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联周刊 随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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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周刊 随笔集-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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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模式的第四对。
    从那以我给我自己立下一条规矩:只给卖艺的钱。
    然而这条原则也很受到了挑战。经过动物园的地下通道时我遇见了一个拉二
胡的瞎子。那一曲《二泉映月》苍凉悲壮得和我当时倒霉的心情一般无二。我当
然应该给他钱,但我当时又嫌没有零钱,于是就这么无耻地走开了。
    我见过很敬业的乞丐。我住处门前的过街通道上有四个乞丐,他们总是按照
西边楼梯老头、西边入口老太太、东边入口老头、东边楼梯老太太的规律分布,
每天必到、风雨无阻地在那里磕头作揖。虽然从来不给他们钱,但我已经习惯过
通道时默数“1 ,2 ,3 ,4 ”。如果哪天发现少了一个,我会感到一种奇怪的
失落。有一次我发现四个人居然都没有来“上班”。
    惊讶了好一阵后我才想起来快过春节了。
    很无聊的乞丐也有。从我上高中时起直到一个星期以前,每当我经过中关村
附近的一条马路时总会遇见一个老妇人加一中年年男子组成的“问路式”乞丐。
    他们的人员有变化,但角色却始终如一,“套钱”的话也一样:“劳驾,问
一下……”
    我从来不理他们,而且每次走过后都会暗骂一句:“职业一点好不好?有没
有点创新精神?!”
    尽管我已学会了以最“酷”的态度面对最顽固的乞丐,但我还是“栽”过一
回。那次在中大厦门前一个穿戴装扮都很得体的30岁上下的女人拉住了我,一上
来就说“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然后就说她是甘肃的一个中学教师,钱包丢
了,朋友没找到,于是想找我借钱往家里打个长途。当时我正被晒得头昏脑胀,
咬着牙听她说完便直截了当地问她要多少钱。她只是说“就几块钱”然后就又是
一串“别误会”。此时我已经被晒得像个死鱼干,半死不活地挣扎着呻吟了一句
:“到底要多少钱?”“三四块钱吧。”我交给她五块钱,掉头就走。
    真正让我感到有“丐帮”风范的是一个老头。去年冬天电车上挤上来一个老
乞丐。他长着一张老顽童脸,肤色黝黑,穿着一件报纸和编织袋做成的衣服,身
上一股汗臭、剩饭与尘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人们纷纷为他让路,他却不偏不倚
地站到我的座位前。我没敢有任何表示,因为这个老头实在太古怪了。更主要的
是,我注意到老头腰里挂着七八个那种在武侠小说里赫赫有名的布袋。但我从没
想到今年夏天在电车上又遇到了他:还是那老顽童脸,还是那股味道,而且又坐
在我前面的位置上,当时他满脸诡笑地在电车里东张西望,我心中猛然生起一股
江湖飘泊之感。

    魔症
    2000/04/11作者:田七

    如果一个人爱唱歌,一个月在家里的单位不停地唱同一首歌,旁人就说他真
烦人,简直是折磨人。不幸的是这种魔症我也有,也是唱一首歌。那天叫我犯病
的是歌手白雪的《千古绝唱》。我只会其中一句“孟姜女,哭长城,千古绝唱…

    ……“然后在单位唱了几遍,尤其是干完一件事或走路时总会来一次,于是
就有人说:你魔症了,你犯病了。
    我给同事讲了一个小学同学的魔症的故事,他的魔症是不断地说一句口头禅。
    当时我们每天都听收音机里的评书《杨家将》,他从评书里学来一句话:杨
令公年过七旬,威风不减当年。这句话很好听,从说书人刘兰芳的嘴里说出来很
好听,从我的同学嘴里说出来也很好听,但一天听他念叨几十遍就让人觉得害怕
:好像杨令公生下来就是70岁,也永远不会再长到8 0 岁一样,怪物让人觉得害
怕。我的同学念那句话时有点像怪物。接着他的口头禅改了,从我们语文书的一
篇课文《鲸》中学来一句“鲸是胎生的,”他又开始念叨:鲸是胎生的。以至于
有一次因犯错误站在老师办公室的墙角里,他独自无所事事又说了一回:“鲸是
胎生的。”
    弄得老师莫名其妙地问:鲸是胎生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的同事哈哈大笑,觉得这是莫名其妙的事,原因是他的生活里没有莫名其
妙的事,他是个头脑清醒的人。而魔症,差不多是一种神经质的表现。我也是一
个头脑清醒的人,可还是经常犯魔症。
    我喜欢一篇小说叫《你看见他了吗?》,讲一个优秀的窃贼被他反目的徒弟
告发并追踪。徒北追踪他的方法是:当他在咖啡馆喝咖啡看报的时候,会看见报
上有名为“你看见他了吗?”的广告,广告说:“如果你看见有人坐在咖啡桌前
看报时不自觉把桌布角一层怀层卷起来,那就是他——那个著名窃贼。”窃贼看
完广告吓出一身冷汗,他发现自己正在卷那个桌布角。……其他的方法我忘了,
但是这个窃贼无论在电影院看电影,还是在家看电视,都有“你看见他了吗”的
广告在追踪他。他那个宝贝陡弟不但会了他的手艺,连他的任何怪癖也一一不放
过都学全了,不停地广而告之。结果是他被击垮了,只好自首。
    我每次想到那小说,就觉得自己既是那个窃贼又是那个徒弟,我害怕有一天,
忽然有人追查,谁总唱:孟姜女,哭长城,千古奇冤谁人听。
    当然,我没有什么事情要自首,我正在过一种道貌岸然的生活,但犯魔症跟
长了六指一样显得不够体面,我害怕某一天单位里的人济济一堂,有人冒出一句
:“杨令公年过七旬,威风不减当年。”

    畜牲
    2000/04/11作者:布丁

    关于动力折书,大多是运动行为学,看的时候难免要对照着人来看。有时候,
很多书就是这么写的,比如《攻击与人性》,作者写到第13章时对人类的大发议
论,说如果火星上有个绝对公正的观察者,他绝不会认为人类的行为是受智力指
挥的,或者是受道义责任的指使的,人类的天性无理性可言等等。这些话很解气,
如果我看书的时候再断章取义,那么很容易从书中找到些有意思的句子,比如作
者说“‘正常’的观念是整个生物学中最难下定义的一个观念,但是同时很不幸
地和它相对的‘病理’观念一样是不可或缺的”。作者说,“整个生物学”,把
人绕在里面也无所谓。
    《再创未来》这个访谈录里有个科学家是研究母猴子的,她说母猴子乱交是
天性,可她又这么说:“有时候,我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媒体把我描绘成
一个认为乱交合乎天性的女发言人。可是,如果你谈的是人,而不是动物,我绝
非这样的代言人。”
    看来,研究母猴子的科学家并不喜欢有“对照癖”的读者,可惜,有些癖好
的人还真不少。
    最近,有一本书叫《野兽之美》,非常畅销,副标题是“生命本质的重新审
视”,我一看到这书名,心里就嘀咕,这摆明了是鼓励“对照癖”,否则,一本
讲畜牲的书犯不着有个特哲学的副标题。
    从哲学角度看,人之所以有跟动物对照的癖好,无非是人也是动物的一种,
想从中为人的行为寻出点儿因果关系来。
    可有的动物学专家说了,动物做事只问结果,没有因为。法国人雅克… 特雷
莫兰在他的《动物趣闻》中说:“当你在谈论动物的习性时,请避免使用‘因为
’这个极其有害的字眼。”他说,“狗吃东西是因为他饿了”,这句话就很愚蠢,
因为狗饿也可以不吃东西,可如果有另一条狗守在食物旁边,狗就不管饿不饿都
吃。特雷莫兰的意思是,观察动物如何生存,这最有意思。
    我虽然一时戒除不了“对照癖”,但更愿意接受特雷莫兰的观点,如果我要
对生命本质重新审视,我宁愿先审视一下鸡狗猴猪什么的,而不是通过它们审视
我。德国人维托斯… 德吕舍尔有本书叫《动物谚语辨》,他说,鸽子象征和平,
其实鸽子之间也有好勇斗狠的事,只不过它们太弱小,侵害不了别人,驴不蠢,
鳃鲁眼泪怎么了?鳄鱼也有似水柔情。德吕舍尔讲的这些故事,我爱看。

    看书札记:《上半截和下半截》
    2000/04/26


    几个星期前,在济南文化批发市场见到这本书。《三联生活周刊》的“生活
圆桌”文章以前看过些,大都是些小年轻的写的千把字文章,感觉还有那么点趣。
    买书的时候还有个也算不上好笑的笑话:开书店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还有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帮工。我刚从书架上取下《疯癫与文明》与《上半截和
下半截》,那位男人便发话了:“不行!不行!你不能光买上册!”姑娘笑着说
:“爸爸,你弄错了,那书就一册。”那位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上半截与下半截”是个挺容易让人联想和误会的书名,取自那篇讲本质和
修养的《男人分两截》。书的前言里说本书“比市面大多数随笔集之类东西好看、
言之有物”,倒不也假。年轻人写的随笔,没掂着摆架子拉理儿教育谁,挺尊重
读者的。像《文学青年》、《邻居女孩》、《最好东西》、《花卷与蒜苗》、《
愈无聊愈有趣》、《注定要输也得赌》等等,看起来不累,挺舒服的,时不时让
你扑哧笑上一声。
    看了《魔症》、《接下茬儿》,想起大学时候的事来。一位男生,早晨一见
到对面宿舍外文系的漂亮女生,就犯了魔症似的喊:“Are you ready ?”,不
是白眼就是没反应,这位男生兴致勃勃地接自己的下茬儿:“Yes ,I are。”一
想这两句话来,就有点犯魔。比不了人家杨令公年过七旬威风不减,行为总得跟
年龄相称一点,所以我也只能默念几遍“Are you ready ? Yes I are。 ”。这
几天办公室里人老在问:“你在偷着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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