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她觉得对方有点小题大做,“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
“应该是吧,”李永生点点头,让我想一想,还有什么没问的?
“对了,你发现蘑菇,是什么时候?什么日期?”
“七八年前吧,秋天,”依莲娜清楚地记得,是八年前,因为那一年她十二岁,不过她不打算告诉他全部真相,“那我明天就可以离开了?”
“应该是可以了,”李永生点点头,不过迟疑一下,他又补充一句,“我认为你可以离开,但是……其他人或许还会有别的事。”
说完这句话,两人就已经到了小院门口。
当天晚上,周通判的嘴终于被撬开了,但是他只承认了两起杀人案,而且,那是不听话的下人做的,跟他没什么关系。
同时他非常愤怒地反问,你朝安局管的是造反、谋逆和结党,就算我的下人杀人不对,自有捕房和法司过问,你们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周通判的岳家,是内阁仲辅的同窗,他还真有这个底气。
而且朝安局确实不管杀人案,很多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还是朝安局的发展对象。
此人如此狂妄,朝安局少不得要将他埋在雪里,清醒一二。
当然,仲辅的同窗,也令他们多少有点忌惮——若是博本院的同窗,那不算什么大事,但问题是,仲辅是朝阳大修堂出来的。
所以就有人告诉周通判,你也别想负隅顽抗了,你三儿子的夫人……所在的席家,对今上的红人李永生下手,还是没事找茬的那种,你说这算不算谋逆?
朝安局欺负地方上的人消息不灵通,直接将李永生定为“今上眼里的红人”。
周通判哪里知道这些?忙不迭地表示,席家……我可以大义灭亲啊。
由得了你?朝安局的人冷笑,你还是检举一下,仲辅有没有谋逆的行为吧。
要不说这朝安局,真的疯狂得很,直接敢假设仲辅谋逆,当然,这其实只是以进为退的手段,就是要对方交待其他的杀人案。
朝安局只能查谋逆结党大案,不能查杀人案?尼玛,这话谁说的?
我们朝安局能查什么不能查什么,还由得了你们决定?
就算他们查不了杀人案,但是能调查出这么多杀人案,转交给地方上,那也是铁铁的大案,朝安局的颜面能保存下来,而地方上不能不管。
当然,很多时候,朝安局要不要将这些案子移交对方,就要看被调查的对象识趣不识趣了,一般而言,他们都会很识趣。
其实朝安局听起来名气大,但是很多地方官的能量也很大,以这彰德府通判来说,小小的一个通判,竟然能扯得上内阁的仲辅。
所以大多时候,如果不是谋逆的大罪,朝安局也愿意放调查对象一马——你出点血,这个事儿就这么揭过了。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认为,朝安局是只负责调查大案的,不少官员都是这么认为。
事实上,真的不是这么回事,朝安局只是不想爪牙太外露,因为——他们的爪牙已经很锋利了,过犹不及。
但是……偶尔外露一下,还是无妨的。
李永生并不关心这些,事实上,朝安局的人也不希望他关心这些,难得在地方找点外快,大家各行其是不是很好吗?
不过……似乎有一些人,有些不同的想法。
朝安局的动作虽然快,席家一开始也蒙在了鼓里,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有些消息还是不可避免地泄露了出去。
比如说李永生租住的小院旁边,是有一些当地住户的,席家来找麻烦的时候,虽然是天降大雪,但是响动那么大,不可能不惊动邻居。
最重要的,还是周通判被朝安局直接从知府衙门带走。
现在席家的主要人员,都聚集在席家祠堂的偏殿里,紧急磋商对策,其中有司修三人,高阶和中阶制修九人。
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现在他们已经能够确定,此事是因为谋夺林家的产业所引发的,被殃及的路人不但背景深厚,而且手段狠辣,直接将地方上最大的变数——周通判抓走了。
不愧是朝安局啊,肆无忌惮气焰嚣张。
当然,在场众人也顾不得感慨,他们面对的问题是:席家……该何去何从?
建议前去赔罪的,是占了主流,没办法,朝安局根本不是小小的席家能抗拒的,而且席家在彰德府深耕数百年,数千口人,家大业大,躲是躲不了的。
也有人建议,将朝安局肆虐的消息,捅到上面去,席家在本地势力雄厚,还有人在外地做官,而且被抓走的周通判,也不是没有根脚的。
这个选择,似乎有点破釜沉舟的意思,赌对了,席家能安稳渡过这一劫,赌错的话,那就是倾家荡产。
这个选择,也有不少人支持,因为他们非常清楚,在跟朝安局斗争的过程中,矛盾会是逐渐激发的——朝安局再怎么牛,也不可能二话不说,将数千人全部抓走吧?
在这个斗争过程中,大家相互试探底牌,最后就可能得到一个双方都勉强接受的结果。
支持这个选择的人认为:必须让朝安局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不展示出肌肉,任人宰割的话,谁知道他们胃口有多大呢?
反对的人认为,没准朝安局就是小小地惩罚一下,咱们再搞风搞雨的话,惹得人家怒了,那可真的是自寻死路了。
“咱们不展示一下实力,周通判的岳家,会支持咱们吗?”一名中阶司修阴森森地发话,“内阁早有制衡朝安局之意,今上初立……有些规矩,得变一变。”
“你这是在作死,无非是你女儿,嫁给了周通判的儿子,”又有一名初阶司修冷哼,“赔付一点银钱算什么?大不了谋一追三,休养生息数年,算得了什么?”
“是啊,那是嫁出去的女儿了,”有人跟风附和,“也不算咱席家人了。”
错非不得已,没有什么家族愿意跟官府作对,一步踏错,千年基业都可能毁于一旦。
“报,”就在这时,外面闯进一人来,“已经打听到了,朝安局打算谋一追五。”(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青梧山盗匪()
偏殿里一片寂静,紧接着就响起了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还是那中阶司修最早反应了过来,他冷笑一声,“呵呵,谋一追五……你们听到了吧?林家的总家产,怎么也有七八万的银元,追五的话,咱们得休养生息多少年?”
席家目前谋夺的,只是林家的铺子和作坊,价值大概就是五六千的模样,算上里面的货物,也不会超过两万银元。
但是加上田土和宅院,真的值六七万。
初阶司修也冷哼一声,“谁知道是不是按总家产算呢?”
“那怎么可能不是呢?朝安局那帮家伙的胃口,你又不是不知道,”中阶司修气得笑了,“再说了……咱们吞并了林家的铺子之后,会不再强取林家的田土吗?”
“就算咱们都信,林家也不信啊。”
严格来说,夺一些商铺的话,对林家造不成太大的损失,尤其商铺里的货物可能会被运走,剩下的,真的仅仅就是值五六千块银元。
但是想夺田土的话,那绝对会激起林家最大的反抗,田土就是黎庶的命根子,可以世世代代传下去的。
然而话说回来,林家的人丁稀薄,相较而言,田土多得有点不像话,一旦商铺被夺,旁人看到了林家的虚弱,田土就不好保住了。
初阶司修却是坚决不肯答应跟朝安局硬碰,于是看向另一个瘦高的初阶司修,“家主怎么看?”
席家家主缓缓地睁开眼睛,却不看他俩,而是盯上了报信的人,慢吞吞地发问,“真的是……谋一追五吗?”
“真的,”来报信的人,汗都快流下来了,“我怕消息不准确,还花了二十块银元,从耿家买来了消息,是朝安局的人亲口说的。”
席家在地方上势大,只要肯用心,什么消息都能打探得来,而且他们还找到了耿家的车夫。
耿家对席家,是很有怨念的,但是不管怎么说,终究是乡亲一场。
席家愿意低声下气地道歉,再加上二十块银元,耿家也就顺水推舟吐露点消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谁敢说席家就迈不过这个坎儿呢?
“是林家全部家产的五倍吗?”瘦高的席家家主,脸色极不好看。
“这个倒没说,”报信的人规规矩矩地回答,想一想之后,又补充一句,“不过方才,族人远远看到,林震岳在那里走动。”
席家家主再次沉默。
“这样好了,”一名高阶制修举起手来,在这样的家族议事中,制修基本上没有随便发话的资格,想要发话必须先举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有一计。”
瘦高的家主微微一扬下颌,“你说。”
“还请家主屏退其他人,”高阶制修并不轻易说出自己的谋划,“或者家主跟我出去。”
席家家主沉吟一下,微微一摆手,“你们都先出去。”
旁人都出去了,只留下了三名司修,高阶制修才轻声发话,“依我看,不如请于供奉,代为联系青梧山的盗匪,偷袭朝安局。”
“青梧山的盗匪?”三名司修陷入了沉思中。
青梧山位于彰德和朝歌境内,山不算太大,但是里面居然有盗匪,曾经在朝歌府连抢十八家大户,后来惊动官军去围剿,费时半年之久。
围剿的结果很诡异,官军竟然没有在山里找到盗匪,朝歌府于是迁百户黎庶入山耕种。
然而一夜之间,百户人家临时搭起的棚子被焚烧,盗匪将黎庶赶出了山去。
据说当时现身的盗匪,有百余人之多,所幸的是,朝歌府迁上山的黎庶都是贫民,盗匪没有心思劫掠。
于是这群盗匪,就在青梧山扎下了根,好的是,他们等闲不出山,一出山就是直取各家的大户,附近大户不堪其扰,又求了两次官军围剿,还是没有效果,反倒遭到的强烈报复。
那些四五千人的大家族,虽然不惧跟盗匪对战,但是难就难在,盗匪来去无影,他不跟你打攻坚战,那些大家族总要有人出入,一旦被盗匪捉了,就得支付赎金。
到最后,大户们也疲惫了,于是纷纷跟青梧山的盗匪约定,你们也别总折磨人了,这样吧,我们岁贡好不好?
于是朝歌和彰德两府,又恢复了平静,不过每隔一两年,青梧山的盗匪都要做一两起案子,仿佛是刷存在感一样。
青梧山的盗匪不怕官,朝歌府捕房的捕长,就曾经被他们捉了走,开价十万块银元赎人,由此才引发了官军长达半年的围剿。
官军退去之后,捕长的族人凑足十万块银元赎人,放出来的捕长少了一腿一臂,盗贼说这是赎票太迟的结果——其实他们是报复官军围山。
席家也受过盗匪的骚扰,不过邺城并不毗邻青梧山,偶尔受一两次骚扰,交钱买平安就是,不需要岁贡什么的。
于供奉是席家唯一的外姓司修,不会参加家族会议,昔年曾有大户跟青梧山谈岁贡,来席家借司修撑场面,他跟着去了。
待他回来之后,跟席家几个核心人物说,青梧山给了我联络方式,若是咱席家有事的话,我可以代为联络。
知道这件事的席家人不多,就是五个司修和几名族中后起之秀,举手发言的这位制修,是未来家主的有力争夺者之一。
静默半天之后,主和的初阶司修发话,“盗匪虽然狠毒,但是……敢动朝安局吗?万一将事情泄露出去,我席家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我听于供奉说,只要出钱就行,”高阶制修信心满满地回答,“跟青梧山盗匪勾结的大户,不知道有多少,谁又敢说,是咱们席家招来的?”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连那中阶司修都愣住了,因为大家直觉地感到,若是事情这么发展,万一出事就是大事。
但是……万一出不了事呢?席家可能会省下很大一笔开销。
争论了好半天之后,最后席家的家主拍板了,“先把于供奉请来,听一听他的意见……”
第二天,雪还是有一阵没一阵地下着,整个彰德府,已经变成了银白色的世界。
对周通判的审讯,还在继续着,因为几起杀人案,已经得到了人证和物证,朝安局锁拿了在邺城的周家三子,连他的夫人也没有放过。
下午的时候,朝安局传讯席家家主,别看家主是司修,根本不敢反抗,乖乖地跟了来。
李永生向雁九表示,说该向依莲娜求证的事情,已经求证过了,是否可以放她们离开?
其实再羁縻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然而,不管依莲娜再是胡畏人,终究是博本院的修生,李永生怎么也要留点面子。
但是雁九拒绝了,“目前邺城的事儿只调查了一半,放她姐妹离开,算怎么回事?”
咦?李永生有点奇怪,“你们还真的能把工作重心,放到这种事情上?”
“这是筹钱呢,为什么不能?”雁九理直气壮地回答,过了一阵之后,她才又补充一句,“京城现在太乱了,索性在下面找点事做,也好躲一阵风头。”
这个回答,倒是没有出乎李永生的意料,他只是笑着摇摇头,“这里的事情,也拖不了多久吧?”
半天之后,他就后悔自己说出了这话,就在子夜时分,一团烟花猛地蹿向天空,在院子外炸响。
朝安局的密谍们,在瞬间就做出了迎战准备,这是朝安局外围暗哨的告警。
但是,已经晚了,十几条白色的人影,蹿上了房顶,有人大声发话,“青梧山好汉办事,敢阻拦者……死!”
来者都穿了白色的披风,在白雪中很难辨识出来。
“该死的!”有人大喝一声,冲出了房间,“活腻歪了?敢找朝安局的碴儿?”
这是朝安局在此地唯二的司修,中阶司修,倒不是说朝安局没人,实在是这么小的事情,只要打出自家的牌子,谁还敢反抗?
否则的话,席家光留在家里的司修,就有三个,加上于供奉,就是四个司修了,完全有能力端掉朝安局这一拨人马,但那真的就是造反了。
“原来是朝安局的大爷,”白衣人中,有人轻笑一声,“这位脾气暴躁的老哥,去青梧山做客几天吧,那里山清水秀,正合适修身养性……”
就在说话的当口,两条白色的人影,已经扑向了那个司修,一个手中红光闪现,一个眼中冒出了白光,竟然是两个司修。
几乎在一瞬间,中年司修就陷入了苦战中,旁边有朝安局的制修过来接应,白色人影中,有一人抬一下手,几道雷电就击了下去,“混蛋,找死!”
朝安局的制修,还真的防不住这雷电攻击,几名密谍顿时被劈翻当场,他们是身着黑衣的,躺在雪中,真是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当然,朝安局的手段远远不止这些,黑暗的角落中,几道白光射向屋顶的白衣人,奇快无比——官府当然拥有利器。
暗中埋伏的人,不敢对着缠斗的人发出攻击,因为害怕误伤,只能攻击房顶上的来敌。
有白衣人轻哼一声,几面银色的盾牌蓦地凭空出现在身前。
(更新到,召唤月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山外有山()
这青梧山的盗匪,果然极为强悍,来的十几名白衣人,居然大部分都是司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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