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走出了佛堂。
佟雅兰睁着眼睛,愣愣的看着张氏的背影,嘴里还在重复着那句“报应……”
晚上,越付山在张氏处用了晚饭,便在她那儿歇着了。
躺在床上,越付山倒没有折腾张氏,手放在张氏的肚子上,轻轻问道:“听说,你今日去了佟氏那儿了?”
张氏媚眼含笑,红唇轻启,语气带着些许不满:“怎么,你怕我欺负她心疼了不成?”
越付山伸手捏了捏张氏的脸颊,“怎会。我是心疼你,怀孕了还乱跑。这回可要再给也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奴家遵命。”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张氏才问道:“老爷,墨哥儿在平城的亲事,妾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若就应了好了。”
越付山眯着眼,没什么精神,“怎么了?”
“老爷~墨哥儿在京城的名声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哪家的媳妇儿还肯嫁进来?平时他就拿着咱们国公府的明天在外惹是生非,如今还不如娶了小门小户的女儿,倒少了一方给他撑腰的,再则京城虽是将她传的这样不堪,不过妾看来却是能管得住墨哥儿的,想来以后倒是能少惹些祸端。”
“唔,既然如此,就依你吧。”
越付山昏昏欲睡,一手搂过张氏的腰,嘴里嘀咕着便要睡去,张氏不乐意,便使性子道:“老爷,您就这么不爱听人家说话吗?才说了这么两句,您就不耐烦了。”
说完,她转过身去,作势不理他了。
“唉?夫人在上,为夫给夫人赔罪了还不成?我可最喜欢你这张小嘴儿了,怎会不耐烦?”
张氏这才转喜,“老爷,老爷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听了这话,越付山也是皱起了眉,“我也许久没收到老爷子的来信了。”
“老爷,您可得警醒着些,说不定这次老爷子回来,就该向皇上请封世子,然后将辅国公的爵位给卸了。二房那边可还虎视眈眈的呢,您可别大意了。”
越付山搂着张氏亲了亲:“知道了我的娘子,就会操这些心。”
五月份的时候,云府收到了越家送来的聘礼,也就是象征性的给了写,张氏也不可能拿出什么好东西过来。那边一个长辈也没到,只让小厮带来一句话,自行处置便是。
越墨华闻言,双手紧握成拳,眉宇间还藏着愤怒与不甘。确实,两辈子为人,他也不懂父亲为何能够偏心至此!
自己的嫡子成亲,一句也没提去京城准备婚礼,也没来个长辈主婚,只一句自行处置便完了,这真的是一个父亲对待儿子的态度吗?
云府众人,各种想法都有,如沈氏一群人,则是幸灾乐祸的,云忠则是有些敢怒不敢言,老太太完全没有想法,最为愤怒的则是笙歌身边的丫鬟们了。
“姑娘,这越家也太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吧?”弄影愤愤不平的说道。
笙歌只管浅笑着拨弄着手里的花草:“咱们云府的存在可半点也威胁不到越府,既然如此,人家何必将我们放在眼里?”
阶级不对等,便没有话语权!
春杏儿看着,咬了咬唇,问道:“姑娘,他们如此做派,您——还要嫁吗?”
“为何不嫁?”便是他越府门第再怎么高又如何?她可不认为自己有半点配不上越墨华的,越府的水深是真,到了这个时代,她总是要嫁人的,嫁给一个自己已然有些心动的人岂不是更好?她抿唇笑道:“越府是越府,越墨华是越墨华!我要嫁的人是越墨华,可不是那一大家子,他们看不上我,我就看得上他们了?”
“姑娘,您说这话,好没羞。”弄影瞪大了眼睛,陈述道。
笙歌却只是淡笑着,朝着墙头那边望了一眼。只见越墨华还趴在墙头,一副呆愣愣的模样看着笙歌的方向。
弄影几个顺着笙歌的目光看过去,恰瞧见这一幕,都不由得笑出了声。弄影向来胆子比较大,指着墙头笑道:“越公子,您再如此可就要摔下去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惨叫,越墨华已经从墙头跌落……
守在墙角下的佟庆很是郁闷的摇摇头,公子,您从前的潇洒恣意上哪儿去了?如今怎么看都是个二愣子!
五月初六,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只是男方无长辈在场,到底不像样子,越墨华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崔家老爷子来主婚,这样也算是给笙歌一个交代。原先答应的好好的,临了倒是崔家嫡女病了,非缠着老爷子不让走。
老爷子到底心软,不知孙女其实是装病,只好失信与越墨华了。这倒是将越墨华给急得够呛。笙歌的嫁妆都是花了自己的银子,让二夫人帮着置办起来的。迎亲时越墨华请了许多吹鼓手,明明两家的宅子靠得极近,越墨华偏要将吹鼓手绕着平城跑了一圈儿,让大家伙儿瞧了个够才罢休。
很快,新娘子在喜娘的搀扶下出了门,被抬上了花轿,同样的绕城一周最后才进了越墨华的宅子。
对于这一场婚礼,越墨华还是心有愧疚的,所以他很努力的要将婚礼举办的热闹,在自家门口,越墨华下马,亲自将笙歌抱了出来,温柔万分,体贴备至,他想要让她被所有人羡慕,羡慕她嫁了个好丈夫!
抱着笙歌跨进了院门,越墨华心里有些紧张,他凑近笙歌耳边,问道:“无人主婚,你…乖不乖我。”
笙歌小声的回道:“天地为媒,日月为证。”
只八个字,便足以让越墨华心驰荡漾,抱着笙歌的手臂不自觉更用了几分力气,“笙歌,歌儿,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都对你好。”
笙歌听着只觉得心里无比的温馨熨帖,她也请亲抬头,小声说道:“我会用一辈子来验证的。”
抱着笙歌进了正屋,越墨华抬起头,却是怔了怔。张了张嘴,喊道:“祖父,祖母?”
“哈哈,孙儿成亲这种大事,我们怎么可能不来凑个热闹?”主位上坐着的是越家老爷子与老太太,两人穿着都十分的喜庆,显然是早有准备。
老太太冲着越墨华一阵挤眉弄眼,越墨华只觉得心里有些呆怔,自己的祖父祖母在他眼里,就是一对活宝,不管府里的事儿,就喜欢满世界的乱跑,还都有些老小孩。想起自己的上一世,张氏朝自己动手的时候,不就是趁着二老不在的时候?越府一步步落入张氏的掌控,尤其是在祖父将爵位传给了父亲之后,她更是变本加厉!
后来祖父祖母一次出门,许久不曾收到消息,现在看来,怕是遭到了张氏的毒手才是!若非有了一世经验,巧合的知道了祖父祖母身在何方,怕是自己和笙歌的婚事都要再经历一些波折了吧。
他顶顶的看着主位坐着的两位老人家,紧了紧手里的拳头,这辈子,孙儿无论如何也要保护您二老。
许是他的心绪起伏过大,笙歌也感受了他的情绪,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而后发现自己竟然还被他抱着,顿时有些羞恼,立即小声道:“你,你先放我下来。”
这话自然是被主位上的两人听到了,老夫人更是毫无顾忌的笑出了声:“哈哈,墨哥儿,你那在京城的混世魔王的样儿哪儿去了?还舍不得放下你媳妇儿?”
越墨华脸上一红,赶紧将笙歌放了下来。
“好了好了,吉时已到,赶紧的拜堂吧。”
有了主婚人,接下来的程序自然要好走多了。顺顺利利的,一对新人就被送入了洞房。
外间越墨华为了要将婚礼办的热热闹闹的,因此请了不少人过来,自然是需要去陪酒的。笙歌坐在床头,越墨华便叮嘱道:“我知道你到现在也不曾吃过东西,桌子上有些馅儿饼,还有一个糕点,你一会儿自己吃些,莫饿坏了。”
“知道了,你快些过去吧。客人们还在等你呢。”
“哎,我去了啊,你记着吃些啊。”
“噗哧。”门口一个男声响起,“我说越兄你不是吧?这么快就从混世魔王转换成了妻奴了啊?啧啧……嫂子虽说长得是美,可你也太没骨气了吧?”
“孟锦城,你给小爷等着,总有你哭的时候。”再过不久,便是孟锦城成亲了,他指的便是这个。
孟锦城拖着越墨华,一手勾搭在他的肩膀,“我可跟你不一样!家花虽好,可野花香的撩人啊,我可不会傻的为了一朵家花,就放弃了一园子的野花,这种亏本的买卖,我怎么可能会做?”
越墨华却是嗤笑:“你就祈祷你一辈子也碰不到那个让你为了她愿意改掉所有坏毛病的那个人吧。”
到了席间,孟锦城便拉着越墨华一个劲儿的猛灌酒。
顾北辰也受了邀请参加了他的婚礼,只是不知为何,他喝着酒却觉得这喜酒与他而言有几分苦涩,莫名的他就想到了那日她是如何对付那几个找茬的人。那种自信风华,淡然的笑容似乎让所有的东西都成了她的陪衬。
那日,他本是抱着找她麻烦的心态过去的,却不想见识到的,是这样一位女子。风华万丈,让人移不开眼。正当他抛开了妹妹的抱怨与请求,想要好好的了解一下这个女子的时候,她却要嫁人了。
以后,怕是再难遇到这样一个人了吧?心口莫名的涌起一股遗憾,唉,他以为还早,她也确实还小。才十四还没有及笄不是吗?
他起身,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到越墨华身边,“恭喜了,越兄。”
越墨华如何能看不出顾北辰的眼神,失意遗憾……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这将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他的话,说的意有所指,酒意瞬间消散了许多,只定定的看着顾北辰。顾北辰忽而哈哈一笑:“你要好好待她。”
“她是我的妻,我自会与她荣辱与共,相濡以沫。”
婚宴还未完,顾北辰却是自顾自离开了。
因着笙歌成亲府里的沈氏和老太太毛氏都不管,笙歌索性将自己的贴身丫鬟和陈嬷嬷全都带了过来,云忠倒也好说话,二话没说讲讲卖身契春杏儿和陈嬷嬷的卖身契给了笙歌。
这会儿新房里头,陈嬷嬷几个都陪着笙歌在说话。
笙歌这一天被闷的狠了,一把扯了红盖头,丢在了床的一边,陈嬷嬷大惊:“姑娘不可?这是要等姑爷回来揭开的呀。”
“无妨,待会儿再盖上不就好了?左右是个仪式,嬷嬷我现在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快给我弄些吃得过来。”
陈嬷嬷叹息:“姑娘——”
弄影笑道:“哎呀嬷嬷您就依了姑娘吧,姑娘的性子您还不知道么?最是不在意这些的了。”
用了些糕点,又喝了几口酒,笙歌才算是缓过劲儿来了,“真没想到,成亲竟然这么累,呼……”
就在这时,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哎呦,老身也提前见见我这孙媳妇儿。”
陈嬷嬷和春杏儿俱是一惊,这姑娘这个样子,被老夫人看到了还不得被厌弃了?当下心头闪过各种念头,膝盖却是一弯,直直的跪了下去:“老夫人万福,老夫人,都是奴婢瞧着姑娘难受才让姑娘去了盖头的,您若是要罚,就罚了奴婢吧。”
老夫人怒目圆睁:“你倒是个忠心的!”
☆、第二卷 平城风波 068 你都是用眼神破处的吗
老夫人虽说看上去怒目圆睁的像是生气了,可笙歌却是没有感觉到她有什么不满的情绪,便起身将陈嬷嬷和春杏儿扶了起来,笑说道:“你们别瞎操心,老夫人跟你们闹着玩儿呢。”
老夫人眼睛一亮:“小女娃娃这性子我喜欢,墨哥儿这混小子这回终于办了一件儿靠谱的事儿了。”老夫人说着高兴,忽而又板起脸道:“怎么这会儿还叫老夫人呢?”
笙歌朝着她福身道:“祖母。”
“哎,好。”老夫人拍着笙歌的手坐下,继而对屋子里的陈嬷嬷和春杏儿等人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们祖孙俩好好谈谈心。”
弄影和想容都看向了笙歌,笙歌朝着她们点点头,几人才都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老夫人和笙歌二人。
“好,好孩子,是个会调教人的。”
笙歌没有接话,只是在等着老夫人的后话。
“唉……我不知道墨哥儿可有跟你说说府上的事情,不过既然你成了我越家的媳妇,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的。”老夫人语气间显得有些无奈,她一早便有所准备,这京城越府门第之高,是云府无论如何也高攀不起的,在那样的宅院里,相比是非更多。只不知道,老夫人如此又是为何?
她静静的垂首坐在一边,“老夫人您说,孙媳自当聆听教诲。”
老夫人缓缓的点了点头,而后才开始慢慢的叙述起来:“说起来,我也已经许久不管事了。我们老爷是当今圣上的老师,又身居辅国公爵位,越府也是传承日久的世家,只是到了墨哥儿他父亲这一辈,却是出了岔子。墨哥儿的父亲,是我的长子,论理他该继承爵位,十几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倒是让老爷子将此事耽搁了下来。”
她朝着笙歌歉意的一笑,“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愿意多说,他们如今是你的长辈,你也别多问。如今墨哥儿的生母居住在佛堂之中,府里掌事的却是你父亲的一位姨娘张氏。因着当年的事情,我们对你父亲也多有纵容,不想竟成了如今的局面,倒也是害了墨哥儿。到了府里,你小心着张氏便是。她以前干那些事情,我们只当她是想报仇,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的手段也愈发的狠毒,目的再明显不过,她如今却是想着谋划府里的爵位了。不论当年发生何事,我越家的血统也不能乱了,嫡庶有别,这辅国公世子,只能是墨哥儿的。跟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回府之后能万事小心着些。”
笙歌恭敬的点头,“我想祖母还不止要跟孙媳说这些吧?”
“你是个省事的,墨哥儿这些年虽说行事有些不着四六,不过心里总是向善的。且他小时候聪慧过人,能文习武,只是变故却是出在了宇哥儿出生那会儿,你多帮着他,两人齐心协力的将日子过好了才是正经。”
笙歌道:“孙媳知道了祖母。”
老夫人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交到了笙歌的手里,嘱咐道:“这个是京城贵族圈子的名单,我们府上与哪些人家交好,哪些人家有嫌隙,都在这里面了。”
笙歌心下感激,老夫人定是晓得,哪日她们到了京城,怕是这些东西张氏也是不会交给她的。看来,越府比她想象的还要乱啊!
“祖母不担心孙媳的那些名声吗?若是连带了府上,怕是不好。”
老夫人却是意有所指的看着她,而后轻轻笑道:“这些事情你还解决不来?祖母信你。”
“好了,今日是你们的大喜之日,祖母就不耽误了,往后好好过日子啊。”
笙歌只得点头应是。
送走了老夫人,房间里只余下笙歌一人,可她心里却是有些烦乱。老夫人来这儿说话,却也是说的不清不楚,当年发生的何事,至于偌大的一个国公府竟是让一个姨娘掌着家?看老夫人那意思,倒是不太想管这档子事儿,若非是怕了血脉混淆,又或是张氏这些年做事愈发的嚣张,老夫人怕是还不会如此的吧?
京城水深至此,暗地里越墨华怕是还跟着四皇子这个主子,皇室夺嫡之事向来血流成河,而看越墨华的样子,定是已经参与进去了,她便是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如此唯有权力支持他了。
忽然,她心头一跳,想起在云府时曾听沈氏露过口风,自己那位便宜大哥怕是要与周家结成姻亲,周家是二皇子的舅家,如此一来,云府定是要在两派争斗中被炮灰掉的!这门亲事,她是如论如何也要破坏掉的!
正在她想的出神的时候,越墨华一喜喜服,摇摇晃晃的推门进来。笙歌五感敏锐,便是离得这么远,也闻到了他身上的一股子酒味。
越墨华推开门,便瞧见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人儿端坐在床头等着他,便是裂开嘴嘿嘿笑了起来。他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亲也不是没成过,只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