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无声息间,极夜之地远方平线上浮现出两抹与众不同的身影,一男一女,在一缕柔和光辉的沐浴下犹如神明般圣洁,只可惜这两人都分别带着一副黑框墨镜,看不清遮掩下的真容。
“在诺亚区如漫天星辰般璀璨繁多的古老城邦中,阿森纳或许不是最为贫穷的一员奴仆,但绝对是被诺亚区主城邦中无数大人物所诟病嘲弄的‘无知之地’,这片土地仿佛遭受了某位睿智神祇的妒忌,不知多少年没有走出过一些像样的学者了。”
那位男子听起声音来年纪似乎不大,字里行间却带着一股锐气,假以时日,说不定也会是一位在上层权力海洋中肆意遨游的大人物,在他身边的那位女伴则成熟了不少,对男子那一番站在别人家门口评头论足的嘲笑言论没有太多赞同,只是沉默的望着极夜之地那排布满了黑色文字的古老围墙。
两个人走进了极夜之地,如至高无上的掌权者般肆意扫视着一排排颓坯房屋,黑衣男子时而驻足凝视,时而望着那些破败房屋微笑不语,其中那位女子一头乌黑秀发似长鞭般垂在腰间,凌厉锋芒,似乎对身边男子不屑笑容忍受不了了,忽然脚步一顿。
“在一些不被人所知的地方,一块劣质面包的价值或许要比一本黑皮卷版本的《启示录》还要珍贵,对于一生下来就能让无数人重新获得一份职业的你,自然不会明白。”
“嘿嘿。。。”
黑衣男子笑了笑,摘下墨镜后露出了一对深蓝色瞳孔,纯粹无暇,如海洋般深蓝,无论在哪个大域,这双瞳孔都能为他带来一片惊叫之声。
“你指我的那位护卫与保姆吗,他们的生活可比这些人要好上无数倍,那几位护卫每日需要做的工作也只是帮我测试一下那种款式香槟比较适合我而已,至于腰间别着的,也大都是原产雪茄。”
“墨菲家族的姓氏,如果没有了祖辈留下的光环,我怀疑你身上穿着的只是一片树叶。”
乌黑秀发的女子言语也如同她整个人般锋芒毕露,让蓝瞳孔男子语塞。
从底层一步步踩着同类尸体走上来的的小人物,或许从出生开始就输在了起跑线上,但是却能在弯道与岁月之中收获更多。
男子作为诺亚区与荣耀之首‘尼古拉’家族齐名的命徒世家‘墨菲’子嗣,这个姓氏确实能让他在权力海洋之中肆意妄为,乃至于年纪轻轻便已经能跟随着一位在诺亚区高层中堪称‘无上’的睿智先驱,并且作为心腹来到极夜之地,可是面对身边那位少女,他真的不敢太过招摇。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还要可怕的是遇到了一位小女子。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对诺亚之光学院中那几位世家畜生说去吧,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奢侈帝王,暂且不提几个血脉高贵的人物,光是尼古拉家族染着一头彩虹色头发的家伙都为了提升血脉而购买了一堆高阶血魂石,你能想象么。。五百枚诺亚金币的一枚血魂石,足足在他身边堆成了一座小山。”
男子撇撇嘴,倔强的小声低语。
“据说那些血魂石中还残留着某位古代神话传说中英雄的一丝血脉,对吧,结果并没有任何用处,所谓的古代英雄,在死了之后也不知被埋在了那块山头上,藏身之地说不得还要被人践踏。”
不知年龄几何的女子轻笑几声,扶了扶眼镜框,道:“卡萨,被誉为最接近神的男人,他的血脉之力能让一位乞丐瞬间成为一域之主,可是这么多年都没人见过真相,只要没有真正的答案,就可以肆意妄为捏造,这真是一句黑色笑话。”
黑衣男子耸耸肩不作表示,反正在他心目中这位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可没有一定点淑女架势,甚至她有着敢于顶撞瑞尔大教授的勇气,要知道那位研究科尔德公式的智慧先驱连诺亚区区长都得低调的躬身微笑面对。
“咦?这是什么。。”
墨菲家族的子嗣或许会因为自己高贵身份而顽固自傲,可绝不愚蠢,向来谨慎的蓝瞳孔男子没有为了斗嘴忘记自己职责,他将墨镜挂在衣领上,走到极夜之地一处泥瓦屋前。
这栋泥瓦屋前的地面与之前所见到的都不同,黑石子路上面刻满了白色痕迹,扭曲繁琐,很像是用一种钝物所摩擦而成。
“科尔德公式?代表着一位命徒的实力与自身血脉联系,可为什么最后结果是一个人型图案。。还有几处模糊了。。”
“在极夜之地没有学识与智慧,最终结果没有给你画上滑稽笑脸就不错了。”
皮衣女子不是一位鲁莽之人,男子对她的话语显然感到几分意外,刚想要反驳,却发现那道窈窕身姿已经远去。
“继续巡视九遍,瑞尔教授些药一个绝对安全的考察环境,墨菲家族的小伙子,不得不说,我感觉极夜之地并不是看起来那样简单的地方。”
这位曾经将一瓶墨水砸在诺亚区区长脸上的女疯子脸上罕见露出了一抹担忧之色,而在她身后那位伙伴眼中,这几乎是代表着一场灾难。
。。。。
泥瓦房屋中周易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涂鸦后得出的公式对他自己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的玩笑产物,当下的他正躺在一张茅草床上,怔怔望着略微透风的房顶,沉吟不语。
“该如何让黑鹰老鬼心甘情愿的吃下这块面包呢。。”
周易用两根手指轻轻碾动着手中那块黑色固体,那块在文献中足以毒死一头独角蛮牛的可怕固体瞬间化为了粉末,洋洋洒洒落在了小胖子送来的面包上,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痕迹,堪称完美,可周易却在发愁。
黑鹰不是会为了一块面包而两眼放光的饥饿者,身为极夜之地掌权人之一,那个老头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了掌权者海洋,如果就这样拿着块黄面包满脸阿谀的去找他,那么穿着大红花围裙的八叔回来之后就该抱着一具冰冷尸体痛哭流涕了。
“真是不堪入目。。。”
周易脑补了下一身酒气的八叔用针刺般地络腮胡子蹭着他冰冷面庞后,不禁吓得浑身一颤,立即打消了先前算计黑鹰的念头,几乎是同一瞬间,一股莫名危机感向他袭来。
第七章:尚未被挖掘的世界()
这种危机感不是来源于外界,而是来自于周易内心之中的警惕。
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举动,乃至每一种思维的出现,都不可能是无中生有,事出反常必有妖,八叔整日在周易耳畔絮絮叨叨的话语重新让这个孩子感到了一阵不安。
“黑鹰受伤了,可是那又怎样,身为一位开辟了一道命门的命徒,在大区的历史书本上都已经算得上人中龙凤,纵然只是一头剩下了半截残肢的狮子,也不会死在刍狗那满嘴散发着烂肉气味的丑牙下。”
周易默默站起身子,望着窗外安静的极夜之地,陡然间将手中那块面包死死捏住了,此时倘若有人看见这个孩子,一定会感到彻骨寒冷。
不知何时起,周易已经收敛了浮想联翩思绪,如今的他思维高度集中,乌黑眼眸深处绽放着一抹无比沉稳的光芒,那双瞳孔深处是一片世界,而且那绝对不是一位十八岁少年能够拥有的世界,在南城区,处在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眼中只有花花绿绿的大千红尘,若是血脉良好的命徒子弟,应该被学院中的老教师压制着文献典籍,抑或是在古老的试炼之地接受着引路人的指点。
周易没有引路人,只有一个浑身裹着大红袍的家庭妇男整日笑嘻嘻对着他,而且他也从未接受过任何关于命徒血脉之类的正统修炼知识,所有关于力量的了解,无非是那几百张古老泛黄的文献,可是这个孩子却在几年之间凝聚出了一种最可怕的力量,那便是对于思维的敏感。
几乎只在呼吸停顿的刹那,周易眼眸中猛然倒映出两个并不存在的字眼。
“这是陷阱。。没有动用谎言,只是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将我引到了他所规划的道路上,哪怕是在《启示录》中,这也算得上一种高级的思维陷阱。”
“可是谁在暗示我去寻找黑鹰复仇,又是谁能够将我的秉性摸查到如此透彻。”
周易喃喃低语,将那块干瘪面包放在了木桌上,在这一刻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甚至没有去猜测真假,直接开始细细回忆最近自己见过的所有人。
一条路往前走如果看不见光明,不妨尝试着后退,并非放弃,而是先回去拿一根点燃的蜡烛。
八叔给他留下的某页文献上,记载了很多古老智慧所告诫世人的道理,可只有这一点被周易铭记在心。
“能够在极夜之地开设唯一一家医疗室,且让向来刻薄毒辣的黑鹰敬而远之,并在无声无息间算计了一切。。。真是会是那个人的所作所为么,如果是,未免太可怕了。”
想起医疗室那位白衣男子如闷雷般的鼾声,周易不仅没有哑然失笑的摇头说,这只是自己的一番无根据推测,反而面色愈发严峻了,跟着八叔奔波久了,他才知道这个世界的恐怖,活人能够将同类视为血肉之食,亲情也能在几枚叮当作响的金币中化为洪水猛兽,或许正是如此,一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实人,往往是万恶的源头。
“小易。。。”
紧闭的木门忽然一下子被打开了,陷入沉思的周易微微失神,天生对危险敏感的他第一次会如此愚钝,竟然不知道有人在靠近自己,待看清来者那臃肿却略显佝偻的身躯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托尔,隔壁那个小胖子,他的姓氏早已经无人知晓,至少在周易印象中从没有听过这个小胖子提及他的父母,他和周易可以说有太多悲哀的相同点,不知道自己父母姓甚名谁,也没有一个温暖的家,跟随着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在极夜之地中苟延残喘。
“易哥,你看到没有。。。最近极夜之地来了一个大人物,昨天晚上我爷爷对我说尽量不要招惹他们,还有,我看刚才有两个陌生人在你家门口站了好久,这才赶过来看看。。虽然没什么作用。”
托尔气喘吁吁,说到后来声音已经微弱了不少,一身打着补丁的灰色长袍一直垂在地上,沾满了灰尘,唯独胸口处纹饰着的一朵五瓣色花朵堪称神来之笔,竟然让这个胖小子莫名显出一股不凡。
“站了好久。。。估计他们是在看我写在地上的那些公式吧,不是我吹牛,这些公式如果被诺亚大区的‘睿智先驱’们见着了,估计从今以后我的屁股后面就可能会多出一群‘命徒’级别的保镖了。”
周易目光轻轻扫过托尔那一身布满灰尘的长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要说感动这种看似鸡肋的情绪他还是有一些的,只是一颗小树尚未茁壮,被风吹雨打了那么多年,总该知道何时才能将枝干真正毫无顾忌的伸展开来,所谓朋友,在极夜之地的他也只能做到不去背叛。
“对呀。。。易哥你对于学习理论的天赋简直可以说妖孽,我觉得纵然是莫达尔中那些位于‘无知塔’榜单中的天才人物也没有你厉害,这不是奉承,托尔曾经和爷爷去过南城区,见过其中一位能将‘科尔德公式’推演到第三阶段的家伙,可惜用了五分钟。”
“咦。。。面包怎么还没吃,易哥,你不吃我吃了啊。”
小胖子年纪比周易要小一些,性格也如同劣质啤酒般简单廉价,第一口是正统啤酒花,或许到第二口就变成了白水,思绪跳跃极快,让人难以捉摸。
而且托尔没有他那位神秘爷爷老贵族一般的深沉与低调,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将桌上那块面包往嘴巴里塞。
“我一会吃。”
周易一把将面包夺了回来,没有解释太多,往往这种最为直接的三言两语才能最快解决麻烦,比所谓的长篇大论不知高明到哪里去。
“哦。。对了,易哥,不知道你对北城区那些黑色势力敢不敢兴趣?”
人生梦想是在极夜之地吃完喝完睡懒觉安全度过一生的托尔,此时看起来竟然有点野心勃勃,他眯着眼睛,一张面庞都缭绕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气息,周易轻挑眉毛,示意他说下去。
“内幕消息,今夜北城区有一场大战,来自南城区的一脉神秘命徒组织和北城区‘黑乌鸦’的一位‘半鸟首’起了很大的矛盾,据说是黑乌鸦中有一位点烟不用自己动手的大人物,被那脉南城区组织的某个家伙给弄死了,决战地点就定在临近极夜之地的‘壁垒’。”
“壁垒?那个经济条件比极夜之地好上一点,却仍旧人烟罕见的老地方?”
‘壁垒’地位在北城区类似于黑夜之中的一颗明珠,经济力量要超出极夜之地不少,地势也比北城区很多城镇要合理,但可惜的是,根本没有人愿意在那里居住。
周易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反正八叔还要几天才能赶回来,而入了夜之后,他也不能保证黑鹰会不会花点钱,请个疯子将自己这颗潜在威胁的种子给解决了,索性走出去,说不定还能躲过一些无妄之灾。
黑色势力。
一种在阿森纳城邦中占据了半边天穹的古老文明,其实早在诺亚区诸多城邦诞生之前,这种将杀戮与鲜血作为主色调的文明就已经萌芽,并且欣欣向荣,一路踏着赞美走向了主流。
危险与机遇并存,但两者总会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托尔向来胆小,是一个连偷偷拿八叔一颗玻璃球都得提心吊胆好几天的胖子,周易忽然对他这一次的勇气感到意外。
“那些人可是为了死亡服务的黑色命徒,托尔,你不怕死吗?”
“怕死,更害怕无知的活,庸庸碌碌活了几百年,还不如在一秒钟见到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
托尔仿佛在用那副悲壮表情在告诉周易,他身后有着百万雄师铁骑的金戈铁马厮杀声在为其助威。
“我爷爷说过,每个人都是尚未被挖掘的世界,一旦从里面崛出了什么宝物,哪怕是一堆废铁也能成材。”
一堆废铁也能成材。
在诺亚大区被长辈用来鼓舞不成器后代的灰色话语,在托尔口中说出竟然颇为动人,其实在这个世界很多人早已经知道了自己一生的路,从出生到死亡,有的人血脉高贵,成为命徒后征战天地,荣耀鲜花与之同行,有的人或许一辈子都只能对着锅碗瓢盆苦中作乐。
但不论是身处一个时代,在诺亚区的历史上总会有那么几个嚷嚷着不信命运的傻子扬名立万,周易明白,那些人只不过是为了胸膛中憋着的一口气而挣扎罢了,这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做到了原本做不到的事情。
周易沉默,他凝视着书橱中堆成小山般的文献书籍,八叔那张略显沧桑的笑脸又浮现在他瞳孔深处。
“晚上,你再来找我,一旦被你爷爷发现可不好了。”
第八章:误解()
极夜之地近些天的夜晚很安静,一些来自外界的大人物踏入这片土地之后,这个地方就宛如一位睿智老者般卑躬屈膝,活得久了,知道在什么时候放荡,也明白低调与内敛是在生存中所占据的重要智慧。
悬挂在泥瓦屋天花板上的煤油灯被已经周易熄灭了,只剩下一片孤独的黑暗,这位少年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起身走到了书橱前,将一张破旧的文献塞到了怀中。
“每个夜晚都是读书的最佳时机,无论是记忆,灵敏度,还是不可捉摸的智慧,都会处在人体机能的巅峰状态。”
在八叔每日每月刻意锻炼与周易自身习惯下,他在每个深夜中一些或可笑或深邃的文字已然成为了一种习惯,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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