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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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怨-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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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不记得?”媚眼横去,夕雾道,“今后别念了,我念给你听就是。”听多了也心烦,虽然他依旧不懂诗的意味。 



“好好……”笑笑的,慕容斐睇睇数层轻纱后侍立的宫女们,笑意迅速从眼中消散。 



“怀袖,摇微。朕觉着有些饥饿,传御膳房,给朕和夕雾做些好东西。”几度销魂,竟然将时辰也给忘了,小东西应当觉着疲累罢。怜惜的吻吻他光洁的额头,淡淡的笑了。 



“是!”外头摇微应道,脚步渐远。 



“怀袖,如今什么时辰了?” 



“禀圣上,如今已过未时。” 



再晚些便可用晚膳了。他怎会有如此本事,迷得朕甚至忘了礼教伦常,忘了时辰,也忘了……。君王的眼中闪过一丝怅惘,随即淡然,眸如阗黑漩涡,深不见底。 





申时,夕雾与慕容斐对座用膳,一双媚眼时不时瞟瞟对面淡淡笑着的人,似乎算计着什么。 



“怎么?今日膳食不合你口味么?”淡淡的,慕容斐望了望主管御膳房的内官,不怒而威。那内官立刻双膝跪下,浑身颤抖、诚惶诚恐的磕头:“若不合主子口味,奴才马上吩咐人再赶做。不知主子可要换换新鲜?” 



“起来罢,我不正吃着么?”举箸慢慢的在上百道菜中捡挑,睇睇慕容斐,微叹口气。 



“没胃口么?听摇微说你早晨只用了几味点心,不饿么?”不动声色的接过宫女倒下的美酒凤摆尾,不紧不慢的尝了一口,“好酒,怕是两百年陈酿了罢。夕雾,尝尝么?” 



“圣上,今日夕雾想出宫。”再这样下去,几个时辰也别想让他答应什么。没法子了,只有实话实说。夕雾推开桌前丰盛的菜肴,轻声道。 



“身为朕的宠儿,也是后宫了,怎能随意出宫?”慕容斐挑眉,笑道,这笑显而易见是宠溺的笑。 



答应了?夕雾眼眸瞬间亮起,犹如宝石:“去年此时,您不是准了么?难道圣上不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出水节。”今日荷叶出水,再过不久便袅袅婷婷长高一至三尺,那时,便将入夏了。慕容国奉莲为神,举国上下,无不喜爱莲花,因此这荷叶出水之日也成了节日,老百姓可观赏荷叶灯,赶集,届时无比热闹。“夕雾也想出宫见见么?”确实苦了他了,虽举手投足如大家闺秀,但并非女子,男儿耍闹的性子也有,在这宫廷中怕是闷得慌。慕容斐想着,笑着伸出手,示意娇媚人儿上前来。 



“每年只得一回,您就让我去吧。不然圣上也去瞧瞧?”夕雾媚态万千的站起,轻挪步到得君王身旁,倚着他坐下,魅眼瞅着他淡淡笑着的脸。 



“朕倒也想去,不过早朝散时,皇后已请朕到鸾凤殿与几位贵妃一聚,朕也答应了。” 



“今晚圣上可还入寝夕照宫?”百里流苏,你还真不放过任何机会呢。魅眼微眯,夕雾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 



“当然。不过,皇后也邀了你,如今你若要出宫,只得替你圆谎了。” 



“圣上打算如何交代?若我不去,百里流苏定以为我还记恨她,我岂不是又得罪她了?若我去,我可受不了十位贵妃含怨带嗔的模样。” 



此时的他何尝不是含怨带嗔的模样?慕容斐失笑,将正撅着嘴儿的美人揽入怀中:“你不去便罢,若去了,朕还担心你与贵妃们冲突起来呢。” 



“我已经一年未去向百里流苏请安,为的不就是离她们远些么?”再看到那绝丽姿容,再看到曾经深深眷恋的姐姐,如今却令他深深怨恨的姐姐,他怎么也不能平静的任她指摘,任她言不由衷的假情假意关怀他。 



百里流苏,如今是他的情敌不是么?不仅仅如此,他可以感觉到,这六年来,她对自己的嫉妒早已超越了姐弟情感。若有机会,他丝毫不怀疑她会找千万个借口取他的性命。 



正因为如此,他疏远她,省得在鸾凤殿中提心吊胆,百般警觉。 



“你一年不去给皇后请安,贵妃们对你的成见不是更深么?夕雾,明日稍稍起早些,赶在皇后出御书房之时去问候一声,不必去鸾凤殿了。”情与恨,隔着一纸之薄而已。夕雾如此恨皇后,不正是六年之前敬皇后之情太深所致?若让他们姐弟二人化解干戈,应当不容易,抑或……不可能。不过,姐弟二人纷争也好,正好…… 



慕容斐将目光自怀中美人魅眼里移开,随意挑了几口小菜,喂他吃。 



夕雾不客气的张口便咬:“我哪日不是巳时起身?莫非圣上明日要唤我不成?” 



“我唤你便起来了?那好罢。”淡淡的笑容不变,慕容斐放下箸,突地沉声,“无歇!” 



“臣在!”暮色中忽然跃出位大汉来,一干宫女侍婢被惊吓得浑身发颤。就连夕雾都惊了一跳,躲在慕容斐怀中。 



“无歇……。”轻轻拍着怀中人儿的背脊,慕容斐叹气。这贴身侍卫忠心耿耿,无可挑剔,无奈却实在不懂得人情世故。 



“微臣惊着公子了,罪该万死!”无歇身高六尺有余,此刻直挺挺的跪下,望着方从主子怀中探出的美颜,又让夕雾惊住了,往慕容斐怀中钻个不停。 



“无妨,他就是长得和熊一般,其实性子温和得很。”慕容斐虽这样说着,却也更抱紧了怀中佳人。 



“去年,去年不是归风么?怎么……”去年的侍卫虽然冷冰冰不好言,却长得一表人才,不会让人觉得像打家劫舍的强盗。眼前这位……活脱脱便是被官府通缉的要犯…… 



“归风前几日替朕给西夕岛南捱城内住着的九王爷祝寿,一时半会也无法回宫。” 



“早就听闻这位侍卫五大三粗,没想到……”夕雾怨道,怯怯的望无歇一眼,哪知无歇也一直在望他,盼他恕罪,又将他惊了。 



“若是他陪我们去赏灯,哪个还敢放灯啊。” 



“朕叫他披个披风去,如何?” 



“我也要披披风,省得让人看见。” 



“当然。”这般倾城倾国貌岂能让百姓见着了? 



“摇微、怀袖,你们可用完膳了?快收拾收拾,准备出宫!” 



“是,公子。”摇微与怀袖远远的应声。 



夕雾从慕容斐怀中起身,瞥一眼无歇,忙忙又看向别处,看样子确实是怕了他。慕容斐笑笑,使眼色让无歇平身。无歇便默默的起来,侍立一旁。 



“我去取些银两。”夕雾道,转身要回内室。 



慕容斐突地拉住他。 



“圣上?”夕雾不解的回望,不是准出宫了么? 



“一年不曾外出,恐怕也不知道什么消息罢。”沉吟一会,慕容斐道。 



“夕雾要知道什么消息呢?” 



“半年之前,濮阳内乱,甄亲王濮阳熙目前不知死活,而……翼阳王韩朝,流放至秦州军港服役终生。你……不知道罢……” 



“终……生……?”夕雾愕然,垂首喃喃道,缓缓的甩开慕容斐抓紧他的手。 



再也见不着那白衣胜雪的仙子了么?同病相怜却依旧清高圣洁的仙子,不同他,早便污秽不堪了…… 



“夕雾还想着翼阳王罢。”淡淡的笑,淡淡的愁,或许连自个儿也没发觉。慕容斐以手势示意宫女、内官们将膳桌撤了,回首看着夕雾纤弱的身影。 



“翼阳王……圣上不觉得翼王更适合他么?”仙子,须得双翼方能飞出天命帝所设下的牢笼。如今,他却甘愿折了双翼……甘愿落入人间,这难道便自由了么?秦州军港?想来也是小地方,如何容得下他的大胸怀? 



他的大胸怀中,无一人,只有天地,只有……自由。 



相较起来,当初他不自量力的告诉他要来接他,同获自由……如今看来真是痴人说梦。他曾经问他:“不管命了么。”他答:“不管。”“不管亲人了么。”“我已没有亲人。”“我有。”他却说,而后凌空飞远。 



他不得不管亲人,自傲也由不得他求死……,终究在无处可避的境况下,仍旧丢弃了一切,孤注一掷。 



如今他也可不管命,不管亲人,却仍旧不能获取自由。 



这看似简单的二字,于他们,都太遥远。命中注定的……遥不可及。 













3 异梦鸳 



轻推门,门缝中射出一束晃亮的灯光,慕容斐立在门旁,望着夕雾妖娆的背影。夕雾此时已换了一身灰白色长袍,一顶白色纱帽置于梳洗台上。他似乎有些出神的看铜镜中自个儿的映影,连他的到来也不曾察觉。 



层层纱幕前四座滴露莲花状的宫灯发出的光芒,将背对它们坐着的夕雾投在阴影中,让慕容斐不能真切的看清他的神情。不过,他猜想应当是悲哀的罢。 



夕雾突然急切的在梳洗台的抽屉里找着什么,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他吁口气,小心翼翼取出一卷画轴。他神色肃穆,缓缓的将它展开,而后,绝美绝媚的脸上,忽现微微的笑容,纯洁无暇却又那般魅惑的笑容。 



一幅画。 



慕容斐只能隐约的看到寥寥几笔,并不清楚那画上是何等漂亮的景色,亦不明白那画是何人何时送予夕雾的……不,此时已能猜出几分了。 



他合上门,轻轻退后几步,而后朗声唤夕雾的名:“夕雾!摇微、怀袖、无歇都候着呢,不过是换件衫子,何须如此磨蹭?” 



“来了!”夕雾道。 



他推门看时,他正若无其事的拿起纱帽,魅眼望着他:“圣上,真不与我一同去么?与民同乐。” 



“朕自娱自乐也可。有安然公子与民同乐,百姓还有什么不满的?”慕容斐淡淡的笑,目送夕雾走远。 



夕雾跨出内室,回头望望一如往常的君王,之后便戴上纱帽出了外室。无歇牵着马,和与他相同装束,着灰白色袍子、戴白纱帽的摇微、怀袖等在中庭,见他来了,忙见礼。 



“不必,这就走罢,免得赶不上放灯。”白纱帽下,传出惑人的声音。 



“是!”无歇遂帮他上马,四人一马,渐渐远去。 





夜色正浓,慕容斐望着窗外墨染似的天空里那一轮圆月,淡淡的笑起来。蓦然回首,看着那梳洗台,他走过去,拉开抽屉。画轴果然在抽屉最底层,藏得极为隐秘。将画轴拿出,慕容斐微眯双目。 



画轴垂下展开。 



画上赫然一位美少年。 



绝媚绝美的少年。正纯洁无暇的笑着,带着不自知的魅惑。 



寥寥几笔,确是寥寥几笔,少年的美貌与风韵却恰到好处。多一笔则无神,少一笔则无韵。 



这画风简约,冷清,出尘,绝俗……就如作画者——濮阳国翼阳王,韩朝。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绝美男子。 





犹记得,五年前,他携那时虽已从他一年,却依然沉默无比的夕雾,与爱妹玉麒公主鄢月访濮阳。 



早已听闻曦宠爱一位臣子,其间暧昧,朝臣皆无法忍受,百姓却津津乐道。他不禁生出几分好奇。那身为将军的男子,究竟有什么好? 



越过慕容与濮阳边界天险高山后,前来迎接他们的,便是那位将军下属的臣子。 



他曾专程召他问过,你们家将军,究竟是何许人也? 



我们家将军,姿容、才智、勇气,已非“人”可形容。将军……是神是仙。 



他笑,然而那臣子却是无比认真。于是他住了笑,看向坐在不远处,垂眸不语的夕雾。比这少年要美么? 



将军之美,神之美也;公子之美,精灵之美也。不可比。 



是么?是么?他挥手让他下去,叹道,虽有神之美,如今也不过天命帝宠儿而已。这话,触动了一年不曾与他说话的夕雾,夕雾抬头看他,嘴唇蠕动着:“圣上,夕雾,想见见这位将军。” 



一年默然,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他淡淡的笑。自然可以。我们恐怕也会住进濮阳皇宫湖宫内,到时便可见着将军了。 



一个月后,到得撩晔。 



曦立刻为他接风洗尘,在宫中办了筵席。 



这筵席中并无朝臣,他与夕雾、鄢月进得殿中时,就看见一位白衣胜雪的男子,冷冷的站在曦身边,那份傲气,那份冷漠,那份绝美……确是神之美也。 



筵席中,男子不曾搭一句话,偶尔较温柔的望着与鄢月一般大的贞淑公主沐,后来才得知,那与他有几分相象的女孩儿,正是他唯一的血亲。 



洗尘宴后,他与曦、熙三人谈论幼时之事。无奈兄弟俩起了隔阂,熙不久便告辞退下了。曦便领他去逛御花园。 



御花园中,他们瞧见,夕雾追着韩朝,辛辛苦苦的追着他,不肯离开。 



韩朝停下来,冷冷的瞅着眼前的少年。 



夕雾笑了。一如画中纯洁无暇的笑,带着魅惑的笑。韩朝的眼神竟也柔了些…… 



那时曦愤怒的模样,至今无法忘记。当真是妒忌之极。 



“管住那孩子!”他低吼道,却并未去打断他们。 



“夕雾对将军仰慕已久,只不过一个小孩子而已。”他淡淡的笑,“曦,你不会认真了罢。” 



“就便是认真又如何!”曦犹如困兽,“谁能指摘我的不是?!” 



“帝王,认不得真。”他叹息。 



“我不信。” 



“不信也罢。难道周旋于后宫之间,于你而言如此困难么?何不学学我?” 



“你如今何尝不宠那孩子?” 



“此宠非彼宠。你……陷下去了。长此下去,皇位不保。” 



那时曦不再说什么,只望他一眼,遂看向远远的湖边,白衣胜雪的绝美男子。 



曦真的陷落了。如今……更如困兽一般罢。 



收起画轴,慕容斐踱步到窗前。自从打濮阳国归来之后,夕雾便渐渐开朗了些,也渐渐与皇后成为死敌。 



本是沉浸在自个儿伤怀中的少年,甦醒了。是为着那男子甦醒,还是为着他自己?都有罢。 



“圣上!圣上!皇后打发奴才来问问,皇上去不去鸾凤殿?” 



外室门外传来内官的声音。 



慕容斐回首,淡淡的笑:“自然去的。稍后便来。” 



“是。安然公子呢?” 



“夕雾今日身子不适,怕扰了皇后的雅兴。” 



“是。圣上,要不要召御医来替公子瞧瞧?” 



“已经瞧过了。” 



“奴才回去复命了。圣上安泰。” 



“下去吧。” 



百里夕雾,百里流苏……让这姐弟二人反目成仇,是对是错?如今也不明白了,就这样罢……等待着。等待着无上的权威完完全全到手的时刻。君王望着窗外的明月,淡淡的笑着,傲然的笑着,伤怀的笑着。 















夜色明媚,圆月如盘。 



已近戊时,慕容国都凌宜的外城却仍旧热闹非凡。大街小巷里,百姓们聚集起来,朝着凌河支流吟水而去。吟水流过凌宜外城正中央,逢年过节都是百姓放灯游玩的好去处。 



一匹白马与四个衣着与众不同的神秘人也杂在人群之中,缓缓的越过叫卖声不绝的街道,朝向灯火通明的河边。在他们周围的百姓们时不时的望望这四人,心知可能是贵人,忙给他们让出条小路来。他们却是不急不忙,随着众人的步子慢慢前行。 



“摇微,看,那些面具瞧起来不错,买两个送给太子罢。”白马上的人倏地道,勒住缰绳,面纱后,一双魅眼徐徐看向中意的铺子。牵马在前的大汉闻言停下来,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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