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传来了回话:「知道了,请进。」
旁边的小门喀嚓一声微微开放,真弓便轻轻推开,走了进去。
真弓穿过前院,往西洋式的建 走去时,门厅的厚重大门打开,出现一位穿着睡袍的男人。
「我是桥本,请进来。」
「唔……」
真弓感到困惑。这个男人是桥本?他是那臭名满天下的唐璜?也难怪真弓会觉得意外,眼前站着的男人是比真弓的个子还矮、很不起眼的中老年男人,既没有漂亮的银发,也没有那种魅力。
真弓进入屋内。
「我没有请女 ,所以可能有点乱。这边请。」
真弓跟在桥本後面,被带到颇有气氛的客厅。不愧是美术评论家的宅邸,墙上张挂着画,橱架上也摆着雕像。沙发或桌子也都是可以称得上是古董美术工艺品。
「你要喝点什麽?」桥本问道。
「不,不用了。」
真弓提振起精神,提醒自己别忘了此行的目的。这个稳重的男人虽然看来和善,其实却是一匹色狼!
「你有什麽话,请说。」
桥本面对着真弓,在沙发上坐下。
「我想你自己心里明白。」真弓说。
「是的。靖子小姐是在上次周末……」
「没错。你不否认吧?」
「不否认,靖子小姐的确有在这里过夜。」
桥本平静地承认。「那又怎样?」
「怎样?你先是对她非礼,还威胁说要告诉她的先生,不是吗?现在竟然还这麽忝不知耻……」
「慢、慢点!」
桥本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打断真弓的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不知道?那我倒是要问你哪里不知道?」
「你说……我对靖子小姐非礼?」
「那或许是经过她自己同意的,可是那个过错是因为你引诱她引起的呀!」
桥本一直以奇妙的沈着目光看着真弓,令真弓觉得有点难堪。而且桥本的反应几乎都出乎她的料想,今她大感困惑。
她以为桥本不是会大笑招认,就是会愤怒地否认,结果却都不是,他只是直盯着真弓。
「这件事是你听靖子小姐说的?」桥本问道。
「是的。」
「原来如此。」
桥本点头。「她是你的朋友,我不太想说什麽……可是那是骗人的。」
「骗人的?」
真弓反问道。「你说哪个部分是骗人的?」
桥本投有回答,却从沙发上站起,自餐具橱取出两个玻璃杯。
「姜汁汽水可以吧?请用,我是不喝酒的。」
真弓不得已,接过了杯子。
「请你说明实际上是怎麽一回事,好吗?」
「好吧。」
桥本点头。「别人都说我专骗女色,确实年轻的时候是那样,我不否认。
有钱、有魅力,不用特意去追求,女人也会自己送上门来。」
桥本浮现稍带苦涩的笑容,说:「可是现在……如你所见,我已是这样的老骨头。怎麽样?你看得出我是精力绝伦、女人一个换一个的男人吗?」
被这麽一说,真弓不能不承认,的确是看不出来。
「可是评语却无法轻易地消除,真是悲哀。」
桥本喝了口饮料。「……以前我白兰地、法国干邑到龙舌兰酒,什麽都喝,现在却喝这个。」
「这麽说,你并不是什麽唐璜……」
「我想当唐璜,可是身体已经不行了。不过在谣传中,我还是虎虎生风,有些女性就信以为真而过来接近我。」
「靖子也……」
「是的。我不知道该怎麽跟你说,我没有引诱她,是她诱惑了我,是反过来的。」
「怎麽可能!」真弓哑口无言。
「事实如此。她的先生好像经常出差。」
「是啊,工作的缘故。」
「想起来也是很可怜,结婚了几年,太太还很年轻,肉体上也处於盛年。
在这种时期,先生却到处跑,一点都不为太太着想。太太会想要追求什麽刺激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是说……是靖子对你投怀送抱?」
「是的。她好像相信我是谣传中性好渔色的人……」
「後来呢?」
「我拒绝了,我的老命还是要珍惜的,可是因为时间很晚了,就让她过夜。这里有客人使用的睡房。」
「只是这样吗?」
「是的,我可以发誓。就是这样而已。」
「但是……很奇怪,为什麽靖子要跟我说谎……」
桥本耸耸肩。
「我不太知道,只是女性在自己投怀送抱,男性却不接受时,也许会觉得非常屈辱。通常就会非常气愤,而恨起我来。」
「所以才会对我那麽说……」
「我想是这样的,我倒是不觉得有什麽,也无意摆出道貌岸然的样子。」
真弓觉得混乱不堪,为了赚取时间,便喝下了杯里的姜汁汽水。
「可是直子为什麽要自杀?如果没有发生什麽事,为什麽自杀了呢?」
「啊,你也认识那个女人?她真是个可怜人。」
「你和她有发生关系吧?对不对?」
「只是朋友关系。」
「只是朋友?」
「是的。」
桥本点点头说。「她喜欢绘画,见解和我的相当接近。自从在某个画展认识之後,就经常见面聊天。」
「只是这样的话,为什麽要自杀?」
「她先生怀疑我和她之间有什麽。他是很善良的人,可是相对的,也有善妒的一面。直子拚命跟他解释,他还是不相信。这事她也都投跟我说,如果我知道,我就会避免和她见面了。发现时为时已晚,她和她先生的关系已经无药可救了。」
真弓什麽都不知道了。桥本的话是真的吗?或者这只是唐璜的花招之一?
无论如何,暂时打道回府比较好。
「我明白了。你的话我不能确定要不要相信,今天就到此为止,告辞了。」
「好,那我送你到门口。」
真弓从沙发站起身来时,突然感到晕眩。
「你没事吧?」
「没事……有点头晕……」
话没说完,真弓再度感到身体在晃动。怎麽了?脚撑不住,有点……像是浮在水里……
真弓瘫倒在地上。
桥本俯视着真弓,咧嘴一笑。然後取下杂混着白发的假发,表情大乐。他再也不是疲累的中年人,而是满面油光、精力充沛的中年男性好色者。
桥本将失去意识的真弓轻轻扛起,出了客厅,走向二楼。
他用脚踢开一道门,把真弓置放在中间的大床上,喘了一口气。
「开始吧……」
然後着手剥取真弓的衣服。
3「喂,振作一点!」
被一阵摇晃之後,真弓嗯嗯呻吟,睁开眼睛。「……啊,亲爱的,早。」
淳一皱眉道:「什麽早安,现在是半夜呢。」
「哎……」
真弓从床上起身,问道:「这里是哪里?」
「你想是哪里?」
「是……啊,这里该不会是桥本龙叁的……」
「答对了,送你夏威夷旅游一周。」
「别开玩笑了!我……问了话,正要离开……对了!姜汁汽水!下了药了。」
「八成是吧。」
「那个男人,把我骗得团团转!」
「会受骗也真奇怪,你太天真了。」
「你为什麽在这里?」
「为某个莽撞的小孩担心呀。」
「多亏有你!你好棒哦!」
说着就要拥抱淳一。
「喂,要亲热等回家再说。」
「桥本呢?」
「在那边。」
淳一瞥向床的另一边地板。真弓一看,吓了一跳。 虽然看来好像年轻了一些,却是桥本没错。可是他再也不会变老或变得更年轻了。
桥本的胸前染着一片血红,呈大字卧倒。
「他……死啦?」
「是,绝对是。」
「是你干的?」
「没错……虽然我想这麽说,但是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哦……那到底是……」
「我怎麽会知道,回家吧。」
「等一下!有 体倒在那里,不能就这样子回去呀。」
「那要怎麽办?」
「打一一零呀。」
「不要管啦。」
「不行!我好歹是个警察!」
「在这种时候还想工作。」
淳一无法苟同。「你听着,打了一一零以後,你要如何说明你在这里的经过?要扯起来就麻烦了,不是吗?」
「说的也是……」
「那回家吧。」
真弓不情愿地被淳一催促地走出卧室。
「我没有被怎麽样吧?」
「有的话你会知道嘛。」
「嗯,所以是没怎样。」
两人快步走下楼梯。「可是到底是谁杀了桥本呀?」
「这件事就交给警察罗。」说着,淳一突然停住脚步。
「怎麽了?」
「喂,你有带枪吧?」
「嗯。」
「借我看看。」
真弓从枪套拔出手枪拿给淳一。淳一检查了左轮枪的旋转弹槽。
「射了一发。」
然後将枪口凑近鼻子说:「而且是在不久之前。」
「那麽,莫非 」
「看来射中桥本的就是这把枪。」
「怎麽办?对警察而言枪被偷走是最难堪的事!」
「没有被偷走啊。」
「那更糟糕,这把枪竟然是凶器!」
真弓抱头。这时巡逻车的警笛突然逐渐靠近。
两人面面相觑。
「还没有通知就来了……难道是接到我的心电感应?」真弓认真地说着。
「不是心电感应,是电话。一定是枪击桥本的家伙通报的。」
「怎麽办?」
「现在要逃走也来不及了。」
淳一把枪还给真弓。「收起来,假装不知道混过去。」
「可是一检查子弹就知道了呀。」
「那时候再说。」
门厅的门打开,冲进来的是……道田警察。
「哎,真弓小姐!你先生也一起!这麽快就来到现场了。」
「这都是靠经验来的。」真弓神情自若地说。
「 体在哪里?」
「在二楼。」
「有没有和谁在一起?」
「没有,为什麽这麽问?」
「根据通报,动枪的女人也倒在那里……」
「我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
「是吗?总之我去现场看看。」
道田领着其他警察跑上二楼。
「那个男人不懂得什麽是怀疑。」
淳一说。「不适合当警察。」
「那麽适合当什麽?」
「小偷。」
* * * * * * * *「该怎麽办呢?」
第二天早上,真弓一边喝咖啡醒醒睡眠不足的眼睛,一边说着。
「什麽事?」
「子弹呀。查一下弹道,就知道是来自我的手枪了。」
「也许哟。」
「这麽无情!」真弓狠狠瞪着淳一。
「我警告过你,不要去找那个家伙,你就是不听我的话,才会发生那种事。」
被这麽一说,其弓只好哑口。
「今天请假吧。」淳一说。
「咦?」
「就说你感冒了,要请假。」
「为什麽?」
「别问了,照我的话去做就对了。」淳一笑着说。
「好吧。」
真弓打完电话回来之後说:「然後呢?」
「然後嘛,既然说是感冒,就不能不去睡觉,发点烧也会比较自然。」
「我没有发烧呀。」
「那就设法发点烧吧。」
「你要协助我?」真弓闪亮着双眼问道。
* * * * * * * *过了中午,门厅的电铃响了。
「来了。」
淳一从床上下来,穿上衣服。「喂,你至少也要穿上睡衣吧。哪有人感冒还光着身体睡觉的。」
「哦,对。」
「枪呢?」
「在平常放的抽屉里。要干嘛?」
「交给我处理。」
淳一从真弓的枪套拔出手枪,插在腰带上,再用宽松的毛衣遮掩起来。
应了门,道田好像不大情愿的样子站在那里。
「啊,辛苦你了。」
「真弓小姐,怎麽样了?说是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