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厌魅附身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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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厌魅附身之物-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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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礼拜天的密谈浮上台面之后,警方似乎也终于开始了解到事件的背景,而归纳出以下的想法。
  首先,凶手肯定有偷听到那次密谈的内容。其次是凶手并不希望谺呀治家和神栉家,也就是黑之家与白之家结成儿女亲家。第三,凶手知道阿姨为什么要逃走,或许他已经预料到阿姨和父亲大人会逃跑的事。
  这中间会产生出两个问题,一是凶手是如何预料到阿姨逃出上屋之后会经过〈逢魔小物径〉?二是凶手有可能先绕到她前面吗?最后是我告诉大家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要离开村子的话,除非翻山越岭,否则就只能从东门出去。考虑到阿姨是个女人,再从她当时穿的衣服来判断,是绝不可能翻山越岭的。再从她离开的时间是礼拜三傍晚这点来看,她很有可能是要搭乘六点十五分的最后一班巴士。这么一来,只要找出从上屋到东门最短的捷径,就可以赶在她前头了。由于从礼拜一早上到礼拜二晚上已经连续死了三个人,所以阿姨跟父亲大人想要尽快逃出去也是完全可以预料得到的事。换句话说,凶手如果要杀阿姨其实是件易如反掌的事。当然,令刀城先生和涟哥哥耿耿于怀的现场密室之谜还是没有办法解释就是了……
  唯一令我比较安心的是,凶手应该不可能对最后一个有参加那次密谈的人,也就是父亲大人下手,因为从那天晚上开始,就有警察在负责保护父亲大人。而且在上屋过夜的警察人数也大量增加,不仅对人员的出入进行前所未有的严密监视,也开始有员警在后面的大石阶和小石阶巡逻。如今在谺呀治家里,警方的相关人员已经比谺呀治家的人还多了。
  在这么严密的警戒中,山伏和胜虎舅公的遗体还是在当天晚上被送回来,因此举行了守夜的仪式,上屋里充满各式各样的情绪,有的人紧张、有的人悲伤、有的人害怕,空气中弥漫着无法形容的诡谲气氛。还好早雾阿姨因为要留在医院检查,所以晚了两天回来,不然的话,情况可能还会更为混乱也说不定。
  刀城先生虽然也来了,但是警方禁止他在屋子里任意走动,因此几乎没有机会可以跟他说上话。涟哥哥没有来参加守夜仪式,肯定是被荼夜奶奶和全家人阻止了吧!这也难怪,黑之家与白之家之间的关系看起来虽然比以前还要来得好上许多,但是在婚丧喜庆的场合还是楚河汉界,壁垒分明。
  第二天,为了确认有没有什么东西是昨天天色昏暗的时候漏看的,我从一早就在刀城先生与涟哥哥的陪同下,和警方一起去现场搜证。
  结果发现在通往仓库的梯子上,有疑似用扫帚迅速扫过的痕迹。掉落在绢子阿姨头顶上的那块像是墓碑的东西只剩下底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附近的土质比较松软的缘故,那个底座和梯子之间的地面是很平整的。听说扫帚是直接拿放在仓库里的来用,而不是凶手自己带来的。只不过,凶手似乎不是从那里逃走的,因为那四周的地面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凶手应该是从梯子上下来的没错,但是似乎并没有利用梯子逃走。顺带一提,〈逢魔小径〉因为土质的关系,似乎不太容易留下足迹,所以并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痕迹。      棒槌学堂·出品
  这个发现让刀城先生和涟哥哥有多么激动,我想就不用我再多说了。他们两人和昨天晚上一样,又开始强力主张凶手不可能从〈逢魔小径〉逃走的意见。
  但是比起这件事,警方更在意的是雨伞插进阿姨嘴巴里的状况。这也难怪,虽然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在山伏的嘴里塞进梳子、在胜虎舅公的嘴里插进筷子、在国治舅舅的嘴里插进细竹枝、在绢子阿姨的嘴里插进雨伞,但是都会塞点什么进去,也难怪警方会执着在这一点上了。
  至于这些东西所代表的意义,刀城先生和涟哥哥也是一副举白旗投降的样子,完全提不出什么像样的意见,当然我也是一头雾水。
  顺带一提,关于昨天的不在场证明,似乎没有人可以完全取信于警方。虽然警方已经把不在场证明的调查范围扩大到谺呀治的上屋、中屋、下屋以及神栉的大神屋及新神屋的人,但是当时的情况是,警方对上屋的疲劳轰炸才刚告一段落,大家都身心俱疲地进入休息的状态,几乎所有人都是独自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所以绢子阿姨才有办法偷溜出去。中屋和下屋虽然没有像上屋那么严重,但似乎也是警方的密集讯问暂告一个段落的时候,所以情况也和上屋差不了多少。另一方面,神栉两家都抱着隔岸观火的态度,所以突然被问到不在场证明,也没有几个人可以答得很完整,害警方的调查等于是白费工夫。
  那天中午之前,警方终于暂时放我们一马,只不过,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还需要我们的协助,所以警方一再叮咛,我们一定要让他们随时都能找得到人。
  在当麻谷医生的协助之下,刀城先生终于见到了还在隐居小屋里休养的祖母大人。而新神屋的千寿子伯母则是透过弥惠子伯母通知涟哥哥,说千代人不太舒服,涟哥哥虽然一路抱怨着,但也不得不过去探病。
  我坐在巫神堂的叩拜所里,面向着供奉着山神——山伏事件之后,已经换上一尊新的案山子大人——的祭坛一心一意地祈祷着,希望山神可以保佑父亲大人、希望不会再有任何人死掉了、希望保佑祖母大人早日康复、也希望不要再发生这种异常的事件了……
  尽管这样一心一意地祈祷着,心里的某个角落仍有隐隐约约的预感——
  这一连串的离奇死亡案件,肯定还会再出现牺牲者…… 




   




摘录自采访笔记(六)



  陪同当麻谷去看诊的刀城言耶终于见到了叉雾夫人,只不过,他是答应一切都照医生的指示去做后,这次面谈才得以实现的。从进入叉雾夫人所在的隐居小屋里的房间,到当麻谷的诊疗告一个段落之前,言耶都只能安静地等待,乖乖地坐在医生后面,尽可能不让自己进入叉雾夫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等到当麻谷终于把听诊器收进包包里,这才把言耶介绍给夫人,叉雾夫人想从被子里坐起来,医生便连忙阻止她,可是她完全不听医生的阻止,硬是撑起上半身,一板一眼地向言耶行了个礼。之后在当麻谷的坚持之下,这才听话地躺了回去,专心地聆听当麻谷对言耶的介绍。
  “是嘛……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还真是辛苦你了,老身的身体要不是这样的话,一定可以多陪你聊聊的,可惜你看老身现在这个样子……”
  听到言耶的目的是收集这个地区的民间习俗,其中又对附身魔物信仰特别有兴趣的时候,叉雾夫人露出非常遗憾的表情说道。
  “别这么说,我才应该早点过来探望您的,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言耶先是慰问叉雾夫人的身体,之后又扯了一堆无关紧要的话题,然而一想到不能占用病人太久的时间,便开门见山地问了:
  “我听说谺呀治家的附身魔物信仰,是起源于贵上的祖先有一对双胞胎女儿遭遇到神隐的事件,而记载着这些内容的文件现在居然收藏在神神栉神社里……”
  “哼!什么神栉所拥有的文献嘛!我劝你还是不要相信那种东西比较好。”
  叉雾夫人的表情在这之前都还很亲切,可是闻言突然目露凶光。
  “只不过,关于你刚才讲的那些话,基本上可以说是八九不离十,但是,说什么祖先的生灵曾经附在村民身上的鬼话,不用想也知道是神栉家恶意的造谣。”
  “是、是的……”
  魄力十足的语调,让人无法跟眼前这个缠绵病榻的老妇联想在一起,言耶也被吓得支支吾吾的。这么一来的话,只好单刀直入地直指问题核心了:
  “据我所知,谺呀治家除了具有使役魔物的附身魔物血统之外,上屋还身兼祈祷师、祛除魔物的祓禊师角色,请问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子了。”
  “是在具有使役魔物的血统之前吗?”      棒槌学堂·出品
  “这一切全都是九供山山神的旨意,老身也一直受到山神的庇佑呢!”
  “我认为这个地区以上屋为中心的附身魔物信仰基本上应该是以蛇神为主,然而谺呀治家还多了一种能够使役生灵附身的能力,使得上屋同时也具有宗教者的角色。而贵上信仰的对象是九供山的山神,也就是案山子大人,但是一提到案山子大人,在哥哥山举行迎神仪式时所降临的神只也称为案山子大人,设置在神山上的神神栉神社也因此有其存在的必要,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也就是说,我想请教的是……”
  “你研究这些一点用处也没有!”
  叉雾夫人先是默默地听言耶说话,之后突然冷冷地丢出这么一句话,严词警告他。
  “不,我绝没有想要贬低或侮辱山神的意思,也不是要揭开山神或蛇神的真面目,我只是……”
  “无论你有天大的理由,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保护着我们的神明,简直是岂有此理!”
  “不是的,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不知道您听说了没,与上屋有关的人如今正受到离奇死亡的威胁……”
  “总而言之,老身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
  “等一下,请听我解释……”
  这时当麻谷轻轻地抓住了言耶的手臂,原来他的身体已经不知不觉地逼近到叉雾夫人的床边了。
  “伤脑筋,你怎么可以让病人这么激动呢?”
  “对、对不起……不小心就……真是非常抱歉。”
  言耶在向医生道歉的同时,也对叉雾夫人低下头去。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在当麻谷的催促下,言耶也只能就此告辞。虽然重要的事情连一件都还没有问到,但是如果继续坚持下去的话,万一惹恼了医生,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而且也不能不考虑到病人的身体状况。
  “山神啊……”
  正当言耶再次低下头去深深地致歉,站起来准备走出房间的时候,背后传来叉雾夫人的声音,回头一看,她正凝视着天花板说道:
  “案山子大人啊……只会惩罚邪恶的人,但是绝对不会杀人的!就算有人是因为祂的惩罚而丧命也……”
  只见叉雾夫人有头无尾地说了这句话,然后就把眼睛闭上了。虽然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可是言耶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隐居小屋。
  言耶比当麻谷先走到走廊上,他虽然也觉得偷窥是不对的行为,但他的好奇心旺盛,或许也想为没能跟叉雾夫人好好聊聊这点做点补偿,他还是偷偷将隔壁那间献给山神使用的房间纸门打开一条缝了。
  从纸门的缝隙往里头看,可以看到左手边设置着一个和巫神堂的叩拜所一样的祭坛,中间果然还是供奉着案山子大人。如果只有这样的话,或许言耶还不会觉得有异,但是当他发现一旦去除掉那个祭坛部分,整个房间的摆设都跟纱雾的房间一模一样时,一股寒意便从脑门直窜至脚底。

  千代看到的既不是我的生灵,也不是我的分身,而是小雾姐姐……

  脑海中回荡着纱雾的声音。

  姐姐回来了,她回来了,然后她……

  眼前清清楚楚地浮现出她惊慌失措的表情。
  当脑子里浮现出纱雾的声音和表情时,眼前这间小雾的房间便让人觉得可怕了起来。当然他也知道,那是因为叉雾夫人随着纱雾的成长,也同时帮小雾的房间布置成同样的模样。而且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像是书架上的藏书就比纱雾房间里的还要多上不知道几倍。只不过,这个空间里依旧笼罩着一股就算知道原因、就算看出其中些许的不同,仍旧无法抹去的诡异气氛,就好像小雾真的住在这里一样……
  (不对,刚好相反……正因为对死者的怀念,希望她尚在人间,所以才会一直把房间布置成这样,结果不知不觉之间就酝酿出死者好像真的住在这里的气氛……)
  如果出现在一般家庭的房间里肯定会很诡异的祭坛,看起来却是十分平常;反而是一点也不稀奇的,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看起来却是异常得不得了,这种矛盾让言耶感到一股挥之不去的恐惧。要不是因为察觉到当麻谷也出来了,自己只好把纸门关上,否则他可能会直接走进小雾的房间里,然后就此不知去向也说不定——言耶禁不住这么想,而这种想法又更加深了他的恐惧。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主屋之后,得知妙远寺的住持差人带话给他。这才想起昨天的早上和傍晚自己都没去拜访他,泰然可能因此大发雷霆了吧!可是传话的内容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四个人其实有共通点,总之你先来了再说。

  如果那四个人指的是离奇死亡的四个被害人,不用他说,他也知道有共通点。因为四个人都被打扮成案山子大人的模样,而且四个人的嘴巴里都含着意味不明的东西,任谁看了也知道那是被刻意弄成那样的。再加上住持恐怕是全村对这次的事件最漠不关心的人,这种人能有什么新发现呢?言耶持非常保留的态度。
  尽管如此,言耶还是把自己的行踪告诉警察,然后便往妙远寺出发。既然和叉雾夫人谈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么能和自己讨论这件事情的,就只剩下当麻谷和泰然了,既然后者都主动叫自己过去了,那也只好去赴约。除此之外,他其实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能藉此暂时离开上屋,好让自己早点忘掉在小雾的房间里所感受到的恐怖战栗。
  一到妙远寺,上次那个小沙弥马上出来迎接,然后直接被带进跟上次一样的房间里,屁股都还没坐热,泰然就出现了。
  “哎呀呀??事情变得真大条,居然死了四个人……为什么你上次来的时候没有跟老朽说清楚呢?”
  “什么……?我一开始是有想要告诉您膳德僧和胜虎先生的事啊……是您说自己不问世事的……”
  这人未免也太不讲理了吧!言耶忍不住反驳。
  “你误会了,老朽不是说那个,老朽是说山伏嘴里塞着梳子的事,而且胜虎好像是插着筷子对吧?”
  “是,是的,如果是那件事的话……”
  硬要说的话,他的确是没有讲到这个细节处,可是,那还不是因为住持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就连好脾气的言耶也有点生气,就在这个时候……
  “等、等一下!莫非您知道梳子和筷子所代表的意思吗……”
  然而,泰然完全没在听别人讲话,自顾自地说:
  “然后国治是细长的竹枝、绢子是雨伞对吧?刚才吃午饭的时候,老朽第一次从寺里的人口中听到这件事。这可真是把老朽吓了一大跳,为何这么重要的事,居然没有人告诉老朽呢?真教人难以理解啊!”
  这一连串已经在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这个和尚居然可以一直到刚刚才知道,这才教人难以理解吧——言耶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并没有说出来。
  “对了,泰然住持,您是不是知道梳子、筷子、细长的竹枝、雨伞这一连串奇妙的东西代表着什么意思?”
  这次言耶以泰然绝对听得见的音量,凝视着他的脸,慢慢地说道。
  “老朽还没有耳背呢!不需要用那种对痴呆老人说话的方式来跟我说话。”
  泰然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不过也总算发现到言耶的耐心差不多就快要用完了。
  “以下是老朽多年来一点一滴研究出来的成果,你可能无法一下子就听得懂。”泰然先做了这种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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