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原状。但想到又有一段时间要像个凡人一样用铁质的武器,喀鲁斯就相当的不高兴,他讨厌没有温度的东西。
在再次动手之前,杀手瞥了一眼要保护的那两个女巫,绮莉还是在朝这边呼喊什么,真庆幸现在自己什么都听不见。至于另一个,佩格的眼睛里满是眼泪,让人看不清她真正的情感,不过从她发抖的双手还是可以推测出一些东西的。真,丑陋啊,只是因为失去了魔力就变成了只会哭的小孩子,简直无趣到家了。
这么想着,魔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他站直了身子,摆出了一副拳击的架势。“魔鬼退场,现在上场的,是我作为人类的部分。”
第四百二十五章 生而为人(上)()
喀鲁斯自然不会因为是混血就拥有两个灵魂,那就太古怪了不是吗?再说目前唯一确认有这种情况的正常生物大概也就只有食人魔中的双头巨怪还有只存在于沿海传说中的多头海怪。可是作为同时流有魔鬼和人类血脉的魔裔,他还是拥有一些常人看起来有些诡异的天赋,比如两副思考逻辑。这两种思考方法往往协同运作,让喀鲁斯的思路较常人明确且富有效率,可这种能力也是一种制约,它让魔裔的思考方式介于人类和魔鬼之间,即不如魔鬼冷酷,也不如人类充满激情。当如机械般理智的魔鬼无法战胜敌人的时候,杀手知道是时候让他潜藏于心底的火焰燃烧起来了。
“虚张声势罢了。”褐袍祭司在面对赤手空拳的对手时不屑的说道。这也不算是轻敌,毕竟之前喀鲁斯在武器齐全状态良好的情况下都不能战胜自己,现在的魔裔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即使他具备一些徒手格斗的技巧,以他的体力现在还能发挥出多少呢?
“哼。”魔裔的听觉仍然没有恢复,所以他并没有听到吉尔的话。杀手晃动着身体,让自己适应这种缺乏听力反馈的状态,在大概三两次呼吸之后,他做好了准备,只见喀鲁斯冷哼一声,伸出右手的食指朝对方勾了勾,这个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上的家伙,他居然,在主动挑衅?
“找死!”祭司没有犹豫,他猛地甩动起链锤朝着杀手的脸砸了过去。这也不算奇怪,别说是邪神的崇拜者,即使是圣人,在这样的战斗中也早就动了真火,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吉尔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目标,用他手里的武器,让那个该死的魔裔为他的愚蠢付出代价。
面对朝着面门而来的铁锤,喀鲁斯没有选择躲避,他抬起双手,看样子是想要在空中格挡这次攻击。祭司冷笑起来,真是个愚蠢的决定,要知道地母信徒所使用的连枷和链锤可都是得到了祝福的凶器,虽然从体积上看不出来,这些武器的实际重量远超同等体积的任何已知金属。纵使是真正的徒手格斗大师,想要拦截下来这种具有强大动能的凶器,恐怕也免不了筋断骨折,这已经不是可以靠技巧弥补的范畴了。吉尔甚至已经看到了链锤砸断那双长着利爪的魔鬼手掌时的情景了。
而对于魔裔来说,他很清楚自己要接下的攻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燃烧着微弱火焰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接近自己的铁锤,随着那枣核型的锤头越来越大,他的脑海中回忆起了一句许多年强听过的话。“狂风可以刮倒大树,却不能伤害贴地生长的野草。”苍老而温柔的声音出现在杀手的脑海里,他浑身紧绷的肌肉随着臆想中的话语慢慢放松,双手的架势也从拳转掌。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震惊,就连佩格在看到喀鲁斯的所为后无神的眸子里也亮起了惊诧的神色。那是,什么啊!从动作上来看,喀鲁斯似乎是使用了某种近战招数,他的双掌没有试图和锤头纠缠,转而绕过顶端找上了之后的铁链。这是十分凶险的决定,以魔裔的臂长,只要稍有不慎,致命的锤头就会毫不留情的打烂他的脑袋。但当他的双手先后抚上铁链,握着链锤手柄的吉尔瞬间就明白自己这一击注定无功而返。吸力,那双手不知怎的在铁链的前端制造出了巨大的吸力,那力量不仅彻底破坏了铁锤上的惯性,甚至还隐隐想要将链子另一端的祭司拉扯过来。
无奈,吉尔只得放开握柄,任凭对手将链锤夺去,喀鲁斯诡异的技巧令他投鼠忌器。“这是,什么东西?”虽然不指望对方能告诉自己实情,褐袍祭司还是开口问道,他觉得原本已经被完全认清的对手又一次变的模糊起来。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呵,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成功了。”魔裔自嘲的笑了一声,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出现了反常的扭曲,看起来是因为刚才的招式被铁链上的力量击断。可这种程度的伤害与之前被贯穿心脏相比自然不值一提,喀鲁斯一把扯掉链锤的锤柄,将铁链缠到右臂上,让锤头代替了自己的右手。“你很好奇那是什么?不瞒你说我也很好奇。”这倒不是谎话,对于自己刚才用出的技巧,杀手自己确实并不完全清楚。说起这种技巧的来源,还要追溯到很多年以前。
那是西格特刚刚回到苍狮继承王位不久之后,因新任国王建立起来的冒险小队也因他和矮人安德烈的缺席而解散。其他成员们对此倒是没有感到悲伤,他们尊重二人的选择,再者由于每个人的年龄甚至种族本就不同,这种分别也是很正常的结局。喀鲁斯也不例外,只不过在良多的感慨之外,这位魔裔很快就发现自己面临一个十分恐怖的问题,来自魔鬼的血脉。虽然在西格特的带领下,小队最终彻底杀死了喀鲁斯的魔鬼父亲,可这也让魔裔体内的血脉失去了最后的保险。魔鬼的力量在魔裔的体内日益增长,当伙伴们在身边的时候喀鲁斯尚且可以与之对抗,但小队解散之后,魔裔的身份就让他几乎失去了所有与别人交流的可能,被世界疏远的孤独感滋长了冷漠。然后,在某一个雨夜,在喀鲁斯以杀手的身份杀死了一家人之后,魔裔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和他的父亲一样的东西,理性的利己主义的怪物。
意识到这一点的喀鲁斯几乎完全崩溃,他跪在雨幕里直到黎明时分才如死尸一样离开案发现场。他没有去取报酬,而是逃离了那座城市,一头钻进了密林当中。自我毁灭,这是魔裔能想到的唯一出路,他明白自己不能这么活着,这样他就对不起那些伙伴们,他不能放任自己被魔鬼之血占据。所以,自杀吧,在这无人知晓的森林深处结束这可悲的一生。
而命运则不想这么轻易放过这个可怜的灵魂,在那片不知名的雨林里,杀手迎来了自己生命的第二个转机,一个人类。
第四百二十六章 生而为人(中)()
喀鲁斯不知道自己是在进入雨林后多久碰到那个老人的,毕竟当一个人想要寻死的时候他就不会太注意时间的流动。魔裔只知道当他注意到对方的时候,落下的树叶在朝阳的晨曦中肆意飞舞。筋疲力竭的喀鲁斯没有力气去问对方是谁,事实上他一度以为眼前的老者是自己灵魂的接引人,不过随即又想到怎么会有神邸愿意接受一个如此肮脏的灵魂进入他们的国度呢……
虫鸣声唤起了沉睡的杀手,当魔裔的双瞳里燃起火光,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白发身影。那个人应该已经很老了,他的皮肤上遍布着老人斑,松弛的表皮像晒干的橘子一样褶皱,苍白色的头发和胡须在月光下几近透明,好像他随时都有可能化为一阵清风消失于世间。但当老人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喀鲁斯知道自己错了,那双眼睛绝不是垂死者的眼睛,只是一个对视,魔裔就从那双幽邃的瞳孔里看到了孩童的纯真,青年的激情,壮年的沉着,老年的睿智,可第二秒,这些东西就又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夜空般安静的黑暗。
喀鲁斯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实在太过虚弱,沉睡不仅没有恢复他的体力,还让本就饥渴的**里所剩无几的养分也被耗尽。“哦,抱歉,我忘了生物是要吃东西的。”老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轻轻的说道,随手摘下身边的叶片,将边缘略微折起,接着一招手,千万闪烁着光芒的东西就从周围的树木间飞出,好似天空中的星辰。那当然不是真正的星辰,只是些露珠而已,在露水汇集的差不多了之后,老人走到魔裔的身前,将它倒进了后者的嘴里。这是喀鲁斯喝过最美味的水,虽然用美味这个词来形容水有些奇怪,因为它明明没有任何味道,但是那种令人舒适的微凉和透彻,还有流过喉咙时散发出的触感,都令人印象深刻。
喝下一叶露水的杀手缓缓坐了起来,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饥饿和疲惫正在飞速的消退,可想而知老人给他喝下的东西绝不普通。魔裔再次开口,他本能的想要谢谢对方,但随即意识到自己来此的目的难道不正是求死吗?在这种混乱的思想下,喀鲁斯过了很久都没有说话。老者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将树叶拿回摘下的地方,被扯断的叶茎瞬间神奇的复原,好像这片叶子从未被摘下一般。
“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散步可要份外小心。”将叶片复位后的老人在喀鲁斯的面前盘腿坐下,这时魔裔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的衣着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样式,想来这人必是来自于不同的文化环境。“您不也是一个人在这里游荡吗?”其实魔裔是想要感谢对方的,不管怎么说人家还是救了他一命,但不知怎的,他一开口就说出了这样的话,好像被人搭救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根本不值得专门道谢。
那老人也不在意,他笑着抬头看了看天空,“我?我只是被一阵风吹来了这里罢了,在下一阵风到来之前我都得留在这儿。不过对于我来说身处何处早就没什么所谓了。你看,我和你不一样,我既不需要喝水,也不需要进食,如果饿了,我张张嘴吃一口风就饱了。”喀鲁斯翻了个白眼,只把这当成是胡话。怎么可能有人喝风就能吃饱?这老头恐怕是住在深林里太久,脑子已经不正常了。
“那么你呢?你来这里干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魔裔再次沉默了,他低着头想了很长时间,他默默回忆着自己的一生,客观的审视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最后,他得出了答案,“我是个杂种,然后,我杀了人。”
“是吗。”老人歪了歪头,脸上的笑意不减,“本来我这个老头子是不该对你指手画脚的,不过既然你我二人今天相逢于此,也算是种缘分。对你的问题,我有一些见解,你想听听吗?”
喀鲁斯却摇了摇头,“道理谁都会讲,故事谁都会编。我活到现在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变的真理,每个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都可以讲出完全不同的正义。所以,您就省省口水吧,我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那些荣耀,坚持,信念,我都试着相信过,也最终把它们抛弃。坐在这里的是一个难以承受生命重量的废物,说句实在话,您真的不该救我。”
“别这么肯定,年轻人。”老者伸出右手的手掌自然朝上,一片落叶刚好落入其中,“每个人都一样,出生,成长,做一些似是而非的好事和坏事,然后匆忙的老化死去,生命哪里有重量呢?它不是开始,死亡亦非结束。事物流转,我们眼中看到的东西不过是狭隘而可悲的一角,你看这片树叶,构成它的是树木的营养,那些来自土地的东西。而又是什么组成了泥土呢?你认为死亡就是生命的终结,我却不这么认为。我们的呼吸停止后,**会变成大地的一部分,成为其他生物的养料,就像这树叶,也许它在几个月前还在一只鹿身上。至于灵魂,如果没有哪位神邸来收取的话,灵魂会逐渐的化为空气,多么神奇,我们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和其他灵魂交融,直到再重新组合成为一个崭新的魂魄。看,生和死的界线很模糊不是吗?”说着,老人右手轻轻一转,他手中的落叶瞬间变成了几粒沙土,接着他又一转,沙土居然变成了一粒种子!老人在身旁用手指挖了一个小凹槽,将种子放了进去,盖上了土。
“当然,我不是在为你杀了人而开罪,也不是要告诉你活着是一件消极的事情。我是想说,当你觉得眼前只剩一片漆黑的时候,那只是因为你用手遮住了脸。世界是无限宽广的,生命亦然,如果你内心里只有火焰,那就去适应它的温度,别把自己和世界隔绝开来,你我,还有它,”说着老人指了指地上的小土包,一株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我们都是一样的东西,若论杂种的话,这世上的一切早就都混杂在一块了,谁能是纯粹的呢?”
魔裔看着地上的嫩芽,沉默了很久,然后露出了苦笑,他摇了摇头对面前的老人说道,“我说我不想听,结果您还是和我说了这么一大堆道理。但道理说的再对,我还是克服不了我体内的血脉,每一天,每一秒,这个世界在我眼里失去色彩,这是我的宿命…”
“那你为什么不试着重新对这个世界感兴趣呢?找一些你想做的事,别活的那么精明,有的时候愚蠢才是真正的智慧。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懂…”老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将其抵在喀鲁斯的眉心上,“起风了,看来我该走了。”
等魔裔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面前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额头上隐隐的疼痛以及身前的嫩芽在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活的,蠢一点吗?”
第四百二十七章 生而为人(下)()
喀鲁斯经常想,或许穷极自己一生也无法知道那个在雨林中碰到的老人到底是谁。但他知道那绝不是一场梦境,原因很简单,老人离开前留下的一指并不仅仅是种鼓励,他还把另外什么东西通过这种方式传授给了魔裔。只不过,这传授是极为模糊的,喀鲁斯猜测这与自己的心境有关,老人留下的知识往往会在他做出某些决定的时候出现,经过试验那多是在他选择摒弃来自魔鬼血脉的诱惑后。
魔裔当然也想过尽可能的学习那些知识,可结果并不理想。或许是因为他和老人来自截然不同的文化世界,又或者是因为老人本就没有将全部的知识倾囊相授,他脑中的东西在喀鲁斯看来只是互相毫无关联的只鳞片爪,很难将其串联起来行程一套循序渐进的体系。不过即使如此,魔裔从中学到的业已足够他抵抗血脉的侵袭,甚至还可以发挥出一些令他自己都感到震惊的作用。
就比如他现在所做的,徒手将敌人挥来的链锤夺下,代价仅仅只是两根手指的轻微骨折。喀鲁斯活动了一下缠绕着铁链的右手,确定绑在手上的铁锤能够如他料想的那般战斗。“嘿,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没有在故弄玄虚,我确实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魔裔耸了耸肩,“我也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刚才那招不是我真正的底牌,我当然还可以…更能打一些。但是和你们这些崇拜一大团铁块的家伙不一样,有些东西,我即使是死,也不会主动把它拿出来用。”
“够了。”吉尔用左手解下了他身上的褐色长袍,随着他脱下象征地母祭司职位的外衣,众人见到他在长袍下竟然也没有穿任何的衣物,有的只有皮肤上和穆一样大量的诡异纹身。“亵渎地母者,死!”祭司的眼睛在最后一字离口时化为了全然的黑色,他的眼球和眼白被某种其它东西覆盖,不仅如此,那些纹身也开始如树木的根须一般伸出大量细小扭曲的脉络,很快纹身就占据了吉尔身上所有的空间,将他变成了一具黑色的人形!女巫们可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