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奇异的感觉,来得十分突然,他仿佛意识到在他的四周,有着不少人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萧剑寒心念电转,暗中失笑忖道:“如果这四周真的有人,我若不能发现,那我还能称为二圣的传人么?萧剑寒一念及此,不禁豪性大发。
他心智一宁,暗暗运起“天视地听”玄功,默察身外十丈方圆的一草一木,一花草的动静。突然,他暗暗地地撇嘴冷笑了。
敢情他已察觉出在那五丈以外的花业之中,有着极其低微的呼吸之声。
萧剑寒缓缓放下杯筷,装作无聊之态,负手向花圃之中行去。
他东瞧瞧西看看,然后,才走到那株花树之下。蓦地,他右手一挥,弹指发出了一股无比的劲道。
一声闷哼过去,萧剑寒不禁失笑自语道:“在下岂是那等 容易欺骗之人……”拔开花丛,探身望去,只见一位黑衣劲装的老人,扑倒在花业中。
萧剑寒冷冷一笑,身形快得象闪电一般,绕着这业海棠以外的十丈方圆,兜了一个大圈圈。
直到他肯定,这附近再无理伏之人,他才到那扑倒在地的黑衣老人。
萧剑寒抖手制住了那黑衣人腿上的两处穴道,反手一掌拍开他先前被自己以弹指神功点死的重穴,喝道:“尊驾如想活命,最好不要大声喊叫!”
那黑衣老人皱了皱眉,冷哼道:“阁下身手不弱,心机更是过人,老夫看你不象仆从,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装作仆役模样?”
萧剑寒料不到对方居然在被擒之后,还出此言,他迅快的觉察到,这人的身份,在“震天殿”必然不低。
萧剑寒思念至此,嘿嘿一笑道:“尊驾胆力过人,想必是很有身份的人了?”
他不等对方说话,忽然压低嗓音道:“尊驾不要想有人来救你,懂么?”
黑衣人冷哼道:“阁下点了老夫穴道,究竟意图何在?”
萧剑寒冷笑道:“区区很奇怪,尊驾躲在这花丛之中,又究竟为了什么?”
他们两人,竟是针锋相对的质问起来。
黑衣人双眉一扬道:“此乃老夫巡地,老夫爱在哪儿,就在哪儿,用不着你这听人差遣的人多管闲事, 赶快解开老夫穴道,否则,老夫手下人到来,你这娃儿就有得苦吃了。”
语气之中,充满了威胁!但是,萧剑寒又岂会被他所吓倒?萧剑寒淡淡一笑道:“尊驾把区区当作三岁小孩子么?”
黑衣人道:“老夫说的全是实话,阁下不听,等到老夫手下到来,你就后悔莫及了,如果你想不替你主人闯下杀身大祸,赶快解开老夫穴道,老夫念你年幼无知,不予计较便是了。”
萧剑寒听得噗嗤一笑道:“尊驾越说越幼稚了。区区如果是害怕闯祸,这“震天殿”区区也就不敢进来了,尊驾最好少再发此言论。”
黑衣人闻言皱了皱眉,一语不发。
萧剑寒笑容未敛,低声道:“区区要问尊驾几句话,尊驾可肯照实回答?”
黑衣人冷冷道:“什么话?老夫不高兴就不会回答!”
萧剑寒笑道:“尊驾只怕眼下并无不高兴的自由了。”话音一顿,又道:“尊驾如果不想吃苦,最好就是乖乖回答。”
黑衣人冷笑道:“老夫也不是被人吓唬大的,阁下心里应放明白些。”
萧剑寒微微一笑道:“区区不明白,也不会动手制住尊驾了。”
黑衣人怔了一怔道:“阁下要问的是什么话?”
萧剑寒道:“很简单,区区要见那剑掌天王。”
黑衣人听得脸上神情大变,但接着却是嗤嗤冷笑不已!
萧剑寒倒并不觉得诧异,他依旧用那付笑容道:“尊驾为何发笑?这并不值得笑吧?”
黑衣人没有答话,依然在笑。
萧剑寒忽然伸手拍了那黑衣人一掌,笑道:“尊驾还觉得好笑么?”
那黑衣人的笑声,在萧剑寒一掌拍下之后,立即变成了惨嚎。敢情这一掌,萧剑寒用上了阴功。
黑衣人额上的汗珠,一刹间宛如暴雨般向下滴落, 但他却仍然没有开口向萧剑寒吐半个求饶字句。
萧剑寒冷哼了一声道:“尊驾倒是有几根挺硬的老骨头。”
也许他觉得黑衣老人己然有些支持不了,话音一顿之际伸手在黑衣人的命门穴上按了一按,又道:“那‘剑掌天王’住在何处?尊驾说不说?”
黑衣人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他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头,但却又不肯求饶!是以,萧剑寒话音一顿,他依然不曾答话。在长长吸了一口气之后,只瞪着萧剑寒一眼,忽然闭上了双目。
萧剑寒倒料不到此人如此顽强,剑眉一皱冷哼道:“尊驾再不说出‘剑掌天王’下落,恕在下也不再对尊驾客气了。”右掌一扬,又待拍下。
那黑衣人双目忽告暴睁,喝道:“且慢。”
萧剑寒本来就没打算真拍下去,闻言立即收手,笑道:“如何?尊驾可是愿说了?”
黑衣人冷冷应道:“阁下找那‘剑掌天王’作甚?”
萧剑寒冷笑道:“这是区区之事,尊驾不必过问。”
黑衣人皱眉道:“明日大会之上,天王定将出现,尊驾何不等到明天再去要那天王呢?
眼下就是老夫告诉了你,只怕你也不容易见到天王……”
萧剑寒冷笑了一声道:“见到与否,不劳尊驾费心。只要尊驾说出天王住处,区区自是有办法见到……”
那黑衣人冷冷一笑道:“阁下口气不小,你可知道天王驻席之处,警戒之严,不下于北京城内的大内么?”
萧剑寒淡淡一笑道:“纵然真是大内,区区也自有过关斩将之方!尊驾但先说出天王所在,其他一切,不劳费心。”
那黑衣人嘿嘿一笑道:“阁下真有这份能耐?”
萧剑寒冷笑道:“区区时间不多,尊驾再好少再拖延。”
黑衣人忽地一笑道:“老夫告诉你天王寝室之后,阁下又将如何处置于我?”
萧剑寒早知他有此一问,闻言笑道:“改点尊驾穴道,天亮之际,自会有人发现了你……”
黑衣人点了点头道:“老夫权且相信阁下一回。”话音一顿,又道:“那天王寝宫,乃是在这片花圃的后面,越过一处翠谷,离此约莫五里左右的一栋茅舍之内。”
黑衣人话音一落,萧剑寒双眉顿时一扬,笑道:“尊驾这话叫人难以相信。”
黑衣人一怔道:“阁下不肯相信,老夫也无可奈何。”
萧剑寒冷笑道:“贵殿主人为何放着高楼大厦不住,却要独自寄居茅舍之内?这层道理,在下似是有些想不明白。”
黑衣人冷哼道:“战天王行事,又是世俗之人所可推想,阁下如是不信,那就不必去的了。”
萧剑寒剑眉一拧,笑道:“多谢尊驾指点。”一拍手,将那位黑衣老人放在花丛之中,就待离去。
黑衣老人忽地低声道:“阁下就这么前去?”
萧剑寒笑道:“怎么?区区莫非还要令人鸣锣开道而去吗?”
黑衣人道:“尊驾虽然不必鸣锣开道,但至少也该留心一下你自己的性命,那天王寝宫,四周埋伏重重,尊驾居然一字不问,就贸然闯去,足见阁下到底还是年纪太轻……”
萧剑寒听得失笑道:“这倒有劳尊驾费心了。区区连活人都不怕,试想那些什么机关埋伏,只不过是人力所为,区区又何惧之有?”话音一顿,又道:“但尊驾这番用心,区区依旧感激……”一转身,向花圃的后方行去。
突然,那黑衣老人低声道:“尊驾年纪很轻,但不论人品武功,都令老夫大为折服,如是尊驾留下名号,老夫也不愧泄此机秘了。”
萧剑寒突然闪身而回,低声道:“老丈的名号,可否先行见告?”
原来他在这位黑衣老人的口中,听出了一点苗头,是以他去而复回,要问问黑衣老人名姓。
黑衣老人闻言一叹道:“老夫钟平。”
钟平?萧剑寒大大吃了一惊,脱口道:“尊驾是华山长老‘乌梅老人’钟老么?”
黑农老人低叹道:“不错,老弟是谁?怎知老夫匪号?”
萧剑寒道:“区区名姓,恕我暂时不便相告,但钟老为何不在华山纳福,竟然来此‘震天殿’作一名爪牙,委实令人不解得很……”
“乌梅老人”低声一叹道:“大势所逼,老弟莫要见笑。”
话音一顿,又道:“那竹篱茅舍,乃是险恶之地,老弟前去,可得当心一些才好。老夫身不由己,恕无以为助了。”
这位华山长老的闪烁言谈,不禁使萧剑寒戒心大起,他知道自己即将前往之地,必是一处甚为关键的所在。
如是钟老人不曾诈哄自己,则那座茅舍若非自己外祖困居之所,也将是这“震天殿”中的发号施令所在。因之,他低声道:“多谢钟老关照,区区尚能自保。”
说话之间,本待要伸手解开“乌梅老人”穴道,但他忽然之间,觉出有些不妥,笑了一笑,又道:“钟老,区区本应解开尊驾穴道,但此时此地,区区不得不多用上一点心机,得罪之处,尚祈见谅……”
他改拍了钟老人的一处麻穴,一个时辰之后,就可自解。这对钟老人而言,自是十分感激。幽然一叹道:“老弟,老夫深望老弟莫要涉险……”
萧剑寒笑道:“不劳挂齿,区区如无意外,明日当有再会之时。”身形一转,贴地飞了出去。
这一手“蛇形”神功,只看得“乌梅老人”笑了一笑,自语道:“莫非他是齐老人的传人么?”
× × ×
萧剑寒疾弛如同闪电,眨眼之间,业已越出花圃。
他奇怪的是,这一路之上。并未见到有人拦阻,也没遇到一处设有机关消息,花圃尽处,果然是一片青翠的竹林,映着淡淡的月色,那竹林之中,赫然露出一角茅舍。
打那茅舍右侧的窗棂之中,此刻正透出一线昏黄的灯光。灯光洒在竹影之中,令人顿起森然之感。
萧剑寒十分小心地在竹林之外,站了盏茶之久。他用心的凝视着那片竹林。甚至连地上的一石一草,他都没有放过,结果,他暗自失笑了。 ”
这竹林果是暗含了一坐“两仪”阵式。
在阴阳相克,生死相循的四象之中,不识门户之人,一旦得入,就将陷入了绝境,永无出林之日!但这等阵图却难不倒萧剑寒。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功凝两臂,大步自西方穿林而入,并且每走五步,即折向东南,如此循环奔走,片刻之间,就已到了茅舍的柴门之前,当他身形刚刚站定,那茅舍之中,已然传来一声低喝:“什么人?”
萧剑寒心中一震,暗道:“这茅舍之中,果是隐有高手,自己一路行来,不带半丝风声,甫到门前,对方即已发觉,可见此人耳力之强,旷世无双的了。他心中在转着念头,口中却道:“区区萧风!”
他没有说出真名,那室内之人似是对这个十分陌生的名号大感意外,停下半晌,方始大声道:“你不是本殿弟子么?”
萧剑寒笑道:“区区乃是来此参加明日武林大会的贵宾。”
那茅舍里面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怪异的喝道:“什么武林大会?听你说话的声音,仿佛年纪不大,但却一张嘴就不说真话,必然不是好人家的子女了。”
萧剑寒闻言,心头大大一震,显然这茅舍之中的人,竟然不知道明天有那“武林大会”
之事!这么说来,那“乌梅老人”果是有心之士了?莫非这栋茅舍,真是自己外祖困居之地?
一时之间,他竟然忘了说话!那茅舍中的声音,此刻再度传出来:“小娃儿,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能够穿越‘两仪天竹大阵’,想必是受了高明的指点,娃儿,是谁告诉你入林的方法,快说出来。”
萧剑寒听得一凛,暗道:我怎么在这等时光,竟而失神呢?对方如是在刚才那一瞬,现身偷袭,只怕自己此刻已经成了林中之囚了。他摇了摇头,笑道:“区区识得此阵,自是不必有人指点。”
那茅舍中人忽地大喝道:“孺子满口慌言,实是不可造就……”
萧剑寒不等对方说完,立即应声道:“区区确是识得这些奇门遁甲之举,尊驾不信,区区也不愿辩解,而且区区抵此,也不过是深夜难寐,信步走走,偶而发现而已。如是区区料的不错,尊驾又将不信了。”
那茅舍中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低沉,喝道:“老夫当然不信,但你娃儿既来此处,不妨入内一晤,老夫倒要瞧瞧你这娃儿是个什么样人!”
萧剑寒笑道:“区区正要入内拜见!”大步走向柴门,又道:“这柴门要怎样才能开启?
尚祈赐告!”
那茅舍之人冷冷应道:“轻扣门上木梁三次,柴门自可开启!”萧剑寒依言正待叩门,忽然心中一动,笑道:“这门上可有什么机关埋伏么?”
茅舍中声音应道:“娃儿,你既有入林之能,门上纵有什么埋伏,谅也难不到你的了!”
显然,萧剑寒这回问对了。达柴门之上果然有着理伏。
萧剑寒心中暗笑,口中却道:“多谢尊驾指点……”闪身斜掠三尺,右手一抬,隔空向那柴门木梁,点了三点! “呀——”然一声,柴门果然应声而开。
萧剑寒目注柴门,只见门启之后,依然无有动静!他眉头一皱,刚要失声而笑,突然自那门梁之上,象一蓬急雨一般,洒下了一片银光。门前五尺,俱在银光笼罩之中。
萧剑寒见状,心中大大一震。
这等机关,说来未免太以厉害,启门之际不曾射出,却在那启门之人,身已跨入门内之时始行发动,果然别具心机即使那最最仔细之人,也难脱这等埋伏。
萧剑寒容得那片银光缓缓自行缩回门梁上方之后,这才举步向门内行去,同时口中大声笑道:“设计这等消息之人果是一位大匠,区区若非生性疏懒,只怕难免要上了此人大当……”
茅舍中的人也笑道:“娃儿,你是老夫见到的第一个不受‘天丝银网’困住之人,快快请进,老夫已经非常喜欢你了。”
“天丝银网”四字,只把萧剑寒听得呆了一呆。
他记得这“天丝银网”,乃是“青虚十友”之中“晶剑飞龙聚影客”骆涛老人的成名利器之一,怎会此时出现在这茅舍之内?莫非茅舍之内住的就是骆涛老人?
倘若此人就是骆涛,则与外间传说“震天二老”俱已不在忘忧坪之语,岂非有些矛盾了么?
萧剑寒转念之间,人已进入茅舍之内。这是一栋三开间的房舍,入门之后,是个小小的院落,院落的后面,中间是处敝厅,厅内寂无一人。右侧的那一间,也是静静的既无人声,也无灯亮,只有右侧的一间,透出一线灯光。此时,那右面屋内,传来了先前的声音:“娃儿,老夫在右面的厢房之内。”
萧剑寒微微一笑道:“区区遵命晋见——”话音未已,人已踅进屋内。
一灯凡燃,一位白发盘在头顶,白须垂在胸前的老人,正坐在那屋内的一张木制云床之上,床前,是一双矮几,矮几之上,除了那支油灯,还摆开了一本黄庭绢册,绢册之上横摆了一支晶光闪闪古拙玉剑。
萧剑寒心想,这位老人怎会把长剑当作了镇纸之物?
白发老人在萧剑寒踏入屋内之后,白眉仰扬,两眼暴睁,目光宛如两道闪电一般射了过来。
萧剑寒只瞧得心中一凛,心道:“这位老人家好强的目光,凝而不散,剑芒刺人,若非武功已到了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境界,又怎能有这等火候?”
白发老人目光一现即收,哈哈一笑道:“娃儿,你叫什么?真的是萧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