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几次,莫七夕想要开口询问她在军营里遭遇了些什么。
可话到嘴边,看着沉香眼里隐隐闪现的死寂与哀伤。
莫七夕便再也不忍心将那些话问出口。
即便她明知,这样长久的压抑对沉香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有些疼,有些伤,深入骨髓。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忘却的。
唯以时间这副良药,慢慢医治,方有望痊愈。
好在自耶律珩宣布婚事之日起,太子府上上下下就忙碌不堪。
因为婚事急促,就连莫七夕,沉香等人也没有闲着。
所以沉香也就没有多少空闲的时间来胡思乱想。
再加之月美人最近也天天往莫七夕这里跑。
她善解人意,又会调节气氛。
或是因为对沉香的怜惜,对她格外的关注。
于是在她的开解下,沉香倒也没有大碍。
慢慢的,莫七夕倒也放下心来。
就连有时候她必须和耶律珩外出,又不能带上沉香之时,她都将沉香托付给月美人照顾。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转眼就来到了月初。
这天莫七夕起了床,却遍寻不着耶律珩。
想起昨夜缠绵正浓,春光旖旎之时,他告诉她今日要陪她去“皇家绣庄”试嫁衣之事。莫七夕不由得暗自疑惑。
可转念一想,耶律珩身为太子,日理万机。
并不是事事都必须向她报备的。
偶尔临时被急事缠了身,也在情理之中。莫七夕又很快的释怀了。
用过早餐之后,她闲着无事,便约了沉香和月美人,带上夏柳和冬雪等一竿子丫鬟,到太子府的后花园一边绣花,一边闲聊。
清晨暖暖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枝,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莫七夕低头,专心致志的绣着手中的樱红色金线鸳鸯枕面。
兴师问罪(二)
清晨暖暖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枝,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
莫七夕低头,专心致志的绣着手中的樱红色金线鸳鸯枕面。
枕面上,一对鸳鸯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交颈而卧,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仿佛随时都可以呼之欲出一般。
见状,一旁的月美人凑趣道:
“姐姐这绣工,真是越发的出色了。看着这手活计,任谁也想不到,不过数日之前,姐姐于此还一窍不通。”
“哪里出色了,不过是用心而已。”
其实论绣工,她远不及月美人和沉香,甚至连夏柳和冬雪都不如。
不过是用了情,用了心。所以便比别人多了几分真心。
“主子这句话,倒是中肯。”
执起莫七夕的手,沉香满是怜惜的说道。
“你们瞧瞧主子这双手上有多少针眼,为了绣得好一些,她没少吃苦头呢。这副鸳鸯枕,融了主子的一片真心。只怕大婚之日太子殿下睡上去。也会感受得到姐姐的这份心意。”
其实自太子带沉香回府之日起,莫七夕便对沉香以姐妹相称。
奈何沉香坚持不肯,一直以奴婢自居。
莫七夕纠正了无数次,但一向温顺的沉香,却始终坚持。
无奈之下,莫七夕也只得随了她去。
只是平日里言行,却从不以奴婢对她。
沉香话音方落,便引得月美人一阵打趣。
众人正嬉笑间,远处却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树木葱绿,鲜花似锦。
红墙绿瓦,亭台楼阁间,有一个紫色的身影匆匆而来。
人未至,众人便已感受到了那种迫人的气势。
夹着毫不掩饰的怒火,让方才还欢乐的气氛,一下子就冷凝了下来。
“是乌伦苏郡主。”
月美人眼尖,隔了老远便望见了来人。
其实不用她说,敢如此不经通报,便直闯太子府的女子。放眼这勾国,也没有几个。
兴师问罪(三)
其实不用她说,敢如此不经通报,便直闯太子府的女子。放眼这勾国,也没有几个。
见此情形,莫七夕心知乌伦苏来者不善。
其实这些日子,她心中一直隐隐觉得,有一件事没有处理妥当。
今日见到乌伦苏,莫七夕方才猛然想起——
原来一直让她不安的,就是眼前的女子。
她对耶律珩的情,她一直看在眼里。
乌伦苏的脾气,莫七夕也是领教过的。
看她的架势,必定是知道了她即将与耶律珩大婚之事,所以前来兴师问罪的。
本来男婚女嫁,与乌伦苏并无相干。
可是一念及耶律珩不在的那些日子,乌伦苏为了沉香之事,为她鞍前马后。
莫七夕心中就忍不住生出一种不安与歉意。
她爱的人,自然不能相让。
可让她对乌伦苏冷眼相对,莫七夕也着实做不到。
暗自叹了一口气,莫七夕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才打叠起笑容,站起身来朝乌伦苏迎去。
“郡主。。。。。。”
话在口中打转,莫七夕才发觉,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有炫耀的嫌疑。
索性只颔首一笑,不卑不亢地同乌伦苏打了个招呼。
“有些日子不见了,郡主近日可好?”
“郡主二字,实不敢当。”
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乌伦苏看向莫七夕的眸子,冷若冰霜。
“公主是扶都的正牌公主,而我不过是个杂牌郡主。受了公主这一声尊称,我只怕他日也像大表哥一样,落得个淫乱宫廷,夺官圈禁的下场。。。。。。”
当日耶律傲为夺莫七夕,不惜进宫告御状,反咬耶律珩一口。
谁知耶律珩早有准备,不仅将他以熏香“迷惑”莫七夕的证据呈于当今皇上面前。
还揭露了他这些年来的不少荒唐之事。
当今皇上震怒之下,不顾丽贵妃的苦苦哀求。剥了耶律傲的官职和军权,将他囚禁于大王爷府。
兴师问罪(四)
当今皇上震怒之下,不顾丽贵妃的苦苦哀求。剥了耶律傲的官职和军权,将他囚禁于大王爷府。
此事一出,全国上下一片哗然。
更有不明真相者,添油加醋的渲染。
于是两个皇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兄弟手足相残的故事便不胫而走。
自然,莫七夕也就不小心做了那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郡主说笑了。。。。。。”
知她心中有气,对于乌伦苏的嘲讽,莫七夕只作不知。
“不知郡主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我来找我七表哥,怎么,他不在吗?”
一手拂开莫七夕,乌伦苏一双灵动的眸子,滴溜溜地转着,似在寻找着什么。
“还是他存心躲着我,不敢出来相见?!”
“太子殿下一早就出去了,公主如有要事,不妨告诉七夕。由七夕转告可好?”
见她要往耶律珩的书房里闯,莫七夕连忙赔笑着说道。
“让开,你是什么货色?敢当本郡主的路。”
一把推开莫七夕,乌伦苏回眸,目光如刃。
“不要以为本郡主叫你一声公主,你就真把自己当公主看了。我告诉你,你不过是我勾国的俘虏。一个阶下囚,亡国奴而已!”
说到这里,乌伦苏便不再看莫七夕。反而扯起嗓子,大声喊道。
“表哥,你出来。别以为你躲着不见我,我就没有办法了。你欠我的解释,你一日不说清楚,我一日不会善罢甘休的。”
“郡主,太子殿下真的不在。”
莫七夕一个跄踉,几乎要跌倒在地。若不是冬雪手疾眼快,扶住了她。只怕她已经摔倒在地。
知道乌伦苏在气恼什么,身形未稳,莫七夕又继续赔笑着说道。
“郡主你想,太子殿下一向疼你。他若是知道你来,怎么会躲着不见你呢?!”
“哈,他疼我?笑话!我看他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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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更完毕。
兴师问罪(五)
“哈,他疼我?笑话!我看他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
莫七夕不说还好,一说起这茬,乌伦苏一张美艳的小脸,便顿时涨得通红一片。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中,挂着薄薄的雾气。
偏她倔强的咬着唇,不肯让它们落下。
这似落非落的模样,却愈发惹人心疼。
“想当初他口口声声说你是勾国的贵客,叮嘱我照顾好你。说什么照顾好你了,定会重谢我。原来。。。。。。他便是这样来谢我的!他明知,明知我。。。。。。”
说到这里,乌伦苏终于说不下去。一双黑眸里,已是泪光点点。
他明知她爱他,却让她保护他心爱的人。
是他从来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还是他根本就不屑于她的爱?!
“郡主……”
莫七夕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却无言以对。
感情这种事,从来不是你付出就有回报的。
爱而不得,不过是世间常态而已。
“你不必用那种猫哭耗子假慈悲的眼神看着我,我告诉你,我乌伦苏没那么脆弱,我不用你的同情!”
乌伦苏仰起头,将快要涌出的泪水硬生生地逼回了眼眶之中。
尔后狠狠地瞪了一眼莫七夕,却被她手中一直紧拽着的鸳鸯枕绣吸引了目光。
“这是什么?”
红艳艳得绣枕,交颈而卧的鸳鸯,刺红了乌伦苏的双眸。
她颤抖着双手,一把扯过莫七夕手中的鸳鸯绣枕。
待展开时,脸色已是一片苍白。
“你们……你们婚期已近?”
莫七夕这才知道,原来乌伦苏还不知她与耶律珩的婚期。
想来是大家都知道乌伦苏对耶律珩的爱恋。故而特意隐瞒。
却无奈纸包不住火,所以还是走漏了风声。
“我与殿下的大婚定在本月十七,郡主若是不嫌弃的话,到时候可以来喝杯喜酒。”
既然被她发现,莫七夕也不欲隐瞒。于是点点头,大方地承认道。
兴师问罪(六)
既然被她发现,莫七夕也不欲隐瞒。于是点点头,大方地承认道。
“本月十七……喜酒……”
身子猛然一晃,乌伦苏跄踉着后退了几步,小脸已是惨白如纸。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朝堂尚未有文书发下,太子婚配,不可能如此儿戏的。”
“郡主,你就死心吧。阖府上下都知道,太子殿下爱的是七夕公主。”
见乌伦苏如此,莫七夕颇有些为难。
正不知该如何相劝时,一旁的月美人已经皱了皱眉头,道。
“咱们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从来都只当你是妹妹。你为什么就看不明白呢?”
“月儿。。。。。。”
见乌伦苏双眼通红,莫七夕心生不忍。下意识地喝住月美人,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你闭嘴!”
谁知乌伦苏并不买账,狠狠地睨了一眼莫七夕,乌伦苏指着月美人的鼻尖说道。
“你让她继续说下去。”
“。。。。。。”月美人张了张嘴,却终是在莫七夕那迫人的目光下,将头扭向了一边。
“怎么不说了?哈,说不下去了吗?”
乌伦苏仰天大笑,发红的眼眸里,有一丝疯狂之色。
“那让我来告诉你们。是,我知道,他从来都只将我当做妹妹。他对我,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意。只是我以为,就算他只当我是妹妹也好,只要我能陪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的心里会慢慢的分给我一个角落!”
眼底的疯狂,慢慢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黯然与落寞。
“可是我却没想到,他连身边的那个位置也不肯给我。”
说到这里,乌伦苏突然抬起头来看向莫七夕。
黑眸中,与其说是讥讽。还不如说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怜悯。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以为,他娶你,就是真的喜欢你了吗?若你不是扶都的公主,若你代表的,不是扶都的权势。你以为,你算得了什么?”
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一)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以为,他娶你,就是真的喜欢你了吗?若你不是扶都的公主,若你代表的,不是扶都的权势。你以为,你算得了什么?”
“或者在郡主眼中,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只有利益,只有算计。可是七夕却相信,太子殿下他对我,是真心诚意的。”
从扶都的出手相救,到一路的相护相随。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那莫七夕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东西是真的!
“是么?你还真有信心!”
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乌伦苏看向莫七夕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七夕公主,你只怕不知道吧。你只是个。。。。。。影子而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心中微微一凛,莫七夕毫不犹豫地挑眉问道。
“想知道么?”
唇角微微上勾,绽出一抹妖艳的弧度。乌伦苏静静地凝住莫七夕。
眼眸中转瞬间已是波诡云谲。
四周一片安静,就连月美人等,也屏住了呼吸,静待着乌伦苏的答案。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莫七夕觉得自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乌伦苏方才扬唇一笑。
那笑容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中,极其璀璨。可看在莫七夕眼中,却十分的刺眼。
“七夕公主应该知道,你扶都国,从来都不只是你一位公主对不对?”
“你是说。。。。。。七浅有下落了?”
心跳陡然加快,莫七夕又惊又喜的问道。
“就在昨夜,九表哥送来千里急报。说已经找到了你的姐姐——扶都皇后所生的正牌公主莫七浅。据说,他们俩不日便将回国。”
说到这里,乌伦苏忽然顿了顿。深邃的黑眸里,有不知是嘲讽还是怜悯的复杂之色一闪而过。
“你说,有了莫七浅这个正牌的扶都公主。你这个采女所生的公主,还有利用价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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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圈圈,你们都不留言,怨念,我要开虐了。。。
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二)
“你说,有了莫七浅这个正牌的扶都公主。你这个采女所生的公主,还有利用价值吗?”
“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郡主若硬要这样理解七夕与太子殿下的感情,七夕也没有办法。”
乌伦苏每说一分,莫七夕的心就沉下去一点。
她何尝不知,乌伦苏所言非虚。
再联系到今日耶律珩突然失言,无故失踪。莫七夕的心就再也无法镇定自若。
可尽管如此,她依旧勾唇浅笑,一字一句的反驳道。
“只是从一开始,殿下他就清楚地知道七夕庶出的身份。知道七夕一直都是个不得宠的公主。可是,殿下他从来没有计较过。不是吗?”
像是在说服乌伦苏,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莫七夕一字一顿,说得极其缓慢。
可那双垂在袖中紧握成拳,却依旧不停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她此刻的不安。
“从前不在乎,是因为莫七浅生死未卜,行踪成谜。彼时扶都只有你这一个公主,扶都王室只有你一个血脉。所以无论你是庶出还是嫡出,都无所谓。”
微微地叹了口气,乌伦苏看向莫七夕的目光中,便多了份怜悯。
“莫七夕,身为一个王室中人。你不会连这点利害关系都想不明白吧?还是说,你想明白了,却不肯承认而已?!”
“我家主子想不想得明白,是我家主子的事情,不劳郡主你挂心。”
见莫七夕低着头,唇角微微抿起。却一言不发。
一直站在人群中的沉香突然走了出来,将莫七夕护在了身后。
“郡主,这里是太子府。是我家主子和太子殿下的家。不是你大放厥词的地方。如果你还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这里将不会欢迎你。”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本郡主?”
乌伦苏心中本就一肚子气却无处发泄,哪里还容得下沉香来教训她。
柳眉一挑,脸色一沉。
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三)
乌伦苏心中本就一肚子气却无处发泄,哪里还容得下沉香来教训她。
柳眉一挑,脸色一沉。乌伦苏反手就是一个耳光,速度快得沉香尚来不及反应,五根火辣辣的指印,已经烙上了沉香白皙秀丽的小脸。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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