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放人。」虎峒狠笑,挥手示意手下开出一条路让第一跟人下山,围在山脚下的正道人士马上就有人迎上前来把他接到安全之处。
「有本事就继续把人带走啊!」余音未了,虎峒虎虎生风的一掌又已经击向柳煜扬。
「虎爷性子仍是一样急啊。」白无常边笑边挥剑迎战。
两对交手呈现明显对比
柳煜扬原本身手飘逸,招招精、准、巧,只不过现在身中毒蛊又受限不能反击,只能一招招硬是挨下;虎峒则打得沉猛有力,招式狠、残、绝,仗着他绝对不能反击,一掌接着一拳,强大的内力几乎要震碎柳煜扬的五脏六腑。
反观白彦海本也是精于用剑不下白无常,现在同样受困,只能虎落平阳被犬欺。
但此时此刻没有人哟心情想这些,眼见受困的人一个又一个下山,在山下或断崖对面的各派好手加起来上百只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中央的四个人转。情绪激动的已经瞪红了眼,直恨自己什幺也不能做,只能看着两人被打。
邪道分子则是叫嚣呼喝,纷纷替虎峒或白无常加油。
柳煜扬以四两拨千金的方式慢慢的拖,尽量不要让自己受到正面重击,原因在于他看出虎峒的招式极耗内力,久战必衰。既然他志在拖延时间好救人,自然就慢慢的耗下去才是上策。
但一直打不到他要害的虎峒气急败坏的下手越来越狠,中毒极深的柳煜扬光被掌风扫到都被震退几步。
「呜……」胸口恶心的异样感骤增,他痛苦的一个踉跄,精深的内力化为虚无,锥心的寒气一下子侵入五脏六腑。
虎峒眼见机不可失,一掌也紧跟着击中柳煜扬门户大开的胸口。
衣衫被血染红,柳煜扬吃力的硬是在悬崖边停住倒退的脚步,但虎峒残酷的一掌又马上打到。
再也收势不住,他被虎峒打出断崖,溅出的鲜血飘散出空中
※ ※ ※
「啊!」众人大叫,一旁的白彦海不顾白无常的攻击想救人却被虎峒一掌打回。
就在众人以为柳煜扬必死无疑的时候,只见一道黑影以风驰电制之势窜过虎爷身侧,不要命的跃出断崖抱住柳煜扬,凌空翻转硬是减下下坠的趋势,然后用几乎不可能的轻灵身手稳稳的落回崖边。
但他错估岩石的软松度,脚下地面承受不住两人体重而崩裂,两人猛然往下坠,幸好一条软珠索及时困住他的右手臂。
就这幺短短数秒,身穿黑披风的人便已借力带着柳煜扬往上爬。
一瞬间,柳煜扬已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你是谁?」虎峒怒吼出所有人的疑问,瞪视同样身穿黑披风,站立崖边的人。
来者回以冷淡的一瞥,他长发随性的用一条黑绳绑着,几撮刘海在额际飘扬,俊朗的脸上除了漠视外,只剩下毫不在意,嚣张得气人。
哔!苍羽自空中盘旋而下,迅猛的抓向虎峒。虎峒狼狈一避,反手击出一掌,苍羽马上凌空反击,改停在那人伸出的手臂上。
「苍羽!」白彦海脱口说出。
是他吗!?他回来了?太好了……
一放松,撑不住的跌跪在地,他呕出好几口黑血。跟擅长使毒的白无常打,他着实受创不浅。
站在崖边的人是袭风。
一手撑着两个人的重量,他袖口一震,夺命的金属射向白无常和虎峒咽喉,以逼他们退开白彦海身边。
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封亦麒忙着将浑厚的内力灌入柳煜扬体内。护住心脉的热流将寒意压下,柳煜扬喘息着看着再熟悉也不过的眼神。
「麒儿……」
看出他眼中的挂心,封亦麒拉下挡住面孔的披风,一张阴柔绝色的面容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师父,徒儿会处理好的,您再等一下,我马上带您回去疗伤。」
不同于以往柔嫩的童音,低柔的嗓音带有一抹邪气和更多的柔情。脱下披风盖在柳煜扬身上,顺手点了他几大要|穴阻止毒性蔓延,锐利的眼神夹带杀气射向虎峒。
这人正是和袭风东闯西打的杀了上百人的邪道份子封亦麒。
三年光阴令他改变不少,不但身高、声音变了,就连性子也改了。更加的内敛深沉,宛若一只黑豹般的狡猾小心。
「你们是谁?」白无常为了这突然杀出的程咬金大为警戒。
「将死的人不必知道。」袭风清冷的声音仿佛索命幽魂。
「老子是你祖宗!」封亦麒嘹亮嗓音不客气的宣示。
「你有那幺不成才的子孙?」
「孔子的子孙不一定都有用。」
「喔……」
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堆其实一个字也没说,白无常也动了怒。
「你们想违约吗!?那就别怪我下令杀光山顶的人了。」
闻言,封亦麒猖狂的大笑,连袭风都面露不屑。
「你别蠢了,上面的人干我何事?想拿他们威胁我,你是不是邪道分子啊?」封亦麒森冷冷的笑着,「我们只靠实力做后盾,什幺友军,什幺约定,什幺道义全是狗屁,所以我们才比正道人物火得久。而你现在在说什幺约定?有你这种领导人,你们今天是输定了!」
他就知道……白彦海苦笑,才想说些什幺却接到了柳煜扬叫他安静看着的眼神。
「你真的不怕我下令?」不可能不怕的……可是这个刚刚说……「我们」?难道他们也是邪道人士!?
「只要有人有那条命杀上山。」袭风不客气的搁下狠话。
「你们究竟是谁?」白无常寒了声。
封亦麒想了想,任披散的长发掩盖住他的表情,然后愉快的笑了。
「如果你们的盟主是血魄那小子,我们是他的肉中刺吧。」
实力不相上下,一但为敌,真是怎幺也拔不掉的眼中钉、肉中刺。
「什幺!」白无常一惊,「难道你们是……」
不等他说完,袭风软珠索横扫他咽喉,扫去了接下来的话。接下来一面与白无常交手一面料理点妄想下山的人马。
封亦麒则是俯身查看柳煜扬的情形,然后轻柔的笑了笑。
透过笑容,他无言的送出只愿意让柳煜扬一人知道的讯息
师父,徒儿回来了。师父希望的事,徒儿一定会半妥的。
柳煜扬也懂他,苍白的面容露出一抹相信的笑容。
见状,封亦麒缓缓起身,一抬眼,锐利的眼神刺穿虎峒。
「磷帮帮主虎峒?我来会你。」伤害师父的人,他绝对不饶恕!
「你找死!」师父都不是他的对手了,这个年未弱冠的小子有什幺本事。
他打从心底瞧不起这个看似姑娘家的小鬼。
一掌又击出,除了深知他实力的柳煜扬和白彦海,均是一阵不忍心的惨呼。
封亦麒冷笑,笑容仍凝在唇边,右手抽出柳煜扬腰上的碧泉剑,一道银光却已抹过虎峒颈项,再划过胸口直到腰际,接着由直翻横一斩,迅速还剑入鞘。左手接着以十成的掌力把他打到大远方。
干净利落的把磷帮头子分了尸,也没弄脏自己的衣服。
就这幺一瞬间,称霸一方的磷帮帮主败在大意和错估对手实力之下。
「师父擅长的是剑法,用下流手段占上风的低等熊在那边叫什幺嚣。」在所有人骇然的瞪视下,他冷冷的批评。
白无常又惊又怒的看着封亦麒和仍在人群中晃动杀人的袭风。
「你们活的不耐烦了,各帮高手马上就到……」
「你指的应该不是我们一路走来顺手解决掉的家伙吧!?当然也不会是在山脚下当肥料的尸体吧?我现在怒火正高,最好是有高手让我挫骨扬灰。」封亦麒轻蔑的道。
随手丢下自各方人马那儿搜集的令牌,他百般无聊的说道。这叫高手?他和袭风当比赛在杀,杀到最后破百就懒得数了。随手摸来的令牌就多到可以玩骨牌了,更别提他懒得从死尸上拿来的份。
「沿途的弟兄被你们杀光了!?」白无常失声尖叫。
莫非他们错把这两人杀的人全归类到正道人士头上去了?
「没有,我赶着上山,逃窜的就没追了。」淡淡的说道,他注意到柳煜扬气息紊乱,「用紫月衿草来做药引,你之前在井水中下了迷幽草,两者混合具有化解内力之效,想籍此逼散各派人马的内力,这也是为什幺各派迟迟不敢出手的原因。不错,能下毒下得如此不着痕迹。就苦了我不知情的师父和白彦海。」
随口说出毒药名称的本事充分让人了解到封亦麒比白无常更精通毒蛊。
说和他口气一转怒喝,森冷的瞪视着白无常:「把解药交出来,不然准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不知是过度恐惧还是怎样,白无常反而哈哈大笑,「哪来解药,冰寒蛊加九色残蛊,药性相冲相克,没一种药成。」
能拖一个人下地狱的结果也不错。
封亦麒一听大怒,飞快的移到白无常身边,一出手便让他四肢关节脱臼,接着捏碎他的下颚,然后把几颗蜡丸送入他腹中。
「想玩是不是?白炼蛊、残情蛊、枫噬蛊和炎蛊,一样药性相冲相克,好好享受你剩下生不如死的七七四十九天吧。」
就见白无常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全身抽搐在地上翻转,接下来气力的哀嚎自他口中传出。
「啊啊啊啊啊,杀了我……杀了我……」
看到这种景象,剩下的邪道人士救也不是,逃也不是,全都僵在当下。
「全给我滚下山去,下次再让我见到,一人就送你们一只金蚕毒蛊!」封亦麒怒斥,跪坐到柳煜扬身边不再理会逃窜的众人。「师父,你再撑一下。」
柳煜扬吃力的抬手触碰封亦麒的脸颊,歉然的抚过他颊上的伤疤,「对、不起……师父不是故意逼你逼太紧……」暗红的血液不断自他全身伤口流出,「别哭……」
毒性已发作,他现在光说一句话都用尽全身力气。
这句话差点让封亦麒眼中的水雾化成泪珠滴下,但他还是忍下了。
「是徒儿不懂事,师父您睡一下,徒儿马上就帮您医治。」点了柳煜扬睡|穴,他拭去柳煜扬额际的汗水。
袭风缓缓走回他身边,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温柔抱着柳煜扬坐在地上的封亦麒。
「现在怎幺样?」
「回山庄,我要想办法救师父。」
「可能吗?」看样子那些蛊是血魄养的,要解可能不容易。
「我是为了帮他才回来的。」封亦麒摇头,「帮我把白彦海一起带上去,帮他解毒。」
「你回来开善心当铺的吗?」怎幺来个买一送一大放送?
「因为,这会是师父的希望。」
这是他唯一得到的答案。
不再管为什幺,只要是柳煜扬希望的事,就是他该做的事!
尾声
正道人士一片喧哗的看着封亦麒,之中有不少人记起了许久以前的往事。
曾经,他为了柳煜扬而自残,接着带着伤痕累累的心离去。
如今,他回来了,为了柳煜扬而回来。
他的行动,一直都只为了一个人。
不理会众人的视线,封亦麒只是一味的低头凝视柳煜扬苍白的俊容,眼中盈满眷恋不舍的情感,最后,他俯身紧紧抱住柳煜扬。
一旦他回来了,就绝计不容许其它人伤害师父。
站在一旁许久的袭风开口打断封亦麒的沉默,帮他抱起柳煜扬。
「喂,该走了。」只怕再拖就没救了。
「嗯。」
番外篇
O年O月0日小虎子着
夫子说,要练习写字了,所以要每天记下生活琐事。
今天,家里来了几个好凶的人,拿着比爹的杀牛刀还大的刀,好凶好凶的对娘和我大吼,偏偏爹不在家,我只能害怕的抓着娘。
原本以为会被他们拿刀砍死的,结果有一个比仙女还漂亮的大姐姐……大哥哥救了我们(他说他是哥哥,可是我和娘都认为他是姐姐)。
大哥哥有着一头和娘一样乌黑漂亮的长发,低低柔柔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爹回来后说要谢谢他,他却说他只是在找答案,不是刻意帮助我们的。
帮我们和答案……有什幺关系啊?
后来又来了一个看起来很冷漠的哥哥,把漂亮大哥哥接走了,我这时才知道,他们最近搬到我们家后头的竹林里,以后可以常去找他们玩。
0年0月0日小虎子着
今天有了新发现,漂亮大哥哥叫做其儿,我不知道那个字怎幺写,他写给我看,我只觉得好难,笔画多得吓死人。我跟他说了,他笑着说那是他师父取的名。
不明白的是,大哥哥总是沉默的看着竹林,从清晨到黄昏,他只是看着一成不变的竹子。
每天每天,从日升到日落,日复一日的沉思。
大哥哥不会傻了吧?如果傻了就很可惜耶,因为大哥哥好漂亮喔。
嗯,改天要问大哥哥他在想什幺,为什幺每次都看起来这幺难过。
0年0月0日小虎子着
今天我终于学会「麒」这个字,大哥哥手要给奖品,所以我鼓起勇气问了,可是大哥哥只是反问我一些问题,什幺也不答。
我不懂,所以原封不动的去问娘,娘听了以后拍拍我的头,说我长大以后就会懂了。
我不知道我什幺时候会长大,所以要写下来,以后再懂。
「我在想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是课题吗?」
「算吧。」
「很重要吗?」
「比什幺都重要啊。」
「那……你想出来了吗?」
「没有,我想不出答案……」失神的瞧着被风卷起的发丝,大哥哥看起来有些失意的到。
「为什幺想不出来?你有像夫子说的一样努力过了吗?」
「……我不知道……师父读遍四书五经、诗词曲赋,所以我也读完全部的书;师父喜欢竹林,我在竹林中从日出待到日落;师父爱救人,我出手救了附近所有村民,不让武林喋血扯入他们;师父喜欢品茶,我每晚捧着茶杯坐看满空星辰……可是我还是想不出答案。是否因为我骨子里就是坏,所以才仍是一头雾水?」
大哥哥说到最后笑了,可是看起来却让我想哭,嗯……以后我就会懂了,懂了以后就可以安慰大哥哥了……
「你的夫子会罚你吗?」
「我的夫子从不罚我。师父只是困惑又为难的看着我,却鲜少责备。」
「不罚你,你还怕什幺?」
哪像我的夫子会打人哪!被藤条抽可是疼得要命。
「就是这样才怕,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幺……」手这话的同时,大哥哥左手习惯性的轻抚怀中的镂空玉雕,听说那是大哥哥生性俭朴的师父送他的唯一一件礼物。
「知道他在想什幺很重要吗?」我迷糊了。
像我就从来都不知道爹在想什幺呀!
「因为我很怕他生气。」他无奈的道。
大哥哥说他天不怕、地不怕,连死也不放在眼中,唯独在意他师父的任何一丝不悦。他也知道自己很奇怪,但就是怕了那心如撕裂的疼痛(我不知道为什幺会痛,以后就懂了)。
「他生气会不理睬你吗?」
「我不知道,但我很怕。」
「为什幺?娘也会不理睬我,可是只要撒娇就成啦!」
我很得意的说道,大哥哥只是微微一笑,又看向夕阳。
「因为我不是他的孩子,如果我惹他不高兴,他不要我的话,我就没有在他身边的理由了。」
大哥哥说他真的很羡慕、很羡慕我能不用担心恐惧失去最重要的人。
失去吗?我没有想过耶。
可是如果有一天,娘和爹不见了,我一定会一直哭。
「理由?」我现在发现这个大哥哥想的东西真的很复杂耶。
「嗯?」
「为什幺一定要理由?大哥哥很喜欢大哥哥的夫子吧,跟着喜欢的人为什幺要理由呢?」
「因为……」他怔怔出神,一时无法回答我。
后来,大哥哥拍拍我的头告诉我,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大哥哥说他一直以来都想尽办法待在他的师父身边,先是拜师入门,然后处处小心……不曾想过,若没有理由会是什幺状况。
「大概是因为怕他讨厌我,又怕给他添麻烦吧。」轻吟着,大哥哥又说道:「小虎子,你爹来接你啦。」
……
因为爹来了,所以谈话结束了。
好困难的一天,充满好多我不懂的事。
0年0月0日小虎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