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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真假话（）
一九四三年是个混乱年代，中华大地岌岌可危。
寻常人家砸锅卖铁，凑得一些盘缠，牵牛赶猪，躲进了深山里面，久而久之成了村子，倒也求得一份暂时的平静。
我那傻爷爷说，我是老娘半路上生下来的，腿一张，我这带把儿的小崽子嗷嗷叫着就下来了。较起真儿来，我算得上半个野小子。
十万大山，诡异事情太多，便如我这七八岁的鼻涕娃也晓得两件事情。第一不能溜进大山里面玩耍。大兴安岭，深山林密，倘若稀罕你了，松包子，野蘑菇，各种野味往你怀里送。若是不稀罕你，嘿嘿，背篓大的蜂窝子，几百斤的熊瞎子，折腾不死你？
至于第二嘛，可就悬乎了，那就是村子后山头，天晓得那里有什么？不过每当村里大人添油加醋的说起来时，我这些鼻涕娃胆子都发毛了。
常日在耳朵边念叨，便是不知道也知道了，当下心里好奇得紧。
这不，磨了几回二哑子，想要趁着大人没在的时候，去瞧个一二。这崽儿打骨子里不安生，趁着作伴，乍起胆子就走了。
七八岁的娃儿，说的难听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就算阎王老爷的屁股，也敢往上捣鼓几下，做事情自然认不得其中的厉害关系。
寻了个机会，避开我那个常日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的傻爷爷，便是鬼头鬼脑的摸了出来。小心肝跳动的厉害，大山里面有些啥能耐，我也晓得，所以平常也不敢进山。
倒是村后头那疙瘩地儿，被长辈说的好奇，倒敢勒紧裤腰带闯一闯。
二哑子早等着我呢，见我出来后，拉起我的手飞奔似的往村后头跑去。这么大的年纪，就晓得玩，更能变着法的玩，时间久了就开始乏味。像这种危险的地方，总能燃起我们骨子里不安分的基因。
还没到地方，俩儿小屁娃幻想着，那儿有没有熊瞎子？当时心里那个悬啊，跟有头小鹿在胸腔子里乱撞一样。
不过到了这水潭子后，小哥俩儿就傻眼了，倒不是这里古怪，而是太平常了。
时常挂在大人嘴上的诡异地儿，能这么寻常？
“知书，你瞧p； 二哑子扯着吓死人的嗓子眼，往下面指去，我顺着一望，居然是一座石头雕像。在这除了水潭子外周围就是光秃秃的地方，石像第一时间便吸引了我们的视线。
哎呦喂，这新鲜事儿头次见，心里激动得很，恨不得视线变成两只大手，把那石像摸个遍。
我记得，石像是脸上带着酒窝的小娘们，贼好看。
二哑子心里犯嘀咕：“知书哥，要不回去吧。”
我戳着他的脑仁儿骂他怂，这小子不服，也骂我怂。还没下去就先在上面干了一架，半大小子不记仇，没几分钟又嘿嘿笑在一起，只是二哑子没有再提回去的事情。
这小子为了证明自己不怂，撒开腿丫子就往下面跑，我紧紧跟在后面。
石像跟正常女人高矮，那眼睛眉毛，雕刻得栩栩如生，一双薄薄的嘴唇似笑非笑。我还没有见过长的这么俊的娘们儿，心里好奇，往石像屁股上摸，冷冰冰的。
咕噜的咽了口，我燥红了小脸，赶紧在二哑子视线看向我之前，把放在石像屁股上的手收回来。
二哑子脸色变换的难看，他拉着我的衣衫，嘀咕道：“知书哥，知道我为啥跟你干了一架么？”
我魂儿都被这神仙姐姐一样美的雕像勾了，没搭理他。
二哑子又拉了拉我，说：“知书哥，上次我悄悄来过这里。”
一听这话，我收回视线，直骂二哑子这狗日的不讲义气，居然没有叫我。
“不是啊，我想说上次我来这里，根本没有这神仙姐姐的雕像啊，我们还回去吧？”二哑子都带着一丝哭腔了。
这时候，听不进去话，我让二哑子蹲下来，这小子瞪圆了眼睛，问我要干嘛。
我指了指雕像的胸脯子，二哑子立马晓得我要干嘛了，立马就把回去的事情抛到脑袋后面。他咧开嘴，嘿嘿傻笑着说：“知书哥，你摸完也让我摸摸。”
我站在他的肩膀子上，近距离看见这雕像后，脑袋一个炸响，轰隆的声，太漂亮了。只是，那双眼睛恶毒得紧，似乎死死盯着我。
还不等我站稳，身下的二哑子居然软软的瘫了下来，那双眼睛瞪得老大，指着神仙姐姐的雕像长大了嘴，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似乎瞧见了什么非常恐怖的画面一般，两条小腿一抖就尿了。
我脑袋撞在神仙姐姐身上，立马就流血了，疼得我扯着嗓子大哭，二哑子见我哭，他也跟着哭。
走到半路我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据说是二哑子把我背回村子的，背着我一边走一边嗷嗷的哭，看见我这般模样，吓坏了不少村里人。
有人满山找我老爹，十年浩劫没有难倒他，当听见我出事后，他哭成了烂泥。
好在我头晚上醒了过来，脑仁疼痛得厉害，什么都不说，就一个劲儿的哭。
我那傻爷爷也出来了，从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傻爷爷主动走出他的房间门，平日里面他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
我老爹勤劳，饿不到全家。
老娘经常躲在背后抱怨傻爷爷啥也不干，疯疯癫癫的嘴里没啥好话，对于傻爷爷的身份，老爹也从来闭口不提。
今晚，我瞧见傻爷爷眼睛里面一片清明，身子也是变得硬朗起来。
原本疯癫的他，似乎换了个人，那双视线跟刀片子一样锋利，我不敢瞧他。
老娘哭着说我命苦，咋成这样子了？
倒是我老爹冷静下来，问我们去干嘛了？在外面胆子野，但是在老爹面前我打心底怕他，生怕说出来挨一顿，那拳头砸在肚子上，肠子都快打结了，拧巴着疼。
对于老爹，我最是害怕。
老爹柔声的说：“知书，快告诉我，你们到底去干嘛了？老爹今天不揍你。”
安慰了一番，我胆子也是旺了起来。
寻思一下，我也就说了。
听完我说的那些后，老爹拧着眉头，最后往我脸上重重的打了一巴掌。哎哟，脸上火辣辣的疼，脑仁上全是小星星，我扯开嗓子就嗷嗷哭了出来。
老娘瞪圆了眼睛，要跟我老爹干架。
我老爹当时挺生气：“我从小就教他，有啥事说出来，我不揍他，但是绝对不能说谎。”
老娘急眼了，说是说谎也不能这么打孩子吧？
我老爹瞧我哭得厉害，晓得刚才那下力气用大了，也是安静下来冲我道歉，还问我说为什么要说谎。
当时心里憋屈极了，就说：“我真的没说谎啊。”
虽说年纪还小，但是也记事，想了想我细致的把所有事情全告诉我老爹了。害怕他揍我，包括摸神仙姐姐屁股的事情也说了。
倒是站在身后的傻爷爷，再听见我这些话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打哆嗦。
老爹这次没打我，但是他一口咬定我说谎。
那时候，哪儿知道辩解，就一个劲儿的哭，明明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老爹，他还是骂我说谎。
我娘这次真急眼了，直接就动手打老爹了，她哭着叫嚷：“囊个说谎了，囊个说谎了？你倒是说呀，被这么打娃儿还敢说谎么，你自己的崽儿你不清楚？”
老爹脸色难看的叹了一口气。
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傻爷爷，我老爹苦笑出来：“因为村头后面就没有一个水潭子，就别说神仙姐姐的雕像了。”
第二章 浩劫（）
老娘见我扯着嗓子哭，音儿都哑了，都说自家孩子是老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这话不假这可怜的模样，眼圈一红就哭了出来，抱着我这半大小子，娘俩儿哭在一起。
倒是傻爷爷眼睛一瞪：“够了。”
别说我老娘了，便是我老爹都被吓得一窜。
“知礼，跟我出来。”
老爹点点头，古怪的瞧了一眼我，扭头就走了出去。刚才被傻爷爷那么一吼，我老娘半天都没有缓过劲儿来，当时我年幼但也晓得是出事情了。
半大小子经不住哄，老娘说了几句好话，我脸上还挂着鼻涕呢，被她逗得嘿嘿笑。看见寻常时候憨头憨脑的傻爷爷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我心里最是好奇，乍着耳朵灵光，听起窗户外面的谈话。
“爹，你这干嘛？你要害了我的幺儿啊？”
没说两句，我爹那汉子就红着眼睛叫喊出来，我吓得一哆嗦。我老爹这人吧，问问，十里八乡谁不待见？正是因为他那出了名的好脾气，耐心着呢，做起事情来也稳当，愣是俩肩膀子扛起了这个家。
也不晓得两人说些什么，将老爹急成这样。
“守不住了，幺儿，那孙儿金贵着呢，在我心里跟宝贝疙瘩似的，我怎么忍心害了他？”
爷爷也急，声音止不住的哆嗦，若是说得激动了，两人各自持着自己的意见。这时候傻爷爷就揪住老爹的衣领使劲儿摇，老爹也不敢还手，就晓得给傻爷爷脸色看。
老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这人吧，脾气一上来了，也不敢往爷爷身上捣，就咣咣踹门。如若不是今晚，我当真晓不得一向温和的老爹，那股拧巴劲儿一上来，倔得跟头驴一样。
事后傻爷爷就摔门而出，父子俩儿都急了眼。
哎呦，老爹那可怜样，蹲在门旮旯里抽旱烟，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都扛了过来，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老爹老了好几岁。
他紧紧抱住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胸腔子还是犹如以前一样暖，我立马就不怕了。
那一晚上，他说了好多稀奇古怪的话，用大拇指擦掉我脸上挂着的鼻涕，说：“幺儿，老爹从小就教过你，你是老许家带把儿的崽，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孬，以后独自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当时就晓得点头，养成习惯了，大人说的话吧，总是左耳进右耳出，不然这还光着俩屁股的半大小子，能闯出那么多祸来？
那一晚，傻爷爷去二哑子家找了他，听说二哑子回去后被他老爹抽得学蛇飙。都是山里人，一急眼了，下手认不得轻重，二哑子也被揍得够喘。
瞧见他时，他胸腔子上面挂着朵大红花，都快有他小半个身子大了。
那会儿记吃不记打，见二哑子脸上还有眼泪，胸前戴着朵大红花，觉得滑稽，嘴一松‘嘣’的声就笑了出来，鼻涕也是半挂着。
很快我就傻眼了，傻爷爷往我胸前也戴了多大红花，那年代，莫要说这种布料了，寻常时间都没得裤子穿，都是光着两瓣小屁股。
傻爷爷蹲下来，摸我的头，笑着说：“知书长大了，这都是你们俩的命，就看她选谁了。这面子上的礼数，也不能寒碜了你们小哥俩儿，”
看架势，我有了不好的预感，十一二月的天儿本来就冷，冷到啥地步？瞧我家院子里的老母鸡，走路都垫着鸡爪子，这下子更是哆嗦了好几下。
老爹直瞪眼睛，说不出来的委屈，瞧着一脸疑惑的我们，他眼圈红了，从小长这么大，第一次瞧见老爹这样子。
“待会儿记住了，小哥俩去后山找水潭子，然后给那神仙姐姐磕头，啥都不要说，一直磕，直到她原谅你们为止。”
我不愿意去，瞧着气氛压抑，嘴上也不敢说，当下就赖起脸了。我就是站着不动，你要揍就揍，关键是心里怕，自从上次以后，一听见神仙姐姐这名字我就害怕。
直到爷爷耐着性子讲清楚缘由后，我这才晓得，那水潭子里的神仙姐姐被我们撞见了，这是我们小哥俩儿的命，别人是找不到的。
傻爷爷对我疼爱得紧，倒是老爹见我不动，先前憋着一股委屈劲儿，瞪大牛眼就要来揍我。
二哑子拽着我，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外面走去，你说现在黑了天，大晚上的，胆子都发毛了。
回头一瞧，傻爷爷跟我爹都瞧着我，老娘不停的摇头叹气，想必是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知书哥，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二哑子胆子壮，但是今晚也被吓得够呛，身边也没啥大人照看着，就我们两小屁娃深一步浅一步的往村后头走。一阵阴风吹来，我头皮都发麻了，心里越想越委屈，眼泪珠子吧嗒掉。
我哭他也哭，就用胸前的大红花抹眼泪。
当时不晓得事情的厉害，就寻思着赶紧去水潭子里找到美女姐姐的雕像，给她磕完头就跑。
二哑子问我说：“知书哥，你知道昨天我为啥把你摔了么？”
我心里好奇，就问为啥呀？二哑子神叨叨的凑到我耳朵面前：“我瞧见神仙姐姐冲你笑，当时我都尿了，那股阴森劲儿，都让我昨晚做噩梦了。”
一听这话，我妈呀的怪叫一声，脊背股冒出一股寒意，想该不会那么邪门儿吧？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更不敢去了，二哑子紧接着又告诉我：“知书哥，你一定不知道这大红花干啥用的？”
就数这二哑子鬼头鬼脑的，平日里精明得很，啥事情都知道，活生生一小大人。
见我摇头，他说：“这是取媳妇儿用的。”
“你说咱俩要去娶媳妇儿？娶谁？”
二哑子又小声的说了句：“娶神仙姐姐，我听见你那傻爷爷跟我老爹说的，他说让媳妇姐姐往我们中间选，要是选中谁了，谁就娶她做媳妇儿。”
这事情听着新鲜，娶一石头块做媳妇，傻爷爷疯了？
来到昨晚那疙瘩地，我们果然又瞧见了那水潭子，明明这隔着那么大一水潭子，老爹非得说我扯谎，挨了一顿揍。
隐约间，月光洒在水潭边上，我瞧见一个小娘们坐在地上，齐肩的头发散披着，距离的远，就觉得那背影很是窈窕。当时都以为见到仙女下凡了，那白白的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嫩得要掐出水来。
瞧见她侧脸的小酒窝时，我脑袋轰隆的一个炸响，胆子立马就毛了。
“妈呀。”
裤裆一热，直接尿了出来。
二哑子拍我的脸，啪啪几刮子，问我说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