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难以相信呀!她看起来那麽幸 。」
真弓摇摇头说。「到底是为什麽?她先生不是前一阵子年纪轻轻的,就被破格升为部长吗?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也都很乖……看起来真的很幸
啊。」
淳一为真弓和客人送来红茶。
「啊,对不起,让您做这种事……」
觉得不好意思的平松靖子是真弓的高中同学,可能是有孩子的关系,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没有关系。」淳一愉快地说,「我是自由业。」
「真的啊?我一直都没有问真弓您从事什麽行业。」
「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工作。」
真弓暧昧地说。小偷可以算是自由业吗?虽然的确不是靠薪资过活……
「那就谢谢了。」
靖子喝了一口红茶,「直子的先生如果也能多陪陪她,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是什麽原因?告诉我。」
「外遇。」靖子说。真弓的脸马上转为潮红。
「丈夫胡作非为的行为逼得妻子走上死路这种事,绝不可原谅!全世界的先生都应该全部枪毙!」
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竟然说这种话,淳一不禁叹息。
「不,不是那样子的,真弓!」靖子慌忙说道。
「不是?」
「有外遇的是直子。」
真弓一时愕然,一直眨着眼睛。
「怎麽会这样?你骗人!」
「很遗憾,真的是这样的。」
靖子悲伤地说。「直子自杀前一个礼拜来我家,什麽都跟我说了。」
「直子会有外遇?难以相信!」
「我也是不敢相信。如果说真弓的丈夫是小偷,我还比较会相信呢!啊,对不起,讲这种怪话。」
「哪、哪里,不用在意。」淳一连忙咳了几声说。
「我很恨那个男的!」
「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名叫桥本龙叁的男人。」
淳一陡然皱起眉头。
「慢着。桥本龙叁……那个美术评论家吗?」
「是呀,您知道?」
「只知道名字,我对美术品有点兴趣。」
不过淳一有兴趣的只限於盗取的对象。
「那个桥本龙叁是喜欢玩弄女人的人。就我所知,有许多女人为他吃尽苦头。」
「倒是直子怎麽会认识那种男人呢?」
「因为她先生工作的关系,有一次参加一个餐会时被盯上的。後来一想,才觉得应该不是巧合,总之过了不久,他们就在书展中遇到,他请她喝茶……
以後就任他摆布了。」
「没想到意志那麽坚强的直子竟会被攻破防线。」
「是啊,那个男人真是可恨!」
「她先生知道她有外遇吗?」
「不知道。可是直子也不原谅她自己。她跟我吐露时说:「自己做的事情得自己负责」,好像很想不开的样子,我那时就有点担心……我觉得不如跟她先生说个明白,她先生一定会谅解她,并原谅她的。」
淳一插嘴道:「就是知道她先生是这样的人,她才会更加痛苦吧。」
靖子看着淳一说:「就是啊,所以只能以自杀赎罪……」
「那种家伙,应该处死刑!」真弓愤然说着。「让我来毙了他。」
「喂,你可是警察呢。」
「警察又怎麽样!」
当真弓在气头上时,别人对她是无可奈何的。
「真的应该给他一些惩罚。」
靖子叹了口气说。「他诱骗的对象都是上流家庭个性 实的太太。如果是以好玩、有闲暇的太太为对象,互相抱着同样的态度倒也无妨,可是由於一方是认真的,所以後来就发生悲剧了……据说因此被逼得离婚的夫妻,就不只叁、四对呢。」
「他真是女性的公敌!我们来对他处以私刑!」
真弓越来越激愤。
「你们知道卡萨诺瓦和唐璜吗?」淳一平稳地说。
「两个人都是有名的猎色高手。」靖子点头说。
「没错。可是这两个人有很大的差别。」
淳一停了一会,又继续说。「卡萨诺瓦是把「用爱情让女人幸 」当成人生的目的,所以可以说,他是女人的奉侍者。相对的,女人总是仰慕着卡萨诺瓦,绝不会恨他。可是唐璜爱的不是女人,而是征服女人。因此他总是不时地引诱贞洁的有夫之妇。对方不屈从时,更会激起他攻坚的意念,然後一得到手……就结束了。只要达到了征服的目的,他对那个女人就失去了兴趣。不管女方多麽迷恋他,他都不理不睬。所以被唐璜抛弃的女人全部都恨他入骨……」
「桥本龙叁是属於唐璜的类型喔。」
「好像是。在莫札特的《唐乔凡尼》歌剧中,唐璜是被石像抱住而死亡,在现实里就没有这种天惩了。」
房里一时被沈重的静默笼罩住。
「我去试试看。」靖子说。
「试试……试什麽?」
「报复呀!不能让那个男人继续在那里逍遥!」
「怎麽做?我来帮你!」真弓自告奋勇地说。
「你是警察,不行的。让我来就好。」
「怎麽可以。我也是直子的好朋友呀!」
「总之我先去接近那个男人看看,也许以後会要你帮忙也说不定。」
淳一蹙眉道:「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
「为什麽呢?」
「那个人是野兽。我不赞成非专业的人轻率地进到狮子笼子里面去。」
「我知道他是野兽,没关系。」
靖子微笑道。「非得为直子雪耻伸冤不可!」
「小心点,靖子。」
真弓的表情有点担心。「不要太冒险。有什麽事就立刻叫我,我会开巡逻车赶过去。」
「别担心。那个人也不是黑社会的,不会动粗啦。我会假装被他引诱,再给他一顿好看。我会打断唐璜的鼻子。」
平松靖子回去之後,淳一无法置信似的摇摇头问:「你的朋友为什麽会这麽莽撞?是不是受到你的影响?」
「你不要随便找我的碴。」
真弓苦着脸说。「那种男人,应该要给他一顿排头吃。」
「我不是反对给他排头,那个人的确是不应该。」
「靖子不会有事的。」
真弓说着,有点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2「真弓小姐。」
真弓吃完中饭,回到座位上时,道田警察过来搭声道。他是个二十四岁的年轻警察,也是真弓的部属。
「有什麽事吗?」
「有客人找你。」
「找我?」
「我说你去吃饭,客人就说会在前面的咖啡馆等你……」
「是谁?」
「名叫平松的女性。」
是靖子。怎麽了?竟然会到警视厅来。自从靖子去真弓家拜访以来,已经将近两个星期了。真弓虽然很挂心,可是搜查本部正在为重大的杀人事件忙着,也没有时间和她联络。
那个事件好不容易解决了,正在稍喘片刻的时候……
「我出去一下。」
真弓对道田说着,从位子站起。
「你请便。那位女性是真弓小姐的朋友吗?」
「是高中同学,怎麽了?」
「看起来比你年纪大的样子。」
「你在说什麽呀,我们同年呢,只是她有小孩了,所以显得比较成熟。」
「是吗……」
说起来道田虽然是警察,却没有看人的眼光。对他而言,女性只有美人和非美人两种类型。
「靖子,让你久等了。」
一进入咖啡馆,在里面的位子看到靖子,真弓正要开口说话时却……「怎麽了,靖子?」
她不禁问道。也难怪道田会觉得「她看起来年纪大很多」。靖子好像突然老了十岁一般憔悴,肌肤没了光泽,而且精神颓丧。
「对不起,在你工作时叫你出来……」连声音都软弱无力。
「没关系的。怎麽了?怎麽这麽没有精神?」
靖子突然双手掩面,哭了起来。真弓觉得很困惑,束手无策,只得让她哭个够。
「……靖子。发生什麽事了?你告诉我。」真弓把手放在靖子的肩膀上说着。
「对、对不起……我竟然哭了……」
靖子一边用手帕擦拭眼角,一边说道:「只是……我不知道……应该怎麽办了……」
「到底是怎麽了?」靖子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
「和桥本龙叁有关。」
「桥本……你真的去接近他了?」
「是。一个有名的美术展的开展日我去了,我想他一定会到。果然桥本在那里。我若无其事地问他画的事,他也很友善地回答我,一起看了一阵子画作之後,他就邀我去喝茶……」
「完全照计画进行?」
「是的。」
靖子点头说。「他叫我去他家玩,有很多画可以让我看……」
「你去了?」
「去了。上个周末,我先生去美国出差,小孩去我娘家住,我就到他家去了。」
「然後呢?」
「然後……」
靖子一时语塞,好不容易才叹着气说道:「我禁不住他的引诱!」
真弓不敢相倍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麽?」
「我完全被他迷住了。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不可以,不可以……却无法抵挡他的魅力。」
「难道你……」
「我和他发生关系了。」
「什麽!」
真弓说道。因为无其他话可说。
「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可是那个男人真的具有很不可思议的力量,他会让人感到怎麽样都没有关系。然後,第二天早上在他的床上醒来时,我好惊愕。」
靖子紧紧咬住嘴唇。
「情况变糟了……」
「不只是这样。」
「怎麽说?」
「他很清楚我的目的。他取笑我是直子的朋友,还有我赤裸裸地醒来的事。我好想死!我真的明白了直子寻死的心情。」
靖子啜泣起来。「他说……要把一切都告诉我先生。我说我什麽都愿意做,只要他不告诉我先生……他就是不答应,然後就把我赶出他家。真弓,我该如何是好?」
「该如何是好……」
真弓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凝望着靖子。怎麽有这麽恶劣的男人!真是所有女性的公敌!真弓怒火中烧。
* * * * * * * *「被我说中了吧。」淳一看着报纸说着。
「你这个人,难道不生气吗?」真弓反驳道。
「气什麽?也许桥本这个家伙是男人中的一粒坏屎,可是对方又不是小孩子,都是能够对自己的行动负责的成年人,你情我愿的外遇,外人有什麽好说长道短的。」
真弓绷起脸来。
「哦,是吗?」
她大剌剌地往淳一而前一站,「我明白了,原来你是这种人。」
「喂……」
「长时间来,承蒙你照顾了。」
「真弓,你……」
「我们的婚姻就到今天为止,我要跟你离婚。」
淳一双臂抱胸说道:「说吧!你要我怎麽做?」
「你不是小偷吗?」
「那又怎样?」
「对那种恶棍下手,才是好小偷啊。」
「这是警察说的话吗?怎麽怂恿小偷去犯案?」
「你不是也有意思去偷取美术品?」
「我意愿不高呢。要处理珠宝或贵重金属类的东西很简单,可是像画啦、雕刻品的管道就麻烦了,何况还要有鉴定人,反而不是什麽划得来的工作。」
「我知道了!」
真弓歇斯底里地叫道。「我再也不会拜托你了!」
话说毕,即开始快速地准备出门。
「喂,你要去哪里?」
「你不要管我!」
真弓把手枪放进枪套里,背上肩,在外面穿上鲜亮的外套。
「你该不会是要去杀掉那个家伙吧!」
「我不会杀他啦。」真弓说。「我只会让他 半生不死的苦头。」
「喂,你控制一下。喂!」
真弓完全不顾淳一的劝阻,快步走了出去。
「混蛋!好个悍妇!」淳一放下报纸,软了一口气。
* * * * * * * *真弓下了计程车,付了钱,举头看到气派的大门。真弓已经听说了,桥本虽是美术评论家,却原本就出身富裕,从不为金钱烦恼。
晚上八点半。时间还不算晚。
真弓顺了顺呼吸,按了一下门柱的电铃。
「是哪位?」男人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
「我想拜访桥本龙叁先生。」
真弓说。「我名叫今野,是平松靖子的好朋友。」
过了一会,传来了回话:「知道了,请进。」
旁边的小门喀嚓一声微微开放,真弓便轻轻推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