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饼的份上,我这两只早卖给富春和魏永了。”
张小白急急接过两个竹筒,代开布封,边看边说:“好,好,这只比那铁臂百战将还要壮,另一只虽然个头稍微小了点,但是须子长,腿也长,一看就是个大斗佛,好啊好……”
“你爱叫他们斗佛也好豆腐也好,随你便,怎么样,我的货肯定是好的,本来呢,我是一起卖你五两银子的,但是呢,你让小儿给我切两斤酱的烂烂的牛肉,一只叫花鸡,一只烧鹅,一只烤鸭,我就三两卖你啦。”小狐狸神神气气的看着张小白说道。
张小白依旧盯着筒内的虫眼都不带眨的答道:“要这么多,撑不破你的臭肚皮,好好好,就是这个价钱,你去叫小二要鸡鸭吧。你来这三元楼不要醉虾醋鱼却只要这些俗物,倒不如去找李老实。真不懂你想什么……”
说着从钱袋里掏出三两散碎银子,放到桌上。
小狐狸笑嘻嘻的把银子收好,对张小白说道:“我小狐狸的想法要是让你这公子哥猜到,那我还怎么在这东街地头混饭吃啊?”拉着秋儿向小二要了鸡鸭,不久秋儿小手拿着沉甸甸的用油纸包好的牛肉鸡鸭,被小狐狸拉着朝不远处的曼歌坊走去。
出了三元楼,小狐狸看看手里的烧鹅烤鸭,对秋儿说道:“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醉虾醋鱼虽然好吃,但是却放不住,这些个鸡鸭牛肉,却够我们慢慢吃上两三天的。这样简单的道理,却不是张小白那样的公子哥能懂得的。走,现在我带你去曼歌坊”
秋儿这才看看手里的牛肉烧鸡,慢慢说道:“原来是这样,你果然是学问多很啊,曼歌坊是什么地方啊,有人唱歌吗?”
小狐狸噗的一下笑了出来,说道:“曼歌坊就是窑子,妓院,男人找女人的地方,看你个斯斯文文的受气包样,定是也没去过,走,我带你开开眼界去。”说着脚下不停,拉着秋儿往前走。
“妓院……以前管家刘伯伯和我说过那里都是坏女人。”秋儿颤巍巍的说道。
“坏女人?我倒希望这世道多几个给我绿豆糕吃的坏女人。那些小娘小妞的,也都是苦命娃,也许是坏女人吧,但在我看来,这些个坏女人却比我亲娘对我都要好的多。”小狐狸平静的说道。
一路上,小狐狸带着秋儿左拐右拐的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在一家人门口站定,取了小二多给的两张油纸,分出一斤牛肉,两条鹅腿仔细包好,便在门口喵喵的学着猫叫,不多时,那破旧已极,漆色全无的木门吱呀开了,门里露出一个小脑袋,门里人看到小狐狸嘿嘿一下,便闪身出了门来。
秋儿自知道要去曼歌坊后,再看到小狐狸又是包牛肉又是学猫叫的,神情有些傻愣傻愣的。
这会儿看看从门里出来的约莫四五岁的小娃娃,不知道该作什么,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小狐狸。
只见小狐狸满脸笑意对小娃娃比了个禁声的手势,便把刚才包好的牛肉鹅腿塞到小娃娃怀里,有摸了摸小娃娃的脑袋瓜,低声道:“猪油糖啊猪油糖,你狐狸哥哥给你小猪崽子送些荤的,拿去给纪婶婶好好补补身体,你可莫要贪嘴啊。”
小娃娃嘿嘿一笑,大大的眼睛滋溜溜转了转也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看了一眼秋儿,再狠狠地抱了一下小狐狸,闪身进了门内,将门房悄悄掩上了。
小狐狸嘿嘿一笑,也不解释,拉起秋儿的手,带着秋儿出了巷子。
秋儿见小狐狸不多话,虽是满脸好奇,但也不再问那小娃娃的事情,俩人捡些有趣的事情,说说笑笑的,不一会就看到曼歌坊的招牌。
这会儿一个二十出头的龟公正在门口招呼来客,小狐狸看见,便扯着嗓子喊道:“臭乌龟,我给你们紫沉小娘送东西来了,她现在可得空?”
那乌龟看是小狐狸,也扯着嗓子嚷道:“你个死狐狸,昨晚可没少偷吃吧。”
“我不是给你捎了两个鸭腿一个兔头吗,还堵不住你的臭龟嘴?”小狐狸笑着和乌龟对嚷道。
“去去去,找完紫丫头赶紧给我走,少在这里影响大爷们找姑娘的心情。”
乌龟说完看似用力的给了小狐狸一个爆栗,接着道:“紫丫头在房里,你自己去吧,我就不招呼你了。”
小狐狸揉了揉额头,接过秋儿手上的牛肉鸡鸭,不屑的瞥了乌龟一眼道:“用你招呼,我从四岁就在这混吃食了。这里有些牛肉鸡鸭,许你三两牛肉,两只鸡腿,去你的吧。”
说完把鸡鸭扔给那乌龟便不再理他,自带着秋儿进了门,左拐右拐的到了后院。
秋儿看一路上男男女女搂搂抱抱的,着实吓了一跳,左手紧紧地拽着小狐狸的袖口不撒手。这些个分不清是青官人还是红官人的小娘子们,见了小狐狸,不是塞给他一块糕点就是丢给他个苹果,小狐狸转手甩给秋儿两个果子,嘴里含着个糕儿慢慢悠悠的来到后院东首一间房外。
敲了敲门,装着粗哑的嗓音说道:“狐狸手中药。”
只听屋里噗的一笑,响起一个清脆的嗓音道:“鸳鸯屋里笑。你个小狐狸,真的给我弄到了啊。”门扉轻轻的被屋里人打开,一个脂粉不染的曼妙少女歪着头看着小狐狸撇着嘴笑道。
小狐狸脑袋向秋儿一扬老气横秋的说道:“小紫啊,这是我朋友秋儿。我们一起给你送药来了。”
说着带着秋儿愣生生的走进屋,屋里面有股淡淡的香味,小狐狸大爷似的带着秋儿往椅子上一坐,使劲的嗅了一口,喃喃的道:“女人屋里就是香啊。”。
紫沉待两人进门,便轻轻地关上了门,陪着他俩也坐了下来,看了一眼略显局促的秋儿,从桌上拿起一个纸包,瞪了小狐狸一眼,递给了他,说道:“呦呦呦,小狐狸竟然交了朋友,难不成便是只小野猫吗,今个芙蓉饼没有了,绿豆糕还剩了不少,我给你包好了,等会走时,千万别被梁妈妈看见。药呢?”
小狐狸从怀里把老药罐子给的泻药拿出来递给紫沉说道:“今个这药,我白送你啦,只要换你一壶酒,下药时候注意点,老药罐子说这可真泻的厉害。”
“你个臭狐狸,这才多大就学人喝酒。也罢,我便找给你一小坛。等会只愿你莫变成个醉狐狸才好。”紫沉说着起身从屋里拿了一小坛就递给小狐狸。
“还是小紫最好了,那我再送个消息给你,明个张小白晚上要来你这里和魏永他们斗虫,等他来了你……”小狐狸看了看手里约莫三四两重的小酒坛贼兮兮的对着紫沉说道。
“这个死张卿,每天不务正业的就想着嬉闹,我便真要戏弄他一番,让他也知道知道本姑娘的手段。”紫沉目含柔情,却又偏恶狠狠的说。
“随你,随你,反正下个月,张小白要给你赎了身子,娶你回家做婆娘了,万一拉死了他,你也别怨我。”小狐狸笑道。
“你个臭狐狸,我也不留你了,我还要寻思寻思这药呢,你拿了酒和糕儿赶紧走吧,梁妈妈已经怀疑昨天便是你藏在厨房偷吃了。千万别被她抓到了啊,小心她老大耳刮子打赏你,赶紧带着你的小野猫有多远跑多远吧。”
紫沉说罢打开门,探出头,向着院子望了一眼,朝小狐狸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小狐狸便面带微笑着,带着傻乎乎半懂不懂的秋儿离了曼歌坊,远远的朝着破庙走了。
紫沉送完小狐狸,回到屋里,却见屋里椅上已经坐了个妇人,三四十岁,华裳轻袍,身段曼妙却像双十少女,眉眼清冷自带一股子英气,却真是风韵犹存。
这妇人也不理紫沉,单单看着小狐狸离开的方向深深地叹了口气。
紫沉笑道:“梁妈妈啊,您可是我师傅,怎么又一点动静不露的飘进徒弟的闺房来了。”
那妇人叹道:“你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送走那臭小子了?这世道,倒真是苦了这臭小子了,这才多大,偏生竟这般机灵懂事。”
紫沉看了看妇人说道:“梁妈妈既然心里喜他,只愿梁妈妈念着他年幼,对他稍稍好一点便是。”
妇人又是叹了口气说道:“我要是对他好,那才是对他坏,东街的老少都懂这道理,你懂吗?”
紫沉愣了一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第三章 :北山()
小狐狸带着秋儿出了曼歌坊,问乌龟要回鸡鸭牛肉,却见牛肉分量未减,鸡鸭却只少了鸡头脖子,笑道:“这乌龟,当真是鸡头的命,许他鸡腿却只要鸡头,真是个呆瓜。”
伴着月光小狐狸和秋儿不紧不慢的回了破庙,小狐狸打扫出一个佛龛将酒肉放好,撕下一条鸡腿一条鸭腿,带着小酒坛,笑吟吟的拉着秋儿来到佛像前坐好,就着月光对秋儿说道:“我喝过两次酒,味道怪怪的,不知为何大家都爱喝,你喝过没?”
秋儿歪头想了想,答道:“以前爹爹曾用筷子蘸着酒让我尝过味道,只是味道记不得了。”
小狐狸笑道:“以前的事就不提了,我们喝了这坛酒,便是真朋友了。来。”
说着将条鸡腿塞给秋儿,自己把鸭腿用嘴叼住,用力将酒坛的泥封拍掉,仰头猛灌了一口,之后却大咳一声,再狠狠的咬了一口鸭腿喊道:“真他娘辣啊,秋儿你也试试,听说是好朋友就要一起喝酒的。”
秋儿接过小酒坛,学着小狐狸的样子,也是猛灌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的酒就像一条火线顺着喉咙直接烧到了胃里,没忍住猛的咳嗽了一下,拿起鸡腿一阵猛咬。
一边嚼着鸡腿一边骂道:“呸呸呸,一点也不好喝,怪不得我娘不喜欢。”
小狐狸哈哈大笑,秋儿看了看小狐狸,又将酒坛放到嘴边,轻轻的喝了一口,也是哈哈大笑。
两个不到十岁的孩童就这样你喝一口我喝一口的聊了起来,虽是劣酒冷肉,却让两人吃出别有一番天地来。
当秋儿迷迷糊糊说起自己曾经用所有家当十二片金叶子吃了一笼汤包的时候,小狐狸的眼睛差点瞪的掉了下来。
喝的双眼迷离头脑发木的秋儿口中却不停地重复:“爹爹,你瞧,秋儿有朋友了,他叫小狐狸,呵呵,爹爹喜欢小狐狸吗?”
而秋儿当晚最后的记忆就是小狐狸口中喃喃的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絮叨:“一片金叶子是两钱,十二片金叶子是二两四钱金子,换成银子足足二百四十两银子,换成铜钱足足两万四千个铜板啊。两万四千个铜板……”
翌日一早,观音大士依旧倾斜着冷眼看着佛龛里的酒肉和满地的鸡头鸭骨无可奈何,秋儿甜甜地卧在草堆里睡着,却被一阵阵吵闹声弄醒。
秋儿睁开朦胧睡眼,小脸兀变得通红。
只见那小铁锅早在屋外被架了起来,烧着热水,小狐狸全身光秃秃的背对着秋儿,站在锅子旁,用一条灰不溜秋的破布片子蘸着温热的水,正在擦身子。
秋儿卧在草堆里不由大窘,直接闭上眼,偷偷装睡。
半晌,秋儿听得外面没了动静,悄悄睁开眼睛,却见小狐狸硕大的一张脸占满了秋儿所有视线。
秋儿骇的一下子从草堆里跳了起来,“啊!”的大喊了一声。
只见小狐狸一脸坏笑蹲在草堆旁贼兮兮的对秋儿说道:“败家子!看你这张脸像是半年没洗过一样,好臭好臭。”说着用手扇着鼻子,往院内走去。
想起那些被自己败掉的金叶子和现在的摸样,秋儿脸一红,细细的闻了闻身上,却是有一股子夹杂着饭菜和酒气的酸臭味道,平日里爱干净的秋儿,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但是想起早起小狐狸洗身的滑稽样子脸上又是一红,却真是不敢有样学样。
就在秋儿发愁的时候只听院内的小狐狸喊了起来:“秋儿秋儿,已经快辰时了,我弄些饭菜,你快洗洗脸,等会吃了饭,我便带你这个败家子一同给老药罐子捕蛇捉虫去。”
秋儿窘道:“你等等我,我就洗洗脸就好。”
秋儿打定主意再脏也不要像小狐狸似的那般赤裸裸的站在院内梳洗。秋儿取来破布,来到水缸处,将破布浸满了清水,往脸上狠狠的抹了两把,再仔细的抹了抹手臂,便跳到小狐狸身边,说道:“我洗好了。”
小狐狸看了看用破布和着清水抹了几下的小脸,笑了笑,随手塞给秋儿一条鸡腿和两块绿豆糕,说道:“边吃边走吧,我们去北山。那边湿气大,蛇虫也多些。”
秋儿狠狠地咬了被烤过的鸡腿一口,满嘴肉香的问道:“今天又要去捉将军虫吗?”
小狐狸耸耸肩膀说道:“老药罐已经不要将军虫那种便宜货了,这回要的是马陆,还有鼠妇。鼠妇还好说,若是雨后潮气大,满地都是,价钱也贱,那马陆可不太好寻的。”
秋儿奇道:“马陆是什么,鼠妇又是什么,长得什么样子?”
小狐狸道:“那马陆又叫千足,也叫百节虫,长得如同小蛇一般,但偏偏是虫,还长有几百条小小的臭脚,老药罐子说有些毒性的,要小心些。鼠妇就是潮虫,满街满地都是,老药罐子懒得如同死猪一般,不然自己就能捉的,现在偏偏便宜了我。咱们多捉些,又能换上一二两银子呢。”
秋儿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潮虫究竟是什么虫。也就不再自己琢磨,慢悠悠的问道:“你准备好那些小竹筒了没?”
小狐狸怒道:“你个败家子睡得如同臭虫时,我便起来弄了。你还好意思说,以后你也要帮我弄的。”
秋儿吐了吐舌头,又寻了些虫豸喂了灰灰灭灭,便随着小狐狸往北山去了。
辰时刚过,日头正好,懒洋洋的阳光洒在人身上,人也变得懒洋洋的。
但一进北山却是一片阴冷,入了林,阴森森的雾气也大,潮潮的让人很不舒服。
溪水源着山头慢慢淌下,小溪边上满是长满苔藓的乱石,秋儿坐在大石上,褪了鞋袜,将脚浸在溪水中,溪水凉凉的,很是清爽。小狐狸则在溪边不停地翻弄着大大小小的山石,一盏茶功夫已经捉了满满一罐鼠妇,小狐狸将虫罐抛给秋儿,继续埋头猛翻。
秋儿打开虫罐,看了看里面的鼠妇,鼠妇圆乎乎的,头上两个小小的触角,很是难看。秋儿端详半晌撅嘴对小狐狸说道:“这个就是鼠妇啊。长得这般难看。不知道能治什么病。”
小狐狸一边翻开一块大石头一边答道:“据说能做些止血阵痛的药,不过我不喜欢这虫,跟别的虫子比,这鼠妇总是让我浑身难受。”
突然哈哈一笑,对秋儿叫道:“可算找到一条马陆啦!”
说着小狐狸取出别在腰间的小竹棍,挑起一条长长的虫儿,放入竹筒中,继续对秋儿说道:“你个吃白饭的,别洗你的臭脚啦,你也来看看这马陆,帮我一起捉些。”
秋儿听罢,忙把脚从溪中取出,仔细擦干,穿好鞋袜,轻轻一纵来到小狐狸身边,接过小狐狸手中的罐子看了看。说道:“现在我也知道马陆长成什么样子了,看我的,一定捉的比你多。”
小狐狸笑道:“越多越好,等捉完找老药罐换了银子,咱们去夜市逛逛,晚上吃顿好的。”
一个多时辰之后,两人捉了十七八条马陆,却没再捉那鼠妇,细细算来,到真是秋儿捉的多些。小狐狸看了看小竹筒基本被装满了,便对远处仍在不停翻弄山石的秋儿喊道:“秋儿,秋儿,别捉了,我们去找老药罐子。”
秋儿应道:“翻过这个便好。”说着秋儿又翻开一块大山石,忽的“啊!”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