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转身面对众人:“你们听到了吧,为了帮这个女人,我那个傻儿子把自己的金牌借出去用来对付自己的亲娘,你还说他没被你引诱!”
“我跟他一起上过阵,杀过人,是战场上打出来的交情。不是你们这帮无所事事只会嚼舌头的三姑六婆能想象的!不过借他个金牌拿两天,又不是多大的事!”
李征当即站出来,冲对面的陈家人道:“她说的没错,北疆形式复杂,我们……”“你闭嘴!”安澜喝道,制止他说话。李征却不听她的,继续道:“我们确实并肩战斗过,如果她要借我的金牌,我也会借的。”
安澜无奈的歪过头去,这忙帮的,倒到家了!
果然方程怒道:“好啊,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不仅迷惑了我儿子,还勾搭了我侄女婿,好手段,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安澜再忍不住,她本不愿同她一个刚刚丧子的可怜人认真计较,奈何她说的话越来越难听,又牵扯上无辜的母亲,当下横眉立目,指着方程骂道:“你个老虔婆,再满口胡言乱语,信不信我一只手就能掐死你!”
方程也是豁出去了,儿子死了,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哪怕是下地狱也要拉个垫背的。完全将脸面抛诸脑后,跳着脚大骂:“骂的就是你,不要脸的贱人养出来的下贱种子,勾三搭四朝秦暮楚,都下到牢里了还能勾搭人给你说话……”
安澜冲上去要撕方程的嘴,李征唯恐两边人受伤跟上去拉着,方程终于能亲手为子报仇张牙舞爪的要打安澜,陈平、方昭等跟上帮忙。韦经忙叫人拉架,奈何里面数个女眷,衙役们不敢直接动手拉,一时乱哄哄一团。
安澜和李征被包围在里面,李征一面防着安澜下重手打了方程,一面又要防着卫国公等人偷袭,眼观六路都不够看的。安澜也没下狠手,头发被方程抓住了,她也不管,先扇了她一个大嘴巴,第二下就被李征攥住了手腕,一气之下手肘狠狠向后杵在李征腹部。衣服被方昭妻扯下一截袖子,露出莲藕般雪白细嫩的一段胳膊,抬腿一脚把方昭妻踢了出去。方昭见状大怒,顾不上看夫人伤势先抢了衙役手中水火棍照安澜砸下去,李征把安澜压在怀中用后背挡了下来。只听“砰”的一声,那比成人手臂还粗的水火棍从中间断裂。
安澜只感到李征紧挨着自己的胸膛猛然压下来,耳边听到他一声闷哼。回头便看到他嘴角慢慢渗出血丝。
“你怎么样!”安澜转身扶着李征站起来,焦急又关切的问。李征摇摇头,然而嘴角的一点殷红还是蔓延出来。安澜大怒,喊道:“公堂之上,你们这是要杀人吗!你们大周还有没有王法!早知你们如此无法无天,姑奶奶哪有工夫陪你们在这儿废话,早直接杀出去了!”
韦经也感到颜面大失,吩咐道:“扰乱公堂者,拉出去不准再听审!”
大批衙役冲上来分隔开两边人等,几个衙役过来拉方昭,方昭却岿然不动,怒视李征和安澜:“李征,今天你倒要说清楚,你跟这个女人是怎么一回事!”
李征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将嘴里的血腥味都带下去,说道:“她救过我,战场上我们是袍泽,没有别的事。”
“没有?没有你要这样护着她!”方昭明显不信。
方昭夫人终于缓过一口气,被人搀扶着也说道:“你倒要给我们方家一个说法,这个女人是我们方家的仇人,你护着她,让方菲怎么想!”
李征道:“案情未明,证人证物都不充足,你们不急着找出真正的凶手,先不分青红皂白把罪名栽在她头上让真凶逍遥法外,你们让九泉之下的陈崇怎么闭上眼睛!”
“是啊,身为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不为他报仇,却挡在嫌犯面前,他肯定是比不上眼的!”方程厉声道,她的半边脸明显的肿了不少,说话声音也有些不对劲,但气势一点不弱。
又一个人走了过去,站在李征面前,挡住身后二人,消瘦的身躯不比在场任何一人伟岸,却像一道无比宽厚的屏障,隔在两边人中间。“脚底下慢了一步,让这小子抢了先。”纪涵淡然道,仿佛刚刚的纷乱完全跟他无关。“你们之所以本末倒置,硬要诬陷我的孩子,不过是放不下二十年前的旧怨。那事跟她没关系,你们有什么怨气都冲我来吧,一切的一切都是由我开始,别连累无辜的孩子们。还有李征,护着我的女儿不过是因为我,你们非要把他们三个又搅合成一堆,是想要当年的事重演吗?”
当年的事……
两败俱伤。
趁两边人都安静了下来,韦经忙一拍惊堂木,大声道:“好了,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审案!”
卫国公一边的人瞪着纪涵,慢慢后退,李征搀扶着纪涵回到座位。安澜仍站在堂中,目光在陈方两家人脸上一一扫过。冲着韦经大声道:“还审什么审,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看着办!”
又看向方程等人一边,冷笑道:“没经历过当年的事情,我还真不知道你们方家是怎样逼迫我母亲的。现在我算见识到一点,不过你们放心,我跟她不一样。”转身昂首在堂中诸人脸上一一看过,也让他们看清自己骄傲的脸:“我萧安澜要杀人,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隐藏,我要杀人,一只手足矣,绝不会用那么娘们儿的发簪!”冷森森看着方程笑着,“我还告诉你们,就算人是我杀的,我是大梁的公主,你们也无权处置我!”
方程指着安澜,手臂哆嗦着:“你们听听,承认了,她承认了吧!你们听啊,杀了人还这么张狂,欺我大周无人吗!”
她哪里承认了?大理寺一众人等听得清楚,这卫国公夫人咬文嚼字断章取义的本事果然了得,不愧出身书香世家。
安澜冷笑,根本不在意。
韦经不得不出声道:‘安澜公主慎言,若果真你在我大周犯下人命案子,我大周是有权责罚与你的。’
“好啊,你们找出证据来,找不出真凭实据,就想拿我堂堂公主顶包,是欺我大梁无人吗!”安澜看着韦经毫不退缩,嚣张的不像证人更不像人犯:‘你们今日审我,我大梁使臣却一个都不在,为什么?不就是怕你们卑劣的手段被我们看到吗!想趁着我们大梁太子到来之前先把案子结了。你们有什么手段随便用,即便默不作声把我弄死在牢里也没关系,反正,有的是人会给我报仇。”看向李征,冷笑道:“你们不知道我的手段,没关系,以后会知道的。”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好嚣张的人犯!
卫国公气的哆嗦:“杀了人,还如此张狂,当我大周怕了你们不成,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们帮……”
“没错,”安澜打断他的话,“二十年前,是靠你大周的帮扶我们才复了国,不过呢,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现在的北境是什么情况,令弟陈大将军最清楚。”
北境的军备,梁军毫不逊于周军,甚至由于乌云百骑的杀名,梁军对北境牧民的威慑力更甚周军。
安澜看到卫国公脸色稍变,突又换了口吻道:“还有一件事你们别忘了,被发现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你们还记得吗?”(。)
第八十一章 是非恩怨()
被发现的时候,案发现场红叶阁。
陈家人脸色数遍。他们不是第一批到现场的,但当时场面有不少人看到,已经传遍了京城。说什么的都有,但居然有那么多的人相信,是陈崇欲行不轨,萧安澜自卫杀人。虽然在场所有人都不相信那是真的,但百姓们都信啊。
安澜得意的笑道:“你们先前骂我,污蔑我,也就算了,本公主大人大量不跟你们计较,若再是喋喋不休没玩没了,我就说是陈崇要侮辱我,我不得不自卫。这样一说,你们说我是有罪还是无罪?”
“不要脸!”方程脸色涨红,半晌蹦出这么一句来。
安澜奇道:‘您居然还知道有脸面这个东西,果然博学。刚刚不是还说是我勾引你儿子吗,不如我承认好了,你看如何?反正人都死了,身后留下个什么名声也无所谓了,对吧?”
李征却道:“孰是孰非自有公论,你且不可乱说!”
安澜连看都不看他,没听见一般昂首道:“你们陈家啊一定是坏事做尽激起公愤,不然怎么会有人杀了陈崇还想着帮我洗脱罪名,真是个好心的杀人犯啊。”
“你,你……”方程气的说不出话来,陈家人无语沉默。他们自是知道方程的打算并不只是为子报仇,还想着顺便除了这个刺她眼睛的孽种,安澜的话一出,他们也要想一想,若真惹急了安澜,不顾脸面的乱说,他陈家的脸面该往哪里放?原想着安澜身为女子,总该顾忌颜面,那种有损身家清白的话打死也不能说,不成想,这是个不要脸面的。这就不好办了。
安澜话已说完,转身走出大堂,说着:“退堂,我要回牢房了。”甩下一屋子的人,自顾走了。
韦经等大理寺官员目瞪口呆,还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犯,“退堂”二字是他的话,哪是她能说的!
然后,纪涵站起来走了。
李征跟在身后也要走,却听方昭一声:“站住!”李征回头:‘方家叔父,何事?’纪涵也停步,只是仍背对着众人。
方昭走出来两步,铁青着脸道:“今日这事,你要给我个交代!”
韦经脸也黑了,今日这些人是怎么了,怎么个个都不拿大理寺当回事了,刚刚走了一个嚣张跋扈的,这一个又要拿大理寺的公堂审家室了吗?真恨不得把他们都赶出去!可是不敢,方昭官职没他高,可人家老子厉害啊,门生遍天下,说不准得罪了一个就有哪个想不到的给自己背后来一手,还是忍一忍吧。
李征自接下那一棍之后脸色便变得苍白,但神色平静,说道:“恕小侄愚钝,不知做错了何事?”
方昭强忍着怒气:“你若还想做我方家的女婿,便别再插手此事,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这是拿婚事相胁吗?也难怪,本就有些尴尬的关系,如今是彻底摊开了。方昭本不属意李征,奈何女儿愿意,且当时他前途十分看好,这才勉强同意。今日李征当面护着那女人,算是触到了他的底线。
李征先是一呆,纪涵已出声道:“征儿,此事与你无关,有我在此,还不到你出面的时候。”李征苦笑着遥遥头,看向方昭道:“没想到方叔父也是如此是非不分,一定要把旧怨扯进来小侄无话可说。可是,小侄是师父养大的,也是师父传授了一身技艺。李征无父,早已把师父当做了父亲。萧安澜便是妹妹。若真是她杀了人便罢,如今明显是叔父等人迁怒于她,让李征如何置身事外?”
方昭吐着气,怒视着李征:“你是宁要这一对狼心狗肺的父女,也不要方菲了!”
李征:“不是小侄不要方菲,是叔父不该拿儿女大事胁迫。方菲那边,小侄自会澄清。”
方昭已气的大笑:“好,好一对至亲的师徒,连行事做派都学了个十成十!”同是为了萧家的女人,负了有婚约的方家女。“我早该看清了你们的嘴脸,是我糊涂,误了方菲。好,好,纪太傅果然言传身教,教出个一模一样的负心郎!”
李征摇着头,简直不可理喻。纪涵什么也不说了,提步就走。李征还是对着这边众人作了一揖,转身快步跟上师父。
方昭夫人忍不住大哭:“只是做的什么孽啊,我的女儿啊……”
方昭大喝:“别哭了,哭什么哭,该笑才是,趁早看清了这小畜生的真面目,免得女儿日后委屈!回家,退婚!”
李征追上纪涵,想先送他回府。上了马车,纪涵一言不发,看都不看他一眼。李征心中忐忑了一路,直到马车停步,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纪涵才道:“伤势如何?”
“不碍事。”
纪涵看着他,面上很严肃:“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不然就是害她!”
“可是,师父你只有一个人……”
“多你一个,却会引来更多是非,更多怨恨。”纪涵不容拒绝,“想想方菲,她有多无辜!安澜不是个脆弱的孩子,大梁也不会让她有事,你不必多虑!下车去吧。”
“是,师父。”李征下了车,看着马车赶了进去,门也被关的严严实实。
师傅的意思,他明白。
方昭夫妻回了家,方昭径直走进后院方菲的住处。方夫人被安澜一脚踢得不轻,怕丈夫说话没分寸伤到女儿,拖着隐隐作痛的身躯也跟了上去。
方菲正在房中,呆坐在桌子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方氏夫妻进去,她慌忙站了起来:“父亲,母亲。”
陈崇与方菲自幼常在一处玩,陈崇一死,方菲也十分伤心,脸色很不好,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方昭看到女儿心中先是一痛,但又想长痛不如短痛,便开口道:“菲儿,为父有一言,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听为父的,你要知道,父母是绝对不会害你的。”
见方昭说的郑重,方菲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小心问道:“父亲,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方昭道:“你自幼便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在婚姻大事上,你执意要等那李征,父母也随了你,只要他李征对你好,纵使为父对他不甚满意也无妨。可我看今日之事,他亦非良人,不如趁早退了吧,为父必为你再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方菲心里一惊,想来必是今日堂上发生了什么事让父亲生气了。李征是纪太傅的徒弟,那一位又是纪太傅的女儿,必是要先站在师父那一边了。如此一来,父亲生气也是必然的了。方菲先是对着父亲盈盈一拜,柔声道:“若是征哥做错了什么惹怒了父亲,女儿待他给父亲母亲陪个不是。”
这就是不愿了。
方昭忍了一天的怒火再无法控制,暴跳如雷道:“你怎么就这么愚蠢,从一开始就是你上赶着等他,上赶着托媒定亲,我方家的女儿嫁不出去了,要这么厚着脸皮去求人娶不成!”
从小到大,方昭还从没对女儿发过这么大火,方菲先是一惊,又羞又急,眼泪登时喷薄而出。“父亲,非他不嫁的话女儿说不出口,可女儿总也等了这些年,再多等些时日,等的他心里有我了再嫁不迟。”
方昭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在屋中来回转了两个圈,指着方菲怒道:“你可知今日公堂之上我们看到了什么?他,跟那个害死你表兄的小贱人拉拉扯扯搂搂抱抱,还替她挡棍子。他心里有你?他的心早就被那个小贱人勾去了!”
方菲睁大了眼睛:“父亲,定然是有什么误会,公主都已经祝福过我和征哥了,还送人来帮我准备嫁衣,她和征哥是清白的。”
“清白?若果真清白,就不该插手此事,这事跟他没关系!”方昭不屑道。
“怎会没关系,纪太傅是他师父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怎能不为师父出头!”原来方昭是气他站在纪太傅一边,这就好办了。方菲暗自松了一口气。
方昭想了想堂上的细节,似乎李征并无过分举动,他自己口中的“拉拉扯扯”不过是打斗中难免的,似乎那女人要打姐姐第二巴掌的时候,是他攥住了她的手,这样一想,他也不是完全不管岳家人。突然想到的这一点,让方昭火气散了不少。可是李征当场拒绝了他这个未来岳丈的提议,又让他耿耿于怀。
方菲看着父亲脸色数变,知道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走过去抱住父亲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