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回答?」
水上伸开两手道:「没有办法,只好答应。」
「可是这笔钱……」
「米凯罗提的表演费可以先挪出来……」
「现金吗?」
「是啊,歹徒比较喜欢现金。我和达米亚尼商量过,他们也同意了,我们各负担一半的损失。」
「怎麽说?」
「表演费折半变成一百五十万,我以後再付。」
「怎麽这样!」
真弓愤慨地说。「包在我身上!我去逮他们!」
「不,不要!」
水上慌忙道。「歹徒说如果有警察介入,最中的命就没了。」
「没问题的,请让我处理。」
「不止是这样,我怕会使替身的事曝光,那就糟糕了。」
「可是……谁要送钱去?」
「达米亚尼答应送去。」
米凯罗提的经理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大概是察觉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便对真弓点头表示同意。真弓只得不甘心地沈默下来,不过内心却暗自决定,绝不要乖乖把钱交出。
* * * * * * * *表演厅後面是个小公园。真弓藏身在长板凳後面的树丛里。
有个义大利人从表演厅的後门出现,一路走到公园里来。真弓屏息看着他一面谨慎地望着四周,一面在真弓隐身的树丛前驻足。
另一侧也有脚步声靠近,其弓偷偷从树丛缝隙中窥探。
来的人是……最中本人。让目瞪口呆的真弓更吃惊的是,达米亚尼一点也不惊讶。
两个人用义大利话滔滔不绝地交谈,这一点也令真弓大感意外。最中根本没提到他会讲义大利话。
虽然不知道谈话内容,可是看得出达米亚尼在责难对方。最中则是以轻蔑的表情听着。怎麽看都让真弓觉得他们老早以前就认识了。
谈了一会,最後达米亚尼还是把厚厚的信封交给了最中。最中探了一下信封,咧嘴一笑之後便快步消失了踪影。
等达米亚尼回表演厅的脚步声远离了,真弓才慢慢起身从树丛中出来。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最中的绑架好像是自导自演。他大概是在电话中使用低沈的声音骗过了水上。但他是怎麽和达米亚尼挂勾的?总之其中有诈。
真弓急欲赶回表演厅,一起步,突然从树後面伸来一只手勾住真弓的颈子。
「啊!」
她只尖叫了短短一声,就被用力勒住颈子。真弓用力挣扎,可是却无法使对方的手劲减弱。真弓觉得视线愈来愈模糊……快被勒死了。
「振作一点!」
真弓睁开眼睛,淳一正在看着她。
「老公……」真弓乾哑地说着就噎住了。
「不要说话,别勉强开口,好吗?」
真弓被安置在公园的长凳上。她缓缓点头,慢慢转过头来,才看到倒在那里的男子。那是达米亚尼。
「他没死。」淳一说。「只是昏过去了。」
「要……杀我的人是……」
「就是他。」
「为什麽?」
「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阴谋?」
「没错。在鸡尾酒里面下药的也是他。那个叫最肿还是最中的家伙会去当替身,也是他设计的。」
「他是……米凯罗提的经纪人吗?还是黑手党的……」
淳一笑着说:「当然不是,没有严重到扯上黑手党。说什麽被黑手党盯上,一定也是那家伙捏造的谣言,好掩饰他自己的罪行。」
「我不懂。」
「你听着,那家伙的目标是钱,很单纯的。」
「米凯罗提不能唱歌的话,不就拿不到钱了吗?」
「不,还有保险金。」
「保险?」
「你知道玛莲娜。迪特丽希的双腿保了一百万美元的保险吧?对米凯罗提来说,他的赚钱工具就是喉咙。他的喉咙保了大笔的保险。」
「那麽受益人是……」
「达米亚尼。」
「经纪人?」
「他不只是经纪人,他也是米凯罗提的爱人同志。」
「达迷亚尼?我明白了!难怪道田去护卫的时候,他都没有离开房间。原来他是要预防米凯罗提外遇……」
「不过这两个人最近好像不是很融洽,所以达米尼亚想要在被解雇之前把保险金拿到手,就在鸡尾酒里下了药。」
「好恶劣的人。」
「不过,没想到效果不彰,米凯罗提改了曲目,还是可以参加演唱会。这样子不能证明他的喉咙坏了,保险金就领不到。於是那家伙就把那个奇怪的男人给扯进来。」
「他是什麽人啊?」
「大概是他在义大利认识的一个没当上歌手的日本人吧。於是米凯罗提就可以依照原定节目举行排演,高音的部分则是找替身代唱。」
「这麽说……」
「当然到时候那家伙是不唱的。在正式表演时,他不是噤口不唱,就是临阵脱逃。届时听众会怎麽想?米凯罗提唱到关键时刻就突然失声唱不出来。「他的喉咙已经不行了」的消息一下子就会传开来。」
「好差劲!」
真弓愤然说道。「那个绑架骚动呢?」
「那个应该是最中那家伙要求加薪的举动。」
「加薪?」
「不知是达米亚尼所给的礼金不够,还是太花时间了,他才跑掉,宣称被绑架了。」
「他们知道我在听……」
「我远远的就看到了。你躲的方式太笨了,连小孩子玩捉迷藏都比你强。」
「看到了,也不早点来救我!」真弓也不服输地说。
「真是任性!」
淳一笑着说。「这家伙由你来处置了。以杀人未遂的罪名逮捕他。」
「那当然啦!但是你怎麽会知道保险金的事情,还有受益人是达米亚尼?」
「我问米凯罗提的。」
「你说什麽?」真弓眨着眼睛问。
「他也觉得在鸡尾酒里下药的可能是达米亚尼,可是又不想怀疑老情人。
这时候正好有个私家侦采打电话给他,说要帮他解决问题。」
「那个侦探就是你?」
「这还用说。」
「可是你为什麽会这麽做……」
「我好像看到那家伙在米凯罗提的杯子里放了什麽东西。」
「你怎麽都没有告诉我!」
「别那麽生气嘛。我来处理可以领到钱,你处理的话,只是月薪而已。」
真弓臭着脸说:「算我错了!」
「因为事情都只在电话里说,达米亚尼大概也没发觉。」
「你会说义大利话?」
「当小偷这一行也需要学识的。」淳一面不改色地说。
「啊!」
真弓突然尖叫。「糟了,演唱会……」
「已经开始了。」
「怎麽办?那个替身不唱了,不是吗?」
「对呀。」
「那麽米凯罗提……」
「别担心。他说唱不出C音是故意引诱达米亚尼上钩的。」
「咦?」
「是我劝他这麽说的。」
「那麽……其实……」
「他还是可以唱。快点把这个家伙收拾掉,去听听看吧!」
「就这麽办!」
真弓愉悦地说着。「你先把这个男的拖过去,我去叫警车来。」
「这麽重的人叫我拖?喂!」
真弓已经跑向表演厅去了。
「真会随便命今人!」淳一发着牢骚,俯视横躺在地上的达米亚尼,叹了一口气。
* * * * * * * *「好美妙啊!」真弓以陶醉的表情说着。「那高亢的声音真是感人肺腑!」
「我却没有赚到钱。」淳一苦着脸说。「没有录到录音带,都是救了你的关系。」
两人在家里的客厅闲谈。
「可是你当侦探,有拿到谢礼吧?」
「本来是可以领到的……」
「怎麽了?」
「後来我说不用了,就逃回来了。」
「真是一名伟大的歌剧迷呀!」
「不是,才不是那样呢!」
「那是怎样?」
淳一稍微抖着身体说:「米凯罗提用很热情的眼神看我。」
人生没有矛盾1「人生充满着矛盾呢。」
真弓一回来就这麽说着,然後坐进沙发里,深深地叹息。
淳一从杂志中抬起头来,认真地盯着真弓。
「干嘛,我的脸上沾到什麽了?」
「没有啦,我是在想,这个女人是不是真是我的老婆……」
「好没礼貌!是年纪大了,变得健忘吧!」
「不,是因为这是我头一次听你谈到人生。发生什麽事了?」
「逮捕到杀人犯了。」
「那不是很好吗?对你来说。」
「还好啦。」
真弓含糊地说着。「我好想喝一杯,你去做个什麽来吧。」
「好啊,鸡尾酒吗?」
「我要海苔茶泡饭。」
* * * * * * * *淳一叹了一口气。
「你到底是怎麽了呀?」淳一看着扒着茶泡饭的真弓问道。
「歹徒是倒闭的中山企业社长。」
真弓一边咀嚼一边说明。今野真弓是警视厅搜一课的刑警,丈夫淳一的职业则是和警察关系深厚的「小偷」。
「被害人是K物产的社长,中栗公介。」
「竟然是社长杀社长?这也真是罕见。」
「实际上被杀的是中栗杜长的秘书八田。歹徒叁崎的目标是中栗社长,可是当他拿着刀子扑过去时,八田却在中途挡住,就替中栗社长挨了刀子。」
「这件事在近来倒是难得的美谈。要是我就把社长放着不管,赶紧逃走。」
「我有危险的时候,你也会逃走吗?」真弓瞪着丈夫问。
「是你的话另当别论,你又不是社长。」
「你这人通常是很冷酷的。」
「喂,继续说啊。」
「对了,嗯……然後杀人的叁崎就被逮捕了。经过审问发现,他会想要杀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个名叫中栗的,有那麽坏吗?」
「很坏。叁崎的公司是做电器产品的承包,好像从去年就开始经营困难,因为经济不景气而没有订单。於是他就向交往很久的大学同学中栗借钱。虽然中栗做生意一向手段狠毒,可是他以为老朋友应该不至於那样子对他。起初中栗非常和善,不仅很快地借钱给他,还用自己的关系为叁崎的公司拿到大笔订单。」
「那是钓饵吧?」
「大概是。叁崎很高兴,就接下订单,全厂开工,让公司起死回生。可是接着有更多订单来了,却拿不到材料。眼看着期限逐渐迫近,却没办法生产。
所以叁崎很头痛,便又去找中栗,拜托他帮忙调到材料。中栗回答他,有个地方可以帮他调货,但是成本很高,叁崎明知会亏本,为了继续拿到订单,也只好答应。」
「他的想法太天真了。」
「就是呀,结果出货的零件都被当做不良品给退回来了。於是订单也被取消,受到很大的损害。」
「然後就破产了?」
「还没呢!叁崎一急,又再度去找中栗调钱。可是这回中栗就态度大变,说如果要借钱的话……」
「怎麽样?」
「叫叁崎把女儿迭给他当小老婆。」
「女儿?」
「他有一个今年刚从短期大学毕业的女儿,名叫麻子,长得相当漂亮,中栗一定一开始就看中她了。叁崎很生气,说与其那样不如让公司倒闭,就回去了,不料他的女儿一知道这件事,就自己去找中栗了。」
「真是赚人眼泪呀。」
「不要拿女人的不幸开玩笑!」真弓严厉地说。
「好、好,不要那样瞪我嘛!」
「男人都一样,只会把女人当成上床的对象。」
「真是坏毛病,说着说着就一概而论了。好好把事情讲完嘛。」
「好吧。总之叁崎麻子就这样成了中栗的情妇。当父亲的叁崎看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也就忍着痛苦向中栗借钱……结果还是力有未逮,使得公司倒闭了。」
「女儿是白白牺牲了。」
「可是叁崎後来才知道事情的内幕。原来是中栗事先囤积材料,有意把叁崎逼到绝路。叁崎知道後,一气之下就想杀掉中栗……」
「真是好可怜啊。」
「你好像不是很同情。」
「同情也没有用,那个父亲已经杀了人了。」
「可是不是让人很生气吗?罪魁祸首中栗一点伤也没有,而且很乾脆地承认了叁崎说的事情,还一点都不在乎地说「那是在商言商啊」。」
「那他女儿呢?」
「还在中栗那里。父亲被逮捕了,母亲又不在,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唔,所以你才会为人生的矛盾烦恼?」
「对,再给我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