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兄弟几个何不乐和乐和?当然,只是喝喝酒,听个小曲儿罢了!你呢,就在一旁看着别趟这浑水了,让我和历历出马就好!”
“是啊是啊,哥哥你就安安心心的看着就好!”弘历点头如捣蒜,任何事只要哥哥插上一手,总会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变得让人始料不及、哭笑不得。实在让他们难言好坏,只得让他多看少做,让他们来忙活就好。
男子想了想,含笑点头。
星月扶摇而上,高挂天际。
此时正是夜未眠之时,庭院里花木在幽幽暗暗的宫灯中风摇影动,外间正厅正是男人寻欢作乐、女子柔媚浅笑,嚣声阵阵,与这一庭宁静安幽形成强烈的对比。
隐在宫灯里的亭台中,男子慢悠悠的品茗赏月,倾听万物夜深人静时的私语,优闲又自在。如水的月光漫铺在大地上,将满庭花开盛事映衬得越加娇媚美丽。
“克雷,去看看历历和弘相可需要帮忙的?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须得护住他们安然无恙!”
守在亭外的高大男子一脸为难。他的使命是保护主子,其他的事儿可不在他关注该管的范畴内……
“克雷,去吧,这儿很安全,无须担心呢!”
男子继续说着,让克雷只能认命。算了,依主子那么宝贝那群弟妹的架势来看,他还是听主子的命令吧,反正就算他不去,主子最后还不是自己亲自出马?
待克雷离开后,男子放下手中的温茶,若有所悟的看向隐在月光后黑暗如魅的廊道。感觉一道冰冷如霜的气流迎面而来,男子眉头未皱丝毫,从从容容的抬手,一瓢清茶泼洒而出,以屏为幕挡下了那道伤人的气流。
成屏保的茶水瞬间成冰凌,从半空中掉落于地,“啪”的一声碎裂成片。
“霜玄如凌吗?”
“真是好眼力呢!”魅惑的低语如丝绒柔滑的夜色,悠叹的底音空灵,溢出几丝甜腻如酒,轻轻浅浅的溶入夜色中便成了酥人欲醉的妖媚,在入耳时徒留下几分绮念骤生。
那人隐在宫灯尽熄的回廊间,与庭院中的男子遥遥相对,手执一盏如清华月光的琉璃明灯,映在柔和光影中的人透着朦朦胧胧的晕色,教人无法辨析出男女,只能隐约瞧见一双即便在无边黑暗中也无法掩盖遮藏的眼睛,炫美波诡,溢着种说不清的妖邪幽冥,只一眼便会让人心生胆颤惊慑,不敢与之对视。
“你是……十蕴姑娘?”透过朦胧的琉璃明灯之光,男子瞧见烟雨柔的衣袂,是紫阳花二重织锦的长袍与白色打衣重叠着,有条不紊,不禁忆起早先在明灯如炽的清雅室内瞧见的那名隐在屏风后纤雅风流的身姿。
“十蕴?今儿确实有人这么唤我呢!十蕴这名儿也不错,那就唤十蕴吧!”
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叹息般的说着,身形微移,滑过月光的烟雨柔的衣袂突然生出几许波澜,那紫阳花的纹理仿佛一下子有了生命,在月光下层层绽放芳华无限。
惊讶在男子俊美的脸庞上一掠而过,男子依旧微笑以对,干净温软的气息弥散于这一天一地。
“我不想捉你,也不想杀人,你还走罢!记住,不要再和朝廷作对了,下次可没有这么好运了呢!”
闻言,黑暗中那双诡魅难辨的瞳眸微眯,看向庭院中微笑的男子突地有些怔忡失神,但也只是片刻而过。月光下的男子,俊美的面容是增减一分都会失色的恰到好处,但这不是吸引人的,吸引世人的是萦绕在男子周身干净如风、温软似水的透澈清晰,比清风还干净,比阳光更柔和,如同清清澈澈的淡墨洇进水中的样子,一个回响,立刻像烟雾一样晕开了……
“原来,那等污秽的地方也能孕养出此等人物吗?真是可笑呐……”
不过——
那人抬高手里的明灯,展开笑颜。那笑,一瞬间仿佛可压低彩云明月的耀眼,直指人心,在黑暗中层层铺染,甚至让人可轻易忽视了那双妖邪的眼中掠过几许意味不明的光华。
“你的名字?”
悠悠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仔细回味竟有种缠缠绵绵的味道,一遍一遍的将人心束缚。
“爱新觉罗?天赐!”男子含笑回道,爱笑的黑眸弯如月芽,眨也不眨眼的看着那分不清虚实的人:“其实,没必要刻意施以摄魂之术呢,对我没有用的!”
“我现在知道了!”那人似乎也笑了,“天赐——意寓上天赐予人类的宠儿吗?好幸福的名儿呀!真是幸福到让人忍不住想狠狠的破坏呢……”
暧昧不明的声线散逸在空中,当纷沓的脚步声传来时,琉璃明灯已搁在回廊间幽幽冥冥,只有男子眨眨若有所思的眸,笑容在唇边盘踞不去。
“喂喂喂,怎么就这样逃遁了?太不给面子了吧?”
被调虎离山之计引开又终于转回来的弘历只捉得住那人消失在月光下的一个背影,不禁让他心里有些气怒和不平。布局了整整一个月,到头来竟又让人逃了,那些家伙简直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其心可诛。
虽然愤恨难平,但他还是耐住气,看向亭子里的男子,一脸关心:“哥哥,你没事吧?那贼人可有伤了你?”
男子看着他走来,递给他杯茶水,“没有呢,今儿真是辛苦你了!”
跟在后头走过来的妖孽一脸阴霾,“哥哥,你怎么搞的?怎么又和那些来路不明的贼寇啰嗦?”说着,瞪向弘历:“还有历历你是怎么搞的?竟不看好自己的女人,连她就是要捉的叛党也不知道,色欲薰心了吗?”
“什么色欲薰心?说得真难听!”弘历也是满腹怨气与震怒,“十蕴姑娘早就被他们掉换了,生死不明,怕是已经被害了吧?我连那人是男是女的都不知道耶!想我堂堂的宝亲王,竟然被那个家伙如此愚弄——”瞳仁中迸出沉沉戾气,弘历捏紧了手中的瓷杯。
“哥哥,那人没有对你做出什么不诡的事吧?”
“诶?”男子一脸错愕。
“你以为谁都是你啊?”弘历一脸受不了,“我看哥哥这不是好好的吗?哼,虽然不承认,但探查了这么久,竟然让我们的人无法查出那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这等本事不得不说是令人佩服的!依身形风姿来看,这么风流精彩的人儿,一定是个绝世美人儿吧!”
“我倒觉得是个男人!”妖孽心情仍不怎么好,一口灌下男子递来的茶水,“图谋不轨不的男人,必杀之!”说着,转过脸叮嘱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的干净男子:“哥哥,听好了,你以后一定要小心那些莫明其妙的人,无论男人女人,统统都给我避离得远远的!知道吗?”
对这张快逼到鼻尖的脸,男子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妖孽怪叫,横眉怒目,眉间煞色骤聚,哪还有一点妖娆妩媚的模样儿?“不要总是这么单纯无瑕,毫无心机的对人乱笑,这样很惹人犯罪的,你知不知道——”
“妖孽哥,你言之忒重了!”弘历手快的一把捂住快要口不择言的妖孽,扯住他的衣襟,直接将人拖到角落里背着男子咬耳朵:“喂,你想豁出去了吗?我可警告你,只有哥哥不许你让他为难,挑战世俗道德伦理界限!这一生,他只能是哥哥!”最后一句,是森寒阴蛰的警告。
妖孽惊怒的面容有些松缓,垂下眼睑,掩去了凤目中所有纷呈纠缠的情绪,心思千回百转间,只不过一瞬间而过,终于暗暗咬紧牙根,吐了句:“我知道!他是哥哥!”
两人回首,遥遥望向九曲回廊的亭院中舒雅大方而坐的男子,朦胧的月光落满肩头,看向他们的瞳眸温暖明亮,如此的温暖绵密,连这一天一地的月光、清风流水、花草树木皆显得如此的干净透澈,本该是如此自然真实的男子,只在这座人间凡尘,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自然亲切,令人不能移目。
不关乎男女,世人的目光会自然而然的追随而至。
“其实,我也能感受到你那份心情呢!不过,我还是不能谅解……”
弘历偏首看向低垂眼眸的人,认真的说。
天亮后
天亮了,晨曦慢慢自东边亮起,在被夜色掩护的靡乱喧嚣停熄后,是日光下的另一种生活纷闹喧嚣。
直至太阳摇升至天际,三名男子方慢晃晃的踏出八大胡同,未染一丝脂粉。
“啊啊啊啊——还是好困啊!昨儿喝茶赏月太晚了,休息不够啊!”
弘历掩唇打了个呵欠。弘相依旧摇着他的扇子,走在姿态优闲的天赐身旁,绝美的面容笑意点浅,风流倜傥,妩媚妖娆。
天赐看看脸上仍残留些许困倦的弘历,说道:“历历,若真的困得厉害,就先回府里去歇息吧!难得春日好风光,我和弘相可要去赏赏京城十景!”
“不用了,难得哥哥你有兴致,做弟弟的怎会扫你兴儿?”
于是一行三人,加上几个远远跟在身后保护的侍从,闲庭散步般走过繁华如锦的京城。华衣直褂,腰间温玉悬挂,环佩叮当,好一副富家公子春游踏青的得意风雅,惹得大街上众多年轻姑娘偷偷投来好奇爱慕的眼神,脸儿红如胭脂,三人却是浑不在意,自在优闲。
三人停在西城的天桥上,饶有兴趣的欣赏桥下的花开盛事。此时春光虽好,但仍不及郊外铺天盖地的花事来得令人向往,所以会在这天桥赏花的,也只是几个人罢了。
一辆檀木色的清丽马车慢慢穿过繁华的街市,街上人虽然多,但车夫很好的掌握好分寸,马车徐行而过,并没有惹出什么交通事故。待马车经过天桥时,突然停了下来,在三名男子回首莫名投去一眼时,却见马车的五彩金丝帘被一只纤手拨开,然后从马车上飞快跳下一名娇小的女子,向三人冲了过去。
“呆呆!”
三人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冲过来的女子,再见女子就在众目睽睽中毫不避嫌的抱住俊美的男子,脑袋一下子懵了。
天赐稍愣,看着那熟悉的容颜,直到她冲进自己怀里紧紧的抱住自己,脑袋瓜埋在他胸膛蹭蹭,然后抬起清秀的娇靥,满脸欣喜的看着自己,终于醒悟过来,喜悦染上眉稍。
“妈妈,您回来了——”
“呆呆,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就长得这么俊俏了,越来越像你老爸了哦!哎,我家呆呆生得真好看呢,比电视上的大明星还好看,简直帅到掉渣啊!连我都忍不住心动了……”女子絮絮叨叨的说着,一双不规矩的手爬上那张俊脸摸索着,一脸满意。
“妈妈?”
“十四婶儿?”
弘历和弘相也是吃惊不已,看看哥哥怀里的人,当瞧见从马车出来的一名气势狂傲的男子,心中的惊讶更是无法掩饰。不过,见那名女子仍抱着她家儿子不放,两人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以示安全,全然没有想要上去叙旧的心情。
只有高兴过头的女子无知的抱着天赐不放,边朝走来的狂傲男子招手说道:“祯儿、祯儿,是我们的儿子呆呆耶!没想到一回来就能见他了哩!看看,才一段时间不见,我们呆呆竟又俊俏了几分,假以时日,说不定比祯儿你当年的风彩更甚哦!哎呀,真是大帅哥啊!”说着,自己已捧颊沉醉了。
“妈妈,别说了!”天赐的脸真的红了,头疼不已,只能用很无辜的眼睛看向走来的男子,乖乖喊了声:“阿玛!”
男子应了声,轻轻松松的将黏在儿子怀里的女人扯回怀里,“姐姐,天赐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你无须这样抱着不放!不成体统!”说着,收紧了禁锢在她腰肢上的手臂,也不管是不是在游人来往的天桥中,霸道狂傲,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不敢有什么意见。
松了口气,天赐整好衣襟,温和的说道:“阿玛、妈妈,你们怎么突然回京了?也不通知儿子一声,好让我们去接你们呀!”
“得了,我们有得是人伺候,才不想这么劳师动众呢!况且,我们是偷偷回来的哦,可不想让那些家伙知道,不然又不得安宁了!”女子笑着说,指了指身畔的男人,“嘿嘿,这是你阿玛的意思,可不关我的事儿!”
三人也发现这两人一身织锦的素色衣裳,真如她所说的,是偷偷回京,并不想让人知道的吧!当下也不多说什么,随着二人离开,结束了他们的春日赏景。
马车进入内城后,人迹便稀少了,除了巡逻的侍卫们,街上的人倒是少得可怜。
马车很大,容了五个人空间还是绰绰有余。
“哎,永夜被晋升为和硕淳惠公主下嫁科尔沁当王妃去了,弘晞现在热情过头,在军中混得风生水起,呆呆你是不是打算和你娘硬塞给你的兄弟宋侠风去混江湖哎?”
“妈妈,我可没有这么想过!”
“没有吗?昨儿我还收到潋裳寄来的书信,说侠风不日将北上,来找你有事相商。说不定又想将你拐带到哪儿除暴安良了吧!”
“侠风要来?他没有捎信儿来知会过啊?”天赐皱起眉头。
“听说是江湖中出了些棘手的事儿,他忙不过来,也许要找你去帮衬衬了!”
“我知道了!”
待母子俩谈话告一段落,弘历问道:“十四叔、妈妈,你们今儿个回京……是为了我皇阿玛吗?”聪慧的弘历轻易便可以揣度出几分两人此行的用意。
十四阿哥——现在的允禵淡淡的“嗯”了声,沉著内敛,俊美的面容让人看不出喜怒。浅颜微笑道:“前些天,我们接到晖儿的来信,说四哥现在身体不怎么好,我们关心,便回来看看了!”说着,她皱起眉心,“四哥怎么会这样呢?竟会糊涂的学那些历史皇帝,追求什么练丹长生之术?难道他不知道那是民间术士专门骗人的东西吗?会损害身体的啊!”
想当初,她千叮万嘱,还特地同那拉皇后仔细恳谈过,没想到还是避免不了这一遭吗……
“皇阿玛当然知道!”弘历抿唇,神色有些忧伤难过,轻轻的说道:“自从皇额娘去了后,皇阿玛的心也……虽然有晖哥宽慰,但都不是皇额娘,没有人比得上皇额娘在皇阿玛心目中的地位……”
所以,那人不是追求什么长生之术,也不是糊涂,而是带着种连自己也没发觉的厌倦与遗憾吧?
车内有些沉默,自从那拉皇后崩后,万岁爷的改变他们是看在眼里,但生老病死之事,凡人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是晚辈,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处。
久久,浅颜叹息了声:“假如半生奔走,最后留不住红颜知已为伴,就算手握无边江山也有憾!世间最难为铁胆柔情男儿汉啊!四哥总是在强求自己……”
心里有些难受,记得那年,那名清冷的男子这样问她:“将来还会一直这样笑吗?不管未来怎样抉择?” 当她回答“会”的时候,他浅浅的笑了。那时,她曾想:四哥,其实你的心真的很柔软呢!却是这样的柔软最致命难忍,以至于将来的雍正帝不得不铁腕魄力以维持这锦绣河山……
“姐姐,四哥不会这么快倒下的!”
允禵拍拍她的肩宽慰,她抬首朝他微微一笑,靠在他怀里。三名年轻的青年悄悄别过脸,当作没有看到。
这些年,两人虽然不在京,打着“为先帝守陵”的名义过两人世界去了,但他们可是记得十四叔(阿玛)醋意有多深,守着一个女子可以寸步不离的地步。当年皇祖驾崩后,十四福晋感念康熙生平养育照顾之恩,坚持去马兰峪看守康熙皇帝的景陵,兼之她身体不怎么好,那儿清幽宁静适合休养,众人无奈只得让她去了。而十四阿哥大半生与她都在分分合合中渡过,又怎肯让她自己去?特别是在她沉睡五年醒来后,几个孩子总是抢去妻子太多时间,加之京城里那群兄弟妯娌,更是混乱,所以十四阿哥也很干脆的打着“守陵”的名义去过两人半隐居生活了,说等浅颜身体好些再回来。
不过,看刚才某女活蹦乱跳的样子,分明是好得不得了,为啥还找尽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