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摇摇头。
皇甫柏眼中升起了一小股希望的火苗，但不多久又被湮灭了。
“可是霍砚并不是因为知道你是gay才爱上你的，他一开始就喜欢你，只是你们俩的立场特殊，他才没有对你表露自己的感情。我知道，我什么都不如你，家事，头脑，长相，他会爱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你这么优秀，不光是霍砚，外公也很看中你，依依，小璟，伊玥，他们都很重视你，就连尔容也对你动了心……只要你一出现，就是全场的焦点，我根本没法和你比……”
我扯了扯嘴角，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我干吗要和皇甫柏在这里争执霍砚到底是不是爱我这个问题。
我耐着性子说道，“你不用和我比，霍砚对于我，我想只是一时的迷恋罢了。就是因为我条件与他相当，对他又没有曲意奉承，他才会觉得很新奇。你跟他的感情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也许就是因为你一直对他太好了，他才没有感觉，等到他哪一天真正失去你了，我想……他一定会后悔的。为了我而舍弃你，不值得。”
说完这番话，我自己心里却是堵了起来。
只是想起了伊霄……
皇甫柏神情落寞的低垂下头，盈盈欲泣，温润的长指使劲绞着被单。
我喃喃自语，“人有时候的确是不懂得珍惜身边的人，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等到哪天真的失去了才意识到原来他是这么重要，可惜已经晚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样的人不值得可怜，也不值得同情，全都是自找的。”
皇甫柏小声呜咽道，“我……我还是不忍心，霍砚一直就是个很要面子的人，这次我跟他之间的事被抖了出来，对他的伤害太大了，我怕他就此一蹶不振。不管他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别的而跟我划清界限，我都不会怪他的，也不恨他……只希望你能好好劝劝他，也许你的话，他能听的进去。”
说着，只见他眼泪自眼角顺着脸庞缓缓滑落，一颗颗轻巧的泪珠连连不断的落在洁白的被单上，慢慢漾开。
我眉头一皱，拿起扔在床边的手绢，又往他脸上抹去。
“行了行了，别哭了。平时看你挺阴暗沉稳的，怎么现在为了个霍砚就弄的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我就搞不懂了，他有什么好？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满大街都是。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就门口我带来的那个吧，可是极品，保管比你那霍砚好多了，一般人我可是不给的！”
皇甫柏止住了哭声，抬头愣愣的看着我。
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皇甫柏还挺可爱的，特别像只可怜的小白兔。
怎么以前看他，怎么看怎么可恶呢？
“我说你一大律师，遇到问题怎么就知道哭！现在是霍砚甩了你，你哭死他也不会心疼的，男人的眼泪这么珍贵，当然要留给爱你的人。”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想开点，想开点。”
皇甫柏回过神，苦涩的笑了笑，“其实我已经想开了。人在死亡边缘走一圈回来，想法真的会有所不同。我和霍砚十多岁时就在一起了，这么多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学法律，交女朋友，掩饰自己，对付你，一切的一切，我的世界一直都是以他为中心。我知道霍砚从来都不像我爱他那样爱我，甚至还有点排斥我跟他的关系，可我还是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有勇气自杀，那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要我，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脑子一热就……”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之前把一切都怪在你的头上，我恨你，觉得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和霍砚就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可醒来以后，我知道我错了，就算没有你，霍砚依然是霍砚，他也许从来就没爱过我，而这次的事，还有你，只是让他有了个离开我的借口罢了。可我还是不忍心，不想他一蹶不振……所以才想找你来劝劝他。还有就是，我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皇甫柏愧疚的看了我一眼，缓缓垂下了头。
我一怔，轻声重复道，“对不起？”
脑中忽然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我试探性的问道，“你所说的对不起，是指你想把尔容塞给我那件事？”
皇甫柏抬起头心虚的瞄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而后垂眸，两手揪紧了被单，指关节隐隐有些发白。
我脸沉了下来，冷冷开口，“别告诉我，那天在霍家出现的杀手，是你雇的。”
皇甫柏犹豫了三秒，略显僵硬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心咯噔一下，顿时就像被重重压了块大石般，煞沉煞沉的。
为爱痴狂。
他难道就没有想过那样做会导致什么后果么？
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一大半的原因可以归结到那天所发生的杀手事件上。
望着眼前如此深情的皇甫柏，心绪一下子乱了。
原谅他吗？他也是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
不原谅他吗？他差点让我失去了自己的亲人，爱人，朋友，乃至所有的一切。
我手撑下巴，沉思了起来。
我把所有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又理了一遍，总觉得还有疏漏。
皇甫柏时不时用眼梢偷偷瞟我，却也不敢出声打破满室这尴尬的寂静。
片晌过后，我若有所思的问道，“之前还有谁知道你们俩的关系？”
皇甫柏怔了怔，迟疑了会才弱弱的开口吐出两个字，“舅舅。”
霍志云果然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的？”
皇甫柏灰白的脸陡然泛起一片红霞，“还是很多年前了，我和霍砚有一次在……被舅舅撞见了……”
我不解的问道，“霍叔叔当初就没想要把你们分开，或者是给你们做思想工作？”
皇甫柏摇摇头。
“舅舅说，两个人在一起，只要是真心相爱就好了，其他都不重要，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我愕然。
话是说的一点都没错。
可作为一个父亲，看到自己的儿子跟男人上床，对象还是自己的侄子，这可是违背人伦道德的行为，按常理说不是该暴跳如雷么？
霍志云居然还鼓励他们……
当初齐飒看到我跟伊霄上床，精神都差点崩溃了，根本没办法接受我是gay这个事实，还把我塞去了英国。
我眼珠子转了转，随后目光凌厉的盯着皇甫柏，沉声道，“皇甫柏，你看着我。老实告诉我，雇杀手的事情，霍叔叔有给过你意见么？”
皇甫柏抬起头望向我，乌黑圆溜的眼中还有残留的水波，“那天我很烦恼，去找了舅舅聊天，我并没有提到你，只是说我跟霍砚之间出现了问题。舅舅给我讲了他自己的故事，他说如果当初他能果断一点，狠心一点，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一生，悔恨一生了……”
我眉头深锁，“所以……你决定要果断狠心的扫除你与霍砚之间的障碍？”
皇甫柏满脸悔恨的点点头，“可我事后就后悔了，我实在太冲动了。还好，还好你没事……”
我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这不能怪舅舅，他并不知道是因为你的原因。这全都是我的错，嫉妒让我失去了理智。你有什么气都冲我发吧，这不关他们的事，这几天的新闻已经把霍家搞的天翻地覆了，你别再……别再……”
皇甫柏在我的注视下，话语哽咽在喉，眼中又氤氲出了水雾。
我厉声喝道，“皇甫柏，先把你的眼泪收起来。我再问你一个问题，那次霍砚宣布并购计划的会议结束后，你有没有在暗中盯着我们？”
皇甫柏用手背擦了擦快掉出来的眼泪，一脸困惑的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暗中吁了口气，“不明白没关系。”
看来，那天是霍志云。
也许霍志云早就察觉到，霍砚对我有种不同寻常的情愫。
又是借刀杀人。
怎么有点脑子的人，都喜欢这么绕来绕去，借来借去的呢？
也许齐飒说的对，霍志云事事都借他人之手，只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罢了，毕竟他要对付的是他自己的父亲，精神上的矛盾折磨是很痛苦的。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迁怒霍砚和舅舅，就算你想杀了我泄愤，我也不会皱一皱眉头的。”
皇甫柏闭上眼，露出一付慷慨就义的表情，配上他那张可爱的脸，着实有点滑稽。
我抿着唇，歪着脖子，想了两秒。
蓦然，我哼笑了声，右手握拳，看在他还是个病人的份上，只用了五成力，挥拳袭向他的腹部。
闷闷的‘碰’一声响起。
皇甫柏顿时痛的用手紧捂住肚子，整个人窝成了一团。
一手颤抖的指向我，嘴里却吐不出半个指控的字。
我揉揉拳头，用嘴吹了吹，好久不打人了，还真有点疼，“这一拳头算是我还你的，我们之间算是两清了，想好好活着，以后就别再对任何人提起你雇杀手杀我这件事，知道了没有？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皇甫柏抬起头，白皙的脸上布满了细细的冷汗，表情依旧有些扭曲的看向我。
“为什么？”
我看着他，暗暗叹息。
这个笨蛋，他与霍砚对于霍志云的信任，看来是从很久之前产生的了。他们从没想过那个面容和善，气质儒雅的男人，一直是在利用他们而已。
按齐飒和莫子非的脾气，霍志云是活不成了。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他一并承担吧。
省得把打击面扩大了之后，连皇甫家都一起拖进来。
“我当初受到袭击并没有声张，就是考虑到两家的关系问题。既然当初决定不追究了，现在也不会反悔。你也是一时糊涂，反正我现在人也好好在这里，而且我也打了你一拳，这事就算了结了，以后谁也别再提了。”
皇甫柏也许是太震惊于我的深明大义了，呆掉了。
我推了推他，“别发呆了，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事？没事我就先走了。”
“你……你会去找霍砚么？”
“有空我会去的。”
“还有……是关于尔容。这次的事情，是尔容做的……不过这都是我自找的，是我对不起她先，你要有空，能帮我去看看她么？”
我惊讶道，“你是说这次你和霍砚的照片和新闻，是叶尔容捅出去的？她是怎么知道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太混乱了。
怎么叶尔容也有份？
皇甫柏又垂下头，小声说道，“新闻出来的前一天，尔容给我打过电话，说她手上有我跟霍砚的照片。威胁我，要我和霍砚分手，然后和她结婚，如果我不同意的话，她就把照片寄给报社，我以为她是唬人的，没想到……”
所以说，绝对不要小看女人。
发起疯来，比男人可怕多了，谁管你什么名誉财产的，大家一起死了才好……
“她手上怎么会有照片的？”
“不知道，也许是派私家侦探调查我拍到的吧……”
我蹙眉叹了口气，“这个叶尔容你就自己处理吧，我没那份精力。”
“你不是喜欢她吗？而且，尔容对你也是有点动心的。只是……”
我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喜欢她也没用，这个是不可能的。叶尔容当了你三年的女友，我爸不会喜欢这样的媳妇的，而我又是个大孝子。你想都不要想，这是你自己作的孽，自己善后吧。”
皇甫柏无奈的叹了口气，“都是我的错。”
我看着他，总觉得他与原来有所改变。
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的人，果然是精神境界上了一个层面。
“你好好休息吧，我公司还不少事呢。有空我会去找霍砚的，你也想开点，好男人多的是，别执著在他一个人身上了，不值得。他不懂你为他所做的一切，不珍惜你，是他的损失，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我扶他躺下，帮他盖好被子，嘱咐了几句便转身往外走去。
走到病房门口时，皇甫柏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现在能理解，霍砚为什么会爱上你了。你是个很容易让人爱上的人。”
我转过身，从容的对他笑了笑，随后走出病房，轻轻的关上了门。
我是个很容易让人爱上的人？
那是因为你们都没有真正的了解我。
也许现在在你们眼中，觉得我很像天使，什么事都不计较。
可如果知道我做的所有事，不知道皇甫柏还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第35章 荒诞赌局
见我走出病房，门外的三个人都迎了上来。
我笑了笑，说道，“他没事，情绪很稳定，你们不用担心。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公司了。”
“小陵，谢谢你。我送你们下去吧。”
皇甫璟目光灼热的看着我，每次对上他这样的目光，我总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也许该找个时间好好跟他谈谈。
我点点头，与皇甫樱道别后，便往电梯走去。
进了电梯后，三人都沉默不语。
我看着电梯上的指示灯，一格一格的往下跳，心中盘算着刚刚皇甫柏说的那些话。
皇甫璟忽然开口说，“小陵，最近有人在大肆收购启天的股票。”
我并未转头看他，只是淡淡回道，“我知道。但这事情我管不了，霍家弄成现在这样，启天是死是活，只能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看来皇甫璟脑子倒还挺清楚的，不过还不到告诉他实情的时候。
皇甫璟轻轻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医院门口依然围着一群想要挖出点什么更惊人内幕的狗仔，在我们离大门口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时，就都进入了战斗模式，镁光灯闪烁不停。
我嘴角含笑，胡乱YY。
不知道和皇甫璟这个花花公子走在一起，会不会也被写成一对？
毕竟霍家这次已经出了一对匪夷所思的恋人了，再出一对，也不会太令人惊奇。
当我们步出门口时，不少记者想要上前提问，但还没来得及靠近，便被突然冲出的保镖们给拽走了。
凌轩悄悄在我耳旁耳语了几句。
我这才发现，这时忽然出现的保镖与之前进门时的保镖并不是同一批人，齐飒消息还真灵通，这么快人马就跟过来了。
我悻悻然的扫了他们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原本还想找皇甫璟聊聊的打算也作了罢，免得横生枝节，回家没好果子吃。
临上车前，我把想对皇甫璟说的所有话浓缩了一下。
我拍着他的肩膀，诚恳地说，“别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想做我的男人，起码一要打的过我，二要比我能干，三要让我心甘情愿的被你当女人用，或者你愿意被我压也是可以的。在事业上，我相信你会是个能干的帮手，也许将来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成为好兄弟。但成为情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我只能说谢谢你对我的心意，可我实在是无法接受。”
没等皇甫璟反应过来，我便跨上了车，与他告别。
凌轩随即载着我往龙腾驶去。
我调低了靠背，舒服的仰躺在副驾驶位上，回想我与皇甫璟的相识经过。
“轩，你猜皇甫璟之前知不知道霍砚跟皇甫柏之间的事？”
凌轩诚实的回答，“猜不到。”
我嘿嘿直笑，“我也猜不到。皇甫璟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不过我觉得他这人还不错。”
凌轩淡淡瞟了我一眼，“少主心动了？”
我挑起一边眉毛，“我要是变心了，你猜我爸会有什么反应？”
凌轩转过头，上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又把头转了回去，“少主，你可以试试看。”
“你以为我不敢？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