑人不少。”
军官沉吟一下,就做出了决定,“既然有证据,你将证据交给我就行了,我们自会将人提给你们……军营你们是不能进的。”
总而言之,双方在交涉的过程中,都是在自说自话,谁也不会为对方考虑,可与此同时,谁也不好贸然挑起争斗。
最后祭强发狠了,直接挑衅,“证据就不可能交给你们,要不然,你们把人放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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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五章 难以决断()
祭强的挑衅,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军官依旧是不紧不慢发话,“这怎么可能?”
事实上,他真的很想令人放箭,射死眼前这个家伙。
然而,此刻他还真的不能发作,“你给了信息,我们抓人就是了。”
祭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缓缓地发问,“那万一抓不到呢?”
“不可能抓不到,”军官傲然回答,开什么玩笑,军队想在军营里找个人,会有难度吗?
不过下一刻,他的眉头就是一皱,因为他意识到了,里面又有陷阱。
他有点恼火地瞪着对方,“但是你首先得保证,我军营里有这么一个人,不能是你捏造的……你要是让我找个不存在的人,我怎么找?”
好危险啊,差点就掉坑里了,幸亏我够机智——你丫做人不能厚道点吗?
下一刻,祭强的回答差点令他吐血。
祭真人不屑地撇一撇嘴,“你看,我就知道你们够狡诈,我还没提供消息呢,你们就连借口都找好了……不存在的人?呵呵,真是好借口。”
有点说不过他!军官苦恼地一拍额头,这雷谷的人不但手上功夫了得,嘴上功夫也是颇为不俗啊。
这个话题就僵在了这里,祭强口口声声说,自己有证据,就要强行闯入军营,而军官则表示,我就不让你进,你把证据拿来,我们自己抓。
吵到快天黑,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雷谷的人在军营南门外三百丈远的地方,扎下了营地,监视着军营里的一举一动。
而那些从箫阳城里跟出来看热闹的人,却是增加到了差不多五千人——很多人觉得天色晚了,回城去了,但是闻讯赶来看热闹的更多。
李永生看看天色,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顶阳伞,又拿出一张椅子放在阳伞下,坐在上面,冲着军营方向指指点点,“连人都不敢往里放,这个军营的主官,真的格局不够。”
“他是吓坏了吧,”祭强笑着发话,“城卫倒是把咱们放进去了,最后不是被一锅端了?”
“城卫才多少人,这里多少人?”李永生摇摇头,长叹一声,“要是把咱们放进去,百十号人,敢对着五六千人炸刺吗?”
祭强不以为然地笑一笑,“别人可能不敢,但是咱们真的不怕。”
“不怕……那是很简单的,无知者就无畏,”李永生摇摇头,又看他一眼,“要是搁在你是军人一方,五六千号人,有没有信心留下这一百多人?”
“我是在边军,精锐和垃圾能比吗?”祭强理直气壮地反问,然后表示,“搁在我们边军,这一百多号人,一个都的军队未必敢包打,要是一个指挥的话……一个都别想跑。”
“你有点小看人,”李永生正色发话,“我肯定能跑掉。”
“好吧,李大师你不是一般人,”祭强表示,自己不争这个,“但是五千人的军队,你还是进了军营,想跑的话……真的不容易。”
“所以我说,这个军营的主官,格局太小,”李永生微微颔首,“都不敢让咱们进去。”
这不是得了便宜卖乖,而是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对方若是真的横下一条心,将雷谷的人放进军营检查的话,己方还真不容易整出什么幺蛾子。
像什么收买人行刺的计谋,在城卫营可以施展,因为那里人数不多,可在此处绝对不行。
五六千人的大营,一旦乱起来,会给雷谷造成极大的杀伤——双方的仇恨度已经够高了。
到最后,就算李永生等人能逃脱,损失也造成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并不希望,对方能真的将自己一方放入大营。
可惜的是,对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空有庞大的人数优势,却不知道好好利用,所以他会认为对方格局不够。
其实,这个军营的主官不敢冒险,主要是没想到,李永生会将随员看得那么重——军人们一向认为,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不能尽歼对方,倒不如不动手了。
事实上,主官的胆子真的不算小,此刻他正召集了下面的军官,商议如何对付外面雷谷的人,“能不能从其他三个门潜出,对他们发起偷袭?”
“不可能全歼对手,”马上就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聪明人哪里都有,后果掂量得很清楚,“传出去了就是麻烦。”
“就是,以我之见,咱们还是上报王爷吧。”
“上报上报,你们就知道上报!”主官怒了,“咱们不会换上便服去偷袭?哪个敢说动手的就一定是大营的人?雷谷得罪了那么多人……”
他也是有想法的,雷谷的人会浑水摸鱼,我们也会啊。
但是依旧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对方真人太多,万一掳走一些军士,想否认也难。”
这倒是个问题,主官沉吟一下,才又提出一个建议,“要不……请东大营的人出手?两个营加起来万余人,没准可以全歼雷谷的人,然后推给卧牛山盗匪。”
箫阳城外有两个军营,西北方和东北方,被堵门的是西北方大营,东大营没啥压力。
这个假设是很美好的,理论上也存在实现的可能,但是,依旧存在一些技术层面的问题。
不止一个人表示,“指望东大营那帮怂货?还不如咱们自己出击。”
东西两个大营是友军,但是友军之间也存在竞争,这种为他人火中取栗的事情,别说东大营不会做,西大营多半也不会做。
正经是观察一下雷谷如何对待西大营,东大营这边就更能多出一些应对方案来。
主官其实也清楚,东大营指望不上,见到大家纷纷反对,琢磨一下又发话,“要不这样,咱们派出人去,慰劳对方一番如何?”
“劳军?”马上就有人意识过来了,大家都是军人,对这还是不陌生的,不过,身为军队里的人,去慰劳普通修者,“会不会有些耻辱?”
主官倒没有把这点耻辱放在心上,反正也不可能是他自己去,“只是表示个态度,同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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