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去的速度也不是很快,大约用了三个时辰,才走了不到一百里。
眼见天色将晚,大家选个地方扎营,受伤的几人开始打坐,催动药力疗伤。
一名初阶真人找到席友善,低声发问,“友善准证,这禁锁定身术,是来自于何处?”
席都管也在打坐疗伤,听到这话,波澜不惊地回答,“这是我个人的机缘。”
初阶真人犹豫一下,还是吞吞吐吐地发话,“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您一声,万一他们认为,这是松峰观秘传,咱们就得让庙里早做准备了。”
事实上,他也是在婉转地表达自己的不满——你自己的机缘,扯到松峰观来做什么?你知道不知道,这很可能为观里引来大祸?
不怪这初阶真人质询,而是对方的战力,实在太可怕了,而子孙庙很讲传承,若是因此引来祸患断了传承,你我都是观里的罪人!
席都管知道他的意思,所以也没生气,只是淡淡地表示,“此事我会一力承担,以我看,对方也不是凶残之辈。”
听到这话,正在打坐疗伤的冯真人也开口了,“友善可否猜得到他们的来路?”
席都管犹豫一下,然后苦笑着回答,“有所猜测,但不是很确定,我只能确定一点……十有八九,观里是惹不起这帮人的。”
这话他说得有点不尽不实,事实上,他百分百地确定,松峰观惹不起对方。
要知道,他这禁锁定身术,是一个飞升真君留下来的,根本无人知晓。
那么,刚才那四人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他想都不敢想——人家甚至看不上这秘术。
最少最少,也是跟那名飞升了的真君有关联……
这个时候,李永生四人已经汇合了方真人和杜馨梅,大家打算在摩天岭下勾留两日,等确定松峰观不再来,就前往般阳县。
对于禁锁定身术,李永生和赵欣欣也有探讨,“禁锁心咒,是从定身术上改良的?”
“应该是吧,”赵欣欣努力地回忆一下,“好像这个灵感,就是来自于下界,最初似乎脱胎于禁锢神术,后来成为定身术,最后我们完善成为禁锁空间的心咒。”
禁锢神术、定身术、禁锁空间,三者的功效,看起来差不多,但根本是不同层面的东西。
李永生笑一笑,“看来你跟玄青位面,还真的有点缘分。”
赵欣欣点点头,略带一点不高兴地发话,“所以才放那厮一马,要不然,我肯定要问一问,松峰观跟襄王,到此存在什么样的交易。”
何必呢?李永生微微一笑,心说搅了他们的局,也就够了。
第二日,有消息传来,说松峰观的人,在半路上被几个乡野村夫教训了,已经打道回府,并且对摩天岭表示,此次切磋取消。
传出这个消息的人,未必存了什么好心,甚至有人说,席都管都受了暗算,身负重伤。
此刻的摩天岭,修者人数几达两千,大家闻言,顿时就嚷嚷了起来——这尼玛不是逗我们玩吗?我们可是大老远赶来观战的。
不过松峰观的主意已定,他们甚至公然表示,摩天岭有争夺第七庙的实力。
第二天下午,邵真人终于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某个曾经在摩天岭讲道的家伙来了,此刻就在镇子上。
于是他兴冲冲地带着弟子赶过来,不成想得知,对方刚走了两个时辰。
邵真人倒是想追来着,因为他猜测,冒充乡野村夫的人,很可能就是李永生这帮人——别人既没有这个实力,也没有出手的理由。
但是此刻的摩天岭,也是乱糟糟的,上千名修者聚集在一起,而且群情激愤,他实在不能撇下这里,去追赶李永生。
所以他只能长叹一声,“唉,欠这个家伙的……真是越来越多了。”
李永生六人用了三天时间,悄然地来到了般阳县地界,又用了两天的时间,搞到了几个通用的身份。
这里已经非常接近襄王的大本营,盘查十分严格,只有朝廷的路引不行,还得有襄王府的身份证明和通牒,否则就是来路不明。
十七世的方采臣,就在般阳城外十余里的余家庄。
六人趁着夜色,悄悄潜入余家庄。
李永生和赵欣欣带着方真人,来到一处平凡的小院,坐在房顶上,看着院子里的喧闹。
这一世的方采臣叫袁良,自幼父母双亡,跟兄长逃荒至此,被这里一户人家看中,做了上门女婿,也算是落地生根。
“娶”了他的余氏,是家中独女,相貌普通还有一条腿微瘸,不过性格却是不错。
两人在一起,也算相敬如宾,现在诞下了三儿两女,长女已经出嫁了。
这一夜,月光如水,袁良带着两个儿子,从地里劳作回来,余氏已经为他们做好了晚饭,幼子幼女承欢膝下,非常祥和的景象。
饭毕,余氏收拾了碗筷,点起一锅水烟,一边吧嗒着,一边发话,“他爹,小幺该进学堂了,里正又来催了,老大老二,该有一个当兵了。”
“不是不满十五吗?”袁良嘟囔一句,“里正又是惦记上咱家啥了?”
“老大满十四了,”余氏叹口气,“不过里正说了,要是咱家出个兵,幺儿的学费可以减半。”
袁良沉默片刻,接过余氏的水烟,狠狠地抽了一口,长出一口气,闷声发话,“老二去当兵吧,老大没眼色,一旦遇了事,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可是……老二还小啊,才十二岁,”余氏叹口气,“他走了,地里的活又少个人。”
“虚岁十三了,”袁良勉力笑一笑,“我十三岁的时候,可是已经讨饭到你家门上了。”
余氏沉默片刻,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哽咽着发话,“可我舍不得。”
“唉,”袁良叹一口气,一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日子总是要过的,我若不是小小年纪出来讨饭,又怎么能碰到娘子你?”
说到这里,他侧过头来,吻一下余氏的面颊,笑着发话,“若是碰不到你,这一生也是无趣,老二没准有老二的机缘,这谁又说得准?”
“要死了,老鬼!”余氏狠狠地捶他一拳,半怒半嗔地发话,“孩子们都在!”
“都在又怎么样?”袁良探手去揽她的腰,嬉皮笑脸地发话,“娘子,趁着这时光,咱们再生个老四吧?”
很普通的农家小院,普通的场景,努力维持生计的一家人,还要应付兵役,但是依旧甜蜜温馨,甚至还有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但是坐在房顶上方真人见状,实在有点受不了,他抬手一拍额头,轻声地发话,“我去,这就是我方家的老祖吗?”
“有何奇怪?”不知何时,九尾狐已经从狐幡上走了出来,化作一个小巧的妇人,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幕,轻声发话,“已经十七世了……他此刻姓袁,如何还能记得自己姓方?”
话是这么说,她的泪珠,已经滚滚而下。
“唉,显形也能流泪吗?”赵欣欣轻声叹口气,“小青丘,你确定还要唤醒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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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章 老实不老实(二更)()
空中的小妇人沉默半天,久久没有说话,然后她一转身,点晕了方真人。
李永生轻咳一声,“一两世的转世也还罢了,十七世……就是这样了,唤醒也难。”
赵欣欣点点头,“小青丘,你不觉得像他这样懵懵懂懂,也是一种幸福?”
小妇人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一转身,冲着他俩深深地鞠个躬,“还请两位上仙成全。”
李永生眉头一皱,有一点不满意地发话,“此刻点醒他吗?这一家人如何自处?”
小妇人重重地叹口气,幽幽地发话,“不必此刻点醒……仙使此时出手,也不易尽全功,罢了,我再陪他这一世好了。”
赵欣欣的眉头一挑,侧头看向她,“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待他寿终正寝,再入轮回之前,我再问他一问,”小妇人幽幽地发话,“他今生的幸福,我也不忍心打断……全了他这一世的因果吧。”
赵欣欣闻言大奇,“你不介意他此刻,跟别的妇人在一起?你看看……这女人又不好看,还瘸了一条腿,你受得了?”
小妇人无奈地撇一下嘴,“受不了,也得受啊……他又不知道,我在等他。”
顿了一顿,她的脸上又泛起一丝苦笑,“这是他生命中的体验,我不忍心打断,也不能打断,那样的话,对我对他,对他今世的家人……都不公平。”
这一次,轮到赵欣欣哑口无言了,良久,她才叹口气,侧头看向李永生,“你若这一世找不到我,会不会也这般痴情?”
“咳咳,”李永生干咳两声,心说怎么好端端地,说到我头上了?
他想了一想,正色发话,“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这个毫无疑问。”
赵欣欣却是不依不饶,非要得到一个说法,“你若找不到呢?别忘了,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十九岁了,差点就嫁出去了!”
李永生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可能,你嫁不出去,别人的福薄,消受不起永馨仙子的青睐……这玄青位面,谁能比我福缘深厚?”
“扑哧”一声,赵欣欣笑出了声,显然比较开心,但她还是不肯放过他,“滑头,一点诚意都没有,当初朱雀欺负你,我就不该冒头。”
“那样正好,”李永生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正好拿下朱雀,让它帮我寻找你!”
赵欣欣闻言微微一笑,身子斜倚在他身上,不再说话。
小妇人看着两人的恩爱,眼中泛起浓浓的羡慕之色。
然后,她就将头转了过去,默默地看着院中那对夫妇。
这一刻,月光如水,夜风阑珊,院中有丁香盛开,暗香缓缓袭来,令人心醉神迷。
不知过了多久,李永生身子一挺。
赵欣欣从沉醉中惊醒,眉头一皱,才要发问,紧接着就看一眼小妇人,“快回去!”
九尾狐的身影蓦地消失,回到了狐幡中。
一股极为晦涩和隐秘的神念,缓缓扫过了整个村落。
又过一阵,赵欣欣才皱着眉头发话,“襄王府……何时有了真君?”
反王和朝廷大战,是没有真君参与的,原因很简单,道宫和隐世家族的真君,不会涉入此事,而官府的真君,全在两殿和宗正院,不会介入战斗。
真君是这个位面顶尖的战力,诸王争位,不可能出动真君,否则两边一战,生灵涂炭不说,双方真君有所损伤的话,那可就动摇了皇族统治,白白便宜了道宫和隐世家族。
这就有点像地球界的核武器,是大杀器,但是一个国家的内战,不可能用到这玩意儿。
两殿的真君对诸王,感情上可以有远近之别,但是绝对不能介入纷争。
本来嘛,这是赵家的内部家事,何必动用到核武器?
所以赵欣欣才会惊讶,在此处,竟然感受到了真君的神念。
李永生却是轻笑一声,“我倒是很好奇,青龙庙的那位大德,如何看待这里的真君?”
真君之间的感应,是非常敏锐的,这位不知名的真君,别说是神识外放了,就算不外放神识,怕是也瞒不过青龙庙的真君。
赵欣欣闻言叹口气,意兴索然地发话,“夜了,咱们回吧?”
就在此时,那小妇人再次现身,双手合十,对着两人不住地作揖,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赵欣欣轻喟一声,然后一摆手,“难得你用情如此之深,本座念你不易,自会给你一份寻回夫君的机缘,至于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的造化了。”
小妇人终于等到了这个承诺,终于长出一口气,再次作揖,然后消失不见。
李永生裹着方真人,和赵欣欣也悄然离开。
院中的老夫妻,根本没有发现,自家曾经来过这么一拨客人……
第二天一大早,李永生一行人就收拾东西,准备回转。
倒是张老实悄悄找到了他,低声地发问,“昨夜我感觉,似乎有真君的神念扫过。”
“是的,”李永生点点头,他知道此人很少说废话,于是就发问,“你有什么想法?”
张老实犹豫一下,还是低声回答,“我在想……会不会跟松峰观争夺第七庙有关?”
咦?你这脑洞不小啊,李永生讶异地看他一眼,沉吟一下之后点点头,“确实存在这个可能……”
松峰观三个高阶真人,加上一些护法势力,就想发起北地第七庙之争,这简直是个笑话——哪怕是青龙庙愿意观礼,份量也有点欠缺。
不过,若是背后还有真君推动的话,那就差不多了。
李永生顿了一顿,又出声发问,“你有什么建议?”
张老实的眼珠转一转,终于心一横,咬牙发话,“显达真君……可不也被咱们活捉了?”
李永生闻言,又吓了一大跳,他不可置信地打量了对方两眼,“我知道你胆子不小,但是还真没想到,你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
张老实讪讪地一笑,“我有种直觉,九公主之能,不会在您之下,若咱们三个联手……只要谋划得当,真君又有什么可怕的?”
李永生对此,是相当地无语,“你的话能更扯一点吗?”
他当然知道永馨的战力,事实上,他和永馨联手,不怕中土任何一个真君。
然而,这不能成为对真君出手的理由!
“好吧,就算你说得对,真君并不可怕,但是……咱们为什么出手,你能给我个理由吗?”
张老实迟疑一下,才期期艾艾地回答,“这不是、这不是您两位反对争夺第七庙吗?我这么建议,主要是……需要一个证真机缘。”
我去!李永生无奈地一拍自己的额头,哥们儿你不该叫独狼,应该叫狂犬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方这种迎难而上的心态,他还是比较赏识的,身为真人,就敢主动打真君的主意,而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这种狂徒,在中土国太少见了。
他不动声色地发话,“我和欣欣是要回转了,你若是愿意,可以留下来,了解一下那真君是何来路……当然,我并不强求你。”
独狼久走江湖,不但擅长战斗,也擅长刺探情报,这样的人才窝在雷谷,有点可惜了。
张老实闻言,却是面现为难之色,“我若是离开,谁来保护您和九公主?”
“你保护我俩?”李永生怪怪地看他一眼,“不是我吹牛,呼延书生也不敢说这话。”
“好吧,”张老实也不跟他争辩,“不过有我跟着,你们会方便很多,这总没错吧?”
李永生也懒得跟他多说,抬手拍一拍他的肩头,“探明这个真君的身份,其实也很重要,你不会不敢去吧?”
张老实闻言,无奈地一摊双手,“好吧,希望你们能走得慢一点,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探听出来……能给我两个敛息阵盘吗?最好再加一个撼神符。”
“没问题,”李永生摸出几件物事递给他,“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在金陵等你几天。”
他带着赵欣欣等人回转,就无须遮遮掩掩了,除了路过一些繁华之地,需要策马飞奔,大部分时候,直接驾起灵舟来赶路。
用了三天时间,众人就来到了金陵城,在栖霞山停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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