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我在场的缘故,他多少还是知道应该讲究点儿基本礼节的,给自己那正淌着水,身体线条极其完美有型的半**套上件浴袍,随便擦擦灰白色的刺儿头短发,看着我,“本来呢,为了方便沟通,我是只想叫你一个人过来的。”
我以前一直以为他那么贪玩儿爱闹,打扮得跟伪摇滚小青年似的,那对眼睛一定是假的。因为蓝绿色的虹膜并非罕见,但像他那么澄亮的蓝绿色我连照片都从未见过,更别说真人了。结果今天这一瞧才知道是我孤陋寡闻了,其实并不是美瞳,谁会游泳还戴着那玩意儿的?而且一直以来变换的只有他的发色、饰品,然而那眸色却始终如一。
“但是,我想你那护崽的‘疯妈’是不会同意的。得,一起就一起吧,也省事儿。”他瞟了眼几乎全然挡在我身前的人,给自己倒了杯加三颗冰块的威士忌,“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早上抽了她一管血,现在结果出来了。没、有、怀、孕,为什么?”
一字一顿说到没有怀孕的时候,那视线完全移到兰焱的身上。
“。。。。。。。。。。。。”这是什么情况?我呆住,顺着t。k。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了他。
兰焱面无表情,更一句话不说。
面对暗月,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这样子寒着一整张脸沉默以对。
t。k。坐向躺椅,膝盖支着胳膊,举起杯灌了一口,对兰焱这态度一点儿也不着急上火的样子,“我需要理由。”
只是又强调一遍他必须要知道原因的立场。
兰焱启唇,“我需要时间。”
这次回答之快几乎是t。k。那边话音都尚且还未落下。
“。。。。。。你这是在逗我么?”t。k。被他噎得一滞,险些将口里的酒喷出来。
眼看着这滑稽的一幕,我赶紧捂上嘴,要不是场合气氛不对,差点儿笑场。长久以来被他们暗月揉圆捏扁摆弄压抑着,现在看他堂堂一个族长这么出丑,真是让人暗爽不已,解气!真解气!!!
t。k。并未显露出尴尬,面色不改用手背抹抹唇边酒渍,点点头,“行,我懂了。”他仰颈又咽下一口,跟着道,“兰焱,我当初就跟你说过吧?我快两个月不抽血,不是让你跟她柏拉图的!你每天晚上都跟她做了些什么?!你要是有病,我给你找人治。你要是不会,我给你找人教。但你要是不做,我就只能找人替你做了!”
说完,用力一把将酒杯砸碎在了兰焱脚边。
兰焱根本顾不上出声应他,只是迅速将我拉到一边远离地上的玻璃碎碴。
待我们再次站稳,t。k。收起瞪视的目光,转而看向我,表情和缓许多,甚至面带微笑地眨了眨那对单纯从外表来说,漂亮到让人不忍移目的眼睛,“这会儿居然还有心思笑我,我看你再笑一个。”
“。。。。。。。。。。。。”我还是第一次见一向吊儿郎当示人的t。k。气到失控咆哮,而且还是这么近距离的感受,没吓跑就已经是定力非人了,还能笑?
他冲敛容屏气,瞬时老实下去的我鼻哼一声,盯回兰焱,“兰焱,你要不行就趁早说话,别想着拖延时间。我这个一族之长也不是那么缺德的人,我不会给她随便乱找谁。”说着,他拿过手机,点按了几下,将屏幕举起对向兰焱,“瞧瞧,我这儿有现成的合适人选,老相好,她的正牌男友,我们的大祭司大人就很完美,而且一定会非常乐意为你效劳。你看他们俩这笑得,多甜蜜,是不是还挺有夫妻相。。。”
我呼吸一窒。
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我和温予淼曾经情侣时候拍的大头照合影。
兰焱只扫了那照片一眼,直接打断了还要接着说的他,“我自己来。”
不光声音低沉,整个人都跟着阴沉了下去。
“什么时候?再给我拖一个月么?”t。k。冷笑,放下手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立刻!马上!就一会儿之后!!!”他越说情绪越激动,声音不住地拔高,怒火再次燃起。
我被他如此直白且急不可耐的态度所震,脑内飞转揣度梳理了一下,大约是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了,便直截了当说出心中猜测,“你是。。。要研究我们的孩子么?”
他瞥向我,“算你有点儿脑子。”
我没想到他虽然语气不好,却并不打算回避,会这么简单就承认了,不免稍稍一愣,而后赶紧追问,“为什么?理由是什么?”
乘胜追击,我已经糊里糊涂被蒙在鼓里这么久了,现在终于有个人肯出来给我一个解释,而且还是大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架势的t。k。,简直太难得了,我实在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果然没让我失望,他呵呵一笑,张口便答,“因为。。。”
“够了!她不需要知道那些事情!我会从今晚开始!”t。k。才说了两个字,兰焱便语带愠怒的再次打断了。
同时,他双臂伸起向后做成个半圈状,将我跟t。k。对视探出的脑袋和身子顺势拨了进去,不许我再看再说话的样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些事情。。。是什么事情?至于从今晚开始。。。这又是什么意思?我再不明白,就真是他们说的傻子了。
“好,不让说我就不说。”t。k。撇嘴耸耸肩,对兰焱的冲撞言行不以为忤,这次一点儿没发火儿,好像恢复了那个惯常的无所谓状态,拿起小桌上侍者呈来的崭新酒杯,重新给自己倒上酒,依旧放入了三颗冰块,这才缓缓继续开口,“你可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你的可信度甚至还不如个人类。”
护在我前面的人明显身子一僵。
“。。。。。。他的可信度在我这里就是绝对的保证!!!”由于被兰焱挡着,我费劲又是抻直脖子又是跳着脚地冲t。k。扯着嗓子嚷回去。
我知道他话里的潜台词是什么意思,这几个月在暗月的生活虽然和他们打交道并不算多,但我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他和温予淼以嘲弄我们,尤其是奚落兰焱为一大乐趣,所谓的笑料包袱层出不穷,而这其中最爱用的段子,便是兰焱背叛银月的事情。
因为比起其他任何感情,狼族人把忠诚于自己的部族当作是最崇高的理念,更是比生命还要宝贵的最终信仰。
是以这句话看似轻描淡写,但它的打击力度之大可想而知。对兰焱来说相当于一钩戟狠刺在他已经血肉模糊的脊梁骨上,太沉重到尽管经过这么久的嘲鄙、羞辱、压迫等等历练依然让他怔住。令我一时之间抛开克制与理智,完全顾不了那么许多,冒着可能会将今晚脾气迥异,阴晴不定的t。k。再次惹火的风险,也得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他。
“你俩可真是模范情侣,一个两个全把我酸死了!”t。k。对我的顶撞不以为意,看着被兰焱转身拦腰搂在怀里乱蹬着腿,不让去折腾撒泼的我倒吸了吸气,搓搓胳膊,抖了抖身子上不知道到底出是没出的鸡皮疙瘩,语气动作皆是夸张。
戏瘾过足之后,他摇了摇酒杯,翘起腿,懒懒道,“得,既然为了银月能舍命的混血大小姐都出来作保,言重九鼎的,这话我信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兰焱,我会派人去门口听着你们两个的动静,不做马上换人。”
“。。。。。。。。。。。。”我被他这带引号的襟怀洒落,无可讳言,实则寡廉鲜耻,死不要脸劲儿直接堵得一句话憋不出来了。
t。k。扯起嘴角,看着我,将酒一仰而尽,“你回去吧,我还要跟你‘最信任的’未来孩子爹再‘好好地’聊聊。”
在他招手示意下,两名保镖样的壮汉过来我和兰焱这边,跟着就对我一个请的手势。
他话里有话,怪声怪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已经麻木到快习以为常了,但是这次格外的感觉不好,难道是因为那笑太意味深长了?
我被看得有些发毛,早收起了刚才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气场,满是担忧地轻扯扯兰焱的一边胳膊暗示他千万不要太走心,生怕我不在没人按着他,一会儿再冲动生出麻烦吃了大亏,但无可奈何被人下了这样明显的送客令,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那两人离开了。
如芒在背,坐立不安,我来回在房间里疾步转圈。
洗了把脸强迫自己镇定,仔细回忆这些日子以来的各种细节。
兰焱大约是从不抽我们血以后开始挪上床睡的,再结合t。k。的话,也就是说那会儿他便是带着“任务”来的,知道夜晚不需要再那么警惕了。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执行这个“任务”的原因,再简单不过了,我根本不用去想。
只是,暗月他们是发现了什么吗?怎么会想到让我跟他生孩子的?
兰焱绝对是多少知道些这里面的门道儿的,但他一直,其实应该说我周围的人一直以来都是给我尽力营造出一种类似无菌室的环境,让我活在真空里,不经风雨也完全无知于事实与真相。
不过,这些事情暂时先放一边,这会儿不是抱怨的时候,眼下最迫在眉睫的问题是,今天晚上大概是真的不能再拖,我要跟兰焱开始“造人”计划了吧。。。。。。
无论从哪个原因和角度出发,我们都不愿也不能作为一个试验品,在这种研究计划下发生那种关系,我想这也必然是兰焱一直没有有所行动的根本。
而以我的观察了解,t。k。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我都能知道他在这个问题上绝非表面那般轻松,内里真正的态度是绝对不容置疑的坚决,更何况兰焱了。
所以现在的实际情况是,这件事根本由不得我们两个说不。
“咔哒。。。。。。”
“啊!!!!!”我正绞尽脑汁,聚精会神地琢磨着这些盘根错节的头痛事,这突然地一声门锁响动,吓得我抖个激灵,脚下拌蒜差点儿栽到地上。
这么快就回来了?!那岂不是我马上要跟他。。。。。。
我抓着椅子站好,清清嗓子急应道,“内什么。。。焱烈你回。。。你怎么来了?”
他唇边漾着向来玩闹似的微笑,不答反问,“怎么?你还盼着他早点儿回来好跟你展开试验?”
“看来溜门撬锁真是你长项。”我讽刺一句,不想理会他这无聊调侃的问题,跟他更犯不着用什么好口气,冷眼看着温予淼又一次状似随意地晃着手里的瑞士军刀,还就得伸手打他这阴险卑鄙的笑脸人。
“我的长项可多着呢!”他噘起嘴,炫耀自夸地扬了下下巴,依旧仿佛那个从来包容我的脾气,不跟我计较的大度男友,“出来跟我聊会儿,你这屋子他的味道太大了,我头疼。你也可以不出来,他等会儿在这里闻到我的味道火儿会更大。”
说完,他转身出了门。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而且自顾自先走了,绝对的自信我会自己乖乖听话出来。
是啊,门锁关不住他,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不去,等着人家强硬起来押着我去么?
硬着头皮只能跟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有人爱上温予淼没人爱我们t。k。大人?外?掏咪外!(谁想歪谁流氓,切。)
2分2分,谢谢,谢谢。
第73章 演技()
庭院正中央。
一路怨声载道,我皱眉瞧着伫立在锦鲤池边的他万般不情愿地走过去。
他手心里托着一捧面包屑,朝我端了端。
风景如画,鱼儿很美,他很帅,但我真的是疲于应付,没精力再跟他斗智斗勇了,更不想去和他一起玩儿什么浪漫,喂什么鱼,“能不能现在就别烦我了?我都。。。。。。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一滞,有些结结巴巴。
他看我的眼神直勾勾地,没有一点儿责怪我故意不解风情的意思,而是带着探究和一种我并不明了的情绪,让我忐忑心慌不敢再靠前半步,下意识地挪步向他侧方的红色砖墙边。
他目光依旧,定定看着靠墙立正站好,像是被混混劫了道,胆小怯懦的学生一样的我,眸若清泉,“我在想,如果我也把我的二分之一狼魂给你,会不会我们血的结合也能变得不一样。孩子的父亲,也可以是我。”
二分之一狼魂?血的结合?孩子的父亲?他说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见他杵在那里一动不动,难得跟我保持一个于我来说相对安全合理的距离,且并不打算粘过来的样子,稍稍放下心,想了想,小心措辞问出脑中疑惑,“。。。。。。我和焱。。。我和兰焱的血到底怎么了?”
“问都不问我跟你的事情,呵,果然是从来没有爱过我啊。”他自嘲似的笑了下。
“彼此彼此吧,你也没爱过我。”我没什么语气表情地回敬。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你跟我这儿装什么装?我应该问什么?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可问的事情么?我知道你温予淼是个好演员,你们暗月出来的人全部堪比奥斯卡影帝影后级,一个两个都非常专业也非常敬业,我已经承认过很多次了,怎么还就没完没了了?
他敛起眉眼,像是缓冲我的话又像是思忖考虑,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问道,“如果我说不是呢?”
不是?他该不是想说他爱。。。。。。
“哦,那我只能说你演技惊。。。”我虽心里有些紧张起来,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冷淡没兴趣的样子,更是想要挖苦他一句来给自己讨一个心安。
“你问过我是不是还拿你当我的朋友,我否认了。你确实不是我的朋友,从来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女朋友’。”他打断我,一点儿没有生气的意思,而且女朋友这三个字尤其声调加重,吐字发音咬得清楚而缓慢。
他这明显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我更加心惊肉跳,差点儿落荒而逃,“。。。。。。你。。。我觉得我们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朋友女朋友这种表演游戏你也该玩儿够了。”
我拒绝跟他讨论这种暧昧而无意义的事情,抨击一句,不想再谈再陪玩儿。
“不,你错了。这个游戏我不玩儿很久了,早就玩儿够了。”他并不让我转换话题,又一次否认了我。
我被他笑里隐隐泛起的哀伤所惊,然而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回道,“是你错了。在你开始这个游戏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没有了不玩儿的资格。”
说完,我别过视线不去看他,不想再让他那好像被我伤害到,又笑又悲的矛盾表情所干扰而心里不舒服。
余光知道他也不瞧我了,而是扭过去单膝着地蹲下身,将手中拿了好久的面包屑一点点撒向池中,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出水争食翻腾的锦鲤,沉默了半晌才又缓缓开口,“即便是游戏的苦肉计也是要有感情在里面才能演的,你以为随便个什么人,我就会那么倾力倾情地无私奉献,全身投入地忘我出演了?”
我一顿,盯着他那只外表看似与正常无异的右眼,犹犹豫豫,话到嘴边几次张口闭口,终于还是问出了一句,“。。。。。。暗月那么多医生研究人员的,就没有人能治你的眼睛么?”
他再一次不答反问,“我为什么要治?我就要瞎着,让你这辈子心里都有根刺,觉得对不起我。”
他始终带笑,这会儿更是语气平常,好像理当如此。
“。。。。。。。。。。。。”我无言以对。
我承认我忍不住立场不坚定地关心了一下他。
可以说温予淼是我目前为止,短暂、谨慎、被条条框框所束缚的人生里唯一一个自己选择的朋友,结果却也是错得最为离谱的一个敌人。不谈是不是在姜雪雅之后将计就计,他终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