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群已经围得密密匝匝,层层叠叠,仿佛铁桶似的,根本无缝可钻,哪里挤得进去!
“宋将军来了!快让开!”几个亲兵跺着脚,一起大声呼喝。
大家此刻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场中的打架的人身上,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们的呼喝声。就是听到的人,也只不过歪了一下头,随即又把目光紧盯着前面,虽然后面的人只能看到前面人的后脑壳。
宋奇急得抓耳挠腮。
“宋大哥别急,看我的!”毛勇安慰了宋奇一句,然后脚尖轻轻一点地,呼地一声,跳上了围观大众的头顶,踩得他们的头一歪一歪。
“喂,你干什么?”被踩的人还以为是站在他后面的人拍了他的头,回头向后面的人吹胡子瞪眼睛。
“我什么都没有干!”后面的人分辨道,说着伸手指了指半空中,“是你头上有人。”
那人回过头去看,看见一个巨大的身影从人们头顶上敏捷轻盈的飘过,禁不住张口大呼:“哇,好厉害的轻功!”
对毛勇来说,在他脚下好像是由无数个人头组成的人头图案地毯。几个起落之间,他就来到人头地毯的边缘,一个鹞子翻身,飘然落到了场中的空地上。
“太厉害了!”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喝彩声。
此时,场中二十来士兵扭打成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几乎每个人都变得鼻青脸肿,牙落唇红。
“宋将军来了,你们还不快给我住手!”毛勇大喝一声。
那些士兵打架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理他?
一个士兵张开掉了一颗牙齿的噙着血的嘴巴,惨烈地一笑,说话声音漏风:“你叫他先住手我才住手!”
“噌郎!”毛勇从腰间抽出佩剑,在空中一晃,一道寒光在前排的观众面前一闪而过,停在一对打得最欢的两个士兵的鼻子中间,剑刃离两人的鼻子都不到一寸的距离。
那两人见了锋利的寒光闪烁的剑刃,连忙互相放开了手,悚然倒退了几步,拿眼斜视着毛勇,“宋将军在哪里?”
“宋将军就在人群之外。”毛勇拿剑向人群外一指,剑光闪处,人群中刷地一下,出现了一条狭小的通道,似乎是凛冽的剑光在一瞬间开辟出来的。
这时,扭打在一起的其他混战者也放开了对方,在乍一放开时,还不时地你踢我一下,我劈你一掌,似乎对打架还依依不舍,流连忘返。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宋奇快速穿过人群中的巷道,大踏步来到场地中间,脸上带着凝重的表情,似乎一块寒铁附在上面。
符豪威大摇大摆地跟在宋奇后面,眼睛高高抬起,游目四顾,趾高气扬,威风十足。
随后敖豹等家丁以及十几名亲兵快速拥进场地,迅速分布在打架士兵们的周围,等于把他们包围了,一个也甭想走。
“宋将军!”那些盔歪甲斜鼻青脸肿的陈国士兵见宋奇将军真的来了,有几个想开溜,一看溜不了,只得硬着头皮向宋奇躬身施礼。
那些衣衫不整齿脱唇裂的卫国士兵倒没有想开溜,他们只是退到一边,绞着手一声不吭地站着,也不向宋奇打招呼,也不施礼,好像压根不认识这个将军似的。
宋奇面沉似水,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抬起锐利的眼睛,威严的目光从现场所有士兵的脸上一一扫过。
还好,没有出人命,也没有断胳膊断腿的。
宋奇伸手指着士兵们受伤的脸,厉声斥责道:“当众斗殴,成何体统?你们还是士兵吗?”
士兵们都垂下头,一声不敢吭。
“你们是哪个营的?”宋奇喝问道。
“我们是索校尉的标下!”一个陈国兵迟疑了一下,轻声回答道。
宋奇转眼看向一个卫国兵,目光在他脸上一凝,“你们呢?”
那个卫国兵斜视着宋奇,脸上带着七个不复八个不愤的表情,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们是哪个营的,你管的着吗?”
“放肆!竟敢对宋将军无礼!”敖豹叱喝一声,拔剑指向了那个无礼的士兵。
宋奇向敖豹摆了摆手,示意他把剑收起来,随后眼中锐利的锋芒一闪,“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是苗将军的部下。”
“知道又怎样?”那卫国兵满不在乎地说道。
宋奇心里说,这小子有种,苗锋若是有他十分之一的骨气,也不至于不战而降了,不过那样一来,我军此刻恐怕还在城外混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看来,骨气这东西,放在自己身上是好事,放在敌人身上则是噩梦。
符豪威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怪声怪气道,“不知宋将军打算怎么处理此事啊?”
宋奇没有理睬符豪威,转头看向一个站在身边的亲兵,低声交代了一句:“去把索校尉,苗将军和印参军叫来。”
“是!”那个亲兵答应一声,一扭身钻入人群之中,很快消失不见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大快人心()
那名亲兵去了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参军印铁,校尉索罗和将军苗锋先后赶到现场。
“宋将军,发生了什么事?”印铁疾步走到脸色铁青的宋奇身边,小声询问道。
索罗和苗锋也快步进入现场,看到自己的手下鼻青脸肿地站在旁边,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人站到各自军兵的旁边,一言不发,静观事态的变化。
宋奇伸手向前面一划,语气冰冷地说道:“你看看,堂堂的国家军兵,在这里当街斗殴,一个个打得鼻青脸肿,这成什么样子呀!”
印铁扫视了一眼现场,见那些士兵一个个盔歪甲斜,鼻青脸肿,好像是刚刚从激烈的战场成功撤退下来的伤兵。印铁觉得好笑,不过职责攸关,此时不宜发笑。他忍住笑,向两边的士兵问道:“你们是哪个营的?”其实不用问,他就知道这些人分别是索校尉和苗将军的部下,否则这两位上司何以也出现在这里?
“我们是索校尉的标下。”一个陈国士兵瞄了面沉似水的索罗一眼,低下头小声回答。
“抬起头来。”印铁的语气中透着三分的威严和七分的平和,“你叫什么名字,在军中担任什么职务?”
“我叫斗青,担任什长。”那人小声回答。
印铁点了点头,又看向卫国兵。
还没待印铁开口,那个卫国兵抢先回答:“我叫战年,担任百夫长,是降将苗锋的麾下。”
听到“降将苗锋”几个字,围观的百姓爆发出一阵嘘笑声。
苗锋气得脸红一块,白一块,手也不由自主地哆嗦,如果不是宋奇在场,他一定好好教训这个臭小子。
宋奇不由得联想:斗青,战年,这两人名字凑在一起不就成了斗战青年?!看来他们还真是冤家路窄!
印铁抿了抿嘴角,循循善诱道:“你们为什么斗殴?是谁先动的手?”
“是我先动的手!”那个百夫长战年昂首挺胸满不在乎地说道。
苗锋冲过来,对着那战年就是一顿拳脚,口内怒骂道:“我叫你先动手!”
战年一边绕着印铁闪躲,一边叫嚷道:“苗将军,他们骂我们没有卵蛋。他们名义上是骂我们,实际上是骂你!骂你没有卵蛋!”
“混账的东西!就你有卵蛋!”苗锋气不可遏,抬起脚就向战年的档下踹去。
印铁一把拽住了愤怒的苗锋,笑了笑,又问斗青:“你为什么要骂他?”
斗青拿手比划着,一脸无辜地道:“我看到他们撕扯陈国国旗,就喝住他们。他们的态度非常恶劣,所以我就忍不住骂了他们!”
“是这样的吗?”印铁又问战年。
战年语气平静地说:“这破旗子飘到我脸上,打痛了我的眼睛,我难道不可以扯开它吗?”
印铁点了点头,转身踱至宋奇身边,恭声道:”宋将军,情况基本弄清楚了。事情的起因是国旗被风吹到战年脸上,斗青以为他是撕扯国旗,所以加以制止。两人一语不合,就打了起来!然后其他军兵也加入了群殴!”
宋奇点头。其实印铁不汇报,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这事情和--飓风起于青萍之末,龙卷风起于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是同一个道理。
虽然起因很小,但是闹的动静却很大,毕竟涉及到两家军队。
几千双眼睛在注视着这里,如果处理不好,不但让百姓笑话,也让降兵寒心。
如果是普通的军兵斗殴,错肯定在先动手的。但是现在,却有点复杂,有些棘手。
宋奇抬起眼睛,视线从不露声色的索校尉、脸色青红相间的苗将军、幸灾乐祸的符司马和引颈观望等待处理结果的围观百姓脸上一一扫过,向印铁伸了伸手,问道:“印参军,根据二十一条军规,当街群殴,该如何处理?”
印铁沉吟了片刻,手摸着下巴,摇头晃脑道:“根据二十一条军规第一十九条,当街群殴,为首者革除军职,打二十军棍,面壁三天,先动手者加十军棍。从犯罚扣军饷三月,面壁两天。”
“慢!”一声断喝从印铁背后骤然响起。
说这话的自然是司马符豪威。
这家伙怎么老说慢啊,难道他是个慢性子?印铁不解,皱了皱眉头,没好气地问道:“符司马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符豪威摇摇晃晃上前两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印铁,“你这么处理,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印铁愠怒地瞪着符豪威,质问道:“不公平?符司马请说清楚,到底印某哪里不公平了?”
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符豪威身上。至少在他说话之前,现场的人没有人觉得不公平,包括即将被惩罚的斗青和战年。
符豪威下巴一翘,以俯视的姿势看着印铁,阴阳怪气道:“印参军真是太健忘了,你不是刚刚才向全军颁发了三条禁令吗,怎么一转身就忘了。我虽然记性不大好,但是这么重要的禁令,我却不敢忘。”说到这里,他得意地瞄了宋奇一眼,面向围观大众,大声宣扬道:“一,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若有私拿百姓财物情节严重者,斩。二,不得抢男霸女,若有违犯且情节严重者,斩。三,不得虐待俘虏,若有违犯且情节严重者,斩。”
“好!”围观的老百姓听一句赞一句。
符豪威伸手指着宋奇,向老百姓介绍道:“这三条禁令是宋将军亲自拟定的!”
“宋将军英明!”老百姓激动的赞叹之声鼎沸盈耳。
符豪威见自己的话受到百姓拥护,心情别提多畅快了。他拍了拍胸脯,得意地说道:“制定三条禁令时,本司马也参与其中了!”
索罗神色一动,眼睛盯着符豪威。苗锋的眉毛皱了一皱,脸色更加难看了。
符豪威把手用力一挥,斩钉截铁说道:“根据三条禁令,这里发生的不是当街斗殴,而是虐待俘虏!”说着,他拿眼睛盯着印铁,咄咄逼人道:“所以,印参军,你按当街斗殴处理,就是不公平!”
“你!”印铁嘴巴蠕动了一下,没有说出下文。符豪威这番话把他也搞糊涂了。
说完这番话,符豪威心情畅快无比,脸上浮现出快意人生的笑容。他走到宋奇身边,拍了拍宋奇的肩膀,“下面我们就看看英明的宋将军怎么处理虐待俘虏的事件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三条禁令()
宋奇用力瞪了符豪威一眼,这家伙怎么念念不忘让我出丑的事情啊?金元帅怎么会给我派这么个活宝做司马?这以后怎么配合啊?
听到符豪威把他们的行为定性为虐待俘虏,斗青一边的人吓得脸色煞白,而战年等人脸上的反应也不怎么好看。
战年气冲冲走到符豪威面前,眼睛死死地盯着后者的眼睛,厉声问道:“你说谁是俘虏?”
“大胆,你怎么跟本司马说话的?”符豪威刚才的笑还凝固在脸上,所以脸色还不是很难看,但是他的手率先动怒了,一扬手就要给战年甩一巴掌。
宋奇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符豪威的手腕,使他的手高举在半空中落不下去。
“你!”他的手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动。
“符司马,你省省吧!你难道还嫌给我捅的篓子不够大吗?”宋奇轻叱一声,用力抛开了他的手。
符豪威的手晃了几晃,耷拉了下来,没有继续扬起。他冷静下来一想,才明白,如果刚才自己的巴掌落在战年的脸上,那么出乖露丑的主角又成了他自己。
符豪威抬起眼睛,表情略微复杂地看向宋奇,但是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身材强壮的索校尉铁青着他那张带有刀疤的脸向他一步一步走来。
他不由得警觉地握紧拳头。
索罗气势汹汹地走到符豪威鼻子前,脸上的刀疤像一面吓人的镜子一样亮光闪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了,咆哮道:“符司马,你的意思是我手下的军兵虐待了俘虏,要把他们斩首示众吗?”
符豪威后退了一步,抬手抹了抹从对方嘴里喷到脸上的唾沫,冷笑道:“索校尉,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至于要不要斩首示众,我可没有这么说,这话可是你说的!”
“你的意思不就是这样的吗?”索罗紧逼一步,吼道。
“我的意思是怎样的重要吗?”符豪威眯着一双小眼睛,毫不示弱地直视索罗的眼睛,“负责军法的是印参军,管理全军的是宋将军!怎么处理是他们的事情!”
“那你说的话就是放屁!”索罗冷哼了一声,撇下符豪威,走向宋奇,“宋将军,你的意思是什么呢?”
在索罗与符豪威争吵的时候,宋奇不停地揉着太阳穴,不停地思考应对方法。
说实在的,这件事情若是处理不好,就是一个很大的危机。必将危及我军未来的战斗力。
若是偏袒卫国兵,那么这件事必将影响陈国兵的士气,毕竟冲锋陷阵的主力还是要靠陈国兵。若是偏袒陈国兵,那么卫国兵的心受到打击,也会影响后面城池的卫国兵来归降的积极性。
那么该怎么办呢?
他的目光在现场没有目的的游动着,不经意地落在战年脸上。那张脸因愤怒而有些扭曲。刚才他们斗殴受伤时都没有这么扭曲。
宋奇有些不解:战年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呢?按理来说他应该高兴才对啊,一旦落实了虐待俘虏的罪名,斗青就要被斩首示众。
宋奇的脑海中忽然回响起战年怒斥符豪威的话:“你说谁是俘虏?”
哦,原来战年是觉得“俘虏”这个词语侮辱了他的人格,所以才这么愤怒。
俘虏。。。
等索罗与符豪威吵完了,宋奇的脑子里迅速形成了一个主意。
宋奇伸手指着印铁,轻描淡写道:“印参军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什么?”索罗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奇大声道:“按印参军说的处理当街斗殴的方案办!”
“是!”印铁挺直身体,大声答应。
“这么大的事情就按当街斗殴的处理方案办?”符豪威指手划脚道,“那三条禁令不是形同虚设?”
宋奇向符豪威摇了摇头,似笑非笑道:“三条禁令并非虚设。只是这些士兵没有违反三条禁令。你总不能强加这样的罪名在他们身上吧?”
符豪威急得脸红脖子粗,眼睛紧紧地盯着宋奇的眼睛,“宋将军,我知道你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你不要忘了,这里还有成千上万的百姓,他们的眼睛是雪亮的!”
宋奇声音激动道:“是的,百姓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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