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女子,没心眼子,死心眼子。
既然没沾上光,哪谁,吃饱撑的跟大家嘴儿的薛家的后人,多落落?
也不敢跟诰命夫人的后代较劲儿呀。
当下,周遭村子,没一个敢出头的,没一个敢主持正义的,个个成了缩头乌龟。
薛家的后代,就像《阿Q正传》里的假洋鬼子,见唬住了未庄的人,胆子更壮起来,站在桥头,大声地喊:
从今儿起,这雪桥,改名字,叫薛桥,意思是咱诰命夫人守情守志,感天动地,皇上爷,坐龙船,专门到这里,为咱薛家修的这座桥,感念薛家的大功、恩德。
撕完风,长了脸,薛家的这个后人,还在桥头上立了碑,专门请湖西的大文豪,薛木山,题写了碑文,把乾隆爷,专门来这里,追念王宝钏,为支持丈夫薛平贵替皇上打江山,情薄天地,慨当人范。让全天下人,好好向薛家的媳妇学习。
云云。
到现在,在桥头上,还竖着一块石碑,上面的隶书题字,龙蟠凤绕,清晰可见。
自然,全没了那个土生土长的小女子的一点事儿。
唉,周文王呀,你跟托塔李天王有仇,干嘛连累人家一个小小弱女孩子?
再说,完完全全的全是皇上爷招惹的人家,人家小女子,根本是被动的,你得可怜一下人家小女子。
所以,你不厚道,没给小庙,按个风水好的地方,是坏了小女孩儿的人生。
唉,人的命,天注定。
要是他老人家不给李天王治气,选个风水好的地界,许兴,人家小女子,当天,在床上,能一下子怀上龙胎,生下个皇子,人家的命运,不就天上地下的两重天了?
皇上办“那事儿”,专有敬事房儿的太监记着呢,皇上在人证、物证面前,是万般抵赖不了的。
当然了,从现在看,周文王没看好风水,也有好处一样,就是,他也方死了日本鬼子,使萧易,轻易地消灭了驻扎这里的日本鬼子,在民族大义面前,还是要表扬他老人家一下下的哩。
不过,从心里讲,从感情上说,你周老爷子,把人家活活地折腾死,死了后,还把人家的功名也夺走,多不厚道?
薛家的后人更不厚道,仗着势力大,硬硬给把雪桥改成薛桥,要是继续着保留雪桥这个名字,说不定,乾隆爷,再下江南,再来这里,见“屋”思情,见“桥”思人,或者荷尔蒙在肚里再立功,许兴还能记起来这一档子风流事儿,许兴,被这个没有名儿的小女子的痴情所感动,说句话,封个官儿,或者给她个荣誉称号什么的,也算告慰人家,也给人家贫穷的家里人,后代人,一个交代,许兴,也能改变一下他们受苦受难几辈子的命运。
唉!
咱只能,叹一气儿。
命运多舛,人生无常呀。
历史呀,该怎么看你?
有个落难的名人说,历史,不可欺。
关键是,历史,欺了,你能怎么着?
二十多年前,最有名的广告人——那时候,他还不是最有名的广告人,在山东,济南,舜耕山庄边儿上的一个小酒馆,给我说了一句话,“历史,是昨天的报纸。”
这句话,我结合现状和历史,琢磨了二十多年,竟然还认为,确实是一句至理名言。
历史,就是昨天的一张报纸。
第二十二节 书归正传,八路鬼子正上桥()
22,书归正传,接上石楞子他们的正上桥
咱们说上面的这些闲话的功夫,装扮成鬼子兵的石楞子他们,已经从岸边,走上了田家村桥头。
咋着又出来一个田家桥?
这里面,又有一个讲究。
薛姓的后人,因为祖辈上出过高人,脸上荣光,所以霸道,但是,他们只是对势单力薄,没有硬棒儿人撑腰的小女人霸道,对田家村的人,根本不好使。
没势没力的人,历来就是滚刀肉,你拿斧子我拿棍,你狠,我更狠,我把门框我怕谁?
所以,田家村的人,气不过薛家后人的霸道,伸张正义,替天行道,坚决的拿棍,把薛家的人给揍跑了。
揍跑了薛家的后人,田家村的人,已经忘记了还曾有的“雪”桥,还曾有的“两孔”桥,还曾有的为小女子打抱不平的把薛家人拿棍揍跑的一档子事儿,接管了这座大桥后,紧接着改名,叫做田家村大桥。
田家村的人,也有硬道理。
不管怎么说,这座桥,也是皇上建的,皇上在这里建桥,传说出来,田家村的人,脸上也有光,咱这里虽然没出一个草棒子高的人,但是,咱村里,皇上到过,凤凰不落无宝之地,这儿是风水宝地,现在虽然还没出来大官儿名人,但是,保不住以后几百年,几千年不出来,有道是,皇上人人坐,今日到我家呀,还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咱现在的田家村,就在河西,三十年,三百年,咱等得起。
再说啦,即使不出大官、贵人,名人,即使这儿,刚年修桥时候的托塔李天王眼瞎,啥也不出,啥也没有,但是,最起码,拆了桥,还有一大堆的松木,可以当柴烧。
凭嘛你说叫薛桥;它就是薛桥了?
软得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再对说摸刀就摸刀的田家村的人,讲什么王宝钗、薛平贵,不好使,不信?咱刀儿上,讲理去。
于是,薛家的光荣的后代,在用官儿,吓不倒的田家村人面前,只好孬种,后退,不再牛不喝水强按头,只好、无奈地,退守到桥东,霸住那块功德碑,再往东,霸住薛桥乡,这个虚名分,继续着和他们田家村的人较量。
让大桥,就先叫田家村大桥罢了。
这也是到现在,桥东的薛家和桥西的田家,到现在还治气,还不通婚的缘由。
在那种年月里,没权,没钱,再没拳头,就像那个被皇上宠幸过的小女子,那就伸出头,让人家拿小刀子儿,慢慢地凌割肉,当茶叶,让人家持续续水的泡吧。
人家把你欺负死,还会吐口唾沫鄙视说,窝囊,活该!
石楞子他们,排着队,走上了大桥的桥面上。
桥建的,确实结实。
一色的东北的松木,多少年的行走,已经磨得枣红。
主梁都是陶罐子粗细的落叶松,整根排成,搭在两岸上的,就省了桥墩,也方便了穿过大桥的行船。
大清河,流到这里,河宽浪大,但,多少年来,硬是没碍着大桥什么事,看来,古代的造桥技能,实在好。
石楞子的鬼子小队,齐刷刷地走在松木大桥上。
仍然没引起拦路抢劫的、忙着发财的汉奸们的注意。
他们倒是惊动了走在桥上的老百姓。
走在桥上的老百姓,见到这样如狼似虎的鬼子兵,吓得,四下里躲闪,慌恐的眼光里,充满着畏惧,也包含了仇恨。
不大宽敞的桥面上,立即出现了畅行的道。
这些躲闪的老百姓,男的女的,个个衣着破烂,面色蜡黄,表情木讷,生活,已经压弯了他们的腰身,将他们推置到濒临死亡的边沿上。
灾难深重的中国,能何时,将您的百姓,从重压下,解脱出来,哪怕片刻的时辰。
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了,中国的老百姓,也该直直腰身,也该生活的像个人了。
石楞子看着这些慌乱的百姓,暗暗下着决心,就是拼将出这一腔热血,也要打破那些藏垢纳污的坛坛罐罐,把他们,这些父老乡亲们,从水深火热的中,解放出来,再不受外来的、内在的、凶恶势力的欺辱,做国家的主人,做自己的主人,开心地,幸福地生活在这美好、美丽、富足的湖西大平原里,享受着美满、惬意的田园生活。
石楞子,眼看着老百姓挎着的、大大小小的篮子里,盛的大多是些高粱米,棒子面,肩上扛,背上背的,也就是些秫秸,苇乍子。
老百姓实在是穷呀。
但是,日子过得再穷,再艰难,只要有口气儿喘着,人,也要吃饭,也要吃盐。这是最起码的生活,活着。
吃饭,吃盐,即使再难,也要出头、露面地到集市上,用自己家里的仅有、唯有的东西,拿到集市上,换点生活必须的物品呀。
今儿是逢五,是田家村的大集,所以,人们熙熙攘攘地汇合在这里,各自用自己的唯一,换得自己的实在的必须。
战争,已经摧毁了肥沃的湖西生活生态,日本人加上那些为虎作伥的坏家伙儿,也把湖西的老百姓,榨干了最后的一滴血,将人们,逼上绝路上了。
走在桥上的石楞子,浑身的血,直往脸上涌。
他为自己身穿的这身“皮”而羞愧,而愤怒,拳头在无意识间,攥的越发紧了。
猛地,失态,一拳,砸在上了桥墩上。
桥墩也是松木制成的,松木刻起的坐莲花头,很是的坚硬,如此坚硬的桥墩,“砰”得一声,被石楞子的铁拳,砸掉在了桥面上,足见石楞子的力道之大,气愤、愤恨炽烈。那掉落桥面的桥墩,“轰隆隆”,滚落在地上好长一段距离,很大声音的滚动着,一路跌落到河里。
他要彻底地砸烂这个混账的敌伪统治体系,还百姓一个自由,富足,安逸,幸福。
“轰隆隆”的一阵子声响,引得来了周围老百姓的注意目光。
他的怒目圆睁,他的失态的失控,倒是成了误会,老百姓一下子躲的更远,他们害怕了。
这个鬼子,无缘故地在发怒了。
弱小、麻木的他们,可是知道鬼子的德行,他们在湖西,在别人的地盘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发怒也是正常的。
要不,为什么叫他们鬼子兵?
但是,小鬼子的发怒,意味着什么,后果怎么样,他们太知道了,于是,更加远地躲闪和慌乱地散开。
翻译官葛世源,见到了石楞子的异常和情绪的爆裂。
他从小就熟悉石楞子,可是知道,他楞劲儿一上来,就有可能不管不问地惹出什么事情来。
尤其这时候,可不能惹出什么事情来。
葛世源加紧地走两步,赶上石楞子,一边行走着,一边暗暗地捅一捅石楞子的后腰,引得他的回神和注意后,才小声嘀咕,“小不忍则乱大谋,”见石楞子清醒,又回到常态,然后再小声、细细地跟他说,“楞子兄弟,现在,还不是发威的时候,一会儿,见到伪军二鬼子,摸清楚情况,咱再做动作吧,有他们好瞧的。”
石楞子这才回过神,缓过劲儿来,狠狠地望着前面,狠狠地说话,“哼,一会儿,看我不把桥上的那帮子二鬼子,混账王八蛋,全捏死!”
被石楞子狠上的这些无赖二流子们,过会儿,是要难受、倒霉、足足喝满壶的了。
石楞子眼睛里看到的前面,几十米开外的桥头上,已经堆成了人疙瘩。
第二十三节 千年古桥上作呕的事儿()
23、千年古桥上作呕的事儿
田家村大桥的桥东,连着河东堤堤的桥头上,已经形成了一个葫芦的人的阵形。
葫芦的这边,是拥挤的等着检查的百姓,什么检查?就是挨宰,就是明火执仗的被抢劫。
葫芦的那头,是伪军的据点。三层楼高,泥坯垒成,四面鹿砦,据点的顶端,插着一面太阳旗儿,日本鬼子的太阳旗儿,迎风招展,像是在像冥府,招着什么鬼魂儿。
中间的连着河堤的桥头上,被二鬼子们扎成了蚂蜂的细腰,这里才是关键的去处。
细腰处,穿着哭丧服的伪军们,一边五个,分站在两边,十个的黑皮儿,头扎着白箍的无赖、二流子们,正忙得满头的是汗珠子。
他们将不宽的桥头,扎得更狭窄,仅能一个人一个人的过。
这是他们搜刮的最佳阵形,从作双的第一对汉奸开始,一场一场的查、摸、抠、夺,到后面持枪的吓唬、恫吓,每一个经过的百姓,浑身上下,不管藏匿的有多严实,值点钱的,有点用的,就全给翻出、收刮走了。
他们这些龟孙的身后,是积得一摞的篮子和包袱,那全是被劫掠的财物,虽然极其的不值钱,但,从老百姓身上,能收刮到的,也就是那些了。
受苦受难暂且还能喘口气的老百姓,竟然让这些无赖、王八、二流子欺压到了这等境地。
石楞子的拳头,禁不住又握紧了。
这些狗东西,简直就没有人性,就是畜生,他们比鬼子还坏,还暴戾,还混账!
不是他们,包括大大小小的卖国贼,社会渣滓,这些的一切的这些的混账东西。就是他们把中国的糟蹋、祸害,使得我们的祖国才变成落后、软弱,才使得野狼入侵,豺豹横行,人性涂炭。
他们才是最可恶,最该杀的坏东西。
对他们的慈悲,就是对中国的犯罪,就是对百姓的犯罪。
石楞子心里的怒潮,一浪高过一浪。
那狂澜的怒潮,在酝酿,在翻腾,在激荡,在积淀,翻腾,激荡,已经凝聚成巨大的能量,在理智的控压下,酝酿出滔天的暴风雨,翻腾出撼地的要给这些龟孙们,一个大大地好看。
就像过新年,家家都要扫屋除垢一样,只有把这些狗东西,不,他们不如狗,把这些不该存活的不是人的东西,消除掉,才能心情舒畅的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迎接鲜花满园的春天的到来,迎接瓜果飘香的夏天的到来,迎接遍野丰收的秋天的到来!
突然地,一声老女人的高声哭骂,传到了石楞子的耳朵里。
石楞子连忙制住脚,往前面仔细地看。
一个扎着裤腿、穿着斜襟棉袄的老女人,突然的从诺诺的人群中蹦起来了,暴怒着,大骂着,发开疯来。
单从这么个热的天儿,竟然穿着斜襟棉袄来看,这个老女人家,已经穷的不能再穷的了。
家里,实在再也没有一件勉强可以遮体的衣裳了。
人,穷到了这个地步,距离死亡就差迈过门槛的空隙了,。这样的人,一旦爆炸,那才是从心里的大爆炸,是惊天裂地的大爆炸,是任何人,任何力量,任何习俗,都阻挡不了的大爆炸。
事情是这样的:
在二鬼子们的“抠”的第三环节里,一个满脸麻子的罗锅子,居然从这个老女人棉袄里面的布扎的裤腰带里,竟然翻出来了一个半截的银簪子。
这在第三关,翻出来的。
这帮子坏熊,真是已经再不要脸的抢掠了。
这是老女人最后的一点值钱的东西,这样被抢,自然不干了,本来弓着的腰,一下子绷直了,就像脚下面按了弹簧,就像突变成了狸猫,就像爆出来的炮仗,急了,一下子扑上去,拼着命的去夺。
于是,老女人顿成了冲天大力士,揪成那个大麻子,罗锅子,大成一团了。
这半截银簪子,可真是了的一家人家的救命的银簪子。
家里,已经四五天,没见盐味了。
湖西确实是物产富饶,在鬼子汉奸这么样子德尔盘剥下,还是很少饿死人的。
原因,临着微山湖,湖里的鱼呀虾呀的多,再就是雨水多、水层浅,野菜、草根的四季不断,只要有点能喘口气儿的力气今儿,有点能拔动草、摘下来树叶子的劲儿,就能饿不死。
饿不死,有点力气儿就成,但是,盐,不是有力气就能办来的东西,需要买,用力气攥不来。
一天不吃盐,浑身没力气,三天不吃盐,两眼看不见,一个星期不吃盐,只能一个结局:死。
全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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