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你也莫要丧气,我自是答应了为你做主的,此事虽生变化,却不一定就不成……”
沈际苦笑道:“十有八九是不成了,她一个嫡女若非瞎了,怎么可能招我入赘?”
老太太青着脸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没出息!她身份体面是不假,但若……你且过来!”
沈际撩起袍子走到简氏面前蹲下,简氏就这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沈际定定的看了她许久问:“祖母竟这么肯为际儿考虑?可否问问,到底是为什么?”
老太太讳莫如深道:“我自有我的道理,你不必懂!”
“难道我真是二老爷在外面生下的?”沈际喃喃道。
“不是,你也不用猜,总有一日你会知道的……”老太太闭上眼抚额良久,挥手示意他出去,到了门口的沈际回头遥遥一看,只见简氏的眼角竟然沁出丝丝水线来,吓得他浑身一抖就快步走了出去,心里却愈加迷糊混乱起来。
第68节 偷听的泥鳅()
入夜后因为白天发生的不寻常事件,整个沈府除了守夜和巡视的人还在走动,主子们都早早闭门休息,因而显得冷冷清清的,只有高照的红灯笼和一两声鞭炮响提醒人们还在过年。
两个黑衣小厮从墙头翻下来,摸着黑从树丛里一路向内外院交界的角院走去。
厢房的南北耳房里都亮着灯,两个小厮先摸到北边,戳破了窗纸向里看去,这里捆着一个高大的人,杨照,他侧躺在稻草席上背对着窗子,看不出睡了没有,两人又绕到南边去,里面四全绑着坐在椅子上,屋里还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大管家朴正良,另一个竟然是素衣去钗环的小秦氏!
“朴管家只想要一个出来担过错的人,至于这个人是谁,与您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也不能指鹿为马吧!”朴正良不卑不亢道。
“若是有人愿意认下呢,你也知道,这事不是杨照干的,他一直替我做事想必是有人嫉妒才设计害他,我必须要保他!
四全呢,若不是画蛇添足拿出那本假账来,只说自己和他待在一处便不会有后面的事了,他确实犯了个愚蠢的错误!
可是,这个人我更加要救,两个人我得都要!”
“抱歉太太,我朴正良做事讲的是良心,老太太信任我才给了我大管家的位子,我不能辜负她!
太太您何必走这一趟,我一直以为就是两个下人的事情,您一插手倒让我有了些不好的联想。”
“良心?没有人靠良心能过一世!你以为给你位子的老太太有良心?笑话!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按我的要求放人,三日内我负责把下药的人给你,至于他们两个怎么罚,我说了算。
二是你继续查我不插手,但是,朴庆庆的婚事就要告吹了,李屯家里会派人来退婚,而且,以后要再嫁也不会很容易!”
“太太!您何至于如此相逼不择手段?”朴正良愕然并愤怒道。
小秦氏不屑于回答这样的问题。
“听着,你还没有质疑我的实力,选吧!……今天你还是北沈府里的大管家所以还有选择的余地,明天可就不一定了,我事情太多没时间等你!”
屋子里传来艰难的沉默,半晌,朴大管家终于悲凉的说:“就由太太做主吧……罢了,我年纪也大了,过完年就回老家去……这里,太太想怎样就怎样好了!”
“也好!知道进退就还没老糊涂,我也不喜把事情做绝,现在我去看看杨照……”
朴大管家先出来,萧瑟而无奈的背影独自向外院走去。
门外的两个小厮已经无声的闪到北面耳房的侧墙边,那里常年堆着笤帚和垃圾筐,等小秦氏进屋后,两人滑到窗下。
屋里长时间的静默着,一度让人怀疑里面没有人,然而,草席悉簌声和叹息声过后男人开口了:“你来这里干什么?不怕被人看见?还是,想我了?”
“你是怎么搞得?谁要害你?”小秦氏的语气很怪,并不是关心,反而有点罪有应得的味道。
“我也不知道,恨我的人多吧,难道你不恨我?”那语气尾音轻飘带着点挑逗。
“我当然恨!总有一天会干净利落的除掉你!”
“你舍不得我!别骗自己了秦椿!你也骗不了我,我比你的沈近山好多了,你想不想试试?”
小秦氏的冷哼带着诡异的感觉,“我不会在这种事上背叛他……”
“得啦!越这么说越表示你心虚,我又不是他,犯得上在这里表忠吗?说真的,我花样多的是,你一定会满意的……”
“你的粉色小肚兜我每天都拿出来贴身捂着,就好像你贴着我一样……就是不知道是绸子嫩些,还是你身子嫩”
“闭嘴!畜生!”小秦氏呵斥,语气里难掩慌张。
“哈,你脸红了!身上呢?会不会也红……你知道我把它贴在哪里?你猜猜。”
“杨照你别逼我!我今天就能要你的命!”
“嗯……别呀,你走近点让我看看,沈近山能满足你吗?看你腰细臀肥的很难得到满足吧……来试试好不好?”杨照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温度,不疾不徐。
窗外一个略高一点的小厮听不下去了,连耳廓都涨成了红色,另一个用眼神警告了他一下,指了指旁边让他避一避。
“杨照我再说一次,我随时可以”
“可以给我!那给我吧!”里面传来男人喘息着扑过去的声音,女子躲避不及被抓住了。
“滚开!放开!我叫人了!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男人声调荡漾,“我亲一口就亲一口,亲完了打死我也愿意!”
窗外那个小厮听到这里也浑身不自在,就在他分神的片刻,里面竟然传来撕裂衣帛和嘴唇狠嘬的声音,小秦氏喘息着叫人了:“四喜!”
窗下听墙根的小厮立刻像泥鳅一样滑到墙侧,门外立刻冲进来一个家丁,进了屋后传来撕扯、拳脚声和闷哼声,小厮又滑过来听着,里面有人嘟嘟囔囔道:“捆我干什么?太紧了!脚脖子勒断了!”
“好了,四喜你先出去,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他说。”
小泥鳅只好再躲起来。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小秦氏才在四喜的护卫下离开了角院。
……
屋子里,两个小厮开始脱衣裳,个子高一点的那个“呸”了一声,脸孔还微微发红。
“什么东西!她也太不检点了,大晚上去见那个流氓……”
另一个小厮脱了外衣,露出里面雪青色的小袄微微一笑,精雅的脸庞在灯下熠熠生辉。
“那些脏话忘了就好了……染秋,你今晚就睡我屋里吧,出去怕惊动了阮氏。”
“小姐,只是因为二太太贴身的东西落到了杨照手里,所以才不得不救他吗?”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吧,后面最要紧的话我也没有听见。”
杨照,是不是有人陷害他暂且不知,他那么有恃无恐的认为小秦氏一定会救他,而小秦氏虽不情不愿的,却依然为他出头,甚至搭上最得力的四全……这里面肯定不简单!
小秦氏和杨照到底有没有私情?若是没有,为什么他手里会有她的肚兜?可是今日偷听到的,小秦氏并不肯让他碰自己。
若是沈近山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一场血雨腥风是在所难免的,不过,沈荞还不打算利用这样的把柄。
第69节 那神秘的东西()
第二天用了早饭,沈荞去看钱姨娘。
原本尖瘦的下巴略长了点肉,但眼睛却有点浮肿,沈荞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喝牛乳花生饮,看见沈荞她笑的很亲和。
“珍娘这么早?萝姐儿今儿也会过来……”
“姨娘的胎是谁在看?”
“是白同喜”
“姨娘何不让二姐姐从南府里找个大夫?”
“以前我有病也是白同喜看的,并没有不妥。”她淡淡说。
“那是以前,如今不一样了……当年姨娘怀二姐姐的时候,还是我娘亲在管家吧?”
她放下调羹神色动容,眼角有迷离的水光。
“是啊,夫人在的时候终归是不一样的。”
沈荞看着她的脸突然问:“以前娘亲身边的人可有谁名字里有个槐字?”
钱姨娘看着窗棂思索,“哪个槐字?”
“槐树的槐……”
“没有吧,不过,也许是时间隔得久忘了,我若想起来便告诉你……”
“以前母亲贴身伺候的丫头和妈妈都到哪里去了?”
“夫人的管事妈妈是在夫人病重的时候死的,三个大丫头一个叫芬儿,一个在府里的时候就病死了,一个是我,我是由夫人做主先当了通房生了萝姐儿之后抬的姨娘,芬儿是嫁到陕西去的,还有两个年纪小一点的丫头夫人过世后全都发卖了,其余的也不太进屋里伺候”
“那如今能找得到的人还有吗?”
“夫人的乳娘应氏有两个儿子,大的早年做皮货生意,不太在家里呆着,小儿子比较会心疼人,乳娘常常央求着夫人给他派些差事,他也不住在府里,一直在凤河沿岸往东南一带,那里有解州营、霍州营等其实就是山西解县,霍县迁移来的人,有二十亩左右的熟田是夫人送给他的”
“他叫什么?”
“叫尤顺儿!也有好多年不曾见了……”
哦,沈荞心里淡淡的失望,并没有谁名字里叫槐啊,那这把钥匙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上次姨娘说过,有一样东西,金银珠宝铺子宅子都比不了的,到底是什么?”沈荞在她膝前蹲下,双手扒着圈椅的扶手。
她被沈荞专注的目光吸引,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她的眼帘。
“多像夫人年轻时候的样子啊!”
“姨娘也看到了,我眼睛好了,现在的我是不会听任别人宰割的,那些嫁妆我要按照娘亲的意愿来处置,娘亲的意愿姨娘未必一点不知道吧!”
“珍娘啊,你娘亲压根不知道你还能复明,所有的打算都是将你托付给别人以求一个安稳长久的生活,所以她的安排未必能合你现在的心意。”
“我不管!我就想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沈荞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钱络儿身边会有女儿跟母亲撒娇的感觉,钱姨娘又摸摸她的脸伤感的说:“我的小珍娘,其实我也没见过它,夫人说过,那东西的价值可大可小,关键看在谁手里怎么用?”
“到底是什么呀?”沈荞急的汗都要出来了。
钱姨娘在她耳边轻声道:“一份契书……”
“关于什么的?”
钱络儿平静的摇摇头,“夫人不曾明讲,但我听见她有一日看完账本说了一句,原话记不清看,意思是说为一时之畅通便利却要日日填银子,大概也算不智之举……”
“姨娘的意思是说,这份契书是靠送银子来维续的?但娘亲去世这么久了,也不会有人再送银子了吧,那这份契书应当没用了吧?”
钱络儿摇头道:“银子的事情我是不知道的,估计只有宁远斋和首饰铺子里的大掌柜知道……不过,那几个掌柜也被太太换的差不多了,如今还剩下谁我也不认得了……”
“小秦氏连掌柜都换?她不过是代为管理娘亲的嫁妆,为什么要换那些经验丰富的老人呢?若说她没有存了吞食之心,我一点也不会信!”沈荞气愤道。
“这些事她都是有计划一步步做的,大掌柜不能轻易换她也知道,所以先换下面的人,等事情学会了做熟了才动手。”
沈荞慢慢站起来,看来,和小秦氏的斗争是全面的啊,除了这抬头只见四方天的内宅还有外面的铺子和田产,她可真是个能人!不过,在这之前都是秦夫人打理的,她才更厉害!想到这里,沈荞再次收起了轻敌之心,自己要学要做的东西太多了。
“姨娘,我再问你一件事”
沈荞透过窗纸看了看院子才说:“您知道茹姑的事情吗?”
钱络儿极快的皱了皱眉头“珍娘你顾得了这么多吗?”
“我不是随便问起的,当年强了她的人我也碰上了!”
“什么?你有没有事情?他欺负你了没有?”钱络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满脸惊惧。
“姨娘放心,他不曾害了我,幸亏我发现的早!那个男人在夜里潜入祠堂,我只看见了他的大脚。”
“仅凭一双脚如何判断他便是欺负茹姑的人?”
沈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姨娘是知道茹姑的!”
她讪讪一笑,“你倒是聪明,我当然知道茹姑,她八九岁上被坏人欺负后大病一场,之后就神智迷糊,后来带了几个服侍的人住进了大花园东面的小满园里,没人管没人问的。”
“那晚我遇到蒙面男人不久,大花园里就传出茹姑的哭泣声,我就猜测两者之间有关联。”
“这种没有依据的事情猜对了也是枉然……只是,当年欺负她的人不是说抓到了吗?之后也没出过类似的事情,难道不对吗?”
钱络儿面露疲色,不自觉的揉了揉腰。
“我扶你去躺着吧!姨娘听我一句,白同喜给你开的药你不动声色的收下,煎好,但是不要吃,让二姐找宋大夫给你开药养胎!你记住了吗?”
“放心吧,已经是这么做的,这么多年我还能看不懂她吗?”
“姨娘为什么不在父亲面前说说?父亲也还算喜欢你啊!”
她面上微红,半垂下头颈说:“你父亲和她还是有恩情在的,一直说她打理二房不容易,而且,这么多年,他还是最喜欢她的,我说什么未必管用,还以为我是犯上争宠呢!”
沈荞默不作声了,她也知道沈近山是信任小秦氏的,若要他怀疑她,一定要拿出有力的证据才行,否则不但扳不倒她,还会遭到她的攻击。
第70节 背后飞来的箭()
“珍娘……”钱络儿抓住她转身而去的手。
“不要去管茹姑的事情了,她当年被迷药迷太久又受了惊吓,能留下一条命已是不易,如今能静静的养在小满园里已经是很好了,你贸然去招惹她说不定反而害了她!她的身份不能公开……”
钱络儿说的也许是对的,但沈荞没办法认同,这些零散的东西看起来像毫无联系的碎片,但在背后说不定有一条线能把它们串起来!再说,万一祠堂黑衣人就是当年糟蹋茹姑的人,不把他挖出来,茹姑不是依旧身处险境吗?
沈荞满腹心事的走出思芳园。
“染秋,我们晚上去小满园里看看去。”
染秋一拍脑袋道:“哎呀,当日从廊下捡的药罐子倒忘了找人看看里面是什么药?”
沈荞一边走一边道:“松香,你能不能想办法打听一下那个丫头叫什么名字?”
“哪个丫头啊?”松香一时间没有搞明白。
“就是小满园里穿青色衣裳的。”
“那个很凶的啊?哦……好……”她显然有点抗拒。
“松香有点怕那个院子,大白天看着也阴森森的,小姐怎么对它很感兴趣啊?”
沈荞笑笑,跟松香不必讲得太明白,她胆子小,不过,听话也就足够了。
主仆三人走在小径上,左手边是一片空场,右边是粉墙和冬青树。
冷不防一样东西破空而来直袭后脑,沈荞闪身躲开,染秋却利落提脚一踢,这东西瞬间改道飞向不远处一棵广玉兰树,撞在树干上落下。
染秋像雪豹一样矫健的飞出去看,居然是一支箭!
“这谁啊?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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