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很久,果格尔不禁笑了,自己这是干什么,这么紧张,好像去幽会心仪的姑娘。不就是一个勇敢一些的军人吗,军人不都该是这样的吗,有什么奇怪的,真好笑!不就是战场吗,早晚我也会上去的,很快的。
点点头,又留恋的看了一眼魏梁的帐篷,大步离去了。
多年后,他为这一时的怯懦,后悔了半辈子……
日头出来的时候,该动身的北原军已经收拾好行装。
拉勿黎骑着马,身上还裹着魏梁给她的大氅,人家其实只是临时借她穿的,她没打算还而已。魏梁也没想起来要回去。
由巳弗和果格尔在她两边,几人回头冲李征陈崇等人挥挥手,互道几声,“珍重”,“一路顺风”。果格尔不死心的在李征等人中搜寻陌生面孔,奈何没有一个跟印象中的那个人重合。简单的告别过后,率大队人马刷拉拉走了,只留下一小支队伍等李征等人走后收拾借给他们的帐篷,顺便监视他们不要乱走。
魏梁终于走出帐篷,在渐暖的日光下伸了个懒腰:“终于痛快了。”
“是生了病让你不痛快,还是那些人让你不痛快?”陈崇凑过来问。
“都不痛快!”
“这病来的好啊,正好避开了和那些人打交道。”
魏梁扭过头看他:“看来你很愿意在那冰水河里泡一泡。”
李征笑着走过来:“好了,现在商量商量怎么回去吧,这才是大事。”
陈崇:“那老东西一定等着咱们呢!”
魏梁舒展着胳膊腿:“没事儿,有什么好怕的!”
陈崇举起大拇指:“虽然还不知道您有什么高见,就冲这句话,我这小命就交给您了!”
“你还真随便。”魏梁鄙视他一眼,“拉勿黎过去了,咱们几个人是死是活没多大区别,杀了咱们,更会受到三面夹击,他没那么傻!”
李征:“你说的对,可就这样放过咱们,也不像他的为人?”
“麻烦是肯定有的,不过,只要他不公然出面,都好解决。”魏梁神态一直轻松的很。
陈崇忍不住笑道:“魏兄啊,看你这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模样,我忍不住想起一个人来。”
“谁啊?”魏梁漫不经心道。
“我姨丈,纪涵。”
魏梁停下动作,认真的看着他:“真难为你过了这么多天还记得这事!”
“当然记得,找到你,带你回大周,这是我们回京前最后一个任务!”
魏梁笑道:“可是我说过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有爹有娘,平白无故的,你白送我一个爹,我就一定要接着吗?”
陈崇道:“可是,魏达说……”
“他说什么啊,他就不知道我是谁!”
李征看着陈崇,又看看认真的魏梁,难道真是他们错了,她不是萧安澜?可为什么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一开始就对他们格外的亲近,为什么?
蒙哥没有去送别拉勿黎等人,在天刚亮的时候,哈奇匆匆来到他的帐篷,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哈奇,知道了什么,还是,有人说了什么?他需要好好想想,认真,仔细的好好想想。
比起哈奇直接的性子,蒙哥要更细致一些,这是魏梁看重他的原因,此时却也给他带了困扰,明明亲眼看到的东西,都是假的,有可能吗?当然,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啊!他需要想的是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是哪一种,他抑制不住的多想每一个可能,想的自己头都疼了。
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两天,在一个阳光充沛的上午,周梁斤一百人的“联军”,踏上了南去的归程。
北原人还算仁义,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马匹和干粮,补充了他们丢失的物资。再次走到敦克撒河,河边一层薄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李征体贴的说道:“我先走,试试水深。”
魏梁不出声默许。
李征骑在马上,慢慢下水,几步过去,水漫到马肚子,水位没变化。李征翘着脚,很快过去了。后面的人都照着做,基本没弄湿衣服。
魏梁犹豫片刻,也驱马过去,她弯腰抱着马脖子,两条腿向后搭在马屁股上。动作不好看,却是离水面最远的。
原来她是这样过河的。陈崇哈哈笑起来,这姿势真不怎么样,太毁形象了。这得对这河水多大的恐惧能让她如此不顾形象啊!
魏梁一动不动趴着,过了河,黑着脸不说话。
蒙哥在后面,突然想到上一次魏梁本已经过了河,却为了救李征,又带人杀回去,还大病了一场。真没想到,她也有这样奋不顾身的时候。
明明有所畏惧,还为了别人冒险面对,她心里应该算是善良的吧,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吧?
河的南岸,几天前还是血肉横飞的战场,现在只能看到零落的血迹和残损的兵器,所有尸体都不见了。没有残肢,应该是被他们的人收殓安葬了吧。
众人心里都好过了一些。不论敌友,死者为大。死了一切烟消云散,收好他们的遗骸,便是保全了他们最后的尊严。
行了半日,中午休息吃饭的时候,派出去查探的战士回来报道:“前方五里无军队驻扎迹象。”
“好,休息吧。”
“是。”
队伍中的几个领导者已经不分彼此的聚在一起,方便交流发现和想法。
唐德疑惑道:“这么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怎么这么慎得慌?”
“大白天的,有什么好怕的!还怕撞鬼吗!”陈崇的副将逗笑。
唐德:“鬼倒是不怕,咱们谁手里没几十条人命,鬼见了咱们都得绕着走。按理说,该有人来截咱们啊,该来不来,让人提心吊胆的提防着,费神啊!”
“哎你个乌鸦嘴!没人来杀你还着急了啊,阎王爷哪儿给你留好位子啦?”
“呵,我就是说说我的想法,你非和我抬什么杠,我说你,真是闲的!”
“你们俩都挺闲的,”魏梁说道,“别着急,人是肯定会有的……”
“嘭”的一声,声音不大,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众人心都悬着,所以都听到了,同时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但见东南方向的天空之上,飘着一朵小小的白菊花。
第三十六章 马匪拦路()
“呸,我个乌鸦嘴!”唐德都唾弃自己了。
“该来的挡不住,快吃,吃完了砍人。”魏梁安慰唐德,这话听着可真别扭。
众人抓紧时间吃喝,整理武器,上马。不多时,两个战士拍马跑来:“回将军,发现敌情,约有二三百人,不像墨索尼部的人,像一群马匪!”
马匪?
几人互相看着,魏梁突的一笑:“这老东西,老奸巨猾!”又对李征陈崇道:“都是冲我们来的,不想被牵连,趁早分开走,不然麻烦大了!”
李征微笑道:“确实老奸巨猾,若我们此时抛下你们走了,他回去再把事情添油加醋告诉大梁,我们两国可有的架要吵了!”
陈崇:“所以,咱们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别那么多废话。我堂堂大周正规边防军,还比不上你们一支护卫队!”
魏梁笑着:“好,那就比一比,看谁杀的多!”
“输家给赢家生火烧饭!”
“走!”
“走!”
这些人穿的五花八门,像是什么部落的都有,站在最前面的几十个还像点样子,后面的连护甲都没有。
前面正当中一人头戴灰黑皮帽,手持双刀,踏出两步大声喊道:“我们是来向乌云百骑寻仇的,无干的人赶快走远点,动起手来,刀枪可不长眼!”
陈崇看了魏梁一眼,对方一笑,看吧,果然是打着这个旗号来的!
戚杨站出来说道:“我记得,我们乌云百骑不曾留过这些活口,至今也没人来寻过仇,你们原本在哪里混啊?是不是无名小卒,还没见过我们就望风而逃了?”
“哈哈哈……”身后众人笑起来。
对面那皮帽道:“是又怎样,你们背靠周梁,我们不敢硬拼,现在到了这儿,可就是我们的地盘了!哈哈哈……”
陈崇牵马上前:“你们知道来这里等我们,是有谁告诉你们的吧?”
皮帽道:“嘿嘿,等你们都死了,我把你们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魏梁道:“啰嗦什么,动手!”
戚杨大喊:“驾!”二十多名乌云百骑战士同时驱马,面无表情,动作一致,这事儿干过不知多少次了!
坏了,让他们领先了!陈崇心想着,忙大喊着:“冲!”跟上去,到底落后了一步。
皮帽一惊,不是说都是残兵败将吗,怎么比他还心急?一惊过后也不怵,高举着手中的刀大喊:“杀了他们!”
“杀!”“杀!”……
两队人马都没将对方放在眼里,一方是仗着人多,一方是仗着兵强。乌云百骑战士自不在话下,以少胜多那是他们的家常便饭。李征陈崇带的兵也非比寻常,是他们亲手操练打磨出来的精兵。这些人加在一起不过百来人。这一瞬间爆发出的气势,却着实让对方吃了一惊。这些人明明不是乌云百骑,为何气势相差无几?
来不及多想,双方人马已冲撞在一起。草原牧民最得意的马上功夫,在这些南朝人面前没有优势。只见他们双腿加紧马腹,跟马儿长在一起一般;手起刀落,几乎刀刀见血。
皮帽敢来,是因为那人说了,乌云百骑不全在此,只有十几人。乌云百骑一直就只有一百人,就把他原来的老大一伙人全灭了,那可是四百人啊!他逃到北地,好不容易又拉扯起二百多人的队伍。本不想来,可那人又说,因为他们,许多人愿意来当马匪也不敢,若他们能杀几个乌云百骑的人,传出去,会有多少人慕名而来,他还用发愁招不到兄弟吗!
利令智昏,他来了。豁出去死一半兄弟,十个换一个好吧,只要能杀了那几个乌云百骑的人,他就是马匪中响当当的人物!
然而现实让他傻眼了。眼前这些人,根本分不出有什么区别,只看到一个个阴沉着脸,一刀一剑收割着他兄弟的命!一声声惨叫,叫的他心惊,一阵阵哀嚎,嚎的他意乱!迎面过来一人,皮帽细看,不由大喜:这马,黑的,乌云百骑就是黑马;这衣服,黑的,没错,也是他们的;这兵器,好亮,一看就是好东西;这脸虽没见过,但白白嫩嫩的,一看就好欺负!
皮帽精神大振,不管怎样,杀一个算一个!双刀摆开架势,直奔魏梁而去。
魏梁刚刺死一个马匪,还没喘口气就遇上赶来“捡漏”的皮帽。皮帽身为首领,自然也是有两下子的。魏梁力弱,不跟他硬碰,被他的双刀迫的有些窘迫。李征远远看见,忙一刀砍翻面前的对手,想要放箭帮忙。不想魏梁马儿神骏,一头撞上皮帽的马,那马猝不及防后退,让皮帽的刀连魏梁的边都没碰着。魏梁哈哈一笑,从马背上跃起,居高临下照皮帽直劈了过去。皮帽忙举刀相迎,不想这是虚招,魏梁下落中忽然收刀,落地一刀横着划过去,把皮帽的甲胄划开了一道口子。
皮帽大怒,收刀下马,要在地上收拾了魏梁,魏梁身量娇小,在平地上比马背上更灵活,在两匹马间穿来绕去。皮帽够不着她,却被她抽空又划了几刀。不重,却真真见了血,斑斑点点的好不难看!又气又急,心想连这么个不起眼的小白脸都收拾不了,如何服众?当下一掌拍开自己的坐骑,要腾出地方收拾魏梁。不妨一记冷箭,从后背穿胸而入。
皮帽低头看着胸前染血的箭头,面皮抖动,又是气又是恨,哆嗦着嘴唇道:“卑鄙!居然放冷箭!”
魏梁也不高兴:“你个傻子,两军混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知道吗?”抬手一刀给他抹了脖子。
解决了皮帽,魏梁重新上马,朝着李征的方向杀过去。
眼看首领已死,众马匪无心恋战,尤其那些连甲胄都没有的,简直像临时拉来凑数的,跑的更是快,不多时,只剩十来个仍在马上,陷入魏梁等人的包围。
一个看似小头目的马匪求饶道:“各位将军大爷,我们也是听命行事的,不是有意冒犯,求各位大爷放我们一马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干这勾当了,大爷们手下留情啊!”
陈崇看一眼李征,两人意会。不过十来个人,就算走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正想教训两句放人,只听戚杨大喊一声:“杀!”
两人还来不及出声阻止,只听“嗖嗖”几声破空之声,随即便是面前十来个马匪惨叫连连,各个中箭落马。
那开口求饶的小头目眼睛还望着他们,嘴角流着血,慢慢闭上了眼睛。
放箭的是乌云百骑战士,没有一个周军。
戚杨神色淡淡的,下令道:“打扫。”
战士们翻身下马,走进再无一人站立的战场,在还喘息的马匪身上补一刀,将他们身上马上能用的弓箭,干粮等物搜罗一空,还能看的马匹牵过来拴在自己马后。
干这些的都是乌云百骑战士,十几个人干起来十分娴熟,没多大工夫便把能用的收拾干净了。
周军看着他们,眼神复杂。
戚杨回头看着陈崇等人,冷笑道:“陈将军,你有话说?”
陈崇摇摇头:“现在说还有用吗?”
“没用,就别说了!”戚杨冷冷笑着,“我们大梁穷困潦倒,让大周的兄弟们笑话了。”
陈崇:“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那几个马匪,都要放弃抵抗了,还杀他们干什么!”
戚杨正要说,魏梁抢过话头:“我们向来这样,斩草要除根!”看着陈崇,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求饶就能活命?你问问那些被全族屠戮的亡魂,他们死前没求饶过吗?他们被饶恕了吗?既然出来当了马匪杀人,就该想到有被杀的一天,有什么好同情的!陈将军,你这几年在军中是怎么过的?”
蒙哥本也觉得魏梁等人冷酷,待听完她这几句话,立时便想到了自己的族人,没错,这些人都该死!
“降卒不杀!这个规矩你不知道吗?”陈崇喊。
魏梁笑了,戚杨也笑起来,还有很多乌云百骑战士,都笑了,只是不像那两人笑的那么明显。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略一停顿,又道:“陈将军真乃君子也,有上古贤人遗风,失敬,失敬!”魏梁笑着拱手。
“别说了,上路吧,不会只有这些人的。”李征劝解着。这样的事情,说不上谁对谁错。陈家几代掌兵,有自己的对阵方略,一般情况下,讲究网开一面穷寇莫追,更是宽待俘虏,收为己用。像魏梁这样的手段,是绝对不曾使用过的。
陈崇不动,盯着魏梁,眼睛泛红:“是谁教的你如此狠毒,视人命如草芥!”
李征心一跳,陈崇这是怎么了,这话岂不要惹恼魏梁?
魏梁却出意料的没有翻脸,冷笑着说道:“我狠不狠毒且不说,反正我又不会在军中久留。倒是陈将军你,如此善良,如此心软,你还是回家给你娘当乖儿子去吧,这边塞军中当真不适合你。陈大将军是你亲叔叔吧,到底不是亲爹,都教了你些什么呀?”
第三十七章 熟悉的人()
陈崇怒视魏梁,胸膛剧烈起伏,说不出话来。
魏梁不再理他,招呼众人道:“收拾好了,上路!”
二十多乌云百骑战士跟在她身后上路。李征走到陈崇身边:“别气了,大家意见不统一很平常,犯不着置气。快走吧,别忘了我们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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