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甸还是半信半疑,“你能肯定他们一定会去多安府吗?”
宋奇语气肯定地说:“如果他们看了信,我可以保证他们一定会去多安府。除非他们不看信。”
典甸茫然不解道:“为什么他们看了信之后就一定会多安府?那是一封什么样的信,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宋奇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手摸着下巴,道:“那封信,是我模仿全斗的笔迹以他的口吻给金元帅写的,意思是我全斗有意投降陈国,只是我现在寸功未立,所以希望金元帅假装退兵,然后我找机会抓住奸臣费充和昏君一起献给金元帅,算是进身之礼,云云。”
典甸似乎想到什么,不无困惑地问道:“宋将军,你最早跟他们说的是你要投降全斗,后来信上又变成了全斗要投降我们,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他们会相信吗?”
宋奇吸了吸鼻子,摇头晃脑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赖强不一定会相信我口中所说的,但是一定会相信他眼中所看到的。再说,我若是直接跟他们说是全斗要投降我们,赖强再怎么混蛋也是不会相信的。只有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他才会相信他所看到的。”
毛勇移步到宋奇旁边,不无担忧道:“万一赖强不看信呢,或看了信之后不相信这事情,反而把信给全斗看呢,那岂不是徒劳无功?”
宋奇望着铁马关将军府上的金顶,胸有成竹道:“如果我们硬塞一封信给他,他多半是不会看的,看了之后也多半会不相信的。但是这封信是他从我的囊袋里抢去的。他是一定会看的。因为有些时候,好奇心能够战胜一切。另外,据我所知,这赖强本来是铁马关的守将,是费充一路的人。藏龙来了之后,他就变成了副将。这一点他对全斗很是不满。他若是从信中知道全斗要投降陈国,起先肯定是半信半疑,但是最后一定会选择相信。然后他会把这封信送给费充,以这封信作为他回卫国的进身之资。”
毛勇点头道:“是啊,这样的人为了陷害报复别人,无中生有的事情都能做出来,更何况有这么一封有头有尾的信呢!”
宋奇双手绞在胸口,眉毛一扬,继续道:“费充看到信,肯定会半信半疑,但是他也会选择相信。因为信上写了要把他抓了送给金元帅。再说他是一个大奸臣,奸臣一定会做奸臣本份之事,那就是陷害忠良。这是千古不易的真理。”
毛勇接口道:“对,费充一定会把信交给皇上。那昏君看到信并听了费充的谗言,一定会把全斗叫回去调查。全斗一离开,那么留云郡就空虚无主。只是那全斗恐怕要遭殃了。”
宋奇眯起眼睛望着远处,望了半晌,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昏君虽然昏聩,但是并不傻。他看了信后虽然会龙颜大怒,但在我们大军压境时,他是不会杀全斗的,毕竟全斗是这个国家的擎天之柱。这样无中生有的事情是经不起调查和对质的。再说,那信上的字迹虽然模仿得有五六分像全斗的笔迹,能瞒过别人,一经和全斗的真迹比对,一定会露出破绽。估计过不了多久,全斗身上的嫌疑就一定可以洗清。但不管怎么样,昏君不会再像以前那么相信和倚重全斗了!”
毛勇点头道:“宋大哥的分析真是丝丝入扣,真是算无遗策。”
典甸肃然起敬道:“宋将军真是料事如神!什么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宋将军这就是!”
宋奇摆了摆手,一笑置之。
毛勇略有遗憾地说道:“早知道会有赖强和曲一冒去多安府带信给费充,就不用把郝鹏派去多安府了!”
宋奇摇了摇头,笑道:“这是两码事。我们虽然知道赖强会叛变,但是也不能预料他会绑架我呀。”
典甸呵呵笑问道:“宋将军怎么知道赖强曲一冒要叛变,提前作了天衣无缝的安排,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宋奇微微一笑道:“哪里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我军在留云郡遭受大败之后,有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开始蠢蠢欲动了,这却是实情。昨天晚上毛勇告诉我,赖强曲一冒在将军府鬼鬼祟祟的转了好几圈。他们这样沉不住气,我猜测他们可能要开始他们不轨的行动了。”
典甸道:“所以你今天就故意把身边护卫的人遣开,就是有意引赖强他们上钩?”
宋奇俯身凝视着铁马关城楼,道:“打算是这样打算,直到他们用剑搁在我脖子上之前,我还不能确定他们是否会一定上钩。他们若是直接出城,我这条计策就无法施行了。”
典甸笑道:“最后他们还是上钩了!而且还按照你设计好的路线走到这片山顶来了。只是斗青和战年还一直蒙在鼓里,还在为赖强曲一冒的逃脱而生闷气呢。”
“如果没有他两人的真实动作,这场戏就不逼真了。这就好比演戏,演得再好,还是不如真的好。”宋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杀了苗将军,真是丧心病狂,实在是可气可恨。若不是我们有大的计划要他们执行,非把他们二人杀了正法不可!”
典甸忿然道:“恶人自有恶报。那昏君若查出是赖强曲一冒两人诬告全斗,一定会杀了他们的。”
宋奇摇头道:“那昏君若是会杀赖曲二人,那他就不是昏君了!此事最后的结果是不了了之。”
典甸撸起袖子,恨声道:“那就等我们攻破多安府后,再把他们正法!这一天不会很远的。”
毛勇又问道:“宋大哥,就算昏君把全斗调了回去。可是那丘尔机还在留云郡啊,此人才是令我军头疼的角色。”
宋奇眯着眼睛望着留云郡的方向,若有所思道:“丘尔机只是全斗的门客,并非卫国正式的将军。全斗若是被调回去了,那么丘尔机就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留云郡了。从私的方面说,丘尔机做这些只是为了报答全斗的救命之恩,并非报皇上的隆恩或其他人的恩。从公的方面来说,接手留云郡的将军也不会让丘尔机凌驾在他头上。”
毛勇典甸齐声道:“但愿如此!”(。)
第二百七十二章 降将心理()
铁马关将军府。≧
宋奇实施了连环计之后,心情舒畅,连日来愁眉不展的脸上也露出来开朗的红光,吃饭也多吃了一碗。
晚餐时,宋奇正在餐厅低头喝一碗鸡汤。
这时一名军兵轻步轻脚的走到门口,躬身一礼,报道:“宋将军,束福将军求见。”
宋奇听了皱了皱眉毛。这束福是黑河镇的守将,是被苗锋劝说来降的。他加入宋奇的先锋部队后,开会时很少说话,冲锋时倒还积极。他此刻来求见,不知有什么事情?
“请束将军到议事厅见!”宋奇虽然有些狐疑,不过也不敢怠慢,毕竟十来名降将,现在只剩下束福这个仅存的硕果。
军兵答应一声,快步出去了。
宋奇用丝巾擦了擦嘴巴,放下丝巾,赶紧离开餐厅,来到议事厅。
宋奇刚在虎皮交椅上坐下,只见大厅门口外扑通一声响,随后出现了一个身材矮小的人,从身高上看,差不多等同于十来岁的小孩。
不会吧,不是说束将军求见吗,怎么来了一个小孩呢?
宋奇揉揉眼睛,再瞧时,才看清楚,门口那人,面色微红,国字脸,粗眉小眼,颌下三寸长的胡须,年纪看起来三十七八岁,真是束福,不是什么小孩。他之所以看起来如此之矮小,原来他双腿跪在门槛之外,上身****,背上还负着几根荆条。
宋奇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离开座位,三步两步来到门口,俯身向束福不解地问道:“束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宋将军,十来个降将,死的死,叛的叛,现在只剩下我了。宋将军如果觉得不放心,请你杀了我吧。”束福声泪俱下。
宋奇心里一酸,不知如何解释。
他从玄武郡带出来的二十个校尉,到现在为止,一个都没有死,只有个别受了轻伤。而沿途收纳下来的降将,死了好几个,叛了好几个。
说心里话,最初的时候,他心里对降将是有轻视之意的,后来,随着队伍的壮大,降将的增多,他心里开始慢慢对降将接纳了下来,尽量采取一视同仁的对待。
比如打仗时,他也没有特别让降将冲在前面。怎么每次打仗结束时,死的伤的就都是降将呢?难道降将的运气就特别背一点?
宋奇没法解释,只能叹一口气,伸双手扶住束福的结实的肩膀,用力把他拉了起来,口内说道:“束将军,何必如此?对我来说,没有什么降将不降将的。大家都是自己人。”
束福两膀用力甩了一甩,甩开了宋奇的手,坚持不起来,口内呜咽道:“宋将军,我虽然是一个降将,但是我对你绝对没有二心。如果你对我有丝毫怀疑,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束将军,我相信你!”宋奇摊开双手,声音有些哽咽,“你们所有的人我都是相信的。曲一宁将军和赖鸣将军都英勇战死在沙场,他们是英雄,堪为我们的楷模。苗锋将军因为不同意赖强的蛊惑,被赖强所杀,他也是值得我们敬佩的人。至于赖强和曲一冒,我对他们也是一视同仁的,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叛变。”
“宋将军,你真的相信我?”束福抬起泪眼,仰视着宋奇,眼中还是带着一丝疑惑之色。
“束将军,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我呢?你今天能这样做,我更加相信你。”宋奇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见束福还是不站起来,他指天为誓道,“如果我对你有任何不信任,必将被五雷轰顶而死!”
束福听了,也指天为誓道:“如果我束福对宋将军有二心,必将被乱箭穿身而死!”
“束将军,快起来!”宋奇连忙拉起束福,束福这才站了起来。
宋奇把身上穿的一件袍子脱下来,披在束福的被寒气包裹的身上。
束福推辞不受,“宋将军的袍子,末将绝对不敢穿。”
宋奇大大咧咧地笑道:“一件袍子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如果你觉得不能要,先穿回去,明天洗干净了再还给我。”
束福嘿嘿一笑,这才穿上了。
宋奇携着束福的手,有说有笑地走进书房,两人分宾主坐定。自有亲兵献上茶水。
宋奇喝了一口茶,抬眼望着束福,诚恳地问道:“束将军,我真的很奇怪,你为什么会这样的想法和行为?是我那一方面做得不对吗?”
束福放下茶杯,不无尴尬地笑道:“宋将军,并不是你哪里做得不对,而是这种想法自动进入我的心里,折磨我的灵魂。”
“啊?”宋奇眼睛大睁着,似乎难以置信。
“不瞒你说,一个人一旦做了降将,有两个想法会跟定他一辈子。”束福抬手摸着鼻子,低垂着眼睛,脸色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忽明忽暗,声音有些颤抖,似乎他的激动心情还没有平复,“对本国的人,他怕他们戳他的脊梁骨。而对新地方的人,他又怕他们歧视他怀疑他。”
宋奇摇了摇头,不解地问:“有这样的事?”他嘴里虽然这样问着,但是他心里开始认同了。
束福端起茶杯,把脸遮住,大口地喝着茶。宋奇知道,他是在掩饰他的紧张不安的情绪。
两人喝了一会儿茶,聊了一会儿天,束福告辞了。
送走束福后,宋奇仰靠着椅背上,陷入了沉思之中,脸上布满了浓郁的焦虑之色。
通过与束福的谈话,他算基本上了解了降将心理。他们担心被歧视和怀疑,这种思想会自动进入他们的心里,折磨他们的灵魂。
我的天,这还得了?
虽说,降将只剩下束福一个,也算基本上交过心了。但是从沿途关镇收纳下来的副将、营官还有一大堆,降兵更是近乎十万,这些人的思想顾虑不解决,以后也是一个大麻烦。
就像赖强曲一冒,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叛变,结果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叛变了。之前宋奇还不清楚他们背叛的具体原因。现在才明白,原来他们是被降将心理自动驱使的。
谁知道那些营官军兵会不会在降将心理的驱使下在暗中策划一些什么事件出来?
这也难怪,那些营官军兵他们也不知道宋奇的想法。两边都互相不了解的人强扭在一起,在你节节胜利的时候,分歧被淹在水下面,是不会浮现出来的。一旦你遭遇失败和挫折,那么分歧必将像下雨前的鱼一样,不断地从水里冒出头来。
宋奇决定尽快搞一次声势浩大的宣传工作,把自己的“一视同仁”的想法灌输到军兵的脑子中去,打消他们的降将心理,把盘踞在他们心中的怀疑和猜测清扫干净。
思考已定,宋奇的心渐渐淡定起来,他从椅背上坐直了身子,端起茶杯,正要喝上一口。
忽然,一个军兵急急忙忙跑进来报道:“宋将军!校尉索罗带着本部人马悄悄开关回陈国去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一波又起()
真是
七八万军兵的降将心理还没有抚平,索罗又带本部人马偷偷离开了
索罗是正宗的陈国校尉,他手下的兵也是清一色的正宗陈国兵,他们应该没有降将心理,不用担心别人的歧视,他为什么要离开呢?他们又是什么心理呢?
宋奇真是啼笑皆非。
他命军兵去把毛勇,典甸,郁满,印铁,符豪威等请来将军府议事。
毛勇就住在将军府,实际上就在宋奇左近,不请自来,第一个到场。宋奇大厅里踱来踱去,手不停地揉着太阳穴,见毛勇来了,也没有打招呼,只是向他指了指座位。
毛勇无声地在座位上坐下。
其他人也66续续赶了过来,进门时无一例外地问道:“宋将军,深夜召唤我等,不知有什么事情吩咐?”
宋奇淡淡地说了一句:“索罗跑了。”
大家听了,都叽叽喳喳议论开来:“这索罗为什么跑?”“真是太过份了!”“他眼里还有没有军法?”
这时符豪威懒散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口,身上似乎还穿着睡衣,只是在外面罩了一件袍子,嘴里嘟嘟浓浓道:“都深更半夜了,开什么会?有什么事情要这么着急?”
“索罗这混蛋带一千多人跑了!”典甸猛地拍了下椅子扶手,把符豪威吓了一跳。他不相信地瞧瞧典甸,又看看宋奇,“有这样的事?”
宋奇点了点,抱歉地说道:“就为这事,才不得不把大家从睡梦中叫醒,请来商议一下怎么办。”
符豪威一边走向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下,一边满不在乎地说:“他要跑就让他跑好了!他跑回去,不就等于送死吗?印参军,二十一条军规上面,不是有这么一条吗?”说着他瞅了一眼跟他隔了一个郁满的印铁。
印铁手摸着下巴,声音抑扬顿挫道:“根据二十一条军规,第十一条,私带人马离队,若是在平时离开,为将校者,免除军职,从犯降一级,犯俸一月。若是在战时离开,为将校者,斩。从犯降三级,罚俸半年。”
符豪威一拍大腿,“对呀,现在不就是在战时吗?这小子这时候回去难道不是找死吗?”
印铁瞟了符豪威一眼,笑着解释道:“这里说的战时,是指在战场上两军交战之时。现在离开只能按平时处理。不过,”顿了顿,他仿佛有些困惑地说,“就是按平时处理也够他受的了,不知这小子哪根筋搭错了,犯得着带兵逃跑吗?”
郁满手捻胡须,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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