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了又听到薛寡妇喊道:“你个挨千刀的狐狸精,蹭了老娘一身油沫子!”
小狐狸和秋儿吃过了面东走走,西逛逛的,等到了猪油糖家门口时,已是正午时分,小狐狸敲了敲门,便扯着嗓子喊道:“纪姨,纪姨,小狐狸来看你了!”话音未落只听院内“哒,哒,哒。”的一阵跑步声,不一会,大门便被猪油糖小娃娃打开了。
猪油糖漂亮的小脸蛋上挂满了笑,轻车熟路的接过小狐狸手上的猪肠子,童音糯糯的说:“狐狸哥,娘在屋里,我们正准备吃饭呢。你们快进来。”
说完也对秋儿嘻嘻一笑,甩着猪肠子又哒哒哒的跑进了屋。只听后面小狐狸打趣的唱到:“猪油糖,吃猪肠,跑得快,心惶惶,快进屋,切猪肠,葱姜蒜,醋和糖,夹上一段蘸一蘸,味道真是香!”听得身边秋儿“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猪油糖家里有些荒凉,好在院里有棵银杏树,秋天的时候叶子落的热闹,这会地上早已哗啦啦的落了一地的银杏叶。
极为难得是院里还有口井,母子俩人熬日子,若是院子没有这口井水说不得原本身子就弱的纪氏,早就累得卧床不起了。
小狐狸和秋儿踩着一地的树叶进了屋,屋里一张方方正正的木桌,放了两把长椅,猪油糖挨着母亲坐,留出一张空椅子给小狐狸和秋儿。
纪氏身子有些瘦弱,脸上带着一丝不健康的黄灰色遮住了原本应该极为美丽的容貌,虽然是有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但头发也已经有些稀松了,而且还花白了一小半,若说她有四五十岁绝对有人相信。
这会纪氏见到小狐狸不由得会心一笑,又略带诧异的看了一眼秋儿,带着笑意说道:“今个怎么得空过来了?家里没什么准备,只是配上你那日送来的鸡腿,撕成了肉丝和着米煮了些稀饭,你俩坐下,婶婶给你俩拿碗筷去。”
小狐狸毫不客气把秋儿手上的布料往长椅上一放,又把包着卤豆腐的油纸摊开放在桌上,大大咧咧的说道:“姨别麻烦了,我带秋儿去薛婶那边吃了碗面条才过来的,早就撑的肚子都疼了,但是你俩人只喝粥可不成,这不薛婶还让给您捎来一段炖的香软的猪大肠,这里还有一包卤好的豆腐,您和小家伙趁着新鲜吃才是正经,今个李老实不在,回头碰上了,我再给您带些鸡腿过来。你们吃你们的,我和秋儿帮您给水缸续上些水去。”说着也不待纪氏答话,拉着秋儿又风风火火的出了屋门。
俩人协力打水,不多久便把两个和两人差不多高的水缸蓄满了清水,打水时,秋儿皱着眉头指着院里的大水缸跟小狐狸说:“就是这样的大缸,咱们要弄上一个,不然我早晚得臭死你。”
小狐狸对秋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等俩人在进屋去,只见屋里母子二人已经吃完了饭,桌上还摆了半盘子猪大肠和几块剩豆腐。小狐狸看的嘿嘿一笑,把麻布拿出来放在桌上,对纪氏说道:“纪姨,今个儿正好薛婶婶给两条麻布,还得央您什么时候得了空帮我和秋儿做几身衣服,剩下的就给您家猪油糖做几身大号衣服,这小子长得快,去年做的裤子今年都露脚踝了,那娃娃本就身子弱,这都入秋了,冻出个好歹就不好了。”
纪氏柔柔一笑,满眼爱怜的看着小狐狸:“你这孩子,让姨帮着做衣服就直说,哪里来的这么多心思,说过你多少次了,男人家做事不要只凭小聪明,你这样现在占得是小便宜,以后吃的是大亏。”
又看了看秋儿,说:“你就是秋儿吧,难为你跟着小狐狸东奔西跑的,这孩子自幼孤苦,虽又是胡闹顽皮,但对人却是极好。”
秋儿看着纪氏,只觉得纪氏虽没有娘亲那样漂亮,也没有娘亲的那么胡闹,但是浑身上下撒发这一股和娘亲一样的味道,不知怎得心头一热,猛一下子扎到了纪氏怀里红着眼睛怯生生的说:“纪姨,你有一股娘亲的味道。”
纪氏被秋儿突然的举动下了一跳,看了看秋儿的笑脸,伸手把秋儿抱紧,说道:“走跟姨回房,让姨给你量量尺寸去。”
又抬头对小狐狸说道:“小狐狸你的尺寸纪姨是知道的,你且出去和我家那泼猴玩闹去吧。”说着起身拉上秋儿的小手,进了东首房间。
小狐狸见秋儿想起了母亲,轻叹了口气,又想:“这秋儿,量尺寸就量尺寸了千万别把鞋子脱了啊,不然纪姨本就身子不好,再闻闻秋儿那双臭脚,岂不要完蛋。”
想着便摇了摇头,转身正要进厨房,只见猪油糖两手湿漉漉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边走还边甩手上的水珠子。
猪油糖洗完碗筷,发现自己娘亲不见了,想是带着秋儿进了里屋,上前拉着小狐狸的手就往屋外跑,小狐狸见状也便由得他胡闹。
猪油糖拉着小狐狸来到屋外水缸边上,回头又向屋里瞅了瞅,确定没人,便拉着小狐狸蹲下身子,神秘秘的说道:“狐狸哥,我觉得那坠子该还给你了,这半个月,戴着不如以前舒服了,还经常热的我出汗,有时弄的衣服都湿透了。”
“身子可是好了?”
“好了,好了,已经不冷了,我都好几天不戴那坠子了。那毕竟是你娘亲留给你的,当初你差点饿死都没拿去当铺,自然还是早点还给你好了。”猪油糖说着便从颈间掏出一条黑绳,只见那黑绳上挂着一块鲜红鲜红的玉坠子,玉坠子上由自发出一股股热气。
小狐狸把玉坠子拿到手里,紧紧一握,直觉浑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笑着对猪油糖说道:“好,不过猪油糖啊,若是你那寒病又犯了,就跟来给纪姨送药的老药罐子说啊,到时他肯定会告诉我,我再偷偷的把玉坠子给你送回来。你死活我不管,但是你死了纪姨可是会伤心死的。”
说完便把玉坠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藏进了衣服里。
猪油糖嘿嘿一笑抱着小狐狸狠狠地亲口一口。
而另一边,内屋里秋儿正傻傻的看着纪氏,愣了半天才喃喃的问道:“纪姨,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的”
第十二章: 解谜()
过了午时的喧嚣,阳光慵懒的抚摸着人们的面庞,人也变得懒懒的。
秋儿觉得很久没有过空着手逛东街的体验了,这几日不是腰上别着装蟋蟀的竹筒,就是拿着三元楼的吃食,或者提着薛寡妇家的猪大肠,李老实的烧鸡。
看了看身边也被太阳太阳晒得懒洋洋的小狐狸,不由得想起刚才纪氏的话:“小狐狸看着是个鬼灵精,其实就是个小笨蛋,秋儿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会被他当成野小子?你虽然衣衫有些落魄,脸上也脏兮兮的,但就凭你那糯糯的嗓音,是个明白人就不会把你认成一个野小子。”
秋儿发誓这是她自出庄结识小狐狸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小狐狸是笨蛋的。
那时纪氏看了看秋儿穿在身上的衣服,一边给秋儿丈量身长尺寸,一边满是怜惜的絮叨着:“可怜的,姨啊,也不问你为何小小年纪就跑到市面上过活,可一个小女娃娃跟着小狐狸满世界逛荡,定是生了一肚子闷气,还受了不少罪吧,男人家总是以为自己能看得透一切,其实啊,他们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看不清楚呢。谁肯为他受苦,谁肯为他受委屈都不知道呢不过这小狐狸啊,脑袋虽然笨了一些,但也说得上是我半个恩人,姨前些年遭了恶人毒害,后来生下糖糖,身子就算是毁了,病怏怏的尽惹人烦恼,若是没小狐狸小小年纪人前人后的张罗,也许姨这条命早就没了呢。你瞧,现在小狐狸不也时不时的送些吃食过来嘛。所以呢,他是个心善的,姨只盼着你多给小狐狸帮衬着些。不求富贵逍遥,只保得平安便好。”
秋儿望着前面嘴里叼着一个枯草,眯着眼睛,慢悠悠朝着广仁药铺踱着步子的小狐狸。委屈吗?想想以前随随便便在庄上走一群,都能从叔叔婶婶,哥哥姐姐那里收到好几包糖豆点心的日子,现在?谁家有女孩子睡枯草堆的,还当着女孩子面脱了精光擦身的?确实有点委屈。
生气吗?想着火堆前那壶曼歌坊的酒水,想着影背墙旁边温暖的怀抱,想着早上被自己一脚踢得满地打滚的狼狈样子,心里又有些欢喜,看着小狐狸的目光不由得也有些痴了。
这时有个瘦的跟麻杆似的青年,左手背后,右手拿着一个看样式就是东街八味排名第一的滑头鬼醪糟的竹筒,双眉紧锁的也不看人,兀自喃喃自语的走了过来。
小狐狸看了到这人,“噗”得把嘴上叼着的枯草一吐,不由得笑了。
魏永这两日正心情不佳,自己养的好好的蟋蟀“小关公”前几天无缘无故的死了,那日本约好和富春,张卿斗虫的,也因为自己“小关公”的“暴毙”爽了约。
后来听师弟富春说张卿不知从哪里得了一对好生厉害的虫,斗虫那日竟斗得他大败而归,输了好些银钱,事后又和张卿约定了明晚叫上魏永要在三元楼雪恨,还硬是要求张卿不许带上紫沉妹妹。
自得到消息后一连两天魏永都流连在坊间花鸟鱼虫市场上,市场上卖的八哥都下出蛋了,也没找到一只能和自己“小关公”媲美的蟋蟀。
眼看明日之约将近,这次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再爽约,趁着中午歇市,
去街上买了罐醪糟,想着再去城西的市场看看。
突然觉得手上一空,只见那罐醪糟已经落入一个正对他做鬼脸的孩子手里。
小狐狸把手里装着醪糟的竹筒往秋儿手里一塞,对魏永调笑说道:“呦,这不是魏小爷吗,怎得这般愁眉苦脸的?老穷酸又抽你和富春大耳刮子了?”
“那倒不是,师傅这几日说是出门访友,不知去了哪里,家里只剩我和富春倒也快活,只是”
魏永说着瞪了一眼小狐狸,又叹了口气道:“这不是明晚张卿和富春又约上我一起上三元楼斗虫嘛,他奶奶的我那‘小关公’本养的极好,没来由的就这么蹬了腿了,听富春说张卿不知从哪又弄了两只厉害的虫,我其他虫儿派不上用场,这不寻摸着去西城再瞧瞧货色嘛。”
“那你可知道张小白的虫儿是从哪得来的?”
魏永叹了口气,满脸悲愤的说:“看见你狐狸大爷,再想不明白我就真傻成富春那肥货了,我们三人平日里就好斗个虫子,谁能想到好处都便宜了你狐狸大爷,”
“你知道就好,你明日午时带上一个,不,两个坊市上最大最大的水缸,送到你狐狸爷爷的狐狸庙,自会有好虫给你。”
说完也不理会魏永便拉上秋儿一溜烟的往广仁药铺去了。
魏永还在后面怪叫:“你要那玩意干啥,我家没驴车给你拉啊”
到了广仁药铺竟然和李老实的烧鸡铺子一样,也从外面落了锁,让小狐狸着实有些意外。
自打他记事以来,这样的状况好像还是第一次,脑中不由浮现出一个粗鄙黑壮,满手是油的汉子,和一个华发白须,眼神混沌,满身药味的老头子,在一群樱桃口,小蛮腰的妖精们簇拥下及其猥琐的喝着酒。
小狐狸打了冷颤,狠狠地摇了摇头。回头看秋儿正滋遛滋遛的吸醪糟筒上的插的芦苇杆子,还不时的咋嘛下嘴,便说:“今天邪门了,怎么李老实不在家,老药罐子也不在家,我还想着问问老药罐子缺些什么货呢。”
秋儿吸溜了一下嘴,笑眯眯的说:“既然药罐伯伯不在那我们等下要去做什么,是不是该去北山给那个魏永抓将军虫了?小狐狸你真厉害,我今天早上才说想要个大缸,这十有八九已经被你弄到手了。”
小狐狸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两只上品的将军虫能卖多少银子吗?至少也要五六两,换成大缸怎么也能换三十来口,可咱们年纪小,又没有驴车拉货,所以我才让利给魏永的,你啊你,还得跟我多学着点,再这么败家下去,只怕咱俩早晚要完蛋。”
就在小狐狸和秋儿起身想要出城去抓将军虫的时候,却不知道在杭州城外通往余姚的山路山,正在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而恶斗的开始还是要从昨晚何不醉茶馆里说起。
事情是从崔老总拿着李老实包好的烧鸡开始的。
小赵是杭州府上的府兵,这天晚上正好轮到他当值,又是赶上了人命案,当他带着个几个兄弟赶到何不醉茶馆时,发现崔老总已经坐在茶馆里了。
崔老总是自己的老上官了,人虽粗鄙,却为人仗义,加上住的离小赵家也近,小赵还没成亲,父母年纪也大了,平日里崔老总街里街坊的没少帮衬,再加上时不常的带着兄弟们喝喝花酒,赌赌钱的,又和小赵说的投机,一来二去的俩人便烧了黄纸,拜了兄弟。
这晚小赵看到崔老总远远地给了自己一个眼色,当下点了点头,凑了过去,只听崔老总压低了嗓门郑重的说道:“兄弟,劳你跑躺东街,那里有家广仁药铺,把这包东西送到药铺东家手里,记得什么也别问,只跟店铺东家说一句:‘李老实请您往何不醉茶馆一行’便好,送完你就直接回衙门去吧。纸里包的东西,千万别动,也千万别看,原模原样的交给店东家就好。”说完便把手上一个一斤来沉的油纸包递给了小赵。
“哥,我理会得,我按您说的办就是。”拿了油纸包,小赵就大步流星的往东街去了。
小赵曾给老父亲在广仁药铺抓过药,认得药铺东家老药罐子。
所以当崔老总郑重其事的让他给老药罐子送去一包东西的时候,小赵很是诧异。
手里捧着那个油纸包,小赵肯定里面包的绝对是只烧鸡,想着崔老总吩咐的话,应该是杭州府地界里口碑最好的李老实烧鸡。
也不知道崔老总这么晚了为何要给一个老人家家的送一只冷掉的烧鸡。
远远地望见广仁药铺的招牌,店门半开半掩的,透过一丝烛光隐隐的正能看到老药罐子正在柜前走来走去的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小赵走到店前扣了扣店门,对老药罐子说道:“老先生,我逢崔老总的吩咐,给您送点东西。”
说完便把油纸包轻轻地往柜上一放又说道:“李老实请您往何不醉茶馆一行。”说完便谨记崔老总的话,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老药罐子在小赵一进门时就已认出了他,刚要开口询问一下小赵老父亲的风疾可是好了,却听小赵说李老实找他,再见小赵已经转身走了。
老药罐子鼻子抽了一抽,再把柜上的油纸包打开,看了看那只缺腿少屁股的烧鸡,随手把柜上的针囊绑在左手手臂上,灭灯,出门,落锁。
小赵走后半个时辰不到,这会的何不醉茶馆好不热闹,崔老总叫来的郎中不知从哪里找来十来只野狗,又把吃死了人的那桌上的吃食分别用刀切下一小块下来,再分别喂给野狗吃下,记录在案,只等毒发。
这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了,也不见有狗毒发,那些野狗反倒是睡觉,撒欢的好不乐呵,甚至还有两只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交起尾来。
郎中叹了口气,便让府兵帮着把狗放了,至于这帮大头兵是放掉还是带回家里宰了吃掉,他就不管了。只是这桌上的食物茶水根本没毒!郎中必须把这个结果告诉崔老总去。
崔老总听了郎中的汇报,转身对身后老人作了一揖说道:“老先生以为如何?”
这会儿崔老总身边站的除了个李老实,还有一个约莫六十来岁,须发皆白的老人。只听这老人家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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