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等着瞧吧,张蜻蜓连自己这头都没梳理好,也没空去过问那里的事情。
不过卢月荷最后也替潘云豹说了句好话:“要说起来,这事二弟其实真挺冤的,也算是好心了,没干什么坏事,却闹得满城风雨,硬生生的担下了这个虚名。他这人呀,就是脾气急,脑子一热,就什么都忘了,过后还得让人替他收拾一大堆烂摊子。”
张蜻蜓撇撇嘴,以后可别指望她,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去。
跟卢月荷道谢回了房,开始跟陆真商量:“大嫂那儿的话你也都听说了,咱们还是得把值钱的东西清点出来,一边处理着,一边想想门道。要不明儿,我就跟你上街去转转。”
陆真微怔:“姑娘,难道您忘了,明儿可是三朝回门的日子呢!”
张蜻蜓一拍脑袋,还真给忘了她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问题:“回门要准备回门礼的吧?这个会不会他们也不管了?”
不会吧?陆真皱眉:“这么大事,怎么可能不准备的?”
若是平时倒还罢了,可是现在却还真不好说了。小谢夫人肯定恨自己恨得牙痒痒,纵是准备了,也未必给她。又或者在里面做些手脚,那可不得不防。
张蜻蜓想了想,叫来彩霞:“你到母亲那儿去问问,这回门礼给是不给的,不管她说给或是不给,你都别争,只说还要去问公公要车便罢。”
张蜻蜓看得很准,这个家里,小谢夫人自身并没有什么根基,她的所有地位都是依托于潘茂广的身上,所以不管如何,她都绝对不敢得罪潘茂广。只要公公在家,这个婆婆就不敢轻举妄动。彩霞这丫头既泼辣又机灵,当这种差是最合适不过了。
她还想起一事:“对了,你把那副猛虎图带去。若是问起来,也别说是我绣的,只说是让府上人绣了孝敬他的。”
那副刺绣张蜻蜓可一直没忘,逼着赵嬷嬷熬夜赶工,又请人帮手,才终于在她出嫁之前绣好了送来。本来张大姑娘是打算留着自己欣赏的,但是公公送了她这么好的一把剑,总不能不回个礼。而且,她也觉得,只有公公这样的人,才配得起这张虎。
等她走了,张蜻蜓开始皱眉苦思。眼下摆在她面前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回门,而是未来的生计问题。
而这其中核心的又是两条,一是自己弄到银子做什么,二是到底有多少可用之人?
张蜻蜓知道,现有的这些丫鬟家丁都是干惯了府里的差使,并没有多少真有一技之长的。就像白家老爹会点木匠什么的,总不能让他去给人修房子吧?而且还有更多的人,包括周奶娘这样的,都在府里吃惯了安逸饭,能做什么呢?
“弟妹,云豹回来了。”潘云龙板着脸,把弟弟押进屋来:“还不去给弟妹认错?”
第90章 小白脸
就这么半个时辰的工夫不见,潘云豹也不知狂灌下了几坛酒。浑身酒气冲天,脸也烧得通红,脚步都微有些踉跄了。就算是给生平最敬畏的大哥抓来,却仍是死硬着脖子,不肯低头,只是将头扭到一旁,眼睛看着墙,嘴里含糊不清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张蜻蜓知道他不是真心,也没觉得非要他来道歉有什么意义。不过潘云龙希望他们和好,她就要卖这个面子:“相公喝了不少酒吧?来人呀,快扶他回房歇着。”
潘云龙见她这么大度,不觉松了口气:“弟妹,云豹还年轻,有时难免犯糊涂,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外面的那个女人,大哥可以向你保证,决不会让她踏进潘家大门半步。”
虽然张蜻蜓没将那女人放在心里,但听潘云龙这么维护她,心里还是一热:“谢谢大哥,你也回去歇着吧。我这儿有事要忙,就不招呼你了。”
见她毫不忸怩的态度,潘云龙反而觉得弟妹是真的拿自己当一家人了。犹豫了一下,见左右只有张蜻蜓的心腹丫头在,便从袖中取出银票递上:“弟妹,你别介意旁人说什么,此事你知我知就行了。我连你大嫂也不告诉,这样成么?”
张蜻蜓真心笑了:“大哥,我知你是为了我好。要不这样吧,这银票你帮我收着,等我哪天有急用,再找你拿。说句不怕你见外的话,人总是要长大了,你总不可能一辈子把我们拴在裤腰带上吧?现在,还是先让我们自己闯闯,你说呢?”
潘云龙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忽地笑了:“弟妹,你知道么?我很庆幸,给云豹娶了你。”
呃……这个您还是不要庆幸了,张大姑娘其实是有私心的。
送潘云龙走了,她就该专心料理正经事了。
因方才他在,绿枝就带人将潘云豹扶进正室歇下,张蜻蜓一进来,就见春夏秋冬围成一团,打扇的打扇,擦汗的擦汗,恨不得全都滚进一个被窝里才好。
“都给我起来。”张大姑娘厉声发了话,她虽没有洁癖,但也不喜欢这么多人爬在她的床上。
“我们……”四季丫头还想辩解,却给张蜻蜓一个眼神就给瞪了回去:“我没什么耐性,重复的话也不想多说。绿枝,再不滚就让人拿棒子来打。”
四丫头无语,灰溜溜的正要退下,却听一直没吭声的潘云豹闭着眼睛发话了:“留下!”
好咧,这下四个丫头跟得了护身符似的,得意洋洋的留下了。
张蜻蜓挑眉冷笑,忽地转手就操起花瓶里的鸡毛掸子,唰地带着风声就抽了下去。
“哎哟!”四个丫头打得鸡飞狗跳,惨叫着从床上滚了下来。
潘云豹霍地一下坐了起来,怒视着张蜻蜓:“你想干什么?”
张蜻蜓反手一棍子就抽在了他的身上:“打人你没瞧见么?”
“你……你敢打我?”潘云豹又羞又恼,脸涨得通红,却犹豫了一下,没有还手,只是伸手将她的鸡毛掸子抓住了。
张蜻蜓拔了两下拔不出来,索性松了手,转身将匣子里的承影剑抽了出来。
“姑娘不可!”绿枝等人吓白了脸,赶紧上前劝解。
“你们都闪开出去。”张蜻蜓拿剑尖直指着潘云豹:“我打你又怎么了?以后你吃着我的饭,靠我养,难道我就打不得?”
“你胡说!”潘云豹掀开被子,光着脚丫子就跳了下来:“我什么时候靠你养了?”
“就从今儿开始,潘云豹,你给本姑娘听好了喽,就在你方才出去鬼混的时候,公爹派人来,让我签了军令状,上头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这个院子里所有的人,以后都该本姑娘养活,自然,也就该本姑娘管辖。你要是不想饿肚子,就老老实实的听本姑娘的话,以后早给我耍什么少爷脾气,否则本姑娘绝不轻饶。”
张蜻蜓真一点都不生气么?还是生气的。
他祖母的,本姑娘进门才一日,你看这小子给她闹出多少事来?才吃个午饭就跑外头的野女人家去了,灌一肚子黄汤回来,还好意思在自己的床上和几个丫头公然调情,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人家还真要骑到她这个二少奶奶头上拉屎拉尿了。
“我才不要你养。”潘云豹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怎么能让媳妇指着鼻子这么训斥?就是这个媳妇再漂亮,他再喜欢,也不能当吃软饭的小白脸呀?
潘二少爷拍着胸脯保证:“我能养活自己,还能养活你!”
张蜻蜓盯着他有些不太稳的身形嗤笑:“你就吹吧,反正吹牛也不上税,我是不是做梦不用你管,倒是你的酒醒了没,要不要我打盆凉水帮帮你?”
“小爷我清醒得很。”潘云豹昂着头道,浑不知自己已经伸手去扶住了床棂。
张蜻蜓冷哼一声,收剑入鞘:“本姑娘不跟一个醉鬼计较,老实睡你的大头觉,只要记着一点,以后,本姑娘就是你的天!”
“不是,我才是你的天!”潘云豹冷不丁往前冲了一大步:“你是我媳……”
他光着脚从床前踏板上下来,一下子忘了这个落差,只觉脚下踏了一空,酒醉之人反应又慢,整个人扑通一下子就在张蜻蜓面前跌了个狗啃屎,摔了个五体投地。
张蜻蜓乐了:“乖,可惜本姑娘现在可没压岁钱给你。”
噗!躲在门口的丫鬟婆子憋得脸都抽筋了。
“你……”潘云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无奈眼皮发涩,脑子发晕,竟是怎么也爬不起来。
张蜻蜓冲外头吩咐:“来人呀,把姑爷送回书房休息。”
绿枝赶紧头一个冲进来,附在她耳边低语:“姑娘,还是把姑爷安置在里屋吧。”
她的眼神往外头蠢蠢欲动的春夏秋冬几人身上一瞟,张蜻蜓会意了。想想也是,凭什么让这小子出去风流快活?还纵得那些丫头们个个都以为能跟自己平起平坐,更加的无法无天了。
于是便将潘二少爷安置在了新房门口原该给下人上夜的小床上,那家伙倒是一着床就睡过去了。张蜻蜓想想,特意安排周奶娘跟在一旁伺候着,门一关,绝不给那些花花草草们一点可趁之机。
尔后二少夫人开始发号施令了:“把这屋里原先服侍的人全都给我叫出来我也见识见识,这屋里到底都有些什么人物!”
张蜻蜓是雷厉风行,可这屋子里的人却未必肯给面子。
和早上一样坐在院中,所不同的是,张蜻蜓现在面对的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一个半聋的看门老头,还有两个婆子一个小厮三个小丫头,全是干粗活的。连春夏秋冬四个丫头都不在,说是去上药了。
张蜻蜓嘿嘿冷笑,想给她一个下马威?怕是太小瞧她了正要发火,陆真却一个眼神丢了过来,轻声道:“这月的钱粮还是潘府在发,他们于姑娘身上并没得过半分好处,为何要听你号令?接下来还是要指着他们做事的,不可能一棍子全都打死,寒了众人的心。要恩威并施,才是处置之道,切勿操之过急。”
张蜻蜓摸着下巴想想,确有几分道理,命人将来人的姓名记下,才问陆真:“那咱们去清点家产,这总该可以吧?”
陆真点头一笑:“这是正理。”
那就来吧,从院门口的第一间房开始,张蜻蜓认认真真打量着自己的新家。
他们这个院子分为前后两进,前头三间正房是客厅花厅和饭厅,两边各两间耳房,是丫头婆子们所居及存放杂物之所。男丁按规矩是不能宿在二门里头的,只在门上当差,等传唤了才能进来。里面那一进是正房书房和厢房,就是张蜻蜓和亲近之人所住了。
张蜻蜓左右看了看,加个厨房很简单,就把外头的一间耳房清出来就可以了。但要安排下屋里所有的下人,这处小院就明显不够了些。不过也不用着急,等定下来要干什么,总是要放一些人在府外当差的,那就可以省出好些地方来了。这里头的院子,就可以安排一些心腹之人住下。
要按她的想法,这儿以后最多留十个操持家务就足够了,剩下的全是一群吃白饭的。自己这边的人起码有卖身契在手,她还可以震慑一二。但原来潘府的人可只说给自己使唤,并没有什么辖制,这件事情倒真得去找潘茂广做个主不可。
一路清点进内室,张蜻蜓是越看越失望。她原本也没指望潘云豹手上能有多少钱,可没想到,这小子竟穷到这个地步了。
表面上看起来这儿也是花团锦簇,富丽堂皇的,可除了他的衣裳鞋帽,偌大个院子里居然没任何可以拿去换钱的物事。
虽有不少花瓶摆设,可陆真都不用上手,一眼就道出来历:“全是新作的,只是样子花哨,卖了还得亏钱。”
这个穷鬼,张蜻蜓忿忿地冲呼呼大睡的某人甩去一把又一把的眼刀。看来这回,你不想当这个小白脸都不行了。
这边事情还没完,却见立秋一脸得意的过来传话:“二少奶奶,夫人请您过去。”
这几个小蹄子,敢情是去告状了啊?张蜻蜓微微冷笑,那还等什么,走吧。
第91章 打相公有理
潘府的上房比张蜻蜓想象之中要朴素得多,处处收拾得规矩严整,透着一种干练利落的军营风气。
小谢夫人正坐在厅中等候着她,旁边立春立秋立冬都立在那儿,见她进来,无不侧目。
张蜻蜓见了她们却根本连眼皮了都没抬一下,只过来跟小谢夫人见了个礼:“婆婆,您找我?”
小谢夫人抬起眼来,面沉似水:“二媳妇,我来问你,你今儿是不是动手打了云豹?”
张蜻蜓早就料到了,大大咧咧的承认了:“是啊!”
“胡闹!”小谢夫人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就承认了,当即啪地一拍桌子,疾言厉色的指责:“身为人妇,怎么能够随意动手打丈夫?这还有没有规矩了?就算是云豹犯了些小错,自有父母兄长教训,什么时候轮不到你这个做媳妇的动手?”
小谢夫人以为自己这一回是绝对的站住理了,方才春夏秋冬四个丫头来告状,小谢夫人并没放在心上,怎么说张蜻蜓都是少奶奶,要责罚自己房里的丫头也是她的事情,旁人没什么可说的。但当她听到张蜻蜓居然动手打了潘云豹之时,这个性质可就严重了。往厉害点说,七出之条都是够了。
今儿张蜻蜓在阖府上下面前可着实给了她个没脸,她若是再不设法扳回一点颜面,日后让她在府中如何立足?
于是,当小谢夫人听到张蜻蜓这么一闹,就觉得机会来了:“虽说你们是要分出去过的,但话可说是明白,并不是分了家。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由着你的性子胡来,虽说老爷跟你签了军令状,让你管你屋里的事,但并没有说你连礼法都可以不顾,公然的辱骂丈夫,责打相公,成何体统?”
末了,她端起架子冷冷发了话:“去到院子里跪着,我没叫你,不许起来。”
哈,张蜻蜓笑了:“婆婆,您怕是弄错了吧?”
小谢夫人更加的怒不可遏:“你还有脸笑?我什么地方弄错了?难道我这做婆婆的,就管不得你了么?那咱们就等着老爷回来,请他定夺。”
“好啊!”张蜻蜓满不在乎的应下了:“如果婆婆您一定要责罚,那就等着公公回来吧,媳妇先行退下了。”
她转身就往外走,小谢夫人气得直跺脚:“你……你给我站住我还没让你走呢!”
张蜻蜓佯装不解:“请问婆婆还有什么事么?公公又没回来,我在您这儿是等,回去也是等,还不如回去实实在在做点事情,也免得浪费时间的是不是?”
小谢夫人怄得无语,张蜻蜓转头还笑着冲她施了一礼:“明儿是媳妇回门的日子,麻烦婆婆费心准备礼物了。这有三弟妹在,想必婆婆定会一碗水端平,不会让人有闲话可说的,是不是呢?”
她怎么居然敢如此和自己说话?小谢夫人气得浑身都开始哆嗦了。这个媳妇虽然是她定下的,可从来也没听说章家的三小姐是这样泼辣的一个人呀?
潘云龙要替弟弟娶个媳妇回来收收心,她当时就满京城里放消息,谁家好闺女都不愿意嫁来,最后不知怎地,章府竟然同意了。她也打听过,知道林夫人是急于把这个庶女脱手弄点嫁妆,所以才如此草草行事。
小谢夫人想着这样养大的女孩必然是唯唯诺诺,委屈求全的,所以她才应承了下来,可如今看来,倒是接下一个烫手山芋了。
“婆婆,”等张蜻蜓走了,叶菀瑶才从屏风后头出来:“您可千万不要为了这种女人气坏了身子。”
“我能不生气么?”小谢夫人摆手,让侍从都退了下去,跟亲媳妇说起体已:“其实气她倒还是平常,难道你们没听到老爷今儿那话,要让老二也去参加武科呢,这话是什么意思?若真是连老二那一屋子都得了势,日后这个府里哪还有云祺的立足之地?”
叶菀瑶摆了摆手,笑得阴险:“相公方才让我来,就是让我跟您说这事的。”她伸出两根纤纤细指:“他是什么人,您能不清楚么?这么些年,公公又哪有特别待见过他?公公现在家中,有些能背着他的面做的事情,何必让您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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