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我扭头瞧去,那人被衣袍子裹得严实,只露着两双眼睛,那种视线跟刀片子一样锋利。随便一扫,刮得皮肤生疼。
“道爷,我晓得你心肠好,瞧不得这种场面。与其被饿死,还不如吃了这崽子,好有些力气逃命。”
他们与这个道爷明显是认识。
道爷视线有些冷,更锋利了,瞧得赵大瞎子一哆嗦,忙不迭的从我身上起来。
这时候,我仿佛在赵大瞎子身后瞧见一个娘们儿,正准备拧掉赵大瞎子的脑袋。我被他掐的全是小星星,以为看错了,没往心里去。
第五章 人皮与水()
赵大瞎子似乎非常惧怕这个道爷,脸色一翻难看的变化,不甘心的从我身上起来。
“成,我知道你道爷能耐大着呢,不然的话也不会把我们救出来,你不是要找什么村子么?问问这小崽子,他应该晓得一些事情?”
听见这话,原本从容镇定的道爷居然变了脸色,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我的小手问道:“孩子,你从何而来?这大山里面,人迹罕至,寻常人根本来不到这里,就莫要说你这半大小子了。”
当时可是精明着呢,心里晓得有些话不能乱说。
他五根手指头跟铁钳子似的,我紧紧拧起眉头来。手上虽然火辣辣的疼,但也不敢喊出来。
瞧见我这种模样,道爷知道自己唐突了,放开我的手,蹲了下来好言劝说:“娃儿,莫怕,你知道什么如实的跟我说就行。”
他想要让自己瞧起来亲和一些,嘴皮跳动几下,艰难的咧开。这一笑,吓得我头皮发麻,差点喊出来。
赵大瞎子记恨我用匕首划开了他的膀子,没好气的骂道:“你这小崽子快些说,我们还要赶路呢。”
心里诸多不愿意,经这么一唬,也就如实说了事情的缘由。附近的确有个村子,我犯了事情,被老爹赶出来了,让我半个月再回去。
这道爷脸色变换的更加厉害,问我说:“你老爹可是叫许知礼?”
我瞪大眼睛,道爷居然一口就念出老爹的名字,本以为这道爷认识我老爹,可是一问,他居然摇头说不晓得我老爹。
只是说听过这个名字,细致一些的他就没说了。
听了那些话,道爷沉默起来,那张脸阴沉得厉害,快要掐出水来。从谈话间我也听出来了,赵大瞎子是道爷救回来的,瞧见他想着事情,也不敢催促,小心翼翼的守在边上。
三五分钟的时间,道爷抬起眼皮,瞧了我一眼后,冲我摆摆手; “娃儿,这深山老林,实在凶险,这几日你就跟在我身边吧。半个月后,我送你回村子。”
我昨晚可是真切的瞧见了这大山的能耐,即便道爷不说话,我心里也早敲定了注意,悄悄尾随在他们身后。
赵大瞎子那只独眼咕噜一转,视线火热的往我怀里扫,里面揣着些包谷饼。他们这种模样,怕好几天都没有吃喝了,不过我并不准备把东西分给他们。
接下来的路,道爷没有在说话,只是看我的视线怪怪的。倒是赵大瞎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他拱手行礼,谦卑的询问:“道爷,这深山老林里,按理来说飞禽走兽自然不少。为何一路来,我们却少见活物?”
道爷停下身子,头也不回的说道:“蛇复之地,凶险之行,由内而敛,应外而收。”
赵大瞎子听不懂,又问:“啥意思?”
这次道爷扭过头来说:“这条路,不平静。”
我也明白事理,道爷指的不平静,耐人寻味。我心里惧怕,紧紧跟在道爷身后,经赵大瞎子这么一提,我还真注意到一路走来,很少见飞禽走兽。
这是哪儿?大兴安岭,野鸡,肥兔,袍子,大白狼,犴达犴,里面的四脚畜生,掰着指头数两天也数不完,当真是稀奇了。怪不得前段时间,村里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感情是畜生少了。
好不容易见个水潭子,面积不大不小,那汪泉水清澈得很。赵大瞎子疯了似的跪地上,那嘴一张,嘴唇上面密密麻麻的血口子,瞧得我毛骨悚然。
道爷眼睛一瞪:“莫要喝水?当心性命。”
赵大瞎子好像明白什么事情一样,问道:“道爷,这走了半个月的路程,按理来说,应该是没事了。我实在渴的不行,便让我喝个尽兴吧,当兵打仗就是为了吃口饱饭,却落得这样下场,倒不如死了算求。”
道爷从容的说:“舌抵颚桥,细生琼浆,细细品味,回味无穷。”
赵大瞎子深吸一口气:“说的轻巧,现在连口水都咽完了,若是不喝一些水,又哪儿来的口水?”
道爷吸了口气,有些不耐的说:“气循浑体来,下盘浓浆郁。”
兴许看出赵大瞎子听不懂,道爷又补充了句:“那就喝尿吧。”
松包饿得皮包骨头,行了这么久的路程,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头一歪就不知死活。这种模样,瞧得我心软,这三位爷好歹救了我这野小子一条性命。
牙齿一咬,就从怀里拿出包谷饼来,那般不舍,就跟从我身上割了二两肉一样。瞧见我手里的包谷饼,赵大瞎子眼睛都快发光了,止不住的咽。
道爷瞧了我一眼,平静的说道:“这些食物本身就是你的,便是饿死了,你不给他们也是于情于理。”
我学着赵大瞎子的样子,拱手作礼:“昨夜三位兵爷救了小子一命,这包谷饼权当做个报答吧。老爹经常教我,做人知心,知书,知礼,知信,知义。”
道爷眼睛一瞪,视线差点化成两柄小宝剑射来,声音重了几分:“好一个五知。”
这手巴掌大的包谷饼经不住分,刚是吃的唾液横生,便没了,只能用舌根往牙缝儿里去扫,尝尝那个回味。
这玩意儿虽说养嘴,但不养身,扛不住饿。
又往前行了一天的路程,我就晓得闷头跟在道爷身后,第三早热头刚冒,浑身暖洋洋的,我们来到一条死河面前,河不宽,前面被倒下的枯树堵死,河水浑浊。
前两天的路,倒也碰见一些清澈的水潭子,但是道爷不让喝。今日瞧着这条死河,本以为道爷又会横加阻拦,没想到他居然点头说道:“河水溪流,绵延细长,此水虽说浑了些,但能入肚。”
我这半大小子也是渴得脑袋发晕,光听到能喝俩儿字了,与赵大瞎子他们跳到河里,一口闷去,差点喷了出来。
河水苦涩辣嘴,在我看来,还不如昨天碰见的那几汪水潭子,起码那水瞧着清澈。
实在是渴得厉害,自然没有什么讲究,胸腔子里憋足了一口气,咕噜咕噜的咽了几口。火辣辣的喉咙犹如旱漠迎春雨,舒畅极了。
我抬头瞧着道爷问:“道爷,这几天你跟我们一起,也不见你吃喝,不下来喝一些水么?”
道爷说道:“我自幼习了一些独特的本事,经常餐风露宿,习惯了你们喝吧。”
脚丫子踩在河底,仿佛有一层厚厚的淤泥,不是很深的河水,居然淹没到了我的腰杆子。一时间觉得有些怪异,手里往下面捞去。
咕咚咕咚的,水面冒出一连窜的细碎水泡。
摸探了一下,我下意识的将手里抓到的东西提了出来,隔着水面,我第一眼就瞧见了这玩意儿是什么?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上窜腾出来,顺着脊背骨往手脚扩散开,就连头皮也是一阵发麻。沉寂这样三五秒时间,我扯着嗓子眼喊叫出来。
我捞起来的,正是一张被水泡得发白的人皮,都开始腐烂了。
这时候,一张张人皮从水底漂浮起来,脚底下那些不是淤泥,还是一层又一层的人皮。想起那苦涩辣嘴的河水,我爬到岸上,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那股折腾劲儿,差点连我的胆汁都给整出来了。
赵大瞎子三人模样好不到哪儿去,瞧瞧,趴在地上吐得稀里哗啦,就是昨晚咽到肚子里面的嫩叶都给吐了出来。
道爷好像瞧出了什么东西,大声呵斥起来:“好你个贼子,居然弄死这么多人?倘若放任下去,你还不杀光中华百姓?”
第六章 算计()
“道爷,你瞧。
只见飘在水面的人皮,居然是无端的蠕动起来,乍一看,胆子都发毛了。这么一吓,裤裆一热,尿了一大泡。
所有人都循着我指的方向瞧去,赵大瞎子头发都差点倒竖起来,这兵蛋子饶是见惯了血腥的场面,也是吓得一窜。人死了可就不是一具臭皮囊么,风吹雨打,生蛆腐烂自然不说。
瞧瞧那几张人皮,颜色着实白得诡异,这种样子怕是泡了一段时间。最悚然的一点是,几张人皮蠕动的厉害,好像要活过来一样。
道爷眉头都快拧成倒八字了,那道视线凌厉起来就跟俩儿刀片子锋利,若是深邃起来,就像浩瀚星空一样。
似乎瞧出了什么门道,道爷松了口气。
下一刻,水面卷起了漩涡,原来是只巴掌大小的鲤鱼。非但没有松了口气,反而是瞪圆了眼睛,立马就叫喊出来:“你瞧那狗日的,长着两个头。”
赵大瞎子想起什么来,脸色煞白得厉害,立马就哭喊出来:“道爷,我晓得了,你这是存心害我们啊?”
道爷难得闭起眼睛,沉默了好几秒才张嘴说:“虽说会有一些凶险,但也算不上害,这件事情小老道一个人办起来棘手,倒不如找几个刀口舔血的汉子来帮一下。”
赵大瞎子都快哭了,眼睛赤红得厉害:“道爷,您光耍耍嘴皮子,说的倒是轻巧了。那里何止凶险啊,完全就是人间地狱。那些人怕是没有爹娘,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然能把大活人这样折腾?”
吐了一通,我肠子拧了起来,钻心的疼。
道爷不鸟赵大瞎子,跪在地上,冲水里那几张人皮三拜九扣,隆重的行了大礼,方才说道:“都是我中华百姓,奈何贼子侵略,没了性命。开罪了您呐,莫要见怪。”
我眼珠子咕噜转,终于是知晓了一些事情,看这样子老道是想要去一个凶险的地方,但是一个人忙不开手脚,所以救了赵大瞎子他们。
赵大瞎子诸般不情愿,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嚷嚷:“道爷,你晓不晓得那些狗日的手段?那大活人直接被剥了皮,钉再去墙上,还有那…;…;。”
他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来,整个人止不住的哆嗦,情绪差点崩溃了。
松包与肉包两人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瞧着前面,也不说话。
道爷指着我们脚下这条路说:“这条道,被叫做通天道,若是走通了,中华可保。若是出了差错,呸!有小老道在,肯定出不了差错。”
不管赵大瞎子如何害怕,这路还是要走的,只是耽搁了一些时间。这道爷冲我说了些话,说是这件事情太过复杂,我老爹是关键,他绝对不能出岔子。
而我则是老爹最重要的东西,把我送出来,是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他分心。
事情的轻重道爷拿捏的准,说道关键时候就闭嘴了,留下我这半大小子瞪圆眼睛,晓不得在说些什么。
我们沿河而上,一路上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仿佛有一双眼珠子盯着脊背骨,说不出来的难受。
行了一天路程,我发现头顶上总会时不时发出轰隆声,跟炸雷似的,抬头一瞧,巨大的铁疙瘩飞速消失。
赵大瞎子脸色越来越凝重,瞧他那种模样随时无精打采的,周围的林子里面。瞧不见任何活物,空气中总会弥漫着一股呛鼻的腐臭。
喝了那些尸水,我心里有芥蒂,整整一天时间都没有什么食欲。不想还好,要是想起来了,那几张人皮飘在水面,浮浮沉沉,又是一阵干呕。
邪门,忒邪门,这是道爷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冷不丁的,瞧见丛里冒出一只兔头,准备过冬的肥兔子,足足有好几公斤。先前还寻思这疙瘩地儿咋新奇得很,这么大片林子,居然是没有一只活物?
我小嘴一咧,撒开腿丫子就撵上去了,那兔子扭头就想跑。虽说灵活,但也不是我的对手,泰山压顶狠狠的扑了过去,山里的野小子,一身的蛮横劲。
“道爷,你瞧。”
我提着兔耳朵,好家伙,足足几公斤轻重。
道爷他们脸色立马就变了,大喊:“娃儿,摸不得,快丢了。”
下意识的低头瞧去,这只肥兔子身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肉坨子,上面流着脓汁儿。便是肺脏都掉到了地上,最叫人毛骨悚然的是被折腾成这样子,肥兔居然还活蹦乱跳,那精力瞧起来跟熊瞎子似的。
嘴里怪叫一声,我反手丢掉这只肥兔,后腿蹬了几下,就扎入林子里面,没有了踪影。
道爷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子,嘴里念念有词,大手往我身上又捏又打的。接下来就瞧见他掏出一张符篆,顺着膀子由上而下的一阵搓柔。
我张开嘴哇哇叫,两条膀子跟冰块一样,僵硬得动也不能动。
“邪门。”
道爷手里的符篆,前一秒还颜色鲜艳,后一秒就变得漆黑起来。
“娃儿,跟紧了,这里不寻常,若是看见什么诡异事情,切记喊叫。”道爷泰然自若,三五下就弄得我舒舒服服,感觉浑身上下的汗毛孔都快张开了。
这时候,赵大瞎子走上来,问:“道爷,这一路来,你有没有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仿佛有什么东西再跟着我们一样?”
本以为就我发现了呢,原来赵大瞎子他们也是察觉了,当下寻了个机会,也就问了出来。
道爷脸色凝重的点点头,张嘴说是有这么回事。
“你们照看好娃儿,在原地等着小老道,去去就来。”道爷头也不回的说了去,几个跳跃就消失在林子里面,这种身手,比我老爹还要灵活。
道爷这一身本事,让我羡慕得紧,就像武侠小说里那轻功水上漂。
赵大瞎子瞧出我在想什么,挺直了胸膛,往我脑仁上一戳,笑道:“你小子竖起耳朵听好了,我给你讲讲道爷的能耐。”
我忙不迭的点头,心里更是好奇了。
赵大瞎子那只独眼咕噜一转,嘿嘿笑道:“也不是白讲,你得把怀里的包谷饼子分我一个。”
我继续点头,催促他快说,跟一娘们磨唧唧的。
赵大瞎子往我头上拍了一掌:“嘿,你这小崽子。”
不过他还是说了:“汉阳造?知道不?那玩意儿能一搂就震天响。可道爷呢?枪林弹雨中来去自如,便是那飞射的子弹,他也躲得。你是没有瞧见道爷那个时候的模样,仙风道骨,各种大能耐。”
赵大瞎子嘴笨,连手都比划起来。
然而没说了几句,就听见林子里面传来一声叫喊:“带着娃,远离河边,快些。”
道爷飞奔而来,一个跳跃就稳当的落在树杈上面,接着又往前一跳,身手比猴子还要轻巧。几乎眨眼的功夫,就瞧见道爷落在我们的近前。
赵大瞎子小声问了句:“道爷,啥意思?”
道爷脸色难看的说:“你往河里一看就晓得了。”
我们四人同时往河里瞧去,细致一些就会发现河水下面有一张人皮沉浮起来,那双空洞眼珠子死死瞧着我们。
那一瞬,我脊背骨上面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就是源自于河里那张人皮。
道爷深吸一口气,苦笑起来:“若不是小老道反应的话,差点就被死人算计了。”
我小心的问:“道爷,能说清楚一些么?”
道爷张嘴就说:“有张人皮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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