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可笑,嗯,辛卫?”朗沙的声音越发冰冷,他现在想杀人。
“沙子你听我说。”辛卫看出了朗沙的激动。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以为你说什么我还会跟个傻子似的相信么?对,你一开始就把我跟那个人弄混了,还信誓旦旦地说爱我,你他妈的你玩儿我呢吧。”朗沙抬起手臂,把床头柜上的东西一下子扫到了地上,药,玻璃杯,烟灰缸全都摔了下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碎了一地。
“不是的,你听我说我刚才是做梦了,梦到了他,也梦到了你,就……你也知道人生病起来,就容易胡言乱语。”
朗沙从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他还能再信他么?
“我确实忘不了尤子,但我绝对不是把你当作他才对你……沙子,你的手……”辛卫一眼瞥到了朗沙受伤的手。
可能是朗沙刚刚太用力了,手被玻璃碎片割到了,伤口正往外流着血。
“继续编啊。”朗沙在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沙子。”辛卫伸手想要拉的胳膊。
“别碰我,你还不够恶心我么?”
“不是的。没错,尤子在我心中确实挥之不去,这是因为他对我的影响太大了,只是这样,没别的,你相信我,你跟他一点儿也不一样我不可能把你们弄混,和你在一起当然是因为我爱你……”辛卫也开始有点儿语无伦次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朗沙这种眼神,这样的朗沙让他害怕。
朗沙站在原地,手上的血滴到了地上的水里,化开了。
“沙子……”辛卫也很难受,他试图下床,可身子软软的,有点儿站不稳,“沙子,这么久了我对你是不是真的你难道感觉不出来么?”
“感觉都他妈是扯淡。”
“你信我么?”
“让我怎么信你?”朗沙哽咽着说,“我再也不信你了。”
“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一下子判我死刑啊,起码给我一个机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敢说你最近没想他,我就觉得你有心事,还天真的以为你是为了乐队,真他妈讽刺。”
“我是想了,可这不能说明什么。”
“还要怎么说明,这样还不够么,你这样耍我你特开心是么?”
“我没耍你……”
“恭喜你,你成功了,我爱上你了。”
辛卫一惊,这个情况下朗沙的表白对他的冲击力太大了,只感觉脑子里一下子懵了。
紧接着就是质问,“可你为什么骗我?”
朗沙提高了嗓门儿,“我就问你,你为什么骗我?”朗沙一脚踢在床头柜上,发出一声巨响。
“沙子你冷静点。”
“你教我怎么冷静?”
“朗沙。”
“明明是你先招我的……”朗沙没忍住,哭了。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
“对不起……”辛卫道歉。
辛卫知道能够让朗沙相信爱情就多么不易,他不该瞒他,不该伤他,他受不了的。
朗沙倒吸一口气。
“沙子……”辛卫想起身抱他,朗沙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在脸上抹了抹。
朗沙拿起衣服穿上,然后朝门口走去。
“回来的时候我不想再看到你。”
啪,门关上了。
屋子里的腥气钻进了辛卫的鼻子,那是朗沙的血。
(三十七)
辛卫没走。
他明白,如果他这时候走了,他和朗沙就彻底完了。
可,整个儿房间都被朗沙的气味儿充斥着,面对着空空的屋子,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烧已经完全退了,辛卫从床上下来,穿着睡衣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换下来的衣服已经被洗好晾在浴室里,辛卫伸手摸了摸,还没干。
坐在沙发上,点上一根烟。
对待过去,辛卫一直都是这样,小心翼翼。
过去,既然过去了,当然也没有和盘托出或一笔勾销的必要。直面就好。
只能怪自己太胆怯,害怕面对过去,弄得‘现在’也搭进去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直到现在,辛卫也只能嘲笑自己,嘲笑自己的不够坦诚,嘲笑自己的小心眼儿。尹飞曾经跟自己说过,说朗沙在感情方面特别单纯,认定了的人和事儿,不会随便更改。朗沙不愿去爱,是因为不相信,因为害怕受伤,能让朗沙接受辛卫这个人本来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儿,可现在,他肯定认为自己是受害者,然后把之前和辛卫所有的感情都在心里打上了叉。辛卫不敢想,朗沙要是做了什么极端的事儿,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辛卫总说朗沙小心眼儿,其实他才是,如果一开始他能够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就不存在背叛与欺骗,那么,所谓问题也不将是问题。
即使这次他能够和朗沙和好,这件事也会一直隔在他们心中,成了硬伤。
整整一天,辛卫在这儿坐了整整一天,一顿饭也没吃,直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门口终于有动静了,朗沙拿着钥匙开门,手上的伤口仍然没有包扎,皮肤上的血已经凝固了,显得触目惊心。
“沙子。”辛卫赶忙迎了上去抓住朗沙的手,朗沙却像突然碰到滚烫的金属一般迅速缩了回去。
“你怎么还在这儿?”
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别这么跟我说话。”
“东西收拾好了就赶紧走吧。”朗沙绕过辛卫直接进了里屋。
辛卫跟过去,“你给我点儿时间,听我说。”
“你说什么都无所谓,结果只有一个,分手。”
辛卫想不到朗沙能够如此无情地对待自己。
“我不同意。”
从这里离开后,朗沙先是去超市买了很多啤酒,然后坐在路边就开始喝,冰凉的液体流过喉咙,直至身体里,习惯了就感觉不到冷。朗沙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好像被全世界背叛了一样。
全身心的投入到一段感情中,结果发现这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是的,爱情就是游戏,玩得起继续,玩不起出局。
朗沙摇了摇头,从最开始,走错了这一步,就注定把自己带入了这个尴尬的境地。
代替品。真好笑。
“你这样有什么意思?”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把你当作他。你跟他不一样,在我心里这点一直是十分明确,你不要只根据自己的主观臆断就直接把我否了……”
“说完了就滚。”朗沙有点儿不耐烦,仿佛他面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件脏东西,根本懒得再去多看一眼。
“你是不是一点儿余地也不准备留给我。”
“就是给你太多的余地,才会让你进入我的生活,像个傻逼一样被你耍着玩儿。”朗沙现在已经认定了这就是事实,任凭辛卫怎么解释,在他看来,那也只是掩饰。
“朗沙,关于我对你的感情,我从没有骗你也没有隐瞒。”辛卫顿了一下,“对于尤子,我只是怀念……”
“趁我发火前你最好滚蛋,不然我不能保证不跟你动手。”辛卫说什么,朗沙都不想听。
“好吧,我走,这段时间你仔细想想,冷静一点,别再伤了自己。”
辛卫去浴室拿了衣服,换衣服的时候还用余光瞥着朗沙那边,朗沙夹着烟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脚踩着地板的声音比一般时候都大,能感觉他明显的急躁。
开了门,辛卫站在门口,“手上的伤口要处理一下。”
(三十八)
第二天的演出朗沙没去。
“沙子怎么了,有事儿应该提早说一声啊。”小林抱怨着,辛卫坐在一旁抽着烟,脸色不太好。刚刚尹飞去找了陈哥,说是朗沙突然有事儿,今晚上是不能唱了。
“妈的,还敢挂我电话。”小林合上手机,瞟了一眼辛卫,“哥,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辛卫吐出一口烟,没回答。
小林见状,沉思了一下,最近是觉得这俩人不大对劲儿,但闹到连演出也给耽搁了着实有些过了,朗沙还从没因为什么私事而误过场子。
“你说这沙子也真是的,使什么小性子,不露面了还,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别去理他,过两天就好了,他人就这样儿。”
“是我不好。”辛卫低声说,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昨天从朗沙那儿出来后,一直到现在,辛卫也没给朗沙一通电话,他知道就算自己打过去了,朗沙也不会接。辛卫想,也许今儿见面再说几句还能缓和一下,结果……他却没来。
这次他是真的伤了朗沙。
现在,谁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是死的了还是活着的?
辛卫终于有了一个答案。
“别想了,真的,咱们仨今晚上痛痛快快喝一场,明儿实在不行我去给你把他揪出来。”小林伸手搭在辛卫的肩膀上自顾自地说着。
“你懂什么,一边儿去。“
尹飞走过来,递给辛卫一杯酒。
小林白了尹飞一眼,“你还能比我有经验?”
尹飞抬起脚朝小林的屁股踢了一下,然后坐在辛卫右边问,“什么事儿闹得这么厉害?”
小林也伸头过来一脸八卦的应和。
“我不想说。”尹飞接过杯子,仰头喝了一大口。
“呵,那算了,我也帮不上你。”尹飞笑笑。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懒得说话。”辛卫说起话来都特没劲儿。
“明白。”
“嗯。”
“其实,朗沙这人吧,心里装不下事儿,撑不了几天的,你也别太在意。”尹飞接着说,“不过,如果你们真是出了什么大问题,他一定会钻牛角尖,谁都拦不住,唉……”
“真是不好意思,为了我俩的事儿,影响了乐队演出。”辛卫抱歉地笑了笑。
“见外了吧,不过事情,还是尽快解决的好。”
“我知道。”辛卫低头喝酒,他知道是得解决,可该怎样做他却一点儿主意没有。
他理亏。
三个人喝到大半夜,辛卫从据点出来后就习惯性地往朗沙那儿走,都走到家门口了才发现,错了。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扇门,不出声,感觉冷了就竖起领子,站到手脚都僵了,就转过身子往回走。
不知道朗沙的手包扎了没有?
原来,伤口是能传染的。只是隔着一面墙,辛卫的心里,被搅得异常难受。
接下来的几天朗沙依然没出现,尹飞直接跟陈哥说了,估摸最近一段时间的演出是没办法了,找不到朗沙。陈哥简单询问了一下,知道是私事,也就没再说什么。
电话不接。
门都快敲烂了,还是没人应。
“哥,你说咱们乐队是不是要散了?”小林蹲在据点门口,辛卫站在他旁边。
“别胡思乱想。”
“都一个礼拜没排练了,沙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秦向东给大飞哥打过好几个电话了,那边的演出也只能给推了,好不容易有了进展的。”小林叹了口气。
“……”
“哥,我没怪你的意思,可这次,朗沙以前不会这么久都不问乐队的事儿……”
“我知道。”
“你们的感情事儿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么拖着肯定不是办法,本来一天能解决的事儿会越拖越久,我也不会说话,反正就那个意思,我和大飞哥也都是想你们好。”
“嗯。”
“这么久不弹琴,手都生了。”小林笑。
“我会找朗沙回来。”
(三十九)
当晚,辛卫再一次来到朗沙家门外,看着熟悉的大门,抽了好几根烟,才鼓起勇气走过去,辛卫很庆幸朗沙没有把钥匙要走,他握着钥匙,慢慢插进钥匙孔,这原本应该一气呵成的动作却变得如此踌躇。
推开门。
首先听到的是声音,两个人的,喘息。
然后看到的是画面,两个人的,纠缠。
辛卫立在门口,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否该往前迈一步。
就在看得见的地方,朗沙伏在在上方,下体正在身下男子的后庭进出,动作丝毫称不上温柔,男子的叫声很大,覆盖了三个人的呼吸声。
如果没有之前的吵架,这种场面可以叫做捉奸在床。
可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在辛卫看来,自己才是多余的。
朗沙看到了辛卫,他只是抬起头轻轻地看了一眼,继而接着更加大幅度地挺进,弄得身下的人呻吟不止。
他不能再被眼前这个人左右了。
朗沙这么告诉自己。
自从辛卫离开后,朗沙是电话不接,演出不去,想要断了一切跟那个人有关的事物,每天带不同的人回家过夜,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种生活。
只有性,简单又直接,最重要的是,不用付出感情。
但,跟以往不同的是,虽然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Xing爱之中,可还总是走神,而脑子里出现的人,就在眼前。
想甩也甩不掉。唯有更加粗暴地对待身下的人,才能稍微缓解自己的这种想法儿。
原来是Zuo爱,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种自我救赎的手段。
朗沙嘲笑自己。
是辛卫让他变成了这样。
永远也回不到从前了。
几米之外,辛卫紧握着拳头,钥匙已经快要陷进肉里,可能他真的来错了。
以为他过得不好,看样子还不错……
辛卫走过去,身下的男子这才注意要有第三个人,“他……啊啊……你他妈慢点儿。”一句话还没说全,就被强大的律动给转移了。
辛卫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全部的东西已经被拿离他们原本的地方,可怜兮兮地堆积在墙角。
“小林他们一直在找你。”辛卫说。
朗沙看着辛卫,许多话哽在喉咙却说不出来。
“你不是那么没责任心的人,drug是你的心血,你不要亲手把它毁了。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可以离开乐队。”说完话,辛卫走到角落拾起自己的东西,揣在怀里,然后一声不响地朝门口走去。
走到半截,又折回,把钥匙放在床头柜上。
啪的一声关门声响到朗沙心里。
“搞什么?”身下男子推着朗沙,脸上的潮红还未退,神情有些不高兴。
必然,朗沙软了。
“妈的,原来你不行啊,不行就别耽误我时间。”男子推开朗沙站起来穿衣服,嘴里还骂骂咧咧,“今儿怎么碰上你这么一人,真他妈倒霉催的。”
细细碎碎的声音过后,又是一声关门声。
“如果你不想见我,我可以离开乐队。”
朗沙跌坐到床上,他从没想过要辛卫离开乐队,也从没不想见他。
相反,他想他,他走的这些天他从没停止过地想他。
即便是跟别人Zuo爱,即便他一再告诉自己那个是欺骗了你的人,即便喝酒喝得再不清醒,脑子里的影像也一直没有改变。
到底是哪儿出错了?
力不从心。
(四十)
辛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反正一早醒来就在自个儿家的床上躺着了,可能是太久没有换过的缘故,床单皱巴巴地铺在身下,散发着一股异味儿。从这里搬到朗沙哪儿到前几天被朗沙赶出来,再到现在,一直没换,懒得换,没劲儿,真的是无力了。
床下的酒瓶歪歪斜斜地躺了一堆。
自从尤子走后,辛卫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踏踏实实地醉过一场了。
不要命地罐着自己,从酒吧到家,从客厅到卧室,喝了一路。
辛卫摸摸脑袋,还不是一般的难受,跟针扎似的,一点儿一点儿的疼,从床上下来直接钻进了洗手间,抱着马桶就开始吐,胃都快吐出来了,然后站起来漱漱口,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他忽然觉得有点儿陌生。
看看自己都成什么样儿了。
辛卫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该继续玩儿音乐了。音乐先是给了他尤子,然后又毫不留情地夺走了尤子的生命,跌跌撞撞后Dr。eye散了,就在辛卫快要崩溃的时候,音乐又把朗沙带到自己的身边,让他有了drug,让辛卫在缅怀尤子的同时只能感激音乐,给了他如此大的礼物,可是,现在,drug却被自己搅和地七零八落的,该是他退出的时候了,只要辛卫离开乐队,就什么都解决了。
对于朗沙,抱歉他已经说过了,解释也解释过了。
原本辛卫以为,看到朗沙恢复到原来放荡不羁的样子比看到他萎靡不振的样子要让人觉得安心,至少他不会再伤害自己了。事实往往异于想象,当他真正站在那个地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