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之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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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之悲剧-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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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绅士看起来若有所思,“凯瑟小姐,你在医生办公室看到尸体时,没碰他的
手腕吧?”
    “没有。”
    “你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血斑吗?”
    “是的。”
    “无论是佛西特医生死前或死后,你始终都没碰过他吗?”
    “看在老天分上,没有!”
    他点点头微笑着,此时接线生接通了电话,“布鲁诺州长吗?”我问,放心地
喘了一口长气,接下来我被迫等待半打秘书重复转述我的姓名,终于——“我是佩
辛斯·萨姆,替哲瑞·雷恩先生说话!请稍等一下……雷恩先生,你想告诉州长什
么事?”
    “告诉他这个案子找到答案了,他必须马上赶来里兹。告诉他,我们找到一个
全新的、毫无瑕疵的证据,可以证明阿伦·得奥完全是无辜的。”
    我转达了他的意思——佩蒂·萨姆,这个大人物的代言人——然后听到电话线
彼端传来喘气的声音。我猜,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话筒里听到州长喘气的。“我马
上赶来!你们在哪里?”
    “在缪尔神父家,布鲁诺州长,就在阿冈昆监狱围墙外头。”
    挂上电话时,我看到雷恩先生跌坐在一张椅子里,“佩辛斯,好女孩,帮忙照
顾凯瑟小姐休息一下。神父,你不介意吧?”然后他闭上眼睛,安详地微笑,“现
在我们该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于是我们等待,等了八小时。
    到了九点钟,离死刑执行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一辆黑色的大轿车驶来,两侧有
四个骑摩托车的州警护送,停在缪水神父家门外,布鲁诺州长一胜疲惫,神情冷漠、
焦虑地下了车,匆匆爬上台阶。我们都在门廊等他,那儿只有两盏昏黄的灯泡。
    缪尔神父被雷恩先生一遍又一遍地耳提面命,要他小心不要在言行间泄漏行动
计划之后,几个小时前就离开了。
    当然,他必须去死刑囚室,从神父离家前两个老人间的谈话看来,我猜想,他
会告诉阿伦·得奥要保持希望。
    芬妮·凯瑟梳洗、休息、用餐过后,安静地坐在门廊上,完全是一个双眼发红
焦虑不堪的孤单老女人。我们百味杂陈地见证了这场历史性聚会。州长紧张、直率、
跳动不安的姿态有如一只小马;而芬妮·凯瑟则显得害怕而温驯,雷恩先生在一旁
安静观看。
    我们听着他们谈话的内容,凯瑟又重新说了一次她的故事,州长一再仔细询问
关于佛西特医生临终前说的话,不过她的说法还是跟之前说过的一样。
    谈话结束后,布鲁诺擦擦额上的汗水坐下:“好啦,雷恩先生,你又来了,现
代默林(默林,中世纪传说中的魔术师和预言家,亚瑟王的助手。)再度创造奇迹
……我们马上赶去监狱,阻止这件可怕的事情吧。”
    “噢,不,”老绅士温和地说,“不,布鲁诺!这件案子必须运用非预期心理,
突破凶手的心防,因为你知道,我还没有实际的证据。”
    “那么你知道谁是杀掉他们两兄弟的凶手了?”布鲁诺州长慢吞吞地问。
    “是的,”老绅士向我们道歉,和布鲁诺侧长退到门廊的角落,谈了好一会儿。
布鲁带先生一直点头,他们谈完重新加入我们时,两人脸色都很凝重。
    “凯瑟小姐,”州长明快地说,“请你待在这儿,由我的州警负责保护。巡官,
萨姆小姐,我猜你们希望加入我们的行动。雷恩先生和我刚刚同意进行一个行动.
这个计划相当冒险,但非常必要。现在——我们等吧。”
    




    于是我们再度等待。
    离十一点还有半个小时之际,我们静静地离开缪尔神父家,留在房子里的是四
位穿着制服的高大年轻人,包围着憔悴疲倦的芬妮·凯瑟。
    我们这支安静的队伍迈开大步,走向阿冈昆监狱的大门,四周一片黑暗,只有
监狱里的灯如怪物的眼睛射向夜空。
    接下来恐怖的半小时我将永生难忘,我不知道州长和雷恩先生有什么打算,只
是满心害怕会有什么差错。然而当我们走过拱门,进入庭院,一切都变魔法似地顺
利极了。
    州长亲自出马让值勤的警卫紧张起来,他的权威自然是无可置疑的,我们马上
就获准进入,到了死刑室外的方院,已经可以看到死刑囚室的灯光,感受到灰色水
泥墙内匆忙准备的不样气氛。四室里没有声音,警卫们一个个都神情紧张,动作十
分不安。
    州长严格下令警卫们留在我们身边,不准把我们出现的事情告诉其他监狱职员。
众人毫无疑问他遵从了,虽然我瞥见几个好奇的眼神……于是我们静静站在灯火通
明的庭院里的黑暗角落等待着。
    我手表上的分针缓缓爬动着,父亲不断闷声地喃喃自语。
    从雷恩先生脸上紧绷的表情我明白了,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部分,就是要等到
死刑执行前的最后一分钟,再展开行动。当然,由于州长的出现,得奥的危险已经
减到最小,但我还是无法释然。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逐渐接近最后一刻,我愈
来愈无法忍受,想尖叫抗议,疯狂地穿过庭院,冲进眼前那栋庞大的建筑……
    离十一点剩一分钟,州长全身一紧,高声对警卫说了些话,然后就我们死命往
前跑,闪电般穿过庭院,来到死亡之屋。我们冲进死刑犯的囚室区时刚好十一点整。
如命运一般冷酷,布鲁诺州长扫开两名警卫,打开死刑室的门,时间是十一点零一
分。
    我永远忘不了我们冲进死刑室时,里面那一张张极度惊恐的脸。我们好像一群
野蛮人亵渎某个现代维斯太贞女庙的圣殿一般,或者是一群非利士俗人践踏圣人祭
坛。那种景象——我的记忆是一张张片段的实体幻灯画面,每个瞬间都仿佛是一生
的缩影,在那永恒的时刻,每个脸部表情、每个手的移动或仅仅是点点头,都在时
空中凝结不动。
    我激动得陷入半窒息状态,以至于忘了这个景象在以往的死刑执行历史中,可
能是史无前例的,我们创造了刑事史上最戏剧化的一刻。
    我看着每个人和每样东西。电椅上坐着阿伦·得奥那个可怜虫,他的双眼紧闭,
一个警卫在绑他的脚,另一个绑他的上身,第三个绑手臂,第四个震惊得暂停下给
阿伦·得奥眼上蒙布条的动作。四个人都停下手边的工作,张着嘴目瞪口呆。马格
纳斯典狱长站在离电椅数英尺的地方,手上拿着表,定定地纹丝不动。另外三个警
卫旁边站着缪尔神父,他激动得快昏倒了,靠在其中一个的身上。至于其他人,有
三个显然是法庭派来的官员,还有十二个证人。其中我赫然发现伊莱修·克莱吓呆
的脸,才一下想起杰里米跟我提过。还有两个监狱医生,死刑执行官站在小房间里,
左手忙着操作一些机器设备……
    州长厉声道:“典狱长,停止执行!”
    阿伦·得奥睁开眼睛,几乎是微微有些吃惊。他脸上消失的表情就好像一个讯
号、一股生气重新点燃舞台上静止的演员。四个围绕电椅的警卫一脸困惑,扭过头
探询他看着典狱长。典狱长眨眨眼,呆若木鸡地瞪着手上的表。缪尔神父无言地轻
喊一声,苍白的脸颊涌上一股血色。其他人张大嘴巴面面相觑,响起一阵议论的嗡
嗡声,随即嘎然而止。马格纳斯典狱长上前一步:“可是——”
    哲瑞·雷恩迅速地说:“典狱长,阿伦·得奥是无辜的。我们得到新的证词,
可以完全赦免他因谋杀而被判决的罪名。州长……”
    然后发生了一些事,我敢说在以往的法律悲剧中绝对是史无前例。通常,死刑
室一旦接到行政当局暂缓执行的命令,死刑犯会被立刻送回囚室,证人和其他出席
者也会立即解散,一切到此结束。但这次非常特殊,一切都计划得丝毫不差,现在
我已非常清楚,揭发行动必须在死刑执行室进行了。但州长和雷恩先生究竟想借着
这段通俗剧的情节达成什么目的……
    我想,每个人都吓得不敢抗议,而如果任何在场官员质疑这个过程的适当性,
布鲁诺州长昂然的大下巴会让他们保持沉默的……当老绅士静静地走到电椅一侧,
站在那个刚从死神手上抢救下来、畏缩着动也不动的小老头旁边开始说话时,大家
都忘了一切。他一开口,全场就陷入一片教堂般的死寂。
    简洁、迅速,而且其解说理论之清晰透彻,远远不是我能力所及,哲瑞·雷恩
从佛西特参议员谋杀案的原始推理开始说起,说明惯用左手的阿伦·得奥不可能是
行凶的人,而且真正的凶手是惯用右手的人。
    “因此,”老绅士以他充满感情且个人战栗的声音说,“我们可以合理的假设,
原本应该使用右手的凶手是故意用左手,好让侦查的人认为阿伦·得奥是凶手。换
句话说,凶手是想用一个阿伦·得奥没有犯的罪,去‘陷害’阿伦·得奥。”
    “现在请各位注意,为了陷害阿伦·得奥,凶手必须知道阿伦·得奥的什么特
点?从事实来看,有以下三件事情:第一,他必须知道得奥在进入阿冈昆监狱服刑
‘之后’,右手瘫痪失能,现在只能使用左手。第二,他知道,在谋杀那天晚上,
得奥确实打算拜访佛西特参议员;因而他也知道,得奥那天会正式出狱。第三,他
知道得奥有谋杀佛西特参议员的假设性动机。”
    “现在我们照顺序一一讨论,”老绅士流畅地继续讲下去,“谁可能会知道得
奥在阿冈昆监狱里右手瘫痪的事?马格纳斯典狱长告诉过我们,得奥在过去服刑的
十二年间,从来没有信件,也没有访客。更有甚者,他也从来没有透过正规管道寄
信出去。至于监狱图书馆助理员塔柏的非法走私信件管道,得奥也只使用过一次:
寄给佛西特参议员的勒索信,那封信的内容我们已经知道,里面并没有提到他的手
臂。再者,得奥在十年前右臂瘫痪,直到正式出狱前,其间从来没有走出过监狱围
墙。他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的确,曾有一个外面的人,在这段或间进监狱看过
得奥,就是佛西特参议员本人,他曾参观监狱的木器部——那次机会让得奥认出参
议员。但依据证词,我们也同时有理由相信,参议员并没有认出得奥,而且他既然
在面对一大群犯人时没注意到得奥,也不太可能还记得他的右臂有问题。所以我们
可以略去这个可能性。”雷恩先生匆匆一笑,“换句话说,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可以
假设,唯一可能知道得奥右臂瘫痪的人,是‘某个和监狱有关的人’——同狱犯人、
模范囚犯、职员或者在阿冈昆监狱工作的普通百姓。”
    在强烈的灯光照耀下,死刑室里一片死寂。到目前为止,他所说的我都已经知
道,或许没那么清楚,不过我已经推出大致的方向。而且我也明白,接下来会有什
么样的结论。其他人都一动也不动,两脚好像嵌在脚下的地板里生了根。
    “还有另一个可能的解释,”雷恩先生继续说,“这个知道得奥在阿冈昆监狱
里变成左撇子,因而陷害得奥的人,是从监狱里的共犯那儿得知这件事及其他有关
得奥的消息。”
    “以上两个解释有一个是正确的,哪一个呢?我将会说明,陷害得奥的人本身
就和阿冈昆监狱有关,这个理论较为有力,也才是正确的答案。”
    “紧接着,佛西特参议员遇害时,他的桌上有五个封好的信封,其中一个提供
了显著的线索,这一点如果不是透过佩辛斯·萨姆小姐,我就无法得知,她以照相
般惊人复制的能力,向我报告了第一桩谋杀案。那个信封上头有回纹针的印痕——
不,让我说得更精确一点,不是一个印痕,而是‘两个’。在信封正面上,两端各
有一个清楚的印痕,一个在左边,另一个在右边。然而,信封被检察官打开之后,
里面却只发现‘一个’回纹钉!可是一个回纹针怎么可能会在同一个信封正面上,
留下对称的两个印痕呢?”
    有人深吸了一口气,老绅士倾身向前,遮住了阿伦·得奥依然静静坐在电椅上
的身影。“我来告诉各位这是怎么回事。参议员的秘书卡迈克尔,曾经看到他的雇
主匆忙把附件插入信封,然后同样匆忙地封上。然后,依照常理判断,参议员在压
住信封盖封缄时,在一边留下了一个回纹钉的印子,可是,我们却在不同的地方发
现两个印痕。这只可能有一个解释。”他暂停片刻,“有人打开过信封,拿出里面
的附件,然后在放回去的时候,一时不慎把附件翻了过来,使得附件的位置和原来
的正好相反。然后,重新封上信封,再次压住袋益时,里面的回纹针又印出一个痕
迹,但这次是出现在信封正面的另一边,因为这次回纹钉的位置,和原来的完全不
同。”
    “那么,打开那个信封的会是谁?”老绅士口齿清晰地说下去,“就我们所知,
只有两个可能的人选:一个是参议员本人;另一个就是卡迈克尔在谋杀发生期间,
所看到那个独自进出房子的访客——前面已经证明过,这位访客一定是凶手,同时
他还烧了一封信,留下我们事后在壁炉里发现的那些灰烬。”
    “会不会是参议员在卡迈克尔离去之后、访客送来之前,自己把信封又拆开呢?
我承认,理论上有可能,但我们也必须遵循一般的可能性分析。我问你:为什么他
要把自己的信重新打开?改正错误吗?但信上并没有做任何修
    正;所有信件内容都和副本完全相同。是为了想再看一次自己口述后打字的内
容吗?胡扯!他桌上就有副本可以看了。”
    “这些不提,参议员要是真想打开信封,他也会干脆撕开,再换一个新的信封
就是了,尤其是因为他告诉过卡迈克尔,这些信次日早上要寄出去。但是信封显然
没换过,上头有两个回纹针印痕。如果是新的信封,上头只会有一个印痕,因此信
封不但是被打开过,而且还是原来已经封线的那个信封,怎么会这样?书桌旁边有
个电咖啡壶,谋杀发生过后还是温的,于是很明显(在没有其他证据可以说明信封
如何打开的情况之下),那封信是用蒸汽熏软了之后打开的。啊,现在我们就碰到
了问题的核心了!佛西特参议员有必
    要用蒸汽把自己要寄的信熏软打开吗?”
    在场的所有人频频点头,显然大家都被这位老绅士的推理紧紧吸引住了,他微
微一笑,继续往下说。
    “如果佛西特参议员没有打开信封,那么就一定是他的访客打开的,这个访客
是在谋杀期间,唯一进入并离开那幢房子的人。”
    “那么,信封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住访客的目光——前面已经说过,那个访客就
是凶手——并驱使他违反一切谨慎的原则,在谋杀现场打开信封?信封上写着要寄
给阿冈昆监狱的典狱长,而且注明里面附上一份‘阿冈昆升迁案’的档案。请注意:
这一点极其重要。”
    我瞥了伊莱修·克莱一眼,他的面色如土,正用颤抖的手指抚着下巴。
    “根据我们已经推测出来的两个可能性,各位应当还记得:第一个比较有力的
假设是,凶手与监狱有直接的关联;第二个比较无力的假设是,凶手和监狱无关。
可是他有一个在监狱里的共犯,可以提供他所有需要的资讯。现在,假设用第二个
可能性,即凶手和监狱无关,而是在监狱里有个通风报信的人,是什么样的兴趣,
会促使他打开一封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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