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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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记-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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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下一次呢?会不会跟这次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因为心事重重,莫辰一开始根本没有尝出来菜的咸淡,他甚至连自己吃了些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宁钰和姜樊说起来,他才发现今天的菜确实比平时做的咸。

    看小师弟头都不抬,莫辰轻声嘱咐他:“太咸的话就别吃了。”

    吃太咸了晚上肯定会渴。

    回去后找点果子给他垫垫肚子。

    山上的灯火零星,显得十分寥落孤寂。

    郑惠林端了饭菜进来,朝屋里唤了一声:“翟师兄,用饭吧。”

    翟文晖应了一声,从里屋出来,接过郑惠林手里的碗筷,又帮着将桌子简单收拾一下,两人便坐下来用饭。

    郑惠林话少,翟文晖话也少,外门弟子们聚居的这一片院落里,数他俩这个院子最安静。用过饭,郑惠林把碗筷收进托盘,放在门外,等下灶房的杂役会来再把这些都收走。

    用过饭两人各干各的,郑惠林在打坐,翟文晖去外头练了一趟剑,从练武场回来的时候,还碰见了莫辰与晓冬两个人。

    这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小师弟就象大师兄的尾巴一样,只要碰见大师兄,十次里有七八次就能见到小师弟跟着他。

    晓冬不知道为什么,见着翟文晖总有点心虚,知道了对方的秘密,倒象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等翟师兄走远,莫辰若有所思的看了晓冬一眼。

    晓冬刚才的异样他看出来了。

    “走吧。”

    晓冬赶紧应一声,跟上莫辰的步伐。夜黑,路又不大平,晓冬伸手牵着莫辰的袖子,起初还有些偷偷摸摸的,后来就变得明目张胆了。

    莫辰把晓冬送到院门口,嘱咐他:“不要乱跑,把心法再温习两遍。晚饭没吃饱的话,屋里有枣子和柿饼,还有酥饼,你自己再垫点儿。”

    “我知道。”晓冬老老实实点头应下:“师兄早些回来。”

    莫辰也认真的点头答应他:“我知道。”

    把这事儿办完之后,他才掉转头,去客院寻宁钰。

    晓冬扶着门往外张望,一直到连莫辰的背影都看不见了,才把院门掩上。月亮升了起来,照得地下一片清冷。

    莫辰和宁钰认识,说来也有十几年了,因为李真人与胡真人相熟,来往多,莫辰第一次见宁钰的时候,大概是**岁?比小师弟现在还小。宁钰小时候身子比现在还要差,十天里得有八天躺着,身上总是一股药味儿。

    那时候宁钰也不爱说话。

    莫辰一开始和宁钰交情并不算好,不过是看着胡真人的面子上,对他客客气气的。后来宁钰身子比以前好了,人也开朗多了,两人才算渐渐熟悉起来。

    宁钰显然也有心事,这个莫辰看得出来。

    可能与晓冬有关,这个也不难猜。

    莫辰在门上轻叩了两下,宁钰在屋里提高了一些声音说:“进来吧。”

    宁钰正在一张张收拾自己画过的那些纸张,看见莫辰进来,倒是正好捡个帮手:“来来,帮我一把。”

    莫辰接过他递的一迭纸,有点儿懵。

    “按着我在上面写的顺序,帮我铺在地下就行了。”宁钰多解释了一句:“是我下午用罗盘测灵脉的时候记下来的。回流山下头有这么纯粹、这么浓郁的灵脉,可是山上的灵力却很稀薄。”

    在宁钰看来,如果把回流山的灵脉比做一大缸油,那么站在山上能感应到的只有水面上一点儿油花而已。

    莫辰帮着宁钰把那些纸铺了一地,幸好这间屋子够宽敞的,要不然还铺不下这几十张纸。

    刚才散放着什么也看不出来,现在这么把纸按着记号拼放好了,莫辰才发现,纸上那些曲曲弯弯的墨线果然不是随便画的,铺好之后,莫辰发现上面的墨线连贯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完整的灵脉分布图形。

    宁钰铺好自己脚边最后一张纸,等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要不是莫辰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宁钰就要一头栽到地上了。

    “你自己当心些,别勉强了。”

    “不勉强,我心里有数。”虽然身体孱弱,可是宁钰这会儿精神抖擞,两眼闪闪发亮,一点儿想歇息的意思也没有。

    “看这个。”站在铺满纸的屋子中央,宁钰把罗盘拿了出来:“我下午在石塔那里,嗯,就是这个位置没错。”

第六十二章 异事

    完美还原了石塔一带的灵脉分布,宁钰的困惑并没有随之迎刃而解。

    从这些图上看,石塔那儿的灵脉全无异状,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可这样一来,下午罗盘的异常动静就更没法儿解释了。

    宁钰来回转圈儿,看着阵图,把自己转得头晕眼花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一见他有些摇摇晃晃的,莫辰也顾不上先打听消息,上前把人扶住放在一旁的椅子里坐下,还得小心翼翼注意着脚底下,别踩坏了刚刚铺好的纸。

    宁钰坐在那儿还是眉头紧皱,嘴里念叨着:“这说不通啊……”

    “什么事情说不通?”

    “唉,你们山上怪事就是多,说不通的也不止这一件了。”宁钰把手里的罗盘放下,指尖抵着耳后的穴位揉了几圈,等这一阵晕眩过去了才说:“每回一到回流山来,我就怀疑过去二十年学艺的时光全都白白抛费了,学的东西全是假的,到了回流山上竟然哪一条都说不通。”

    莫辰任由他抱怨,斟了一盏茶递给他。

    “就说今天这事儿吧,我今天下午在石塔那里……”

    莫辰表情不变,只是微微向前欠身:“石塔怎么了?”

    “石塔是没什么,可是我的罗盘那会儿突然间转了六个位,指针晃的比遇着上回屠村的恶尸时还要剧烈。当时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可是抬起头来又什么都没看到。”

    莫辰眉头微皱:“当真?”

    “唉,我也觉得这不可能是真的。要换做在别处,哪怕阵盘连转十七八个圈,转疯了我也不奇怪,荒城野地里什么鬼怪都有。可是你们山上不一样啊,别说狐精野鬼了,这护山阵法是全天下的独一份,连只鸟儿都飞不进来,上哪里能钻进来野狐孤鬼?灵脉也一无异状,不可能是什么灵气散逸……”

    宁钰是真犯愁了。

    就象他同莫辰说的,他以往所学的,所见的,所有认为正确的、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到回流山就全被推翻了,连一个能稍微合理的解释都找不出来,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答案,这对宁钰来说简直比杀头还难受。

    就好象一个人从小到大接受的常识都是水往低处流,突然间到了一个地方,这儿的水就是倒着从低往高处流的,还找不出缘由,你说这让人难受不?

    莫辰缓缓的吐了口气。

    这件事……

    让他印证了自己原先的想法。

    小师弟下午在梦中见到宁钰时,宁钰的阵盘也在同一时刻感应到了他。

    这梦,绝对不止是个梦。

    可不是梦,又是什么呢?

    莫辰读过不少书,也游历过不少地方,听过不少奇闻怪谈,这些闲闻逸事中,有的只是胡编乱造,以讹传讹,有的却是真有其事。这种会在梦中恍惚游历他处的事,他曾经听说过。据说是一个书生在梦中去了一趟几百里地之外的府城,还与一官家千金梦中相会,后来两人经历了重重波折后终于结为夫妇。可是后来一打听,这不过是戏文上的故事被人拿来演说而已,并非真有其事。

    还有一个故事,说是某处山脚下有个小村子,那村里有个人一夜入梦,梦见山崩了,大水把整个村子都淹了,他醒来后把这事儿跟家人说,家人不信。跟村人说,村里人还要打他,没有一个人信他的。可后来下了几天大雨后,山果然崩了,大水淹没了整个村子,村里人全死了。

    这件事无头无尾,更无处印证真假。你说这村在哪儿?就算有个名儿也找不见,都说山崩了,村子被埋了又被水淹了,上哪儿找去?想寻个人打听,人家故事里也说了,全村人死了个精光,哪儿去找活口打听呢?

    话说回来,既然人都死了村子也没了,这事又是怎么传出来的呢?想想都觉得很荒唐。

    所以小师弟这事儿,莫辰一时间真是琢磨不出头绪来。

    “你以前遇见过这种罗盘测得着,却看不见人的怪事吗?”

    宁钰不知道莫辰是来套话的,他跟莫辰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再说,他还指望莫辰跟他多说说阵法的事呢。

    “有啊,怎么没有,多着呢,有时候一天还能碰见好几回。有时候遇着地下有磁石阵盘容易不准,那针转的跟发了疯一样。有时候还会有旁的原因,鬼狐精怪那种东西也有,不过少见,可不是随便走哪儿晃晃就能撞见两三个的。就是在你们山上,阵盘很少有大变动,今天这样是头一回。我说,你们山上最近真的没什么怪事吗?”

    “怪事是真的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莫辰难免有些心虚。

    毕竟宁钰挺实心眼,可莫辰这就有些不够朋友了。

    但是宁钰和小师弟比,自然是小师弟的安危更重些。倒不是信不过宁钰,而是这件事实在古怪……

    “对了,我听师傅说,你们后山那些坟被掘了?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这件事莫辰神情肃然:“师傅还在追查。上次回信时说已经寻回了一大部分遗骨……”

    但是小师弟的叔叔的遗体,却没有找到。

    “放心,回头我帮你测一测。”宁钰说:“你小师弟的坠子丢的离奇,我也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给找着,不过这些遗骨嘛,我还是能帮点忙的。”

    莫辰站起身来拱手长揖:“那我代家师多谢宁兄援手了。”

    宁钰赶紧起身还礼:“唉,我反正闲着是闲着,你别这么郑重其事的,倒弄得我不好意思起来。”

    辞了宁钰,莫辰往回走的路上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春雨绵绵密密,落在身上脸上也只是微有凉意。

    还没走到自己的院子门口,远远的莫辰就看见了院子里的灯火。

    想到有人在等着他回去,这种感觉有些陌生,让人心里微微生热。

    莫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晓冬正从窗子里往外探头,听见有脚步声响,赶紧举着伞从屋里迎了出来。

    “不是让你自己先歇着吗?”莫辰接过伞替他撑着,晓冬这会儿高兴,什么也想不起来说,只会朝他笑。

第六十三章 细雨

    雨声似近还远,绵绵不绝。

    莫辰睁开眼睛,看了看睡得直流口水的晓冬,这孩子睡下的时候姿势还是挺规矩的,平躺,两手放在身侧。等到睡下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就来了个侧翻,被子本来是盖在身上的,现在变成被他抱在怀里了。不多时再翻一个身儿,被子就被他压在身下了。

    莫辰替他把被子抽出来,重新盖在身上。

    虽然天气暖和了,但是春雨连绵,夜来风凉,小师弟那点儿功夫抵御寒气还不大够用。

    重新盖好被子,大概能老实个把时辰,过后还是要乱动。

    要说以前莫辰也知道小师弟睡觉不大老实,但是以前他没有这么认真的盯着小师弟睡觉。

    因为以前……睡觉就是睡觉,难道还能睡出花儿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哪怕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莫辰都不能放心。

    人是睡在这儿,谁知道魂儿跑哪儿去了?说不定这么会儿的功夫已经漫山遍野撒欢去了。

    这么形容有点儿奇怪,可莫辰这时候只想到这个。

    说得好象小师弟很不老实一样,可这事儿也不是小师弟能控制的。要说人有什么毛病,只要下狠心都能改,唯独这个睡着了觉做什么梦,这个没法儿改,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也说不定能控制。

    没事儿让他少出门?少出门就不会多惦记外头的事儿了吧?也许做梦的时候能少往外跑跑?

    不不,这是个馊主意。这个年纪的半大孩子哪里是能在屋里关得住的?小师弟已经算是非常非常老实的那一类了。真关屋里不叫他出去,恐怕会适得其反,人出不去,心一晚上往外跑十回八回的不嫌多。

    那只能从旁的地方想想怎么改进。

    也许,换个枕头会有效果?记得以前听一位郎中说过,枕头高低对人入眠影响很大,就是当时他对这个不关心,也没细问。是不是枕头高低还能影响做梦?这个明天倒可以试试……明天找一个高一倍的枕头来给小师弟枕上吧。

    师父下山之后,莫辰怕小师弟再被人盯上,把他挪到自己的院子里来住。本来想着事过境迁,可以让他再搬回自己院子了。可是现在情形又不同了。

    没找着解决的办法之前,莫辰是绝不能放心让小师弟自己回去一个人睡了。

    虽然说……小师弟做梦他帮不上忙,可是守在一旁毕竟能心安些。如若小师弟真受了什么意外的伤害,他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并且援手。

    反正功夫到了莫辰这一步,早就不用睡了,行一次功,闭一次关,十天半个月都是短的,腾出空来正好看着小师弟。

    雨下了一夜,到天明时仍旧淅淅沥沥的的没有停住。晓冬想出去练剑,被大师兄看了一眼,很没出息的怂了,改为在屋里打坐。

    都说练功不能怕苦,什么夏练三九冬练三伏?嗯,好象有哪儿不对,反正就是风霜雨霜何所惧,惧了肯定没出息。师兄他们下大雪刮大风都不当回事,到了晓冬这里,居然只是下小雨就不练功了,说出来都难为情。

    可是师兄的意思晓冬也明白。

    无非是他根骨不行,功夫也没打下什么底子,冒雨出去练剑,剑没练成,倒让雨淋出病来,又或者出出进进路滑反而摔一跤,反而给师兄他们添乱了。

    不过困在屋里不能出去的不止晓冬一个,宁钰也只能待在屋里了。他身子骨更差,更不敢出去冒淋雨受凉的险。就算不出屋,还一天两回服药不敢误呢,真淋场雨,那后果会怎么样……可没人能保证了。

    “云师弟?”

    晓冬赶紧站起身:“宁师兄,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宁钰把手里的伞放在台阶旁边,迈步进了门:“莫兄不在?”

    “大师兄挺忙的。”晓冬一见着宁钰还是有点儿心慌,赶紧搬了把椅子过来:“宁师兄坐。”

    宁钰坐了下来,见晓冬还要急慌慌的去倒茶,摆了摆手说:“我不渴,你也别把我当客待,倒见外了,就把我当成你师兄他们一样。”

    晓冬嘴里答应,可是……师兄是师兄,他可做不到把宁师兄和自家师兄一样看待啊。

    “下雨怪闷的,你一个人在屋里做什么呢?”

    宁钰过来纯粹是没事做,他在屋里也闷。画下来的阵图没有用处,下雨又不能再出去测灵脉,闷得心里都要长草了,到莫辰这里来也是因为这儿最顺路,来寻人说说话。

    晓冬正在翻书。

    这是一本野谈杂记,里面记得净是一些奇异见闻。虽然说这里面未必能找出与晓冬相象的事例,可是翻一翻也没坏处,权当打发时间了。

    可是没想到这会儿宁钰来了,书也没来及收……

    宁钰眼力好,一眼就瞧见他在翻什么了,再一看晓冬有点儿不自在的表现,宁钰顿时误会了。

    “哈哈,原来你在看闲书。放心吧,我不跟你师兄告状。这雨天没事做,看看闲书找找乐子怎么了?跟你说,我平时闲着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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