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联周刊 随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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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周刊 随笔集-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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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佬儿不存财,吃完饭屎就来”,他这么一说,我又害怕我像个乡下佬儿似的存
不住财,所以吃完饭不敢立刻去上厕所。多年来,终于修炼成早上空腹排便的习
惯。
    我上大学时老去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饭馆吃东西,那儿的老板叫“三哥”。有
一次,我要了一碗酸辣汤,只喝了三分之一,要结账时,三哥“不干,他说你得
把这碗汤全喝下,我说我喝不了,”三“说那你也得喝,不许剩。我在他的逼近
之下喝那碗辣汤,”三哥“在旁边又教了我一句名言,他说:钱难挣,难吃”,
不许浪费粮食,不许浪费钱,我喝完汤,肚子胀得很鼓,但记住了“钱难挣,屎
难吃”这句话,而且一想起这句名言,就能回想起喝下那一大碗酸辣激发的感觉。
    后来我还学郐了一些名言,比如“别拿窝头不当粮食”等等,这些东西远比
我当年记在本子上的名言印象深刻。
    当然,我学到的名言并不总是如此粗鄙。有一次我对一位朋友感慨生活不容
易生活很痛苦,他说“痛苦好啊!痛苦使人思索,思索使人理智,而理智使人长
寿。”我问他这句话是哪儿来的,他告诉我这是“火星叔叔马丁”说的。
    从现实生活中,从电视剧和小说里,我学到的名言都不启发是住,别的就难
说了。比如我曾经读过,论语》,想看看孔老哪九思哪三畏我看过就忘,当然为,
学而时习之亦乐乎、一日当三省吾身这几句我是知道的,可总觉得“钱难挣、屎
难吃”等来得痛快。

    吃饭
    2000/04/13三联生活周刊作者:杜比

    选择的无奈和生活的无趣在吃饭这件事情上能得到最好的体验。
    每天下班,同事们就商量,今天要去哪儿吃饭,附近的几十个餐馆已被吃遍,
其中能经常去的不过10家,看起来可以选择的余地很大,可实际上当你选定了一
家,你能吃到什么味道的菜已了然于胸,吃饭已等同于填满肚子的过程。
    尝试些新菜?可饭桌上点菜是件最无聊的事,吃得惯的就那么十来种,所以
点来点去也不过如此,你吃烦了水煮肉,吃腻了豆花,就点个麻辣豆花牛肉吧,
吃烦了麻辣豆花牛肉呢,再点水煮肉吧。
    当然,你可以尝试去远一点儿的忱找点儿新鲜的东西,比如北京有数十家饭
馆号称涮羊肉相当了得,你如果有兴趣一一尝遍,品评到底谁家的涮羊肉最棒—
—但这不是吃饭的问题,这是美食的问题。
    美食有时候显得更无聊,比如一家特色饭馆,号称“鞭馆”拿手菜自然是骗
鞭、牛鞭乃至鹿鞭之类,恐怕还有全鞭席,可我一想到一晚上要吃几种十几根动
物的生殖器就恶心得要命。我在电视上还看过一个名叫《八方食圣》的节目,其
中一期让厨师用西瓜做菜,四菜一汤,主料是西瓜,我看他们折腾半天弄出来的
菜,还不如一块西瓜开胃,这让我对美食主义颇为怀疑。再说,我讨论的是吃饭
问题,而不是鱼翅鲍鱼法国大餐的问题。我要说的核心并不是什么菜都不好吃了,
而是觉得每天都要吃饭是件无聊的事。
    曾经看过报纸介绍,说国外科学家正在研究用药片代替饮食,每天吃两片药,
就不用再为去哪家菜馆点什么菜操心了,这样的药片越早问世越好。
    其实,一个人对待吃饭的态度很可能就是对待生活的态度,早些年,我曾经
为炒出正宗的鱼香肉丝专门泡了一坛子辣椒,为弄好一份烧茄子用去几十年色拉
油,而今早没兴致下厨,甚至连去饭馆都感到厌倦了,这可能是因为我洞悉了一
个灰色的真理:生活本身没什么趣味,你可以选择的机会看起来很多,但每一个
选择都会让你感到无可奈何。如果哪一天我不这么想了,我一定会胃口大开。

    疯子
    2000/04/13三联生活周刊作者:加菲

    也许是我傻,我总是分不太清疯子与傻子的区别。词典上给“疯子”的定义
是“患严重精神病的人”,“傻子”的定义是“智力低下、不明事理的人”。但
在我看来,傻子不过是另一种类型的疯子。
    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时到现在,我住的地方附近总是徘徊着一两个疯子。他
们通常是一些整天无所事事的大胖男孩或是大胖女孩,每天沿着固定的路线一边
溜达一边摇头。我妈妈告诉我不要招惹他们,尤其不能丰他们看。
    刚上小学的那阵,我们家里装修,每天都有几个工作在屋里干活。我总是跑
过去看热闹,慢慢就和其中的一个工人混熟了。在我印象中他个子很高,总是戴
着一个翻毛的帽子,很爱笔。我们经常在一起叠纸飞机玩。后来这件事被家里人
发现了,于是有一天我被叫到一边,他们神秘地告诉我不要和那个工人一起玩儿,
因为他是个疯子。我相信了,逐渐疏远了那个工人,并且开始用看待疯子的眼光
看待他,害怕他会突然扑上来卡我的脖子。现在回想起来,我倒有些怀疑他是否
真的是疯子。
    如今我住的地方附近当然也有个疯子。他是个中年男人,每天像我们院中的
治安联防队长似的四处巡视,但他从不摇头而是喜欢点头。想避开他嵊乎是不可
能的,而且他酷爱聊天。有时他会问:“上班去?”不管你是否回答都自己说声
“噢”
    ,然后点点头。或者问你“我花一万七买架钢琴值不值?”他的问题有时他
会颇为“高深”,“德语中的‘再见’除了‘踹死’(tschvs)还有哪种说法来
着?”在他所有的絮叨中,我印象最深的是这么一次。那天我正在擦自行车,他
突然走过来一本正经地问我:“你觉得我神经正常吗?”我愣了一下,说:“当
然。”他回答一声“噢”,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走开了。
    我愿意把“傻子”称为“疯子”的另一个原因是“疯子”这种称谓中带有某
种敬意。狄金森说过:“许多疯狂是非凡的见识。”我不知道这个一辈子没嫁人,
只会坐在家里写诗的女诗人算不算一个疯子,但的确有不少搞艺术或哲学的人是
疯子。尼采是疯子,荷尔德林是疯子。伦勃朗晚年自画像中的眼神和席里柯笔下
疯子的眼神没有什么不同。奥尔夫大半辈子就干了两件事,不是疯狂地作曲就是
在疯人院里折腾。说到疯人院,斯蒂文森年轻时曾捐资盖了一座,结果晚年时自
己住了进去。本身也患有抑郁症的克尔凯格尔将此事概括为:“青年时期的工作,
老年得到收获。”
    不过,了解这些并不意味着我一定要用感伤的眼光看待我周围的这结疯子。
我知道我并不真正了解疯子的内心,而且能被允许在大街上活动的还不是真正
“地道”的疯子。在这种缺乏交流的状态下,吹嘘自己曾善待了某个疯子其实疯
子其实很无聊。除此以外,我不愿意另眼看待这些疯子还有一个更隐秘的原因。
尼采晚年看到有人鞭打一匹马时曾不顾一切地冲上去阻止,而且抱着马头器了。
人们由此判断他疯了。我所做的惟一与尼采不同的是我曾经这样保护过一只猫而
不是一匹马。

    电话
    2000/04/13三联生活周刊作者:劳乐

    有人告诉我,恐怖片中一般有3 种必需的道具,其中之一就是一个白色电话。
不幸的是我家里的电话就恰好是白色的,而且我经常会接到一些铃响拿起听不到
任何声音,甚或是找我那位已死去多年的亲戚的电话。如此回想起来,我真的有
点毛骨悚然。的确,电话的可怕之处在于你只能知道它响了却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有了呼机后情况好了点。呼机的好处是你不必马上作出反应,有足够的时间
与信息去作判断;坏处是你无法与呼你的人直接联系,一旦错呼而且没有留下电
话号码就很麻烦。当年我曾经在凌晨3 点收到一位陌生小姐的留言,要我马上去
一个名叫“沙窝”的地方见面。那时我刚有呼机不久,因此很当回事地打电话回
呼台向寻呼小姐查询了半天。如今我已经学乖了,任何时候再收到诸如“在派出
所老地方见”这样的错呼也不会有反应。不过我们呼台的小姐也着实敬业,什么
样的留言都给发。
    到现在为上我收到的最惊心动魄的留言是:“董存瑞先生:你送来的炸药包
我已收到。”
    但这些与我的一位同事的经历相比还算不了什么。他曾经连续几个晚上不断
收到一位陌生小姐发来的错呼。
    谢天谢地,如今我又有了手机。手机上不仅可以显示出对方的电话,而且有
时能显示出对方的姓名。更妙的是有的手机可以对接到的电话进行分组,然后用
不同的铃声表示。这样在接听电话之前你就可以做到心里有数,准备好适当的语
气与措辞,乃至决定接电话的速度。比如每当听到《斗牛士舞曲》响起时,我就
明白是老板来找我了。然而这其中还有问题,因为毕竟只有5 种分组,而我认识
的人远不止5 个。于是我又幻想能在手机上录上每个人最喜欢的音乐当作他们各
自的铃声。这样我的手机上就可能出现《极乐世界》、《玫瑰之吻》、《时代的
晚上》乃至一部马勒交响曲的整个乐章。但在幻想之余我仍然害怕。我怕自己有
时会只愿意听那段音乐而不想接电话,或是久已期待的音乐总不响起,只好自己
跑到铃声设置的地方凭空给自己添上几分钟的忧郁。

    文学青年
    2000/04/13三联生活周刊作者:许多

    这是80年代的故事,那时候最流行的求爱方式是,路上拦住一个姑娘说,你
喜欢文学吗。那时候文学青年是个抢手的称号,对于异性具有特别的诱惑力。这
些东西现在看起来像传说或者像一出滑稽剧。
    记得一天晚上散步时看到一对,他们好像刚刚认识,男子还处于求爱阶段,
于是我就听到了一句特别具有戏剧效果的话:我喜欢文学。这句话在闹哄哄的街
上如此的动人心弦,我差点儿就被感动了。这时候,他们身边路过一个骑车的哥
们儿,他在那个矫羞的女子尚未反应之前,大声说:“我也喜欢文学”,然后匆
忙地骑车过去了,留下一片放肆的笑声。
    我有时候也犯这种傻,我跟你一个新认识的姑娘在谈米兰。昆德拉的时候,
她就向她周围的人介绍我是一个文学青年。你能想像那些家伙的表情吗,“文学
青年,文学青年”,他们不断地摇头,就像阿Q 说的“女人”。而且我发现大家
都特别喜欢用这个词来嘲笑人,要是骂一个人傻,比如看到我,他们准会说:呦,
文学青年又来了。
    我从此就接受了这个教训,再见姑娘的时候就大谈时尚问题,闭口不说任何
和文学有关的话题,即使提到也是装出一脸特不屑的样子,然后把那些东西嘲讽
一番。这种方法真的很有效,因为姑娘们都露出了亲切的目光。但是当我一个人
时候,还是喜欢读一读文学,还是喜欢让自己被那些大师们熏陶一下,而且我猛
地发现那些满脸特别不在乎文学的人也和我一样,而且读书读得越多的人越装得
庸俗。越喜欢嘲笑文学青年。我差不多明白他们的意思了,文学是自己体会的,
不用老是拿出来炫耀,而且越是那些半瓶子醋越喜欢拿出来晃荡。最近,我又看
到罗德。罗森堡的一句话:只有在艺术脱去其外衣的程度才可能发生。我估计文
学也是这个道理,所以,我也开始喜欢拿文学青年骂人了。

    才女如云
    2000/04/12三联生活周刊作者:布丁

    上大学前,我不知道什么叫才女,那时的女中学生都拼命念书准备考试,我
知道她们功课好,但没听说谁用“才女”
    称呼她们。
    大学里的风气很坏,其中一条就是比谁有才华而不是谁的成绩更好。因此,
我得以见识几位才女。
    才女甲,说话类刻,比如“男人有两种,一种坏,一种要伺候,没有好男人
这一说”,我听了就很是如雷贯耳。才女甲说话总这个套路,好用短句,像打嗝
一样。又比如她引用法国人加缪的话:“爱有两种,一是燃烧,一是存在,但二
都不能共存”,我听了又是如雷贯耳,回家就翻加缪的书,想查出确切的出处,
结果没有查到。便再去问人家才女,才女甲告诉我,这是她从亦舒小说中看到的,
接着便向我推荐亦舒的小说。
    我读了亦舒的小说后才明白才女甲的风格从何而来。此后,她再对我说“女
人有两种”或别的什么有两种,我就不觉得得如雷贯耳了。
    套用一下这恶俗的套路,可以说“才女有两种,一种是亦舒型的,特冲,一
种是张爱玲型的,特大家气派。”
    才女乙就是后一种,懒洋洋的,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似的,她当然也给我引
用过什么,比如红玫瑰和白玫瑰,娶了红玫瑰,那红的就慢慢成为蚊子血,白的
依然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那白就会成为饭粒儿,红的还是心口的朱砂。
这段话凡是读张爱玲的人大都会背。
    我这里追述才女甲和才女乙,是想说明我对女人的一大误解,那就是女人的
才华不过如此,要么来自亦舒的点拨,要么来自张爱玲的点拨,没有什么更高妙
的。
    显然,这是井底之蛙的看法。
    工作之后,我接触到更多的女人。她们嘴里的话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但绝
不肤浅,比如“后现代”,比如“工具理性”等等这些词。可惜,我从来没把她
们当作“才女”,觉得她们有学问有才华很正常。我消除了我的“蛙见”。
    最近,朋友们告诉我另一大说法,问我是否知道“中央台三大才女”,这儿
的“中央台”当然是中央电视台,三大才女是说那儿的3 个节目主持人,一个出
国了,念了硕士,写了书,最近在全国签名售书呢;另一个曾参加过什么辩论会,
不仅嘴厉害,小说也写得好;还有一个是主持新闻节目的,在刊物上写专栏,发
表自己的日记等等。
    我想,中央台有本事的女人绝不只这3 位,但她们被放到一霍儿说,只因为
她们除了电视之外还写作,好像干了什么份外的事似的。接着又想,才女这称呼
是不是也有类似的起因:一个女的,非得显示出自己的才华来,结果才被人叫成
“才女”。

    阉猫
    2000/04/12作者:赵爽

    我小时候干过一件蠢事。当时我正上小学,家住平房,房后的窗户对着一片
半荒的空场。附近的猫都很喜欢到那里去玩儿,我也喜欢趴在窗户上看他们。有
一次我发现有两只猫摆出了一幅奇怪的剑拔弩张的架势。我以前见过两只猫相互
恐吓的阵式,但并不是这种样子。正好我那时在写什么“科学小论文”,我就把
那天看到的一切作为猫与猫之间发生冲突时的一种体态语言写了进去。直到许多
年以后我才意识到,当年我很不好意思地看了半天猫的私房事。
    类似蠢事我还干过一件。那也是在上小学的时候,我们家的猫一到某几个月
份就整天扒着纱门闹着要到院子里去。我当时还不知道什么叫“闹春”,反倒是
在交给老师的一篇很传统的描写春天的作文里对小猫也如何被春天的红花绿草吸
引大抒了一番情。
    后来我毕竟长大了,对猫的方方面面有了更多的了解。这其中也包括“阉猫”
这档事。我第一次知道这个词的印象并不好。那时我有一个同事家里养了三四只
猫,因此常常会多出一窝窝小猫。那天我去他家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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