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录象带,我道:「这女人好像并不怕人家看到她的真正面目。」
白素道:「不一定||有可能她看来不像经过化装,正是绝顶高超化装术的结果」
我点了点头,确然要做到这样,并不困难,我和白素就可以做得到。
我道:「假设这女人是间接知道了财神宝库的事情||江海曾经将事情告诉过许多人,等到我们知道这事情的时候,隐语早已经被破解了。」
白素点头:「是,我们能够解开隐语,人家当然也可以解开,凡是得到密码的人,都可以去打开宝库,取出宝库中的东西。」
我摊了摊手:「那就是说,这个女人就算站在我们面前,我们都不能将她怎么样。」
白素道:「正是如此。」
我哈哈一笑:「那我们根本不必再花任何功夫,去把她找出来了?」
白素笑:「谁说不是让关心股票价格上落的人去找她好了。有了这些录象带,总算对良辰美景有了交代,证明不是我们故意害她们。」
想起良辰美景偷偷去开放保险库的行为,我还是不能完全原谅她们,所以哼了一声,没有说甚么。
我和白素都认为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虽然我心中还有一个疑问:白素用来收买保险库经理的那笔钱是从哪里来的不过我也没有问白素,我猜想事情多半和非人协会有关||在她成为非人协会的会员之后,我们之间有未经商议过的默契,凡是和非人协会有关的事情,她不说,我不问,大家心照不宣。
在这件事情中,大笔金钱从何而来,显然是一大疑问,她既然不说,当然又是和非人协会有关的了。
白素对白老大沉涧猜谜,表示很高兴,认为老人家有消遣,是很难得的事情,所以不必去打扰他了。
我们就在尼斯舒舒服服轻轻松松地过了三天,才打道回府。
到家,才一进门,就看到门口半圆形的高几上,放着一件包扎得很好的礼物,看起来像是大盒的巧克力糖,用粉红色的包装纸,粉红色的丝带,有很大的花结,百分之百女性化。
所以我一看之下,就向白素道:「有人送礼物给你。」
白素走过去,摘下丝带上的信封,抽出信封中的卡片来,看了一下,皱了皱眉,就递了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卡片上写着两行字,字迹娟秀:「造访贤伉俪不遇,憾甚。些许薄礼,供卫夫人添妆,请笑纳。成功敬上。」
然后又有一行字,是: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未能免俗,当再造访。成功又启。」
我抬起头来,问道:「我们认识一个叫成功的人吗」
白素摇头:「不认识。」
我道:「看看他送了甚么东西来。」
我好奇心强烈的本性始终改不了,一面说,一面已经出手,一下了撕开了包装纸,白素急叫道:「等一等」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包装纸撕开,是一只扁平的深紫色的丝绒盒了。
白素埋怨:「他送礼来,是有求于我们,难道你不知道他所求何事,就准备答应了?」
我也感到自己太鲁莽了,应该等到那傢伙再来的时候,将东西原封不动地还给他。现在虽然还是可以归还,可是已经拆开来过,在行为格调上来说,未免低了许多。
我感到很尴尬,找话来说,道:「这种盒子,看来是放名贵首饰之用,这傢伙出手不轻埃」
白素瞪了我一眼:「索性打开看看吧。」
我将包装纸全都撕去,将盒子放在桌上,然后找了一支相当长的细竿。
白素看看我行动,并不反对。
因为那盒于相当大,约有四十公分乘六十公分,如果是放名贵首饰的话,那首饰未免太大了些,其间可能有古怪,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我用细竿挑开了盒子的盖,看到了盒子里面的东西,吃了一惊,立刻望向白素,白素神情也非常讶异。
那盒子中非常整齐,排列成十行,每行十颗,总共是一百颗大小不同、颜色不同,闪闪生光,类似钻石的物体其实我根本不必使用这种怀疑的说法,当盒盖一打开的时候,刹那之间我就可以肯定那些物体就是钻石||唯有钻石才能即使在柔和的光线下,也发出那种闪烁、流转、像是永恒不减的光辉,这种光辉和人的视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种关系牢不可破:只要视线和钻石接触,这种光辉就会映入人的眼晴之中,使自古以来,钻石就成为人类的宠物。
而且我也一眼就可以看出,那些钻石并不是普通的钻石,它们是稀有的彩色钻石。
颜色有浅蓝、粉红、金黄……还有许多难以形容的颜色,这些颜色,在现实世界中应该根本不存在,只有花迷幻药的影响下在幻觉中产生。
可是现在这些不可能的颜色,以它们有生命一般的活泼,呈现在我的眼前。
令人震惊,并不是由于它们的价值,而是由于它们的美丽||那种无可比拟的美丽。
从盒盖打开开始,我就自然而然屏住了气息,向前走去,来到桌子之前,伸出手,想去抚摸它们,我的手指实际上还没有碰到钻石,只是接触到了它们发出的光芒,可是在感觉上,就像已经碰到了它们一样。
我缓缓地吁了一口气,回头向白素望去。
只见白素也显然为这些钻石的美丽而震惊,她道:「这些钻石,应该是||」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像是不能肯定自己将要说的话,所以就没有说下去了。
我立刻追问:「应该是甚么」
白素想了一想:「记得江海说过,财绅老板喜欢收集彩色钻石,成绩可观,江海还曾经估计,那些收藏,也被放在宝库之中。」
我明白白素刚才为其么说了一半就没有说下去的原因了||因为实在没有可能。
白素是想说,这些钻石,应该就是来自财神宝库如果是在市场上发现了这批钻石,我会毫不怀疑它们是财神老板当年的收藏品,因为彩色钻石非常稀有,这样完美的一百颗,最小也有指甲大小的整批,除了财神老板之外,只怕也没有甚么人有这样的财力收藏它们。
可是如今这批钻石却是被当成礼物送到我家里来的,要说它们恰好是来自我们正在追究的财神宝库,那实在太凑巧了而且为甚么开启了宝库的人要将钻石送给我们?难道是知道我们曾经努力研究隐语而结果一无所得而给我们的慰劳简直完全不成理由白素定了定神,道:「这送钻石的人,说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看来他所要求我们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不然何必下这样的重礼」
我皱着眉,一时之间完全想不出所以然来。
这时候老蔡从后面走了出来,看到了桌上的钻石,他大声道:「啧,这些亮晶晶的是甚么东西,真好看。」
白素在他耳边大声道:「这礼物是谁送来的」
老蔡听觉不灵,可是他还嫌白素太大声,不满道:「我又不聋,不用那样大声」
白素笑,再问了一遍,老蔡突然激动起来,大声道:「这女人看来心事重重,总要帮一帮她才好。」
老蔡突然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我和白素都感到非常奇怪。因为老蔡一向对于来访者的态度恶劣之极,打开门,看到是陌生人,就会口出恶言,将人家拉走。
如今他不但收了人家的礼物,而且还主动替人家说好话,前所未有,令人惊讶。
我笑道:「名药,那是甚么样的女人,要替她说话,你中了她的降头不成?」
老蔡「呸呸」连声:「甚么降头这女人三天前送礼来,你们不在,她表面上虽然没有怎么样,可是心里实在失望得想哭,能帮人就帮人嘛」
我和白素更加诧异||老蔡甚么时候研究起心理学来了,人家表面没有怎么样,他怎么知道人家心里在想些其么?真是怪不可言老蔡也不理会我们的反应,自顾自道:「她说了,每天会来等,等你们回来,我对她说,你们离开家,说不定何年何月才回来,等是等不到的。那女人却说,不会等很多天,你们就会回来,当天她等了两个钟头,前天……也等了两个钟头,昨天她来,告诉我你们快回来了,这不,果然回来了。」
老蔡说来有些囉唆,我和白素越听越觉得奇怪,因为看来老蔡和那个送礼的女人,谈得相当投机,说了不少话,就算那是一个绝色美女,老蔡也不会待人那么好,其中必然有些古怪,只是一时之间我们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白素问道:「怎么今天她反而不来了」
老蔡一瞪眼:「怎么不来,还没有到时间,她每天下午三点钟,准时会到。」
那时候,正是中午时分,我们还可以休息一下,等待那位送礼的女士前来。
当时我们想到的是:来人既然可以获得老蔡的善待,一定不会令人讨厌,当然不是由于她送了重礼||我们绝对不会接受||而是单为了知道这些钻石的来源也应该和这女人见面。
所以我点了点头:「好,等她来了,看她说些甚么。」
老蔡十分高兴,倒像是他自己对我们有甚么要求,而我们已经答应了他一样。
他又道:「这女人一生失败,很可怜,应该帮她。」
我忍不住大声问他:「你怎么知道人家一生失败」
老蔡理所当然地道:「是她说的啊,她说她的名字是成功,正因为她一生失败,所以才取了这样的名字,说是甚么……甚么……聊……聊甚么的。」
我道:「聊以自慰」
老蔡点头:「就是那么说。」他还向我进一步解释:「也就是无可奈何的意思。」
我没好气,道:「她叫成功,姓甚么啊?」
老蔡的神情,完全是「这样的问题也问得出来」的样子,他道:「当然是姓成肮我又好气又好笑:「对,对,我多此一问了,不过还是要问,这女人还对你说了甚么?」
老蔡道:「说的可多了||我也记不清楚那么多。」
白素道:「譬如说,她有没有说为甚么要来找我们?」
老蔡一听,忽然十分兴高采烈,挥着手,道:「有有有她说她的命运坏透了,希望可以通过你们,改变她的坏命运。总要帮她才好。」
他一再替对方说好话,我已经有相当程度的不耐烦,谁知道他还道:「我已经答应她,你们一定会帮忙,请她放心,包在我老蔡的身上」
我和白素听了,又不能生老蔡的气,真是啼笑皆非至于极点,这老蔡越老越糊涂了,这是甚么事情,怎么就可以揽上身,写包票给人家甚么叫做命运太坏,希望可以帮她改好,我们又不是神仙,哪里有改变人家命运的能力,老蔡却如此不知轻重,胡乱就答应了下来,真是岂有此理。
而老蔡在说来之后,像是已经没有了他的事情一样,转身就走,在经过桌子的时候,略停了一停,望看那些钻石,连说了好几遍:「真好看,真好看」
老蔡完全不知道那是甚么东西,却由衷地感到它们的美丽,虽然他的形容词非常简单来来去去只是「好看」钻石如果有感觉一定会乐意有这种质朴的赞美。
老蔡自顾自走了我和白素互望一眼我苦笑「你看老蔡的样子像不像中了降头」
白素皱着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可能感到我问得很无聊她想了一想才道「三点钟就会来想想应该如何应付。」
我没好气「把东西还给她轰她出去还能怎么应付」
白素笑道「只怕你现在这样说到时候又改变了主意那就被动了。」
我怔了一怔一时之间不知道白素何以会认为我会改变主意。白素继续道「相信老蔡第一次去开门的时候也打定主意要将来人轰走可是后来||」
她说到这里我叫起来「等一等||你是想说来人有特殊的力量可以影响改变他人的主意」
白素笑道「你一再说老蔡中了降头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我呆了半晌。确然老蔡的行为非常古怪完全不像是以前的老蔡这种现像说是中了降头是最简单的说法。复杂一些可以说成是来人有强烈的精神力量影响他人脑部活动从而改变他人的想法使他人从拒绝变成欢迎。
说法不同,而事实上就是那么一回事。
白素当然是在提醒我,来人可能具有这种能力,如果我们不提防,就会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着了道儿。
而如果早有防范,对方的能力再强,我们的能力也不弱,至少可以对抗,不会像老蔡那样。
我冷笑道:「好嘛,到我们这里卖弄这种能力,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倒要看看是何方妖魔,如此不自量力」
白素缓缓地道:「我看来者不善,她甚至于知道我们甚么时候会回来,事情有说不出来的怪异,不能轻敌。」
白素说得少见的严重,我点了点头,道:「她来的时候,我们是不是需要分开来见她?」
白素摇头:「那倒不必。」
我走近桌子,又看了那些钻石一会,想合上盖了,可是想了一想,还是让盖子打开,觉得这样,来人一进来,就可以看到,也就可以立刻将之归还,而不必再说其他的废话。
白素知道我的用意,也显然同意。
我们虽然没有再商量,可是已经有了同样的决定||那女人一来,就把东西还她,然后根本不必说甚么话,就立刻逐客,如果她赖死不走,就不排除使用武力。
(最后这句话,好傢很流行。)
可是到了那位成功女士,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们原来想好的行动,却完全没有实行||不是无法实行,而是自然而然不实行,非但没有立刻把她拉走,而且还客气地把她让进来。
我绝对不以为那是对方有甚么可以影响他人脑部活动的特殊能力,而是由于来者是谁,完全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缘故||来人正是我们想找的人,她自己来了,我们当然欢迎,不会把她赶走。
正好三点钟,门铃响起,我去开门。
门一打开,就看到一个女人在门外,我一看之下,就愣了一愣,那女人竟然不是别人,正是白素到瑞士那家银行去,得到的录象带上那个开启了财神宝库的女人虽然我们曾经料想过那些钻石是来自财神宝库,可是突然之间看到就是那个女人出现在眼前,也不免愕然。
本来我的计划是将来人堵在门外,将东西还给她就算,现在情形竟然如此出乎意料之外,我自然而然侧了侧身,好让白素看清楚来者是谁。
白素显然也为之愕然,她反应快,立刻道:「是成功女士吗请进来。」
来人十分有礼,先大声答应了一声:「正是成功。」
然后她向我一鞠躬,大声道:「卫斯理先生好,我来得冒昧,请你原谅。」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看到了她,尽管错愕,可是那种好像很熟悉的感觉还是很强烈,使我感到应该和来人有进一步的沟通。
所以我立刻道:「哪里哪里,欢迎请进。」
后来白素笑我:「当时你也像是中了降头」
当时的情形就是那样,想来想去,不至于是中了降头,可是完全改变了原来的意愿,却又是事实。
来人||成功女士走了进来,又同白素深深鞠躬,白素还礼看起来有些滑稽我想起刚才我并没有还礼,有些不好意思。
成功在行礼之后,就很直接的指着桌上的钻石,道「卫夫人喜欢」
白素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道:「喜欢非常喜欢。」
成功很高兴,道:「太好了,这些钻石是以前一个富可敌国的大人物所收藏的。」
白素道:「我知道,那大人物人称财神老板。」
成功神情讶异之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