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便。浴室在这边。」
真弓领他过去。「有什麽事情叫我。晚上会有另一个叫道田的人来,和我轮流守卫。」
「给你们添庥烦了,接下来就让我自便了。」
真弓留下老人,走到客厅。沙发上搁着老人的散弹枪。真弓在这种时候却仍微露笑容。
他真是个令人愉快的老人。虽然有点顽固、守旧,却散发着人性的魅力。
「随便乱放大危险了。」
真弓把枪放在沙发的後面。终於快要八点半了。
* * * * * * * *十一点时,门厅的电铃响了。应该是道田,但为预防万一,真弓还是拿着手枪走去应门。
「哪位?」真弓问。
「我是道田。」
有声音回答。真弓移开门上锁 ,道田迅速走了进来。
「那个老先生呢?」
「在二楼睡觉了。去客厅坐,我去泡咖啡。」
「谢谢。电话还没来?」
「还有一个小时,着急也没有用。」
「很担心吧?不,问这种傻问题,真对不起。」
「没关系。」真弓勉强笑了笑。
到十二点之前的一个小时犹如蜗牛漫步,缓慢移动。客厅的桌上放着电话,真弓和道田始终沈默地坐在沙发上。
「十二点了。」真弓看了时钟说。
数秒後,电话响了。真弓全身僵直,手伸不出去。
「真弓小姐,快点!」
「好……」
她以颤抖的手拿起电话筒,畏惧地凑近耳边。「……喂。」
「是太太吧?」
这声音和白天的不同,是真人的声音。也许之前因为打到警视厅,为了提防电话录音而采用录音带。
「是的,我先生呢?」
「别担心!他很好。」
「让我听他的声音!」
「那不行,他现在不在这里。」
声音好近,真弓觉得是在这附近打的。
「好吧,你要什麽?要钱的话我会准备。需要多少?」
电话那头低声笑着说:「我要的可不是钱。」
「那是什麽?」
「我没有要你什麽东西。」
真弓不明白。
「那到底……」
「我只希望你什麽都不要做。」
真弓焦躁起来说道:「不要拐弯抹角的,有话直说!」
「别那麽生气嘛。」那声音泻出刺耳的笑声。
「听好,你家现在有位叫水谷的老先生在吧?」
这句话出乎真弓的意料之外,所以她反问道:「你说什麽?」
「装蒜也没有用。我知道得很清楚。」
声音愉快地说道。「你听好,我们要杀掉那个老先生。」
「你是……」
「闭嘴!听着!」
真弓的话被打断。「一个小时以後,你把那个老先生从家里带到多摩川的河滩。我们会在那里等你们。」
「这种事……」
对於这意想不到的状况,真弓惊愕不已。「这种事……我办不到!」
「那麽你先生的命就不保罗。」
「等一下!等一下!」真弓紧抓着电话筒说。
「我又没有叫你去杀掉老先生,只要你把他带来就可以了。很简单吧?」
「可是……」
「以後的事我们会做得很漂亮。过二、叁天,老先生的 体就会在河川下游找到,看不出来是被谋杀的。你也可以编好理由,说是老先生在半夜自己跑出去的。」
「那麽……差劲的事……」
真弓的声音趋於微弱。
「你只要照做,你先生就可以回家。不过来河滩,可不能迟到五分钟以上。」
男人的声音凶狠起来,「否则你先生的 体就会从河里浮上来了。」
真弓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对方隔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可以吧,一点整。带到S桥的旁边。」
S桥是离这里开车约五分钟,现在已经不太有人通行的旧桥。
「我等你喔。」
说着,电话就挂断了。
真弓慢慢放回电话筒,汗水已经渗 了手心。
这是怎麽回事?竟然叫我去帮忙杀害那个 好心肠的老人!
「怎麽样,真弓小姐?」
道田采出身子问道,「对方怎麽说?」
真弓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双手掩着脸……
3「什麽东西嘛!」道田听了真弓的话後骂道。
「一定是那个人的儿子和女儿用钱雇来的狐群狗党。」
真弓虽然脸色发青,还是冷静下来思考。
「有没有什麽好办法呢?」
「你打算怎麽做?」
「我这不是在想吗?」真弓抱头说。
「一点的话……只剩四十五分钟了。」
「四十五分钟。在这期间能想出好点子的话就好了。」
「能知道对方在哪里就好了。就可以抱着机关枪扫射他们一番。」道田夸张地说。
「他们一定来到这附近了。」
真弓说。「电话的声音很近。不过我先生可能在别的地方。即使逮到了来到河滩的人,也未必能救出他来……」
「如果是要钱,倒还可以想点办法。」道田明明是个穷光蛋,却这麽说着。
「真弓小姐,怎麽办呢?」
「怎麽办……我也不知道啊。」
真弓觉得好想哭。「我有保护水谷的义务,可是却因此必须眼看着丈大被杀……」
两个人在沈重的气氛中无言以对。突然客厅的入口有声音说:「可以让我加入吗?」
真弓吓了一跳,站起来说:「水谷先生!」
「我听到你们的话了。」说着,水谷坐上沙发。
「……您都听到了?」
「老人家睡得比较浅。」水谷老人以优闲的语气说。
「好像为了我,你先生大吃苦头。真是抱歉。」
「哪里。不是您的错。」
「一定是雄吉和好子联合起来搞的鬼,好混帐的东西!」水谷老人痛苦地说着。
真弓一副打定主意的样子说道:「请不要担心,我会保护您,绝不会照歹徒说的去做。」
水谷直盯着真弓说:「可是这样一来,你先生就……」
「我是警察。我先生……应该自己有心理准备。」
真弓平静地这麽说。道田 了一口唾沫,看着真弓。水谷老人好像深受感动地说:「你很伟大,真是了不得。能够认识像你这种人,我很高兴。」
说着,他吸了一口气。「可是现在说放弃还太早。人最重要的是要坚持到最後都不放弃希望。」
「有什麽办法吗?」
「刚才你说电话的声音很近,是不是?」
「是的。」
「我女儿好子也是住在这个市区内。从这里开车可能十分钟就到了。」
「哦,那……」
「情况我不知道,不过很有可能电话是从那边打来的。」
真弓眼中闪烁着光芒,问道:「您知道地方吗?」
「当然。」
「那就请您带路!道田,把车开出来。这是钥匙。」
「好的!」
道田精神抖擞地从客厅飞奔出来。水谷老人看了看四周说:「我的枪在哪里?」
「在那个沙发的後面……」
「啊,找到了。」
水谷取出散弹枪,咧嘴一笑。
「我虽然力量有限,但是用这个还可以有点作用。」
* * * * * * * *「停在那个转角。」水谷老人说。车子静静地停下。
半夜的住宅区犹如无人的荒野,一片寂静无声。
「要走一点路,因为再靠近的话,他们可能会注意到车声。」
说着,水谷下了车。真弓和道田也跟随在後。
「走这条路。」
水谷催促说。「可以通到後门,比较不会引起注意。」
叁个人开始在夜路中走着。
「就是那间点着灯的房子。」水谷老人说。
「房子很气派呀。」
道田感佩地说。只要比他所住的木造公寓宽广的房子,对他而言都很气派。确实这房子很大,不过还谈不上是豪宅。
「好子的先生呢?」真弓问道。「难道不在家?」
「应该是分居了。他有个情妇,住在别地方的公寓里。有那种太太,外遇也是难免的。」
「那麽这里只有好子一个人住?」
「应该是,她偶尔会把男人带回家也说不定。」
「这麽大的房子就住一个人!」道田又在对不相干的事感佩起来。
「後院的门爬得过去吧?」
水谷说。「一个人先进到里面打开就行了。」
「道田。」
真弓命他去。道田有点没把握地点点头,爬上铁格子门,前屈後突地跨越,咚一声地掉到里面。
「小声一点!动作要轻!」
「好痛……」
道田抚着臀部,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开门。
「後门怎麽处理?」
真弓说。好像完全听任水谷指挥了。
「总有办法的。」
水谷轻松地说。「神是站在正义的这一方。也许会运气特别好,门忘了关了。」
「不会那麽巧吧。」真弓不禁露出笑容说。
「不知道喔。请帮我看着道路那边。」
「是。」
真弓回到後院的门口,确定没有人经过,便再回到後门的地方。水谷老人得意洋洋地回头望着真弓说:「我不是说了?神是站在正义的这一方。」
门静静敞开着。
叁个人悄悄进入屋里。那边是厨房、餐厅,开着灯的客厅、客房……叁个人蹑手蹑脚地到处看,都不见人影。
「好像不在。」真弓大失所望地说。
「可能已经出去了。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叁十五分。」
「她也许要在中途和雄吉那家伙会合。我以为你先生会被关在这里,没想到扑了个空。对不起了。」
「哪里,这种事……」
真弓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道田大喊:「真弓小姐!」
「道田,不可以大声说话。」
真弓告诫他,「怎麽了?」
「那,那个……你看……」
道田的声音紧绷着。真弓往道田所指的方向望去。
叁个人是站在客厅的入口,从那里可以看到沙发後面有些什麽。正确的说,应该是可以看到沙发背後微露的鞋尖。
「有人倒在那里。」
道田说出极为理所当然的事实。真弓脸色发青。会不会是淳一的 体,她想。
战战兢兢地靠近一看,她倒吸了一口气。不是淳一。可是的确是一具 体,那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胸膛染着血,双眼圆睁。水谷也过来探视,然後摇了摇头说:「怎麽这样!」
「他是谁?」
「我女儿的先生。」
「哎呀!究竟是为什麽被杀?」
「看来好子那家伙和负责杀我的男人搞在一块了。」
「唔?」
「丈夫碍事,就顺便把他给解决掉吧。」
「好狠毒!」
真弓感到绝望。这一夥人竟然这麽杀人不眨眼,想必也不会让淳一活着。
「我们现在就去河滩吧。」水谷说。
「可是……」
「可是什麽?时间到了呀。」
「您去的话很危险。请让我和道田去解决,您……」
「那可不行。」水谷坚决地说。
「事情是我的钱造成的,我不能装作和我没有关系。何况我也不会输给你们。」
他强而有力地说着,拍拍散弹枪给他们看。然後忽然抬起头来说:「有人来了!」
真的从门厅那边传来开锁的声音。
「怎麽办?」
道田紧张地说:「要逮捕吗?」
「先躲起来看看情况再说。」真弓说道。
叁人急忙回到餐厅,关掉电灯。由於只有客厅亮着灯,所以那边看得很清楚。
门厅那边的门开了,出现一个四十岁左右,样子不太可靠的男人。在真弓旁边窥探的水谷老人咋舌。
「他是谁?」真弓问。
「雄吉。」
「哦。他为什麽而来啊?」
「他看到 体了……可是他并不惊讶,可见他知道这里有 体。」
「他打算怎样呢?」
「大概是被好子逼来的,说他既然没有杀人的胆量,就负责把 体带去哪里埋起来吧。」
雄吉怯怯地抓起 体的脚,正要往门厅拖去。这时道田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 啾!」
雄吉整整跳起了叁十公分。然後丢下 体,往门厅冲去。
「对不起!」
道田叫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