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奇泪眼濛濛,直直地跪在明朱公的遗体旁边,茫然若失。
一代大商,就这么悄然离去了。生前多么轰轰烈烈,死时却凄凄惨惨,上辈子因财产为西廉氏所害,这辈子因财富被西门柳迫害。
财富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那么多人孜孜追求,却最后都守不住呢?财富到底是何物?最后总是害得主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财富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让那么多人心肠变黑变硬,杀夫弑主?
他就这样怔怔呆呆地在明朱公的遗体旁边跪了一个晚上,没有合过眼,眼中的泪水也始终没有干过。
凌雪起初也是嚎啕痛哭,后来也在旁边跪了一夜。
许真花猛毛勇冯胆等人也跪了一个通宵。
所有兄弟就这样悲悲戚戚凄凄惨惨挨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次日天明,又有几个弟兄陆续出了城,找到了这片山凹里。
只是明玉的倩影的始终没有出现,看来真的把她丢失了。
天亮时,大家已经在山坡上一棵歪脖子树下挖好了一个大土坑。这个大土坑即将成为昔日首富明朱公的归宿。
宋奇依旧怔怔地跪在明朱公的遗体旁边,潸然泪下。
许真膝行至宋奇身边,擦了擦眼角泪水,颤抖着声音劝道:“宋大哥,公爷已经去了。就让公爷入土为安吧!”
宋奇默然点了点头。按照明朱公的财富地位,应该装殓于棺榇,然后停柩七日,始能安葬。
而现在,情况特殊,只能因陋就简,以茅草草裹体,以泥土安葬,以树木为碑。
宋奇给明朱公覆盖了第一掊土,然后众人依次覆了一掊土。
一座简单的新墓拔地而起。没有墓碑,此时也不能立墓碑。
墓前植了几颗低矮的松柏。这几颗松柏是从其它地方移植过来的。只有这一点,显示墓的主人并非平常之人。此外,用几块石头做了简单的记号,标示着这是明朱公的墓地。
人们采摘了几束鲜花,围放在墓的四周。
在宋奇的领头下,凌雪,许真,花猛,翘眉及二百来名弟兄,哭丧,叩拜,默哀。。。
刹那间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像蛇一样在破裂的天空中乱舞,随后雷声怒鸣,狂风卷起地上的片片落叶,上下翻飞,飘向远处。。。
“马上要下雨了!“不知谁惊呼了一句,话音还未落地,豆大的雨点已经随着此起彼伏的闪电,从天上倒了下来,打在人们的脸上身上,打在新起的坟上,打在树枝树叶上,打在一旁弯曲的路上,打在不远处随意吃草的马身上。。。。。(。)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临终遗命()
骤风不终朝,飘雨不终日。雨收云散之后,天空又归于平静和明朗。
许真花猛将宋奇强行按在一块巨石上坐下,然后带着剩下的一百多名家丁兄弟,一齐向宋奇行跪拜大礼,齐声说道:“见过宋公!以后你就是我们的新主人了!你说打到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
明朱商号的主人,自然得称公。
宋奇连忙从石头上跳下来,侧身趋避,双手乱摆,连声道:“使不得!别这样!”
许真上去拉着宋奇道:“公爷临终之前已将代表明朱商号权力的戒指交给你,而且明白无误地说了将明朱商号交付给你的话。以后你就是我们的新主人了!”
宋奇道:“虽然明老先生将戒指交到我手里,但是我并没有答应。我只是代明玉暂时保管。等找到明玉后,我自然要将戒指交给明玉!”
花猛怒道:“宋公难道要违背公爷的临终遗命吗?”
宋奇连忙摇头道:“我不是要违背公爷的遗命。只是我宋某无德无能,对明朱商号未建寸功,实在受之有愧!再说现在明玉下落不明,此时也不适合谈论此事的时候。你们还是叫我宋大哥吧,这样更加亲切。等找到明玉后,咱们再商议此事!你看如何?”
此时,凌雪也不知是喜是忧,反正心里怪怪的。她听了宋奇的话,连忙挺身而出,向花猛劝道:“宋大哥言之有理。花大哥还是不要逼他吧。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救明玉姐!其它事情还是等救出明玉姐后再说吧!”
花猛与许真互相对视了一眼,摇头叹一口气,道:“好吧。”又回头向宋奇恭声说道,“我们听你的,还是称呼你宋大哥。虽然你暂时不接受宋公的称号,你是我们的新主人这事改不了。既然公爷已经有遗命,我们不得不遵从。以后我们都跟你走!”
宋奇回视着花猛,用力点了点头,“行!当务之急是救明玉!”
“好!宋大哥怎么安排,我们怎么执行!”花猛向宋奇拱手道。“你说,派谁进城,带多少人去?”
“好,我想想看。”宋奇低头沉吟了半晌。方抬头说道,“是我弄丢了明玉,自然是由我去把她找回来。”
“不行!”花猛断然摇头拒绝道,“宋大哥现在是我们明朱商号的主人,怎么能进城去冒那么大的风险?”
“是啊!”许真附和道。“我们这里有的是人,你说派谁去就派谁去。你现在的安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安危,而且维系着明朱商号十数万人的安危。你自己去履风临险,断断乎不可!”
宋奇霍地起身,眼睛瞪着花猛和许真,语气坚定道:“是我把明玉弄丢的,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再说,公爷临终之前,我亲口向他答应过,我一定会把明玉安全救出来。所以由我去找明玉。这一点你们不要再跟我争辩了!”
花猛许真听了,面面相觑。半晌后他们让步道:“宋大哥若执意要进城的话,那么要多带一些人,否则我们不能同意!”
宋奇道:“前日劫法场闹的动静太大,恐怕进出城都会严格防检。所以我们这次不能去太多的人。我看就带三两个人就行了。”
“带三两个人?”众人惊讶道。
“三两人足矣!”宋奇道,“我们这次进城是找人,又不是打架!人去多了会引起官兵注意,暴露目标,反而不美!”
“是的,这次我们是去找人。所以也不需要带多少人。”凌雪接口说道。“等找到明玉姐的下落,那时再多派些人进城不迟。”
花猛与许真对视一眼,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们只好再次让步。唉。谁叫宋奇现在是他们的主人呢。
“那好吧!”花猛道,“你说带谁去吧。”
宋奇一一扫视了围拢在身边的弟兄。武功高的弟兄,如花猛,冯胆等均负了伤,只有毛勇尚好。他将视线停在毛勇身上:“毛大哥武功高强,就由你随我进城吧。”
“是!”毛勇欣然应诺。
至于剩下的几人。自然不需太高的武功。便由毛勇随便点了三名没有受过伤的弟兄同行。
因为是去寻找明玉,自然得带两名女的同行。这两人当然非凌雪翘眉莫属。
花猛见宋奇带了毛勇,略微放了一半的心,便向毛勇殷殷叮嘱了几句,无非是小心在意确保宋大哥的安全之类的。
临行之前,宋奇握着花猛和许真的手,面色严肃道:“花大哥,许掌柜,你们就带所有的弟兄驻留在这里,一方面算是给公爷守墓,另一方面在这里休息养伤,等候我的消息。一有消息,我会派人来通知你们的!”
“好的,我们等你的消息!”两人只得答应,又千叮咛万嘱咐,“一有风吹草动,就派人快马通知我们!我们会随时派人接应你们的!”
宋奇道:“那是一定的!”
此后,宋奇和凌雪装扮成富商公子,毛勇翘眉及精心挑选出来的三名家丁,则打扮成随从丫鬟。
他们告别了花猛等人,步行出了山林,逶迤向多安府方向而去。他们自然不能从东门进城,出城时宋奇他们已经见识到,东门盘查十分严格。为了顺利进城,一行人绕道向北门而去。
一路上,凌雪似乎满腹心事,似乎有什么话要对宋奇讲,眼神看宋奇时有些闪烁不定。几次张口欲言,最后又将到嘴边的话语吞回了肚子。
此时宋奇也是心情沉重,无暇他顾。他恨不得一步踏进多安府,将明玉救出来。所以步子迈得有些飞快,将其他几人远远地甩在后面。
直到北门口已经在望了,凌雪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她实在难以忍受沉默,便加快几步,赶上了宋奇。
凌雪轻声问道:“宋大哥!我有句话想问你。”
宋奇一面脚不沾地地向前迈着步子,一面随口说道:“嗯,什么话?问吧!”
凌雪一时间不知如何措辞,低头想了半日,方问道:“我是想问问,明伯伯临终前交给你的戒指,你打算怎样处理?”
“戒指?”宋奇回头瞥了眼凌雪,见后着面露关切之色,便不假思索道:“现在我也不知道如何处理。等找到明玉后,自然是交还给她!只是不知到明玉在哪里?”
凌雪眉毛一挑,微微一笑道:“你真的打算将戒指交还给明玉姐?你知道戒指代表什么意思吗?”
“我岂能不知道!”宋奇道,“明老先生临终前说过,这戒指是明朱商号的信物。所有分号见了戒指如见到他本人。既然这戒指代表明朱商号至高无上的权力,自然要交回给明玉本人!毕竟明玉才是明朱公所有财产的合法继承人!”
凌雪听了,心里的忧郁一扫而光,眼中漾出喜悦的光芒,脸上灿出如花的笑靥,瞅着宋奇笑道:“宋大哥,你真是个谦谦君子!看来我没有看错人!”
宋奇抓了头发,回视着凌雪,嘿嘿一笑:“本来就应该这样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铁嘴算命()
一行人随着汹涌进城的人流,顺利地从北门混进了巡查严密的多安府。
昨天还是高楼林立一片繁荣的多安大街,此刻到处是残垣断壁,乌焦巴弓,满目疮痍,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焦臭味。马路上的尸体已经被移除了,但是仍然可见处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由此可以想见昨天的战斗时多么惨烈,多么凶狠,多么残酷。
他们一行在离相国府后门不远的的一条大街上找到一家上等客栈住下,然后分头出去打探消息。
宋奇慢步踱进一家酒楼,拣了二楼临窗的一张桌子坐下,点了三个菜一斤酒。
“伙计哥,我几个月没来多安府,发现这里变化实在太大了,大街上一片废墟。原来常住的客栈都倒掉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酒菜上来之后,宋奇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跟伙计闲聊。
“客官,你还好昨天没来,否则的话,恐怕有性命之忧!”伙计不假思索地说道。
“有这么严重吗?看来我似乎错过了看热闹!”宋奇故作惊讶遗憾之状。
“这个热闹不看也罢!”伙计笑道:“昨天有人劫法场,打得非常惨烈,碰到就死,挨到就亡!你幸亏没来!”
“劫法场?法场周围不是有好多禁军把守吗?”宋奇故作吃惊诧异道。
“那禁军简直像豆腐块一样不堪一击!”伙计不无轻蔑的说,“劫法场的才五六百人就从十万禁军眼皮底下劫走了犯人!”
“原来如此!”宋奇微微一笑,问道,“那这五六百人有没有被官兵抓到活口?”
“好像没有!”伙计想了想,随后仿佛他也是那五六百人的一员,不无自豪的说道:“这伙人武功高强,简直是拼命三郎,禁军哪里奈何得了他们!”
“他们真够英雄!“宋奇挑起大拇指赞道,然后向伙计道了谢。
晚上回到客栈,大家碰在一起。把各自所打听到的消息汇总,得到的结论是,除了死尸,没有给官军抓到一个活口。宋奇从内心当中对这些家丁弟兄产生一种敬意。但同时也平添了几分对明玉生死安危的忧心。
宋奇紧锁眉头。坐立不安,大家也都愁眉苦脸,长吁短叹。
第二天,大家继续出去打听。
宋奇在街上胡乱走着,东张西望。眼睛扫过大街小巷的每个角落,根本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他倒是宁愿明玉被官军所抓,这样还可以展开营救。现在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毫无头绪,一点线索也没有。在这么大一座城市里找一个人,简直比从大海里捞针从水里捞月还要困难百倍。而且他们只能暗中打探,不能逢人就问:“你看到明玉吗,就是上次劫法场的那个?”
宋奇一面游目四周,一面自言自语道:“明玉到底在哪里呢?”
“这位兄弟。请留步!”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宋奇吓了一跳,回头一瞧,只见街旁边的一个算命小摊后,斗大的“相”字旗幡无风自动,一矮桌后坐着一个身穿八卦道袍的老者,慈眉善目,正微微笑着向宋奇招手示意。
宋奇惑然问道:“老先生,你在跟我说话吗?”
“正是!”算命老者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快速打量了宋奇几眼,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宋奇坐下说话,“小兄弟,我看你印堂发黑,这几日恐有血光之灾!”
“切!”宋奇嗤了一声。想扭身离去,却又定住了脚步,因为他的视线触碰到旗幡上的几个字注:“知**福,测人行藏,指点迷津,趋吉避凶。”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不准不收钱。”
老者见宋奇欲去不去。欲来不来,似在犹豫的光景,便继续向宋奇招手道:“兄弟,你有什么难解之事,尽可问我,我詹铁嘴无有不准,包你满意!”
他那只手似乎隐藏着什么魔力,宋奇不由自主地迈了两步,到他指着的凳子上坐下。
詹铁嘴双眼咪成衣条缝,从那眼缝里射出一道精芒,审视着宋奇的脸,半晌,方睁开眼睛,手捋着胡须,呵呵笑道:“刚才我说过,这几日小兄弟将有血光之灾,建议你尽量少出门!”
“真是危言耸听!”宋奇心里暗自笑道:“什么血光之灾!要说有血光之灾,前天劫法场时才是血光之灾!这有什么,不都已经过来了吗!”
“我不是来测自己的吉凶祸福的。”宋奇将手按在桌子上,手指弹了几下,“我想请老先生测算一下朋友的行藏!”
“你最应该算的是你自己!”詹铁嘴坐直了身子,盯着宋奇道,“算别人总是隔了一层!”
“谁还会来测自己的行藏啊?”宋奇抬手指着旗幡上的字道,“这么说来,老先生这里写的测人行藏是假的了?”说着,抬身欲起。
“祸福为先,行藏为次。”詹铁嘴伸手按了按宋奇的肩膀,淡淡一笑道,“既然你不顾自己的祸福,老朽也不勉强。请你告诉我你所要测之人的八字,及何时于何方位丢失。”
宋奇重新落座,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八字我不知道。”
“没有八字,测字亦可。”詹铁嘴将面前的纸笔向宋奇轻轻一推,“那你写一个字来。”
宋奇提笔在手,双眸转了几转,不知写什么字好。
詹铁嘴神态悠悠,并不急着催逼,只是淡淡一笑,提示道:“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宋奇皱着眉头,思索良久,轻展笔锋在纸上慢慢写了一个“玉”字,然后递给詹铁嘴。
詹铁嘴一手托着这个字,一手伸出两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敲着,沉吟了小半刻,方徐徐说道:“玉者美人也。老朽没说错的话,小兄弟测的是一个女人吧?”见宋奇点头默认,便摇头晃脑继续说道:“玉字本卦为大有,貌似有火克金之忧,然其变卦为需,实有土生金之助。故你所测之人有惊无险,小兄弟不必担忧。”
“老先生!虽然你说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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