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狮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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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狮记-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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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就很想抽两口。

    “我干嘛要死?”沈荞问

    松香正哭得伤心,却发现沈荞的表情冷静的可怕,像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在听一件稀松平常的故事,又听她这么一问就愣了。

    现在这么云淡风轻的,昨晚怎么会去死的呢?再说那得问您自己吧?

    松香吞吞吐吐的说:“大概,是您不想嫁给际少爷了……”

    “季少爷是谁?”

    “您不记得际少爷了?”松香的心情突然复杂起来,是记得他好呢?还是不记得好?那个祸害,也许不记得好吧?

    沈荞越来越不耐烦,做出属于她特有的动作,右手拇指抵了抵下巴说:“把你知道的,捡要紧的说!别让我一句句的问!”

    际少爷,沈际,二老爷收养的义子。

    虽然为了到底该不该姓沈府里已经闹过多少次了,姑且先叫他沈际吧。

    反正天下也不只有南居贤坊这一个沈家,他爱姓就姓吧!但是祠堂里给祖宗上香的时候,永远不会有他的位子!

    这话是沈老太爷说的。

    十六年前河间府发大水,初任户部小吏的沈近山先行赶赴涝区勘察灾情,年轻人还没有足够的防护经验,他站在黄沙稻草包垒成的临时堤坝上时忽遇洪流来袭不幸跌入洪涛,贴身随从张广奋不顾身跳下去营救,将他推上岸后自己却体力不支被大水卷走。

    留下了怀胎十月即将分娩的妻子。

    半个月后其妻生下一个男孩,却因产后大出血离开了人世,二老爷悲伤不已,又感念张广的救主忠心便收养了孩子,带回了沈府。

    从此沈府里至少有三四成的矛盾和这个孩子有关!

    此事沈老太爷原是不答应的,二爷自己又不是没有孩子,突然多了这么个螟蛉之子叫外人怎么想,他品性如何?禀赋如何?身体康不康健?要不要改姓?改了姓要不要入族谱?有没有继承权?平常交给谁来教导?

    这些都是麻烦!

    当时的二太太刚生下二少爷朝哥儿,产后一直心情郁闷,根本不愿意也无心去管这个从天而降的孩子,更何况还有传言说,二老爷对这个孩子如此疼爱,会不会是和外面的小妇偷偷养的呢?

    秦氏当然不相信,当时二老爷踌躇满志的刚刚入仕,怎么可能做出这样自毁形象的事来,即便真是外面的小妇生的,早在怀孕之初就大可以求了自己让她住进府里,就算抬个姨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当时的封姨娘也是秦氏做主纳的,自己并非是那不守妇德的善妒之人!

    认一个义子带来的麻烦和后果远远大于把偷生的庶子领回来养!

    大大的不合算!

    最令人意外的是,一向做事情不感情用事的祖母简氏却动了恻隐之心,不断从中周旋成全,还说二老爷收养忠仆的孩子是大大的义举,在同僚和上峰面前建立的是重情重义有责任的形象,同时也等于告诉家里其他的家奴,只要忠心伺主,主子也会真诚待下,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怎么能不做?

    况且这孩子的父亲既然是个牺牲自己去救主子的人,这孩子身上也流着忠仆的血液,将来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好孩子当然应该养在身边。

    然后好事就来了,好孩子沈际看上了美貌却瞎眼的沈荞!

    沈家原以为沈荞是要养一辈子的。

    没想到会报恩的父亲生下会报恩的儿子,恩恩相报,沈际居然愿意娶一个瞎子为妻!

    别人不知道怎么想,反正老太太和二老爷信了,而且动心起来。

    这一次大太太和二太太难得态度一致起来,那就是一致反对!

    “那我愿意嫁给沈际吗?”沈荞面无表情的问,她对于这种儿女私情没有概念,问起来理直气壮。

    “原来一开始的时候,好像是愿意的……”松香声如蚊讷。

    “可是慢慢的就不愿意了,重阳节那日小姐从流芳斋回来后就天天的哭,际少爷来了您也不肯再见,眼见着越来越瘦,就病倒了,直到昨晚上您就把藏了一盘的生银杏果给吃了……”

    沈荞沉默了一会儿。

    “我之前是个很软弱的人?”松香说是,您性子柔弱,阖府皆知。

    哼哼,也就是说人人可欺吧!

    沈荞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虽然看不见,此刻却凛然透出威慑的压力。

    原来沈荞的气息含糊甜美像仲夏的栀子花,如今却如雪中的寒梅那样冷洌。

    笃,笃笃,沉寂的室内突然传来可疑的敲窗声。

    沈荞准确的转向北面的花窗,松香却失声惊跳起来“不好!一定是际少爷!”

    “他不走正门的吗?”

    “嗯嗯,他怕太太知道,每次都是这样偷偷的来……”松香烦躁的在屋里走了几步道:“不行,您不能再见他了!太太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小姐您快躺下,我去叫谷妈妈来赶他走!”

第4节 窗外的情郎() 
“珍娘开开窗,外面太冷了,让我看你一眼……我担心你!”窗外传来压抑而焦急的年轻男子的声音。

    松香打了个抖说:“小姐咱们不见他!”

    “小姐……您后来是不愿意嫁他的……”

    她走到窗边故作镇定道:“小姐已经睡了,际少爷您快走吧!”

    “开窗!松香!你敢不听我的话?我知道珍娘没睡!你们两悄悄说话我都听见了!……快开呀!”

    “珍娘……你不知道,听说你过世了我当场就哭昏过去了!一定是有人害你对不对?你告诉我是谁…我保护你!珍娘,没人比我更心疼你,在意你……”

    他的声音温柔焦急而有情,说实话沈荞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表白,不由得涨红了脸,非常的尴尬不适!

    只是这表白也太轻率,几乎和菜场上满地扔的白菜梆子一样不值钱……

    “际少爷你这是在害小姐!太太特地吩咐过不许小姐见你的!你要还不走,我去叫谷妈妈来了……”

    “好松香你可怜可怜我!你可怜我就等于是保护了珍娘,我是她未来的夫婿啊!……”

    “开窗吧!”

    沈荞冷淡的说。

    “小姐,不行的!”

    “开吧,我听听他怎么说……”

    “听?实在要听也不必开窗啊,隔着窗也听得见!”

    沈荞不再理她,自己摸索着向窗口走去,松香吓得一把抱住她,“当心这里有绣墩!”

    “小姐呀!您真的不该再见他!”小丫头抱着沈荞哀求。

    沈荞温和的拍拍她说:“放心!我知道你一心要保护我,但我有些事情一定要问他才行……去吧……”

    虽然才一天的相处时间,沈荞能够感觉到她对自己的真心,在这个一片混沌的世界里,也就这个小婢女可以依靠。

    松香不再阻拦,默默的拉开窗拴。

    “砰”一声,窗子被猛地推开,夹带着雪片的寒风呼啸进来,瞬间屋里的暖意就被掠夺了,两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珍娘!你终于肯见我了!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声音是惊喜的,也带着一丝得逞的满意。

    沈际一眼看见纤细袅娜的沈荞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自己,心里一激荡就想翻身进来。

    “际少爷你不要进来!”松香情急之下拿了一把鸡毛掸怼着他的胸,沈荞却在猜想他是怎样一个人?

    我的眼睛到底要多久能看见啊!会不会永远都看不见呢?想着,不由得露出些悲戚之色来。

    这神色在沈际看来便是沈荞对自己的百转柔情了。

    “松香你干脆到门外去等等!我和珍娘好好说说话!”他瞬间有了底气,再说窗开了,小丫头就拦不住自己了。

    “不行!我不会离开小姐的!”

    沈荞不想听他们啰嗦,直切主题的问:“沈际你找我做什么?”

    “我……我就是太想你了,还有,我怕你对我有什么误会,今儿必定要解开才行,我怕我又会失去你!”他柔声哽咽说。

    那语气带着甜腻和酥软,不由得让人心里颤颤的。

    他偷眼观察沈荞的脸色,发现并没有出现期望中的红晕,心里有些不安,什么时候自己不再能掌控她的情绪了?

    此时他的姿势十分尴尬滑稽,一条腿在窗外的仅半尺宽的廊上,一条腿跨在屋内踩着一张玫瑰椅,屁股骑坐在窗框上,像个蛤蟆一样,幸亏珍娘是看不见的!

    “我和老爷说了,就算你真走了我也不会再娶别人!大概是老天不忍心我一人孤独终老,才让你活了回来,我失而复得心里感激的不得了,今儿下了这么大的雪,我先去醍醐禅寺上香祈福后又赶回来看你,连晚膳都不曾用……珍娘,你不要听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诋毁我,我心里眼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

    “谁说要把我嫁给你?”

    “当然是二老爷和老太太啊!你病了一场连这个也不记得了?”他在慢慢的调整窗外的腿,眼睛在屋里寻找方便落脚的点。

    “别有用心的人是谁?”

    他沉默了一会儿,岔开话题“先让我进来吧!外面雪太大了!”

    刚要动,松香的鸡毛掸子就抵住了他的胸膛,“不要进来!”小丫头尖利的叫。

    “我们订婚了吗?”

    “就说过年的时候,趁着给老太太办生日一块定的……”

    “哦!”沈荞松了一口气,还没定,那自己还可以想办法。

    烛光照着她的侧颜,不同于往常那六神无主的样子,此刻她表情端庄平静,雪白的小脸像半透明一样,睫毛的影子弯弯,红唇润泽,竟特别的动人!

    她大概是全京城最美的瞎子了吧?

    瞎有什么关系?若不是瞎,怎么可能落到自己手里……

    “珍娘!你告诉我,为什么最近你对我这么冷淡?而且,我听说你居然是自己想死?……你怎么能丢下我呢?你不知道没了你我也活不下去吗?”他说着自己就激动起来。

    “我以前对你不冷淡?”沈荞静静问。

    “当然,你虽然不能绣东西给我,但你打的络子那才叫精致!你摸摸看,我天天随身戴着呢……”他开始蠢蠢欲动。

    “我什么时候开始不理你的?”

    “有两个月了吧?就是重阳节那日一别之后……”他的声音有点虚。

    沈荞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也许那一日还发生了什么吧。

    “行了你走吧!”沈荞睫毛一闪就要转身。

    “而且以后都不要再来了!我会一直对你很冷淡”无论什么原因,沈荞都不打算再和他有什么交集。

    沈际心里大急!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气性这么大了?死过一回了气还没消吗?他还想哄哄她呢,他不敢走地面,是从柴屋后面的砖堆爬上屋顶,经过穿堂的房顶到内院,然后从耳房做的小书房顶上下来,一路上踩着积雪的瓦片打着滑,足足费了大半个时辰才到后罩房,好不容易敲开了窗却连句热乎话都没听见就赶自己走?

    这个笨丫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狠心!

    这一段时间沈荞不肯见他小秦氏又紧防着他,乍一听说沈荞病死了吓得他七窍生烟!正觉得走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沈荞又活过来了,顿时犹如万爪挠心的想见她一面,生怕她万一想不开再来一遍,那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他也受不起第二次惊吓!

第5节 头破血流() 
谁爱死谁去死,沈荞不能死,至少在成亲以前绝对不能死!

    不过,到底是什么原因,她突然就不愿意嫁给自己了呢?之前不是情意绵绵的?

    那么柔弱的人竟会做出自裁的事情!

    要是能抱抱她再耳鬓厮磨一番,以自己对付女人的手段,一个青涩的小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行,来都来了,决不能无功而返!他一把夺过松香的鸡毛掸同时跨腿进屋,又伸手去捉沈荞的手臂,想来个大突袭!

    “珍娘你就是我的心!我决不会放手!要我放了你,我宁愿去死!”

    沈荞有肉搏战的经验,根据袭来的风声迅速判断来人的方向,虽然她的内力还没有恢复,但身形却毫不犹豫的灵活闪过。

    但是,她毕竟对屋内的陈设不熟悉,眼睛又看不见,一脚便将瓷绣墩给踢倒了,脚踝被撞得剧痛,忍不住矮身下来,可是意外就是这样,一个容易引发另一个,绣墩骨碌碌撞向墙角的高几,上面种着水仙的六角型瓷盆猝然倒下,不偏不倚砸中她的头!

    松香发出杀鸡一般响彻云霄的尖叫扑了过去!

    沈际也吓糊涂了呆若木鸡,怎么办,这下可麻烦了!

    动静太大,很快惊动了外面的谷妈妈和值夜的显风,两人撞开门冲了进来。

    沈际第一个念头是要逃跑的,慌不择路的在跨窗框时踩到了冰,一打滑就匍匐在窗框上,被疾步进来的显风一把死死扣住,怒斥道:“妈的!哪儿来狗贼?别跑!”

    “叫什么叫?!是我!”沈际压低声音喝道。

    “际少爷?”显风大吃一惊!

    真不要脸!老爷收养了你,你居然偷偷跑到小姐闺房里来!

    谷妈妈和松香扶起被砸的晕乎乎的沈荞,瞬间右边额角一丝热热的东西淌下来,她胡乱用袖子一抹,黏黏的?是血!

    沈荞顾不上疼,这点伤对她不算什么,她惊讶的是发现这一撞,右眼豁然出现了一点光感!像一块厚重的黑窗帘遮在白天的窗上,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景物,却透了一圈光进来!

    谷妈妈和松香却被她惊愕的表情和脸上的血吓坏了,两人手忙脚乱扶她上床,松果和江米两个丫头迅速拿了热水、毛巾、纱布、金疮药进来。

    沈际眼看是逃不出去了,索性往她床前一跪,惊惶的叫道:“珍娘你怎么样?你疼不疼?珍娘!你听得见吗?怪我,都怪我,我急着要见你才害你受伤了!我错了!我不是人!……”

    显风一看这个混乱样子,忙压低声音问谷妈妈:“妈妈您看这……怎么办?”

    谷妈妈阴沉着脸恨声道“际少爷做事怎么如此不知轻重!马上太太就要过来了,你打算怎么解释?大半夜的竟敢翻窗进入小姐的闺房!你不要颜面,小姐还要呢!”

    解释个茄子!这老妇人就没一个拎得清的!

    显风开口打断她,“妈妈您就别唠叨了!依我看先偷偷放少爷出去要紧!”

    听得外面渐渐逼近的脚步声,谷妈妈咬了咬牙,将沈际向窗外推去!

    “快快!快走!让老爷太太看见了,你不过挨顿骂,死的却是我们!”

    “这屋子里,只有小姐!”谷妈妈阴沉的说。

    “松果江米!听见了没有?”

    两个丫头跪下齐声道:“只有小姐!”

    沈际当然明白,作为沈荞的教养妈妈,谷妈妈宁愿放走他也不敢污了沈荞的清白!当下忍着脚踝上的痛向窗外爬去,显风迅速的关上窗,刚插好拴,二老爷的脚已经跨进了门,随后是披着棉斗篷的二太太。

    够了!连着两天都是夜里闹事!还让不让人活了!小秦氏的脸上隐隐泛着青光,嘴里呵出一口白气。

    “这屋里没生炭炉子吗?这么这么冷?”二老爷耸了耸肩。

    刚才一直打开着窗,寒风呼呼往屋子里灌,不冷才怪。

    松香已经为沈荞简单上了止血的药粉,盖了一块纱布在上面,她右边额角的发际被磕破了黄豆大的一块,血就是那里流下来的。

    沈荞一声不吭,直到脸上和眼睑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她只是悄悄的用右眼努力的在看,虽然只有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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