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一响,那些陈广福带来的护卫家丁便‘呼啦’一下围在轿子周围,保护起陈广福来,有人朝轿子里连声喊:“老爷,老爷。”
“不好了,老爷被人开枪打中了,快抓刺客。”有个家丁站在轿子旁边大声喊道。
其余的家丁便各拿刀枪,朝李国亭扑过去。
李国亭回身又朝那顶轿子连开了两枪,看看陈广福的众家丁呼啦一下朝他冲过来,有一名家丁身手快,竟然端起枪,朝他开了一枪,子弹从他身体左侧穿过,差一点就打进自己的胸膛了。李国亭不敢恋战,两腿一夹胯下的枣红马,那匹枣红马前蹄一尦,马头朝天一声嘶鸣,身体猛地往前一窜,“嗒嗒嗒——”,马蹄踩在布满灰尘的路面上,沿着前面这条大道往前跑去。
“呯呯呯——。”一阵乱枪在李国亭身后响起,子弹带着恐怖的呼啸声,从李国亭身边和头顶飞过。李国亭低着头,弯着腰,双腿紧夹枣红马的肚皮,手抓马缰绳,往前疾驰。
“抓住他,抓住他。老爷有赏,老爷有赏。”李国亭身后,再次传来一阵呐喊。
李国亭头也不回地,就这样一路马不停蹄跑回刘家湾。
回到连队,李国亭什么也没说,就带着在邻县购买的礼品。前往刘家湾上游的红岩村,去看望艳红姑娘和她奶奶去了。
天色已晚,在田里劳作的村民陆续开始赶着牛,扛着农具从田埂上往村里走去。炊烟也开始从一户户农家的竹篱茅舍后面的烟筒冒出,袅袅升起。
李国亭带着礼品顺着乡村小道,一直来到了红岩村。
他凭着自己那时的记忆,找到了艳红家靠山道的茅屋。为了确认自己没有走错,他还专门绕着这座茅屋,在周围转了一圈。期间,遇到了几位红岩村的村民。他们都很惊讶地注视着李国亭。从他们胆怯又好奇地面孔上,不难看出,他们一定觉得,这里怎么来了一位当兵的呢。
李国亭见他们看见自己十分好奇的样子,于是就主动上前问道:“请问,艳红家是在前面那座院子里住吗?”
一个大胆点的村民开口说道:“是的,那个就是他家。”
“谢你了。”李国亭说道。
从村民嘴里确认那座院子就是艳红家的,李国亭这才放心地提着礼品朝艳红家走去。
院子的门半掩着。李国亭伸手一推,门开了。“家里有人吗?”李国亭走进去,朝正屋喊道。
“吱拗”一声,正屋的门打开了,艳红姑娘手里挑着一盏油灯从屋里走出来。
“谁呀?”艳红开口问道。她一抬头,猛地看见李国亭提着一包东西,就站在她家的小院里。惊喜地喊道:“是——是你啊。你——你怎么来了。”
李国亭紧走两步,来到艳红面前,把手里提的东西往艳红面前一举,说到:“艳红,我是专程来看你和奶奶的。”
艳红激动地转身朝屋里喊道:“奶奶,那个李——李国亭来咱们家了。”
“噢,哎呀,快请他进屋来啊,快请啊。”屋里,传来艳红奶奶的喊声。
艳红马上领着李国亭进了屋。
老奶奶坐在炕上,见李国亭进来,赶忙伸手招呼李国亭往炕上坐:“来,来啊,娃儿,让奶奶好好看看你。昨天艳红从河边回来,就给我说你来咱们这里了。我还一个劲地惦记着,啥时候你能来看看奶奶我。刚才还给艳红说你呢。没想到,你真的就来了啊。”
老奶奶一边拉着李国亭的手,一边热情地说道。
“奶奶,您身体还好吧。”李国亭赶紧问道。
“好,好。奶奶我身体硬朗着呢。国亭啊,自从你上次从我家走后,奶奶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也不知道你跑出去了没有。怕你被人抓住,再吊到山神庙里。哎,昨天,艳红回来一说你当了兵,又回来了。奶奶我真的高兴啊。没想到,你有出息了,有出息了啊,呵呵。”奶奶笑道。
李国亭坐在奶奶的对面。他把自己这几年在外面闯荡的事情,简单地给老奶奶和艳红讲了一遍。奶奶听着听着就流下眼泪来。
“哎,娃儿啊,真让你吃了大苦了。”奶奶说道。
“奶奶,你又来了,人家国亭是来看咱们的,你看你。”艳红对老奶奶说。
“对,对,看我,真的老了,光顾上高兴,说话了,都忘了招呼客人了。艳红,快去给国亭准备饭去啊。”老奶奶对艳红说道。
“哎。”
艳红应答到,转身就要朝外走。李国亭伸手一把拉住艳红的胳膊,开口说道:“奶奶,我不在你家吃饭了。我今晚先来看看您老人家,一会儿还要赶回去。晚上,连队还要查哨,值班。国亭不敢在这呆太久。”
“那不行,来了,你就不能走,说啥也要在奶奶家吃了饭再走。”奶奶拉住李国亭的手,说道。
“不行啊,奶奶,天太晚了。我要回去太晚,被上司发现,会被撤职关禁闭的。”李国亭对老奶奶说。
老奶奶还要强留李国亭,这时,艳红姑娘说话了:“奶奶,国亭现在是军人,让他走吧。他还有事呢。等他忙完事,再来咱们家,我们再留他也不迟啊。”
“是啊,奶奶,我办完连队里的事,一有空,就一定来看你。”李国亭说道
“那你一定要来啊。”老奶奶说到。
“奶奶,我一定来。”李国亭说着,就从炕头站起来,和奶奶告别,跟着艳红走出屋子。
“你还来我们家吗?”站在院子里,艳红姑娘借着手里拿着的油灯的光亮,对李国亭说。
“来,过两天就来。”李国亭望着艳红姑娘,说道。
“那你下次来,一定在我家吃饭哦。”
“嗯。”
艳红姑娘一直把李国亭送到村头,直到李国亭的身影一直消失在黑夜里,这才转过身来,往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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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夜晚查岗()
李国亭一回到连队驻地,二排排长赵二虎就来找他。一进门,赵二虎就喊道:“大哥,下午你去哪了?可把兄弟我急坏了,找了你不下五次。”
李国亭忙问:“三弟,什么事这么急?”
赵二虎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带着气愤地神情对李国亭说道:“他妈的,狗日的国民军,拿我们这些士兵不当人。打仗时我们都成人了,不打仗了,发起饷我们就不是人了。这个狗日的军队,老子他妈的不干了。”赵二虎说着,一把抓下头上的大盖帽,顺势往李国亭房间里的床铺上一扔,气哼哼地双手插腰,站在李国亭面前。
李国亭还没弄明白赵二虎生什么气,今天一下午他都不在连队,刚从外面回来的他还不知道连队里发生了什么。于是,急忙问道:“三弟,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哥,今天下午,王连副叫我们各排排长来连部开会,说是营部发下来月饷。让各排派人领回去,发给士兵。当大伙从连部把军饷领回去发放的时候,这才发现,这个月的军饷只发了一半。士兵们不愿意,找到我们当排长的闹事。他妈的,我当排长,也才拿一半军饷。于是,我们几个排长便来找你理论,你不在,就找王连副理论,王连副说军饷是他派人从营部领回来的。领军饷时,他还特意问了唐营长,说这军饷是团部发的,团长有令,这个月的军饷减半发。谁若闹事,军法从事。”
“哦,有这等事?”李国亭惊讶地问。
“是啊,大哥,我们只好按一半军饷向士兵发,士兵们听说这个月开始发一半军饷,都不领,聚集到排长那里,说我们排长克扣了他们的军饷,要我们把克扣他们的军饷还给他们,否则,他们就不出去站岗放哨。我们几个排长再次找到王连副,希望他给上司反映士兵们的意见,结果还让王连副骂了一顿,说我们当不了排长,就滚蛋,愿意当的人多的是。就这军饷,谁敢带头闹事,一律军法从事。大哥,你说,这不是逼着士兵造反吗?”
就在这时,一排排长和三排排长也从外面相继来找李国亭,他们向李国亭反映着同一个问题,那就是,排里的士兵对发半数军饷情绪很大,都拒绝领饷。
李国亭听后,非常吃惊,他让赵二虎他们三个排长先回到自己的排里去,就说已将少发军饷的事情报告他知道。他会去找营长,一定要回大家被少发的军饷。让士兵们别着急,先站好岗,放好哨,千万别闹事。
赵二虎等三个排的排长听完李国亭的话,各自回到自己排里去了。
这三人一走,李国亭马上去找王连副,被告知王连副天黑那阵去营部了。
李国亭没说什么,带着连部通信兵便出去查岗去了。
这天晚上,天空依稀布着一些暗弱的星辰,从山梁上刮下来寒风,带着腐草的气味迎面吹过来,吹到人的脸上,令人感到一丝寒冷。通信兵手里提着马灯,在前面走着,李国亭紧跟在他后面,去连队外面查岗。
连部外面总共四个岗哨。每个排各安放一个岗哨,连部放了一个流动岗哨。李国亭带着通信兵先来到赵二虎二排派出的西北角的岗哨,只见两个士兵背着枪,站在哨位上,还在那议论军饷的事情。
“这是什么他妈的国民军,老子没黑没明的替当官卖命,就想拿到那几个饷银,家里的父母还等着这钱用呢。王八蛋,几年了,不增饷,还减饷,这让人怎么活啊。”一名士兵说道。
“老弟,咱们当兵的,不就是卖命换几个钱花吗。这帮黑了良心的当官的,让我们替他们卖命,还克扣我们的饷银。真不是个东西。”另一个士兵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呢?”李国亭从土坡下面突然走上来,他开口问道。
两个站岗的哨兵突然看见连长来到,马上双腿立正,举手报告:“报告连长,我们没――没说什么。”
李国亭站在两位哨兵的面前,两只眼睛在他们两人的脸上扫来扫去。
“你们俩这是在站岗吗?我走到你们脚下了,你们都没发现,要是敌人来了呢?”李国亭脸绷得紧紧地,问道。
两个哨兵你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吭声。
“你们这是失职,知道吗?”李国亭再次呵斥道。
“连长,我们错了。我们认错,我们再也不犯错了。”两个哨兵战战兢兢地望着李国亭,说道。
“知道错了就好。现在好好站岗,别让我再发现了,要再发现,军法处置。”李国亭说完,带着通信兵又往一排设在东南角一处山岗上的岗哨走去。
当李国亭来到这座岗哨时,竟然发现,一个哨兵也没有。李国亭大惊,不是对一排排长说过了吗,让士兵先站好岗,明天他去营部给士兵讨说法吗,怎么就没人站岗呢。
李国亭本想马上去一排质询一排长,但想了一下,又没往一排走去,他还是去了三排的岗哨。
三排的岗哨设在刘家湾入口处,在这个岗哨上,只有一个士兵站岗。那个士兵看见连长来查岗,立马立正报告:“报告连长,三排士兵孙黑豆向你报告,这里一切正常。”
“孙黑豆,谁给你起的这个名字?”李国亭站在孙黑豆的面前,望着他,问道。
“报告连长,这名字是俺爹给俺起的。”孙黑豆回答。
“你爹怎么给你起了这么一个名字?”李国亭又问。
“报告连长,俺小时候爱吃炒黑豆,俺爹就给俺起了这个名字。”
“呵呵,好名字,跟我一样啊。我小时侯调皮捣蛋,我爸就给我起了个名字叫铁蛋。”李国亭笑道。
“是,连长。”
“是什么啊是,就你一个人站岗?”李国亭问道。
孙黑豆犹豫了一下,说到:“报告连长,排里的士兵都在排长那里跟――跟排长说――说理去了。只有我一个人站岗。”
李国亭看了看孙黑豆,说到:“孙黑豆,好样的。我已经知道大家的军饷被克扣的事情了。这事我李国亭会去向营长讨个说法的。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当兵的,都要站好自己最后一班岗。这是我们当兵的职责。你说对不对。”
“报告连长,你说的对。”孙黑豆说到。
“行了,把你的手放下吧,什么报告不报告。孙黑豆,你今天晚上表现很好,我会向团部申报,嘉奖你的。好好站岗吧。”李国亭说着,拍了一下孙黑豆的肩膀,就带着通信兵离开了孙黑豆。
李国亭没有回连部,而是直奔一排的驻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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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布置征税()
李国亭还没走到一排的驻地,就见前面弯道上,两匹马疾驰而来。站在李国亭身边的通信兵高举起手中的马灯,朝面向他们而来的那两匹马喊道:“什么人?站住!”
“我,是我,混蛋,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从前面奔驰而来的马背上,传来了王连副的声音。
当王连副带着他的随从来到李国亭面前时,他一眼就就看到站在通信兵身边的连长李国亭,便急忙喝住战马,从马背上跳下来,对李国亭说道:“李连长,你回来了?”
“嗯,王连副,你这是――?”李国亭指着神色紧张的王军说道。
王军伸手把李国亭拉在一边,小声对李国亭说:“李连长,团里发生大事了。”
李国亭忙问:“王连副,发生什么大事了?”
王连福抬头四下看看,小声地说道:“李连长,我刚从唐营长那里回来,一零三营一连连长昨天在桃园场催收军饷,被当地民团和民众包围,他和连部的几个人一起被打死了。其余士兵都被地方民团交了械。”
“哦,还有这等事?”李国亭大吃一惊,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急忙又问:“王连副,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王连福说道:“今天下午营长紧急通知各连连长去营部开会。你不在,我替你去开了,会上,营长说这个月的军饷按照邓军长和地方政府达成的协议,由地方政府负担驻军军饷。前两天,团长按照这个协议,在邻县县政府会议厅,与县政府一同召开了一次地方绅士会议,会上,团长根据咱们团补充人员,装备和训练所需,提出向地方征税二十万钱。团长说如果不能足额收取,割人肉卖也要补足。这个征税方案当时在会上并没人反对。会后,团长把各营营长叫去团部开会,连夜布置各营下乡征收军饷税,这不,咱们营还没下传到连部,一零三营早行动了,谁料想,一零三营一连刚去怀远乡征税,就被当地闻讯而起的民众和民团包围在乡政府大院,这才发生了前面的惨剧。”
“那我们营呢?”李国亭问。
“营长让各连先把一半军饷领回去,发给士兵。余下的各连去乡村征收。这是营部刚印刷的和乡政府一同签署的征税通告,营部要求我们连明天给驻地附近乡村同时贴上这封通告,并要求我们连加强征税,那个连完不成征税任务,就拿那个连连长试问。”王连福说道。
李国亭伸手接过王连福递给他看的一卷征税通告,只是扫了一眼,就又递给王连副:“王连福,我看这事,我们回连部再说吧。”
“行,连长。”王连福答道。
李国亭没有再往一排驻地去,转身领着王连副回到了连部驻地。
“去把各排排长找来,就说有紧急事务,要他们马上赶到连部开会。迟到者军法从事。”一进连部办公室,李国亭立刻对连部通信兵下达命令。
“是,连长,我马上去各排传达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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