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接近十点钟的时候,仁同分院外面才来了好几辆轿车。
这一次,吴副总理没有前来,倒是吴超的父母来了。
不过被簇拥在中间的却是一身缝缝补补,腰间束着粗布腰带,头上盘着条黑汗巾,脖子上还带着一串银饰,装扮得十分怪异的中年男人。
别看这男人打扮得不伦不类,但神情却极威风,走路的样子也极有派头。
到了这个时候,古枫才知道,原来这位就是吴超的家人给请来的苗族蛊师,擅长下蛊破蛊,系苗族十二宗支中的一个旺族长老,名字十分绕口,叫嘎闹翁里宝。
嘎闹长老显然比古枫更不待见这班名医,和一班名医碰面后,不但没和他们打招呼,甚至连正眼也不瞧他们一下。
名医们又一次被气着了,在他们的严正交涉下,吴超的父母和嘎闹长老商量了一阵,嘎闹长老终于同意在治疗的时候,允许众名医在场。
不过嘎闹长老却是说了,在他给吴超治疗的时候,众人靠边站着,眼看手莫动,更别乱说话,万一不幸被种上了什么蛊,他可不负责任。
众名医一听这话就被吓着了,唯独古枫的脸上依旧没半点表情。
在众人带着忐忑带着畏怯又带着好奇的心情之下跟着嘎闹长老进入病房的时候,不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病房早不是众人前天看到的模样,四周都挂上了厚厚的布帘,到处贴着各种鬼画符,厚重的被子下,吴超仿佛死了一样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整个病房给人一种阴阴沉沉的感觉。
嘎闹长老看着众人,也不说话,只是往墙角一指。
显然是让众人靠边站着,别碍眼碍鼻碍着他办事。
一班名医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乖乖的站到脚落里。
完了之后,嘎闹长老扬了扬手,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年轻小伙就推来了一张桌台,桌台上摆放了很多东西,香烛,生米,木剑,道符,铜钱,还有一些奇奇怪怪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一看这阵状,众名医都有种错觉,这请的是苗族长老吗?怎么跟茅山道士似的。
嘎闹长老看看桌上的东西,仔细的点了点,眉头皱紧,往名医这边看了看,伸手指着一个人道:“你,赶紧去给我煮五个鸡蛋来!”
没有半点客气的语气,完全就是颐指气使的命令式。
古枫看向他指的那人,不由一阵暗叹这嘎闹长老眼力不凡,因为他一指就指中倒霉催赵祥锐赵院长。
赵祥锐的脸皱着张苦瓜脸,什么也没说的去准备了。
在等待鸡蛋上来的时候,年轻小伙燃起了香和红烛,嘎闹长老则拿着个老式烟斗,一边抽,一边喝着自带的老酒。
这风格倒是很苗人的,因为苗人好酒,不管男女,不管老少。
只是看着逐渐乌烟瘴气的病房,一班名医却连连皱眉,病人都已经奄奄一息了,你不但把窗户关得死死的,还点香点烛,甚至还把烟上了,你这是治病,还是害人啊?
原来的时候,众名医都感觉古枫很嚣张,很不靠谱,但最少人家还能说出个子丑寅卯,也能用实际行动让一班名医叹服,可是这位呢?更嚣张,更不靠谱,但吴超到现在还是要死不活的躺在那里苟延残喘。
一时间,众人不由纷纷把目光投向站在最后面的古枫。
古枫依旧淡淡的表情,仿佛只是个来看戏了,完全忘记了他是吴超的主治医生,也忘了他是这个专家医疗组的组长。
大约二十分钟再多一点吧,赵祥锐终于把煮好的五个鸡蛋端上来了。
嘎闹长老很是不悦的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做这么点小事也磨磨蹭蹭的!”
赵祥锐大怒,之前的时候,古枫虽然折腾他,但最少表面上对他还是客客气气,院长前院长后的,可是这位呢,竟然直接就指着他的鼻子骂。
恼羞成怒的他顿时就忍不住喝问:“你说什么?”
嘎闹长老却不和他吵,只是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道:“闪一边去,别妨碍我!”
赵祥锐差点没跳起来,“你——”
“赵院长!”吴超的母亲清喝一声,之后又温和的道:“请退到一边!”
赵祥锐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之后,嘎闹长老就开始治疗了,只见他拿起桌台上摆放的红绳,把鸡蛋一个一个的捆起来,然后掀开吴超的被子,解开他的衣服脱下一个袖子,这就用金针在他的胳膊上连刺了几下,出了血之后,就把血滴到了鸡蛋上。
血迹在鸡蛋上一会儿就干了,嘎闹长老这就拿着鸡蛋在吴超的肚子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像是耍太极一样,神奇的是五个鸡蛋同时在吴超的肚皮上,但一个也没掉下来。
一边滚,嘎闹长老的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好容易,嘎闹长老终于神神叨叨的念完了经。
这之后,嘎闹长老就让吴超的母亲上来剥鸡蛋。
鸡蛋被剥开后,很正常,蛋白又白又嫩,只是当蛋白被剥开后,诡异而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蛋黄不见了,不是缩小或变形,而是完全消失了,本应该包着蛋白的地方,竟然是一堆堆的虫子,还在蠕动,异常的生猛。
“啊——”吴超的母亲失声惊叫了起来。
一班名医也吓得脸色发青,尤其是赵祥锐,鸡蛋是他跑出去买的,也是他亲手煮的,更是他亲手放到嘎闹长老手里的,买回来之后,他甚至还对着X光读片器的强光灯看了下,里面的蛋黄是完整的,绝没有什么虫子!可是现在,竟然出现了这么多可怕的虫子,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也实在是太可怕太诡异了!
嘎闹长老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又递给吴超母亲一个鸡蛋。
吴超的母亲已经被吓得心惊胆颤了,接过鸡蛋的手也颤抖得十分厉害。
剥开之后还是像刚才一样,里面本应该有蛋黄的地方,只有一团的虫子。
接连剥了三个,三个都是如此,剥到第四个的时候,虫子少了一些,再剥最后一个的时候,蛋黄出现了,但里面还是有几条虫子在蠕动着。
吴超的家人和一班名医都被吓坏了,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半响都出不了声……
第六百四十九章 狗屁蛊师
众名医走出病房的时候,脸上都白了一层,有的甚至在捂着胸口喘气,而那位卜书贵院长则忍不住又想吐了。
田启明慢吞吞的走在后面,神色间却有些疑惑,仿佛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似的。
和他并肩同行的古枫淡淡的问:“田院士怎么了?也被吓着了?”
田启明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古枫道:“奇怪鸡蛋里怎么会有虫子?”
田启明又摇头,“不是,我是奇怪这鸡蛋里的虫子怎么和那天吴超呕吐出来的不一样。这些虫子是白色的,可是吴超吐出来的却是黑色的,而且形状大小也不一样。”
古枫笑了,什么也没说,只是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田启明抬头看他,“古医生,你不觉得奇怪?”
古枫淡淡的道:“我只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田启明很纠结的道:“可是我想不通啊,你那天说了吴超的情况后,我回去在网上查起了有关蛊的资料,但真正查有实据的基本上是没有,多数是一些虚构的情节,于是我又去了图书馆,史书中虽然多少有些记载,但也很模糊,而且这个嘎闹翁里宝给我的感觉也不太像苗族的长老。”
古枫问道:“田院士,你在怀疑什么?”
田启明左右看看,凑近他低声道:“我怀疑他是个江湖术士,在装神弄鬼,讹诈吴家的钱财,你也许不知道,他们现在已经给了嘎闹翁里宝八十万块,而且这还只是三分之一呢!”
古枫终于对这位有点另眼相看了,恭手道:“院士果然英明!”
田启明愣了下,“你也这样认为?”
古枫点头,随后又摇头,“不过很可惜,你认为的和我认为的都是不能作数的,关键是吴超的家人对此深信不疑。”
田启明急道:“我这就找吴超的家属说去,我不能让这个嘎闹什么的继续胡闹下去,钱财还是小事,耽误了吴超的病情,那可不得了!”
古枫急忙拉住他,“院士,你现在去找是没用的,经过了刚才的一幕,你以为吴超的家人还会相信你的话吗?”
“那要不怎么办?”田启明急得不行,随后突地眼前一亮道:“哎,你不是说过不了几天,虫子就会再长出来吗?我们马上给吴超再做次胃镜,这嘎什么的骗局不就不供自破了吗?”
古枫摇头,“病房有警卫看守呢!”
田启明咬牙道:“我想办法把他们支走。”
古枫又摇头,“支走他们也没用,现在吴超胃里的虫子还没长出来呢!”
田启明抓瞎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啊?”
古枫拍拍他的肩膀道:“院士莫急,有道是说得好,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就随这个嘎什么的随便折腾吧,用不了多久他的骗局就会不供自破的。”
田启明道:“可是吴超……”
古枫道:“放心,吴超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田启明听了古枫这话,心里虽然稍松一点,但还是忍不住长吁短叹。
“对了,院士,这位苗族长老是怎么请来的?”
“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是别人介绍的。”
古枫点头,“那行吧,院士不用太着急,一切都是有定数的。”
田启明见古枫由始至终都淡定自若,不由疑惑的问:“古医生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古枫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田启明听完之后咋惊咋喜,问道:“那我该做什么?”
古枫道:“也不用做什么,盯紧这个嘎闹,别让他跑了就行!”
田启明忙不迭的点头,随后又叹道:“什么狗屁嘎闹,简直就是胡闹啊!”
古枫笑笑,然后冲站在远处的林紫旋使了个眼色,两人离开了仁同分院。
…
时间,一晃一晃的就过去了三四天。
这几天,古枫一直都没去仁同分院,钱副厅长倒是每天坚持着,早出晚归,有时甚至晚上也不归。
看着古枫一天到晚无所是事的周游闲荡,林紫旋却熬不住了。
“姓古的,你说现在算是怎么一回事啊?那个嘎闹长老倒底有没有本事治吴超的病嘛?”
古枫没有回答,漫不经心的吹着杯中的浮茶,吸吸溜溜的喝着。
“真是的,要是治不好就别瞎折腾嘛,大家都不是闲人,哪个有时间跟他们在这里瞎耗啊!”林紫旋说了一通,古枫就是闷声不吭,不由气恼道:“姓古的,我跟你说话呢!”
古枫淡淡的道:“林助理,你难道不知道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要有礼貌吗?你一天到晚张嘴闭嘴就姓古的姓古的,难道我没有名字给你叫吗?”
对于这个女人,古枫已经想开了,既然真的没有缘份,那就放她一马,毕竟自己的身后已经不少女人了,做人应该知足,只有知足才能常乐,常乐才能长寿,更何况强扭的瓜不甜不是?
林紫旋气苦,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因为一个称呼和我纠缠不清。
“好好好,古枫,古医生,古大叔,我叫你古大爷还不行吗?”林紫旋熄事宁人的道:“你说说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这几天怎么拽你也不去医院,钱厅长也不跟我们说吴超的情况,哎,你说那个看起来神神叨叨的嘎闹长老是不是把吴超治好了??”
“像你说的,谁都不是闲人,你不是,我不是,钱副厅长也不是,如果吴超的病真治好了,那田院士肯定会让我们回去的。”
林紫旋道:“那个嘎闹长老治疗了这么多天,一直没有收到吴超病危的消息,那不证明他有本事吗?”
古枫冷哼道:“林助理,你这就错了,如果那个胡闹……不,嘎闹什么的真有那么本事,吴超早就病危了,这会儿吴家都在给他办丧礼了。”
林紫旋听得一头雾水,这什么跟什么?有本事还会病危?
古枫见她微张着樱红的嘴唇,痴愣的看着自己,差那么点就失控的吻住她,费好大力气压抑住这种冲动,然后解释道:“那天给吴超驱虫的时候,我为了避免他的毒性侵入五脏六腑危及性命,所以就用独门气功及祖传的封筋固脉之法强行压住那股复杂的毒性,这种做法有好有坏,好的方面是毒性暂时不会进一步蔓延,侵嗜病人的血脉肌体。坏的一方面是,这种做法就像是一把双刃剑,能暂时抑制毒性,也能伤害病人,这就像是药物一样,有时候能救人,有时候也能杀人。”
林紫旋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反应不过来,因为古枫说的这些已经远远的超出他能理解的范围。
古枫想了想,只好深入浅出的道:“我这样比喻吧,吴超体内的毒性像一把利剑,我在他身上施的缓解之法也是一把利剑,剑尖对剑尖,达到相互制约的目的,可是如果那个嘎闹真的会破蛊之法,将毒性突然祛掉,那我这把剑就失去了阻力,逆行而上,反伤及吴超,危及他的性命,现在吴超没有出现危兆,那就证明毒性并没有祛除,也同时证明这个嘎闹没有能力。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林紫旋似懂非懂的点头,好一会儿才问,“那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嘎闹瞧出了你设置的禁忌,不敢擅自破蛊呢?”
古枫摇头,“如果他真有这么厉害,他应该早就让田启明或吴家的人找我了!他们都没来,证明他跟本就没看出来,也不会破蛊!”
林紫旋叫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干嘛不去拆穿他,被他这样拖下去,咱们不知道要在京城耗多久呢!”
古枫摇头,淡定的道:“放心,我这个压制毒性的办法是暂时的,时间一到,它就会自行消行,只要它一消失,吴超身上的毒性就会疯狂蔓延,生命体征急降,到时那狗屁嘎闹的伎俩就不攻自破了。”
这下,林紫旋终于明白古枫这些日子来为何会一副无所无谓无心无肺的样子了,原来他早就设置了一道又一道的后手。
这个家伙,可真是超出自己想像的狡猾啊!
“那什么时候才是消失的时候啊?”
古枫伸出手,像个神棍似的掐指点来点去,林紫旋以为他掐算一阵肯定能说出个准确时间,谁知结果他竟说了句废话,“到了该消失的时候自然就消失了!”
林紫旋:“……”
古枫又喝了几口茶,这才悠悠的道:“刚开始的时候,我听说他们请了个苗族蛊师,心里还很纳闷,苗族的蛊师向都来是神秘,低调,甚至是不与外界接触的,吴超能那么巧的遇到一个懂得下蛊的苗女已经是极大的运气,以为他们吴家真的那么幸运又找到一个苗族的蛊师,结果却找了个骗子,真是瞎折腾。”
林紫旋疑惑的道:“听你这语气,怎么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呢!”
古枫淡淡的道:“他们既然不待见我,我有什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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