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处长,鬼子这回大扫荡,给咱湖西造成大灾难呐。”彭琦辉一口把半截烟吸进去。
“哼!”周健民极其蔑视,“他们也就折腾这一回!再说,济宁、徐州、泰安的鬼子都抽空了,那三地区的抗日军队能闲着?湖东张司令,连津浦铁路都给他们掐断了,看他们在湖西还能折腾几天!”
“周处长,你这一分析我心里就透亮了,我们要把鬼子在这里拖死,让他们早早地完蛋!”彭琦辉不禁挺直了腰。
“为了减少损失,专署已经给上级发了电报,建议人员、物资暂停过往湖西。”周键民说着从皮包里拿出一张纸,“这是失踪人员名单,给。据情报:梁山县委的李书记,张华杰的爱人张韵秋部长,还有山西总部派来到临沂总部慰问的八路军第三剧团的二十多演员……唉,他们来的真是时候,过黄河就被包围在梁山,目前在梁山县大队的掩护下,暂避在梁山东侧一带的村庄里,形势极为严峻,你要亲自带队去接应,尤其是剧社的演员,可不能有闪失,他们都是咱的宝贝疙瘩。当然,知道你们也很重视,在前,你们还专门派张蕴涵带队去接应。”
“处长放心,寻找失踪干部的工作,公安队连夜办,我们现在就直插敌后去,把鬼子的肝花肠儿绞他个稀巴烂!”
彭琦辉接过纸,向周健民庄重敬礼,转身就要离去,却被周健民喊住,周健民有点梗咽,语调低沉,“遭遇鬼子,别硬抗,最大限度少牺牲干部战士。解救完干部,公安队也转移到湖里,湖里毕竟有芦苇,又背靠着桃花山军区,多少遮点危险。”
“处长放心,我会小心的。”彭琦辉一口答应,转身走出屋门,消失在暗夜里。
第六章 第一节 一枪打下了架飞机()
第六章
石楞子一枪揍下来一架鬼子的飞机,更巧的是驾驶员是鬼子的皇亲国戚,这两巧,无形中搅了惨绝人寰的大扫荡。这边,四老虎可是把马子晓折腾个够。
1、
石楞子违令雪仇的一枪,使敌我双方都没料到的事情陡然发生。
这陡然发生的事情是石楞子引起的。
行动排连着突出四道鬼子的包围圈,翻过湖堤,在湖滩里正埋锅造饭等渡船,饭吃到一半,鬼子的飞机来了。
正端着饭盆吃饭的石楞子听到隐蔽的命令,扔下饭盆,拿上武器,就地卧倒草丛里。
卧倒草丛里的石楞子,同样也担心渡船被飞机发现,渡船给炸没了,藏不到浩淼无际的微山湖,他们还是逃不出鬼子的包围圈。
湖草虽说枯黄,但还茂密,正好掩住石楞子的身子。
太阳暖暖地照着,身下软软地铺着,没有风,又吃饱了饭,石楞子正舒服的时候,一架飞机从西边的天际飞来了。
草丛里的石楞子没按命令那样脸朝下趴着,而是仰面躺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越来越大的飞机。他年轻,到底好奇,要看看飞机是个什么样。
飞来的飞机,一路来轰炸扫射,上空盘旋着寻找丢炸弹的目标。
存心欺负八路军没有重武器,飞行的高度不仅低,速度也很慢,就像逛街景,让一直脸朝上的石楞子看个仔细。飞机翅膀上印着个血红的太阳旗。石楞子骨头里就是楞,为着血仇,见日本人就眼红,就有一种控制不住想开枪的冲动。
石楞子原本是一个孩子,是普通的猎户,和鬼子兵不认识,也没仇,因此鬼子兵进了他们村,也没觉出啥不好,早上起来揉揉眼,照样揣着锅饼去打他的猎。那天猎打得很顺手,小后晌儿就满载回家来。
石楞子在村头的小河边停下步,远远的看自家的烟囱,还没冒白烟,娘肯定还没做午饭,于是心里就有些激动,猜想着娘见了枪上的猎物该是多高兴,就蹲下来,捧起河水洗起脸。
虽然天天路过这小河,到眼前才发现,小河真是美; 清水缓缓的流,清凌凌地见到满是草的底; 小鱼虾儿盘旋着徊游; 蜻蜓也旋来旋去,相互斗着趣儿。
石楞子正要起孩子性,捧水泼那盘旋的蜻蜓,突听见一声喝斥,急忙抬头看,小河那边,从村子里走来一串人,两边有三个鬼子押着,知道事情不妙,急忙蹲在矮树丛里看究竟。
一会儿,人串儿看清楚了,鬼子押着六个村民走到河边来。
石楞子赶紧猫下腰; 从草丛中拨出一条缝; 大气不敢出一声地看。
鬼子吆喝着把村民押至小河边; 要他们面向河水站一排,这下看的清,都是自家邻居,头皮一阵发麻,不祥的感觉袭遍全身。
鬼子用枪从后边捣他们的腰,黄皮鞋的脚踢他们跪下。 本家二叔别扭着不肯; 敞着怀的鬼子一枪托把他砸倒,二叔也是楞子性,正要扭头向后骂,另一个村民小声的劝,“没事; 咱反正没得罪他们,能对咱怎么样?”
事后; 石楞子听二叔说; 三个鬼子进村来,跑到他家去抓鸡,他娘死活不让,鬼子兵恼了,就抡起枪托砸,二叔他们赶去劝,三鬼子兵更恼怒,把他们绳捆索绑押到河边准备练刺刀。
这时候,六个乡亲跪下来, 后面的鬼子站成排,带头的鬼子扯着脖子叫唤了一声; 鬼子们明晃晃的刺刀举起来; 阳光把刺刀的凶光映刺到河对岸石楞子的眼睛里。
石楞子屏着气的伏在地上; 两手紧紧攥住身边的杂草根; 杂草中的荆棘扎破了他的手; 钻心的疼。但再疼也疼不过当时眼前的悲惨状, 鬼子的刺刀扎下; 村民们抽搐着;嚎叫着,翻滚着; 鲜血染红了河水。鬼子兵还不算完,赶上去又一人一刺刀。石楞子气炸了肺,摸出枪来,瞄准了打头的鬼子,那鬼子在尸体上擦了擦刺刀,哈哈大笑着,就要刺二叔,砰的一声响,鬼子挺刺的时候,石楞子的枪响了,子弹径直钻进鬼子的眼眉梢,一个后仰,倒了地。另两个鬼子被突然的枪声震愣了,正左右看的时候,石楞子的枪又响,其中一个脑瓜又开了瓢。石楞子是谁?小斑鸠从头上二百米远处过,抬枪就能请下来。剩下的那个鬼子着了毛,哇哇娃的大叫,转头往回跑。石楞子已经越过河,晃醒吓晕的二叔,二叔睁开眼的一句话,又要了逃跑鬼子的命,“楞子,你娘,叫鬼子害死了。”石楞子听完头一懵,拾起鬼子的“三八”大盖赶去追,直到把那鬼子捅个稀巴烂。
再后来,石楞子埋了娘,扛着三棵长枪当了八路军。
石楞子的眼睛一直随着飞行的飞机转。突然,一股浓烈的硝烟喷来,那是飞机的尾气,他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浓烟散去再睁开,惊讶地发现,敌机已到头顶上,距他仅有百多米。看着一百多米高的敌机,石楞子不由得拿起身边的那只三八大盖步枪,边盯着飞机,边把子弹压进仓,正要伸出枪管瞄准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慢慢地收回来。部队严格规定,凡是遇到敌机轰炸时,都要做好隐蔽不能擅自暴露目标。
鬼子飞机像是知道八路有保护自己的命令,胆子越发大起来,在石楞子的眼前转着圈,一门心思挑衅他,像是鬼捂了眼;死催的。窝着火的石楞子紧盯着飞来飞去的家伙,心里更窝火。突然,就在飞机转弯的时候,石楞子眼睛一瞪,血管暴涨,他清楚地看到了飞行员狰狞狂妄的脸,顿时忘记一切,倏地举起步枪,快速跃起身。他是湖里猎户出身,会走路时就玩枪,对自己的枪法很是有信心。就在石楞子屏住呼吸,准星紧紧咬住飞行员的面孔时候,飞机突然又转弯,径直飞了过来,显然发现了石楞子,就要扫射的关口,石楞子已调整枪口,瞄准飞行员的头部,先开了枪。砰,一声脆响,鬼子飞机顿时像被抽了一鞭子,摇晃了两下,一头栽进芦苇荡。飞行员大命,脑袋没开花,却也和死差不多,还没醒过来,就被行动排赶来活捉去,五花大绑,星夜押送到湖东山区根据地。
第二节 狠敲了鬼子的竹杠()
2、
根据地借着“飞机”,狠敲了鬼子的竹杠
第二天,一早,青蓝的天空里,显出两架小飞机,在微山湖里、桃花山上转着圈,洒下雪片一样的传单,传单挂满在秃秃的树枝上,像坟头上招鬼子魂儿的幡儿。
很快,传单送到桃花山军分区张光中司令员手里:皇军的飞行员在你们手里,立即送回!不然,重兵扫荡桃花山区,杀光所有反日人员!有举报立功者,重金有赏。落款是日军济宁宪兵总部。
“这个飞行员好值钱呦,”参谋长刘琨的黑脸难得挤出来一丝笑, “惊动了宪兵总部。前一阵子,铁道游击队连着炸了四列军用货车,还捏了列车上的一个军官参访团的饺子,他们都没这样恼。”
“这小子一定有背景,”张光中用劲紧着身上的棉袄, “还记得那个参访团吗?里面可是有一个少将,三个大佐,鬼子只是在枣庄城里发丧烧尸首,一个小小的飞行员就这阵势?”
“我和情报部也是这样想,侦察科到济宁侦察回来报告,这家伙好像是皇家什么成员,如果这样,咱就有好戏可瞧喽。”
“哎,老刘,这么着,咱试他鬼子一把,”张光中向刘琨招招手,“给他回话,就说飞行员在桃花山八路军军分区呆的好好的,如觉得不妥,就把他送到临沂八路军总部保护,鬼子如果接招,就说明这小子值钱,到时候敲他们一杠子。”
“嘿,司令,山大王当出道来了?是个好主意,我这就去安排。”刘琨喜滋滋地走出屋子。
次日,日军济宁宪兵司令部回信:可以用武器换人,数目好商量,但,一定要保证飞行员的安全。
一下子,张光中摸清了小鬼子的底细:武器是战争胜负的砝码,以鬼子的小心眼、小算计,张口用武器换飞行员,可以说心切到家了。
张光中对着参谋长列出的长长的武器赎要清单,陷入了沉思,他当然知道参谋长的心思,一旦交换成功,这些迫击炮、掷弹筒、歪把子机枪,够鬼子汉奸美美喝上满满一大壶的,但是,他更想的是正在进行的湖西大扫荡,想到了公安队,还有被俘的抗日军政干部。思想片刻,把武器清单放在纸篓里,拔出毛笔,展开信纸,给周健民写了一封信,由公安处处理飞行员换取马子晓等湖西被俘干部事宜,事关重大,他安排刘琨参谋长亲自将飞行员押送到湖西。
第三节 先文审政委马子晓()
3、
被伤了膀子的四老虎,终于摊上份差使,龟田让他审马子晓。
四老虎虽然在龟田司令眼吧前表现的英勇和无畏,也还受了枪伤,伤到了膀子上,尤其是自己用糟蹋自己的方法子找到八路军的公安队,还把他们全捂死在了韦家庄,算是立了大功,出了大力,但是,老龟田连颗芝麻糖块也没赏,只是被自己的把兄弟儿拉巴裆抬下战场,抬到医院,就没什么事了,可是被窝了一大脖子了。
其实;这时候,老龟田的眼里却是看见了四老虎立的功,也被他的忽悠所感动,也想奖给他点什么,但是在他的心里,却越发的轻蔑,总认为,他当乞丐才是最合适,最划算。
另外,他还对四老虎,拧着呢,总认为是他这个杀猪的、打莲花落的狗熊,惹恼了八路军,不是他杀了共产党的大官,八路军能成立公安队?公安队能这样子的在湖西瞎闹腾?能这样可这劲儿的扰乱湖西的社会治安?正是这个杀猪的瞎充能,才会使他这个宪兵司令,越来越过不上个清闲日子。
甚至,就是这份审马子晓的差使,龟田在心里也不愿给他,只想着盼着晴天里打雷劈死他,野地里长草埋了他,最好天上能掉个坷拉头儿正巧砸死他,但是,客观的现实是,皇协军,都叫邓老二、二龟孙、邓云贤带了去清剿,他个老龟田也忙着去一线指挥,鱼池里的鱼鳖虾蟹全没了,上面又严令从马子晓嘴里挖东西,就才想起了四老虎的心狠手辣,把马子晓交给了他审讯。
闲坐凉板凳正闹心的四老虎,能摊上这黄瓜菜差事,已是满心欢喜了,颠颠地向兆向龙要主意。
兆向龙听了马子晓的姓名,一改往日里的轻佻、轻狂,怔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说,这人,是铁了心的跟皇军对着干,刑讯逼供,嘛作用不起,最好的法子是在湖西的八路中臭倒他,让他没了归路,就像梁山上宋江用的藏头诗,让玉麒麟卢俊义家,产被抄,人关进牢房,后路全给他断了,才无奈地上山,坐第二把金交椅,只有这样,他马子晓才可能服软当皇协,掏干净自己的嘴巴子。
晾在湖滩的四老虎,现在啥都听他的,树大拇哥儿夸奖是好计后,正要走出大门的时候,突然地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好奇地就问,你个国民党的叛徒,咱揍服气的降将,咋知道共产党里的这些的?
兆向龙支吾了半天,才说,在国民党那边时候,抓过马子晓,和马子晓过过招。
四老虎这时候,才出壳,还没鸡叨猫啃老鼠拉的经风雨,所以上当,立马又喜,要兆向龙和他一起审马子晓,可这家伙儿兆向龙,稀罕地,这回,硬是给脸不要脸,死活着不往锅沿上爬。
四老虎正雏着,又急着邀功,也就没多想,就按兆向龙教他的臭马子晓的招,忙活着布置他的办公室。
马子晓被带进来,见四周坐满了黑皮子、黄马褂的中国人,又见桌子后面的四老虎河马样满脸的笑褶子,马上知道了,这杀猪的,他要玩新的。
这时候的马子晓已没了往日的儒雅,连日的拷打审讯,使他脱了形,面部肿胀,眼窝深凹,黑色的棉袄棉裤被鞭子抽开花,沾着血迹的棉花穗子挂满全身,弓着腰,努力地拖着沉重的镣铐,张圆大嘴鼓着眼珠子呼呼地艰难喘着气。
四老虎从桌子后面站起来,先提提裤子,整整肥大的军服,跨步迈到马子晓的身前,两手相互卷袄袖子,再卡腰上,“马的,体面人的干活,”突地想起来什么,伸右手,拉住马子晓的左手,侧着笑脸,紧跟着“啪”,一道闪光照来,马子晓转头看,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国人,手捧着照相机,给他们照了像,马上明白了咋回事,截住那眼镜中国人的目光,笑了笑,努力地揶揄着轻松,“我这破衣烂衫的,与邓司令的黄协军军服一起,出现在报纸传单上,寒酸呀。”
眼镜中国人竟听出马子晓话幽默音儿里的藏货,他这是要把自己划到汉奸的地界里了,这可是大忌讳,马上解释,“我是城里照相馆里的,拿照相当饭碗,这是他们让来的,我只管按人家吩咐的照,再拿报酬养家,你们共产党八路军和皇军皇协军的什么搅合事儿,咱可不参与。”正要在说什么,“啪”,四老虎已经抢上前来,朝他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照相的,赶紧地捂脸,下意识地看四老虎。四老虎绷紧脸颊,呲着牙,瞪着眼,好像要活吞了他,吓得赶紧退后几步。
四老虎黑走了照相的,蛤蟆嘴再一咧,继续接上话儿,胡萝卜一样粗短的手指头,一指四周,“哎呀马书记,你就顺了吧?看看,看看,这些个,都是中国人,以前在湖西,也都人五人六的充足能,被我抓了后,也就挨了几脚几耳刮子,觉得疼,就急转脑子投了咱老邓,看看,都他娘的整天喝老鳖汤吃鲤鱼背,还能穿棉袍子大褂,活得多滋润?瞧瞧,瞧他们,吱吱。”家伙儿一得意,竟也会学老鼠叫。
坐着的那些,全都低下头,四老虎这番话,把他们羞得,各人寻找各人的老鼠洞。
满屋里,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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