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西抗战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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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西抗战走廊-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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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训导队的每个兵,王子玉都当心尖子,以往每次发生兵逃事件,他都是雷霆大发,轻者将班长、排长关禁闭,重者打得直到手痛胳臂麻才罢休。

    而这,两个排长,竟然,一点事儿没有。

    越是没事,就越是有事儿。

    这样子,捱到了第四天。

    早上,出操完了后,队伍被带回营地,吃饭去了。

    张山本和葛世源落在最后面,一边慢慢地往村里走,一边揣摩着侯本如、王子玉,他们葫芦里到底装的是啥药。

    葛世源已经是公安队的侦查排长了,因为他的精细缜密,被彭琦辉派到这里,当通信排长,具体负责训导队与公安队之间的信息联系。

    “张大队长,收操啦?”

    远处,传来一声喊。

    张山本闻声,转过身,见是王子玉的副官秦冠林,正站在通往徐村大路上的拐弯处,向自己招着手。

    张本山就猜想,这小子,肯定有事情,便让葛世源先回村,应着声的,向秦冠林快步走去。

    秦冠林的老家在嘉祥县城关,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土财主,多年前,家里惹上一个官司,家就败了。

    他的父亲自感觉,官司打输的原因,是没有当官的家里人撑腰,就咬着牙,硬供秦冠林读书。

    秦冠林在济宁一中读完中学后,考入济南军事学校,军校上到第二年,韩复渠没听见鬼子枪炮声,就撒了丫子,逃到徐州府。

    济南沦陷,热血青年,自然不甘做亡国奴,秦冠林和同学到了南京,以后,随国民政府到武汉,再到重庆。

    在重庆,由他的老师推荐,参加了军统,留在局本部工作。

    时间到了1941年秋,抗战由防御转到相持阶段,一路逃到四川大山后面的国民党,这才喘匀了那口逃窜气儿,转过身子望后面,却见到原本垫桌腿儿的共产党,不但没被鬼子塞牙缝,还星火燎原般的强大起来,又见日本人到底不撑时候,就新仇旧恨的翻小肠,开始了抗战后的向共产党掏暗锤。

    他们叫内讧,共产党叫摩擦。

    反正都是叫日本人看哈哈笑的煮豆燃豆枝儿。

    军统,当面锣,对面鼓的,虽然胳膊短的够不上,可上不的台面的损招儿,路路熟,派出大批的军统特务,到八路军、新四军活动的游击地区,开展秘密的各种调查和破坏。

    在当时的重庆军统局本部,是一个权力大到天上的好去处,既没有生命危险,升迁的还比外面快,一线的特务红着眼巴巴地想往里面钻,里面的,老鳖样儿,把头硬缩进肚里也要留。

    没有根底的秦冠林,自然要慨赴国难,无可奈何地被委派到了山东,跟了王子玉当副官。又赶上他们的命不好,在湖西还没伸开腿,就在兆向龙的出卖下,全被四老虎逮进笼子里,只能投降,当了汉奸二鬼子。

    这对见过世面的秦冠林来说,内心里,自然是个滴血的大污点,尤其是跟着王子玉,来徐村策反杆子会、红枪会,更是窝囊窝心加窝火。

    王子玉还是国民党的那习气,霸道起来没有边儿,在自己的家门口,当着自己家乡人,想骂就骂,说打就打,全然不给留脸面。

    秦冠林联想这混乱的世面,自觉前程难料,报国壮志难酬,就自觉不自觉地降低身份,依靠上,上辈人就交好的大哥张山本,那些窝心到极点的牢骚话,也敢他的面前发。

    张山本了解他的经历和心路后,就想把他当作发展对象,请示了周洪露,获得批准后,利用工作和老乡两层的关系,主动接近秦冠林,时不时地给他两把钱,人前桌边的顺毛捋,让他脑袋里吸足鸦片烟。

    前阵子,张山本还带队,喊着号子,到他老家,把欺负他家的老对头,揍个落花流水耗子样儿的跑,抢去的宅基地,也要了回来,这样子,时间一长久,秦冠林就拿张山本当了知己加恩人。

    “秦副官,这一大早的上哪去?”

    张山本老远就向秦冠林,热乎乎地打招呼。

    “王先生命令我,去请周先生和李先生,家里面有事吗?我一块捎着办。”

    秦冠林递给张山本一支烟。

    “呵,‘老刀’?不赖。” 张山本边说着边吸一口秦冠林递给、点上的一支烟,边吐出烟雾的回答说,“家里倒是没有什么事,只是,这下个通知开个会的草棒子事儿,从咱通信班,叫一个兵去就行啦,干嘛非得叫你亲自去?这老远的路程的。”

    张山本一边吸着烟,一边的扯闲篇。

    秦冠林摇摇头,苦笑一下,“唉,当官的动动嘴,咱当兵的,跑断腿,王长官的命令,如山倒呀,哪敢违抗!”

    秦冠林抬头,吐一口烟雾,四下里张望,见近前没人,就带些神秘地笑笑,压低下嗓子音儿,“大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咱无心的,要防着他们有心的,凡事,小心些,要不然,你大队的,那两个八路暗探,能跑得了?”

    “你是说田排长、石排长?两个人,是八路的暗探?!”

    张山本大惊失色,“兄弟,屎盆子,可别往哥的头上扣,八路暗探,那是杀头的罪!”

    张山本手指一哆嗦,香烟掉在地底上。

    秦冠林气哼哼地瞪眼,“我扣?我就是给您擦,还怕来不及呢,这年头,谁敢粘八路?是侯支队长说的,他暗中,调查清楚了,今天晚上,开会,就是为这事。”

    秦冠林蹲下身子,捡起来张山本掉在地上的烟头。

    张山本眼珠不动的盯他,吸凉气,“老弟,你可要,把准舵,侯支队长和王先生,两叫驴,拴不到一个槽,他们不对付,是他们的事,扯犁子拉耙的,粘乎咱干嘛?”

    张山本看着秦冠林的脸,着急的打探,“哎,咱可是跟王先生是一条线上的,他可得给咱辨个是非,冤枉咱……”

    秦冠林眼一瞪,极其的诧异,“他?王先生?跟咱一条线上?!”

    秦冠林说完,把头扬到天上,“哼,他,王先生,就跟钱、跟财、跟官位一条线,标准的党棍,腌臜货色!”

    秦冠林说完,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地转过头,紧紧地盯着张山本,“大哥,别迷了,这时辰,可不能再讲啥‘两肋插刀’,快想些法子,把自己洗干漂净,这狗屎堆儿,千万别粘到自己的衣裳上。” 秦冠林说着,把烟屁股,扔到地上,“大哥,还是小心着为好,我走了。”

    “哎,路上小心。”

    张山本怔了好一会才会过神来,赶忙转身追葛世源……

第七节、稀罕的追责会() 
第七节、稀罕的追责会。

    这世上,但凡有人的地方,就一定的会有会议,有会议,就一定要想着法子的解决什么问题,所以,开会,文雅的说,是集思广益。

    但是,开会,所谓的集思广益,就是把大家伙儿的思想,想法,集中到了一块儿,形成共思,共同走路。

    但要是开会的人,个个老鼠装着打猫的心,那样子,这会议,就是倒在桌子上的王八,各自的爬了。

    侯本如,王子玉这会开的,就是这样的桌子上的王八,都朝着各自的利益猪圈里爬。

    这会议,精彩的,能撵上20个鸿门宴。

    就着日本人的锅,谋着四老虎旗儿,敌、匪、土、顽,还有我、罕见地坐在一起,桌上敲筷子,桌下两腿踢。

    国民党和国民党,汉奸和汉奸,为着心底里的那点腌臜事儿,狐假虎威地嚎,各自捏着各自手指头地算,真把人类的智慧,发挥到了极顶尖。

    这会议,大家,都是秉承四老虎的旨意,四老虎秉承山口的旨意,都有旨意,都想开会,于是,时间、地点和人物,有了各自的特质了。

    隆冬的晚上,夜空一片碧蓝,瘦瘦的月牙儿,挂在纷乱的树枝上,周围,满是闪闪的星星,而地面,却是漆黑,黑到把五指放在脸颊上,也看不见手指头,只能听见鬼叫似的寒风刮。

    核桃园村外,赵家祠堂,一片灯火通明。

    这里是侯本如的皇协军支队部。与往常不同的是,今晚上,警戒森严,外围,是严先树的一个加强班,将祠堂围个结实,挂着大红灯笼的大门口,设了站立和走动的双岗。

    双岗,是王子玉的训导队的警卫班。

    是够滑稽的。

    侯本如在召集属下开会。

    嘶嘶作响的汽灯,从顶光的角度,把侯本如的秃头,照得贼亮,他站在桌子旁,作为支队长、邓司令的全权代表,钦差大臣,在作双身子的训话。

    周围,全是裹着皮袍,笼着双手,或坐或蹲或抽或喝的各路头子们,这会儿,全是念经入了神的老和尚。

    侯本如讲话的意思,全是建立湖西治安模范区、两个大队精诚团结,多拉队伍,多联系人,早早地把红枪会、杆子会整编、训练好。

    ——都是大路边子上的嘘巴话。

    其实,谁心里都明镜似的,这是开席前的窝窝头,只是垫垫肚子而已,硬菜,还在后面呢。

    周洪露两手拢在袖筒里,一边抽着烟,一边细细地品着他的话音儿,一面想着自己的对策。

    侯本如连着讲了两个时辰,看起来,实在找不出话题说了,就坐下来,端起水杯子,自个自的喝起水来。

    其实,他很是心虚,说到底,在这里,他只有一根“钦差”的虚棒子舞,而这些,在座的,可都是实力派,和四老虎,都能一步到床前,别说惹毛了都敢和他对架子,就是头一拧,散伙,也够他喝一壶的。

    另外着,国民党出身的人,大都是这样子,皮绷的硬,只会耍舌头,关键到劲儿上,嘛也不是。

    侯本如显然和严先树是孝子棚里的(湖西风俗,人死后,孝棚里面的和孝棚外面的孝子,远近的不一样,棚里的是亲儿亲闺女亲儿媳妇,外面的,就远一层或者远几层),他们一定私下里,已经谋划好了今晚的会议咋开法。

    这不,侯本如刚坐下,“二百五”严先树就“嚯”地站起来,先桌子一擂,接着大声咋唬起来了,“诸位,侯总代表的话,我听出来了,话音儿有二,一是,尽量多地联系人,扩队伍,只有队伍发展大了,才能建立治安模范区,才能让咱邓司令高兴,咱才能发大财当大官;咱邓司令,前阵子,在湖滩里,建下盖天的功,一锅煮了公安队,把他们过湖的干部,全拔了他们的气门芯。这还不够,他老人家,现在,形势大好了也还没闲着,正借着济宁的皇军高兴,给咱要枪要炮哩,各位,咱马上要发大财,当大官啦!”

    小子说着说着就张狂,像吃了山楂的猴儿,正准备着要站到椅子上,再一次的吹大气儿,却看见,满屋子里,没回应的,扫兴,只好回坐到椅子上,吸口烟,缓阵子劲儿。

    缓阵子劲儿后,严先树再站起来,再吱崴,“二是嘛,”他拉了一长段长腔,三棱子眼倏地一剜王子玉,“应该纯洁队伍!把那些不可靠的白眼狼、吃饱饭就骂厨子的、砸锅的杂瓜子,统统开除掉!”

    小子再扫一眼周洪露,“另外,嘿嘿,鉴于二大队,发生的逃兵事件,我建议,支队所属各部,迁移徐村,混编整顿。”

    小子真长本事了,学会了含糊学,显然,他说的“支队所属各部”只然包括二大队。

    徐村是严先树的新兵训练据点,那是他的一亩三分地,如果支队迁过去,这两个大队,连这支队部,就都成他的了。

    这样讲,严先树显然让侯本如教过了,确实长了心眼儿,耍起聪明腔来的。

    只是聪明的过了头。

    王子玉一听,当然不干了!

    晌午的,山口亲自给他打电话,电话里交代的事情,可是和严先树说的不一样,再说了,二大队是他的命根子,往后,在国民党那里,吃馍馍喝菜汤儿,全指着二大队呢,立即站起身,与严先树理论起来了。

    国辛的俩眼珠子,贼似的,刷刷地转圈儿,时不时的插嘴帮腔的跟着闹。

    他们相互地知道,在四老虎那里,他们再能,再忠心,和侯本如、严先树比起来,永远的,哭在孝棚子的外面。

    李文德两手不住地捂嘴巴,竭力不叫“哈哈”打出来,他的烟瘾要犯了。

    他才是坐地虎,谁都不怕,谁也不敢怎么着他。

    周洪露沉着脸,眼珠子直往梁上瞟,也不言语,只是心里想:侯本如是和严先树事前捏好了点,炮仗就一个,怎样整治训导大队和王子玉。

    只是,侯本如也真心愿意,把支队迁到徐村?

    显然,严先树这样大喇喇地讲,显然的是四老虎背后指使的。

    严先树和他侯本如比起来,那才是四老虎发丧时,那打幡的第一真孝子,可是四老虎被窝里的第一人。

    而侯本如,顶多摸摸孝棚子的门。

    真到了严先树的地盘里,还能有他侯本如说话、使威的份?

    凭他这些天的观察,这侯本如,可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借梯子上树,把训导队当作自己的自留地的绝户头。

    于是,他就把眼光,从房梁,移到侯本如的脸上,反来复去地瞄,想摸他到底是精还是憨,葫芦里,到底装的是啥药。

    侯本如,喝水,四下里扭头,猴子脸,涨的通红。

    显然,严先树蹦出了他画的圈。

第八节、桌子上的王八就不往堆里爬() 
第八节、桌子上的王八就不往堆里爬

    孙猴子压在五指山下,那是只猴子;跳出来五指山,孙猴子可就是大闹天宫的孙大圣了。

    此时的严先树,就是那个跳出来五指山的孙猴子。

    而侯本如,虽然是皇协军参谋长,虽然是四老虎的亲戚,但关系密的程度,比严先树,差远行市了,这也是他怯对方的软肋。

    本来,两个人,是商量好的,是在会上,怎么吹笛捏调的赶跑王子玉、撤掉张山本,清洗二大队。

    可这半吊子,却不按套路,把柴草,都扒到自己狗窝里来,明显着,用他侯本如的嘴,吹他严先树自己的号,来个硬下手为强。

    可,这场合,侯本如,显然不能公然去接严先树的破脸皮,因为这小子,慷慨的是自己的主意,顺着的是他的话茬,眼下,只能哑巴吃黄连。

    侯本如,万般无奈的四下里张望,巴巴地希望,别人来救场。

    但,见一屋人,除了义愤激昂、唾沫子四溅的王子玉和国辛,都是一脸的麻木,于是,确切的知道了,这狗屎,只能自己擦。

    于是,侯本如站起来,和稀泥地打圆场,“二位,三位,息怒,息怒,”他把两手,向四周里抖着拱,“严先生的建议,好是好,还得先听听李先生、周先生,还有各位大队长的意见为好,这毕竟,都是大家的事。”

    侯本如拱着拳头,在等各位的反应,但是,其他人,明镜一般地坐壁上观,冷眼看他自己下套他自己怎么的钻,全都是麻木再麻木地装老憨。

    良久,良久,再良久。

    不得已,侯本如,只好尴尬地先拣软柿子捏,转头向着张山本,驴脸里挤出一丝笑褶子,“张大队长,你对严大队长的意见,感觉如何?”

    他知道张山本一定不同意,也知道张山本老实,话冲,头皮好剃,只要抓住他一句错话,借题发挥,就能把局势,从严先树身上扭过来。

    没承想,张山本更干脆,肩膀一斜,头一歪,气嘟嘟地说话了,“我听王先生的。”

    张山本显然得了名人指点,任球从鼻子尖上溜过去,要让他耍足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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