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不知道,”两名中年人齐齐表示,“我们只是干活的丁壮……抓野祀是官府的事,跟我们无关吧?”
司修闻言冷哼一声,“你说无关就无关了?现在我命令你们……停下来!”
两名中年人闻言面面相觑,过了一阵,其中一人才赔着笑脸发话,“这位大人,我们是在军役房勾当的,您让我们停下来,是不是……是不是该通过军役房?”
司修斜睥他一眼,伸手就握住了腰间的刀柄,不屑地发话,“军役使已经回家养伤,你们受谁的指派,我没兴趣知道,现在就问你一句话,停……还是不停?”
另一名中年人见势不妙,马上出声发话,“这位大人,是郑王的命令,我们不敢不奉。”
“嗯?”司修的双眼一眯,阴森森地发话,“你们怕郑王,就不怕我雷谷?”
箫阳的黎庶不但怕雷谷,还恨雷谷,但是这两人也不敢这么说,只能苦苦哀求,“您让我们停,我们也想停,不过……您能不能跟郑王的人打个招呼?耽误了工期,我们要掉脑袋的。”
“你若不停下来,现在就掉脑袋,”司修脸一沉,“不信你就试一试。”
见这两人不住地发抖,他最终还是心一软,“凭他郑王府的人,还不配我们去见他,谁敢难为你,让他们来找我说话。”
两名中年人见他都说到这一步了,也只能苦着脸点点头。
正在劳作的丁壮接到命令之后,马上就停了下来——对箫阳人来说,雷谷的人可恶,郑王也可恶,现在既然能停下来不干活,那就停下来,看这两边狗咬狗。
工作一停,郑王这边的监工就发现了,气势汹汹地过来盘问,不过当他们听说,是雷谷的意思,也不敢说什么,转身向上面汇报去了。
监工是箫阳本地的地痞,不过负责监督城墙修建的,却是郑王的兵马。
带队的一名司修军官听说之后,实在难以遏制自己的火气,他也不敢对雷谷的人动手,而是带了一队官兵,走过来之后,对着丁壮们就拳打脚踢,“我让你们偷懒!”
军队如此行事,当然是指桑骂槐,他们并不认为,雷谷会因此跟他们发生直接冲突——双方在动手之前,总要沟通一下,说道说道吧?
反正,他们是想打雷谷的的脸,至于协商之后,可能真的要停止修建城墙,那也是之后的事儿了,先出口气再说。
说句实话,他们真没把殴打黎庶当回事,雷谷可能因为这些低微的家伙,直接翻脸吗?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他们确实低估了雷谷的嚣张气焰。
雷谷的人都很清楚,不管是谷主赵欣欣,还是大师李永生,都是异常看重黎庶的,眼见有人对丁壮拳打脚踢,七八名司修冷哼一声,齐齐地扑了上去。
动手打人的四名军士,直接被斩为了十几截。
其他还没来得及出手的军士见状,齐齐呐喊一声,逃向了后方。
带队的军官大怒,抬手一指雷谷的人,“你们竟然敢杀害军人?”
雷谷的人根本懒得理他,倒是有人哼一声,“狗屁的军人,私兵罢了……你再指我,手指头不想要了?”
好吧,军人还是私兵,这个问题讨论起来比较复杂,带队的军官放下手臂,气呼呼地发话,“雷谷的人滥杀无辜,这笔账我们记下了。”
“你可以不记账,”司修轻蔑地看着他,“现在动手也行,敢吗?”
“别太狂了!”一名高阶制修实在忍不住了,大喊一声,大多数军人都是直肠子,一旦不满意,就会发作出来,“有种来军营动手!”
说到底,箫阳驻扎得有万余军人,一旦全力发动,雷谷这百十号人根本不是对手。
然而非常不幸,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红影一闪,下一刻,他就倒在了地上,身体断为了三截。
一个小女孩站在不远处的空中,两只小手上满是鲜血,她随意地抖一抖双手,将两串血珠甩到了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众多军士。
带头的司修军官倒吸一口凉气,“是真人……”
他很想质问一下对方,你堂堂真人偷袭一个制修,大欺小到如此程度,还要脸不要了?
但是话到嘴边,他死活是说不出口,因为他非常确定,只要自己敢这么说,对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将自己也斩为三段——甚至更多。
愣了半天之后,他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转头就走。
走了好几步之后,他才出声发话,“把袍泽的尸身都收起来。”
这一刻,他真的感觉很悲哀,明明己方已经控制了箫阳,还拥有一万三千多人的军队,竟然不敢对百余人的修者队伍出手,只能坐看对方杀害自己的同袍。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知不觉间,雷谷来人杀了郑王府军人的消息,在箫阳城里不胫而走,诸多箫阳人忍不住悄悄嘀咕:莫非又要换天了?
郑王府在箫阳,只有一万多军队,这不是军力不够,而是箫阳是郑王比较放心的县城,没必要放太多的军队。
这里的县城和乡镇,差不多驻扎了三千军队,还有两个万人的军营,分别位于县城东北和西北,两个军营都没有埋怨,差不多各有五千人。
听说了雷谷的嚣张之后,军队是相当不满意的,但是上面不让他们出击,那大家也只能将这一份不满,放在心中。
城中在如火如荼地搜查邪教妖人,而这风头,很快就蔓延到了下面的各个乡镇。
乡镇的驻军,对此肯定是不满的,也有人尝试阻拦,不过一旦有类似的事情发生,雷谷的报复都来得特别快,也特别地血腥。
对此,郑王的军队都有点意外:雷谷的消息什么时候这么灵通了?
按说箫阳人应该非常痛恨雷谷才对。
他们就忘了,其实箫阳人里,朱雀的信徒并不少,老鸟儿只要降下一个念头就足够了。
它告诉信徒,那些外国野祀是要破坏中土,抢夺我的香火,你们该有所反应。
郑王府的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倒做出了一件蠢事。
(更新到,大家看得出来,仙使一书进入完本的节奏了,目前月票不太乐观,希望大家大力支持,让我们善始善终,不留下遗憾。)
第九百五十三章 邪教还是揶教()
郑王府的人做了件什么事呢?他们将军营里桐河籍和永乐籍的士兵,都单列了出来。
王府军队的士兵,大都是宛邑府和许州府的人,而且都是打乱了混编的。
王府的人认为,消息传出那么快,是军队里有人通风报信。
这里面,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桐河和永乐人——桐河人刚刚跟箫阳人大打了一场,导致了永乐的失陷,而永乐人已经开始正面对抗郑王,嫌疑自然也很大。
郑王府将这两地的士兵单列出来,也不是要报复——这不利于军营团结,他们只是想集中看管,防止消息再次走漏。
但是这样的行动,激起了军中永乐人和桐河人的强烈不满——我们是为郑王效力的,你们只为了一点猜测,就如此信不过我们,实在太让人寒心了。
不得不承认,做出这个决定的人,真的太愚蠢了。
不管怎么说,两个乡镇试图阻拦的人,被雷谷的人杀掉一批之后,看到郑王没有出头的意思,士兵们自然也就不肯多事了。
然后,事态就向奇怪的方向发展了,郑王府军队所能干涉的事情越来越少,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小,没过几天,他们的活动范围,竟然被压制到了驻地周边。、
严格来说,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奇怪,虽然箫阳是相对稳定的一个县,但郑王军队打到这里的时候,也很是做了点天怒人怨的事。
比如说打掉了一些不听话的大户,比如说任用了一些地痞做事,又比如说,他们抢劫了黎庶的一些粮食,逼迫一些黎庶离开田土,还征用了相当的丁壮。
箫阳人不是不想反抗,但是想要有效的反抗,必须有个核心才行——通俗一点说,就是得有一个挑头的,一盘散沙的话,太容易被人各个击破了,成不了事。
但是有资格组织反抗的,不是被镇压了,就是被强行纳入了管理,就连官府里的官吏,因为发动不起民众,都只能浑浑噩噩地混日子。
现在雷谷做这个挑头的,郑王府还奈何不了他们,此前积蓄下的不满,就开始萌发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郑王起兵实在是太勉强了,资格上差得太多。
虽然他是享受亲王待遇,但本质上还是一个郡王,这天生的短板,怎么补都补不来。
比如说招纳贤才,荆王纳贤的话,招揽真人不是很难——都已经是亲王了,万一身登大宝,大家会跟着水涨船高。
郑王想招纳贤才,延请真人就不太容易——你大不了从郡王升为亲王,我与其投靠你,不如直接投靠一个亲王,如此一来,省去了多少奋斗?
这实在太容易理解了,真正的人才,都是奔着北上广去的,差一点也是去二线城市,谁会去三四线城市?
至于说郑王可能身登大宝——拜托,在那些亲王没死绝之前,你还是不要做梦了。
仅仅是吸引人才一方面,就有这么大的区别,其他诸如声望方面,也有巨大的差别。
荆王打进淮庆府,大家都知道他反了,但是亲王作乱,似乎是可以理解的……有想法嘛。
要是郑王打进淮庆,大家绝对会跳脚,觉得自己受到侮辱——一个小小的郡王也敢这么嚣张,想啥呢?
做坏事,也是要讲本钱的。
这些就扯得远了,总之,在不知不觉间,郑王府在箫阳的影响,迅速地减少了很多。
郑王府的人觉得,这不是个事儿啊,于是大家坐在一起商议一下:咱们是不是得反击?
结果还没商量出个长短,就有人来报,“大事不好了,雷谷的人,围了城卫营。”
郑王的军队,当然也有分类,其中城卫营负责城镇的安保工作,此前这工作是军役房城卫营来负责的,不过郑王军队控制了箫阳之后,直接将那少得可怜的城卫营解散了。
没错,朝廷的城卫营,人数真的不多,也就两百来人,其中一百人在县城,其他一百来人,分散在下面的各个乡镇。
郑王在箫阳搞的城卫营,足有两千多人,是朝廷城卫营数量的十倍。
目前在县城的城卫,人数就超过了一千人,而且在城中有一个不小的营地。
大营的军官听到这消息,顿时勃然大怒,“围住城卫营?雷谷真是好大的胆子……他们想做什么?”
汇报的人犹豫一下,战战兢兢地回答,“他们要搜查揶教的信徒。”
揶教的信徒?众多军官可不是下面的小兵,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有人忍不住冷哼一声,“是揶教妖人,不是邪教妖人?”
汇报的人很肯定地点点头,“是揶教妖人,我们没有听错。”
“这就麻烦了啊,”有人忍不住哀叹一声。
郑王府的中高层都知道,堪舆队的正副队长,就是揶教妖人,被雷谷诛杀了,这些知情人还负责压制这样的消息,不让外界乱传。
现在雷谷公然放出风去,点明要在城卫营内搜查揶教妖人,摆明了就是要拿堪舆队那两名死去的真人说事了——我们都不针对邪教妖人,单单说揶教妖人。
这种情况下,郑王的军队若是敢反抗,雷谷亮出证据之后,不光是玄女宫不答应,其他三大宫也不会答应——这是道宫的大敌。
可是不反抗就这么认了,郑王府的人也不甘心,那两名揶教妖人,纯粹是意外好不好?
所以这些军官能做的,就是向上汇报,甚至有人壮着胆子建议,“要不劝王爷认真考虑一下,避而不谈揶教的事,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跟雷谷沟通一下的好。”
马上就有人出声附和,“是啊,真得坐下谈一谈,不直面这个问题,会让咱们很被动。”
这建议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军营中的统领叹一口气,“咱们就算想建议,也得能把话递上去才行……而且,谁能保证说服得了王爷?”
郑王难道不知道该跟雷谷沟通?只不过他对道宫介入此事,抱有相当的警觉性,只想尽量低调地处理,一点都不想让别人觉得,他这里是藏污纳垢的渊薮。
一旦道宫介入,事情根本由不得他做主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而雷谷谷主赵欣欣,是英王的女儿,这父女二人都是坚决支持天家的,九公主在玄女宫再施加一点影响的话,郑王几乎已经可以看到自己的败亡了。
他们在如何算计不提,雷谷众人包围了城卫军驻地之后,直接强闯营地。
按说擅闯军营,是可以格杀勿论的,但是事实上,这几天一直在格杀勿论的,是雷谷中人,而不是郑王的军队。
城卫军驻地里,有超出一千名的军士,往日里,这里不会有这么多人,但是这几日雷谷配合箫阳人,四下搜查邪教妖人,城卫军稍有阻碍,就会遭到拳打脚踢。
令他们感到耻辱的是,大部分时候,动手的还不是雷谷的人,而是箫阳土著。
以前他们对箫阳人做的事,现在又被还了回来,正是“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甚至有那以往作恶较多的城卫军,被黎庶找个借口,竟然活活被打死了。
所以大家都躲进了驻地,不当值的时候,坚决不出去。
事实上,他们现在的值守任务都很少了,也就是一个百人的巡逻队,在城中四下巡视,每过两个时辰,巡逻队回军营,再换另一百人出来巡逻。
雷谷的人堵门,正好赶在一支巡逻队回去,另一支没有出来的时候。
不过,雷谷虽然只有百人,千人的城卫军,却是不敢对他们出手。
撇开雷谷的实力和威名不提,只看驻地外黑压压的人头,城卫军就不敢随便出手——围观的箫阳人足有七八千。
雷谷的人闯进军营之后,要所有军士都迅速走出营房,并且还要打开房门,接受检查。
这个要求,实在是太侮辱人了,军队里都是些什么人?血气方刚的修者,敢于跟人搏命的老少爷们儿。
当然,冲动也是分场合的,这种时候,大多数人是敢怒不敢言。
但是这世界从不缺少意外,雷谷一名制修走在队伍前方,正在粗暴地踹门,通知军士们出来,忽然间射来了一支冷箭,正中他的胸口。
李永生侧头看向祭强,低声发话,“没必要弄得这么逼真吧?”
他们在包围城卫军驻地之前,就设计好了下一步的行动,必须要让对方出点乱子,给搜查者造成威胁,这戏才好继续演下去。
暗自收买城卫军的人,其实一点都不难,桐河人和永乐人,都可以成为公关目标,更别说城卫军里,还有少量的箫阳人。
以郑王的练兵水准,不会忽略了该有的禁忌——本地的兵,不合适驻扎在本地。
不过城卫军却是例外,他们负责维护本地城镇的治安,还必须有出身本地的军士做配合,所以这其中有少量的箫阳兵,是很正常的。
李永生事先就考虑到了这一步,特意吩咐祭强布置内应,不过现在看来,这内应为了追求逼真,还真是不择手段,“血都出来了。”
祭真人的表情,却是有点奇怪,他紧皱眉头不说话。
看到雷谷几名司修一拥而上,他最终轻咳一声,“这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