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魔鬼- 第65部分

　　　　法师都是喜欢装腔作势的，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展现自我的高贵要比展露自己学识的渊博更加重要。

　　　　当然，博学谦逊的法师也很多，而且有着这样心境修为的他们，一般也都有着与气度相符的强大实力。

　　　　可不管再怎么不拘小节，也没听说哪位法师整日里光着膀子看书的，这简直是对法师这一群体的羞辱。

　　　　巴赫也不想这样，尤其是进阶正式法师之后，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和周围那群贱民区分开了，但不幸的是，他并没有找到突显自己与众不同的手段。

　　　　所以，既不“高”、也不“贵”、还没有“学识”的年轻法师，只能艰难的维持着生计，做着和其他贫困者一样的事。

　　　　比如，在闷热难耐的夏天，无处取冷的他常常光着膀子，这样不仅能获得些许清凉，还不用频繁的去清洗衣物，毕竟，水的消耗也是一笔不小的费。

　　　　“这种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只要我学会了真正的魔法，我就是上等人了，是巴赫老爷！”

　　　　年轻法师的面庞因为激动而显的有些潮红，粗糙的手掌下意识的摩擦着书本的封面。

　　　　他暗自催眠着自己，想象着书里面一定写满了他所渴望的强大魔法，学会了它们，他很快就能从小巴赫变为巴赫老爷。

　　　　许是觉得事情已经在自己的“臆想”中变为了现实，压下了心中忐忑的巴赫翻开了桌面上的书籍，小心翼翼的阅读着上面的文字。

　　　　“这”

　　　　法师的声音打着颤，肩膀不自然的耸动，好似被风雨打落泥间的秋燕。

　　　　突然，他勐地将书本拉到近前，撕扯般的快速翻阅着，书页与指尖极速的摩擦发出“撕拉撕拉”的声响，似乎翻阅者一个不注意，就会将其扯下。

　　　　“骗子！”

　　　　巴赫一把将刚刚还视若珍宝的书本扫在地上，抬脚狠狠的踏着，嘴里不住的咒骂：“该死的下贱种，恶棍，垃圾！”

　　　　梅菲斯特站在月影下，透过空荡荡的窗棂看着自己此次的目标在那独自撒疯，心头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在荡漾。

　　　　“三千年了，我还是第一怀疑自己的智商。”

　　　　梅菲斯特自嘲道，声音消散在他周身的领域里，和他的身影一样，没有向外界发散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讯息。

　　　　“枉我为了不着痕迹的将这本书送到他的手里，费了颇多心血，没想到这个该死的蠢货居然是一个文盲？”

　　　　饶是心境平和的魔鬼，此刻也有了一种和葛洛贝斯发生了超友谊关系的感觉。

　　　　一个法师，还是一个自称是法师世家出身的法师，居然连“卡尔格拉文体”和“费瑞格娜语”都不知道，那你还当什么法师，去街头变戏法多好？

　　　　“呃”

　　　　梅菲斯特突然想到，面前这家伙的主业好像还真就是变戏法的。

　　　　“我还以为这家是因为缺少必要的法术传承才没落的，现在看来，它根本就没辉煌过！”

　　　　无奈的摇了摇头，魔鬼开始反思着自己行为：“还是过于急躁了，不仅没有对目标的真实情况进行细致的收集和分析，某些判断也太过倚重过往的经验和所谓的常识了。”

　　　　巴赫的事情让梅菲斯特暗自警惕，他勐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新得的猜测和论断扰乱了方寸。

　　　　通过最近的观察，来自乔治十三世的变化让梅菲斯特得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也正是这个猜测，他那波澜不惊的心境才会有了慌乱，行事也有所毛躁。

　　　　“我给乔治十三世编织的梦境是没有问题的，可通过我在他灵魂深处留下的暗手观察，他的思维和精神开始出现了某种程度上的异变，而这种异变是不可逆转的。”

　　　　每个人的精神波动都是自身所特有的，其独特性要远超指纹和瞳孔，仅在“灵魂标识”之下，是一种根本不会改变的生命特质。

　　　　可现在，乔治十三世的精神波动开始向着另一频率转化，一旦完成，那他还是他吗？

　　　　换句话说，一个有着耶鲁沙格思维和精神波动的乔治十三世，身份归属上还会是原本那个克鲁尼乔治吗？

　　　　“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重生了吧！”

　　　　梅菲斯特眉头紧皱，他从乔治十三世身上联想到了自己。

　　　　身为魔鬼的他完全可以短暂的变换自己的精神波动来进行身份伪装，甚至日后实力强大之后，还能短时间的改变“灵魂标识”，可那只是短时间的，完全做不到像乔治十三世身上所发生的这种不可逆转的变化。

　　　　“所以，乔治十三世的转变不是自发形成，而是受到了外在的影响”

　　　　区区一个黄金阶位的人类，自然是比不上魔鬼始祖的，梅菲斯特做不到的事情，他当然也做不到。

　　　　“这么说，耶鲁沙格没死，或者说，没完全死”

　　　　想想也是，能威压整个物质大陆的王者，少说也得是凝聚了神性的存在，留点后手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乔治十三世的“灵魂标识”没有改变，所以耶鲁沙格并没有真的从乔治十三世的身上复生，只能说他的精神意志和思维方式被乔治继承了。

　　　　这种程度的“复生”还不值得梅菲斯特动容，可推而广之的想想，内里所代表的信息就有些惊悚了。

　　　　“只是一个凝聚了神性的君王都能做到这种程度，那高居苍穹之上的神明呢？消失在岁月长河中的古神呢？”

　　　　梅菲斯特第一次这么清晰的感知到他将面临着什么，也明白了日后该怎么做。

　　　　“古神也好，新神也罢，当地狱在星界建立，尔等皆坠于归墟之地！”

　　　　平复了心绪的梅菲斯特再度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他扫视了一眼还在为失去的“十二个银币”哀叹的巴赫，鼻腔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既然无知的你不懂的珍惜，那就在悔恨中迎接死亡降临吧！”（。。）

第139章　出售（）　
“长眠者的酒馆”并非是人们所理解的那种买醉之所，而是一家经营了近百年的魔法商店。

　　　　店铺的名字是种隐喻，出处是神典上的两句话：“信仰者**，背弃者长眠”，“法术与炼金，若烈酒和果醇，无谨慎之心、敬畏之意，必成灾怨”。

　　　　按照一般人的思维习惯，遮遮掩掩的店名非常惹人厌倦，因为他们很难弄清这家店铺究竟是干什么的。

　　　　可对于法师来说，这种运用了隐喻和反讽手法的起名方式倒是很对他们的胃口，也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魔法商店的潜在客源当然不会是一般人，而是思维方式迥异常人的法师们，正是抓住了这一点，“长眠者的酒馆”才能盈利近百年。

　　　　这家店铺的老板很少露面，在店里忙碌的都是从外面招来的店员。

　　　　说是店员，但至少也是有着青铜阶位实力的正式法师。

　　　　能让他们自降身份到此的，不光是每月的那几个金币，更多的还是店里收藏的知识，能低价租赁的实验室，以及偶尔被赋予的、观摩商店老板实验的权利。

　　　　是的，这家店铺的老板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强**师，尤其是在炼金术方面，更是有着颇多建树。

　　　　想想也是，“长眠者的酒馆”这个名字可不是什么人都敢用的，引用神典上的言语去嘲讽神殿，很容易就会引起各大神殿的敌视与针对，没有实力和其他方面的依仗，任谁也不会去招惹那些神职者的不快。

　　　　虽说法师大都对神明缺乏必要的敬畏，但在各大神殿共同经营的帝都内，哪怕桀骜的法师们也不愿意去撩拨神殿的忌讳。

　　　　毫无疑问，“长眠者的酒馆”的老板做了许多法师都不敢做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被帝都的法师、尤其是青年法师所崇拜。

　　　　渊博的学识、强大的实力、桀骜的性格、以及能让神殿对这一嘲讽性质的店铺视而不见的神秘依仗，这一切的一切构成了“长眠者的酒馆”在帝都法师圈子内的超然地位，也让这家店铺的侍者成为了不少实力低下的青年法师争抢的职位。

　　　　莱斯特正是其中的一位胜利者，也是这三年内负责店铺事宜的三位侍者之一。

　　　　年轻的法师对自己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每三天工作一天的轮换制度，保证了他能有充足的时间来进行自己的炼金实验；藏书室里允许他借阅的书籍，虽然都是些各**术系的基本知识，但也足够他夯实基础、开阔眼界了；还有设备齐全的实验室，虽然租赁一次就要花费自己一个多月的薪资，但已经比外界所能租赁的公共实验室便宜太多，提供的仪器也远不是那些低端实验室所能比拟的。

　　　　至于收入的多寡，背后有着家族支持的莱斯特并不在意这些。

　　　　荣耀贵族虽然在权利和地位上比不过实封贵族，底蕴的累积方面也差他们许多，但在财力比拼上，还真不怵什么。

　　　　“可惜先生不提供高阶的法术知识，”莱斯特贪心不足的想着：“要是能不受限制的学习各种知识，恐怕冲击‘元素之墙’也不是什么奢望。”

　　　　“你你好，先生，哦不，大人，我想就是出售点东西，嗯对，出售东西，值钱的东西。”

　　　　一种吞吐中带着怯懦的声响打断了莱斯特的憧憬，侍者从沉思中回神，印入眼帘的就是一件宽大的连身斗篷。

　　　　“不热吗？”

　　　　这是莱斯特心里产生的第一反应。

　　　　要知道，现在可是初夏，时间还是正午，这么厚的斗篷别说是穿在身上，就是挂在墙上看着，都觉得热得慌。

　　　　法师们确实喜欢穿着斗篷，因为这样的打扮能带来神秘感，非常能满足魔法师那种“我不想展现我的优越，但还得让外人一样就能看出我的不凡”的矫情心理。

　　　　不过，法师选择的都是轻薄宽大的斗篷，上面还铭刻着奇特而瑰丽的符文和魔法纹路，那是他们自己选择和搭配的、各种功效神秘的防护魔法。

　　　　哪怕是魔法学徒穿着的斗篷，没掌握特色防护法术的他们，也会在篷面上铭刻除尘、防水、温度恒定等基本的法术。

　　　　可现在这个打扮奇怪的人，不仅裹着一身厚实紧身的斗篷，上面还没有丝毫的法术波动，如果不是莱斯特已经感知到了对方那象征着青铜阶位的精神波动，恐怕他已经把这家伙当成一个脑子有病的普通人了。

　　　　“叫我大人难道是鬣狗？”

　　　　来人的唯诺引起了莱斯特的猜测，毕竟，这种自贱的行为基本不会出现在眼高于顶的正统法师身上。

　　　　“鬣狗”是正统法师对那些侥幸窥视到魔法领域家伙们的蔑称，意思是他们就像是原野上的鬣狗一样，为了丁点的腐肉和残骸相互争抢，是拉低了狩猎者高贵身份的渣滓。

　　　　其实，早些年的时候，法师对于这些幸运儿并没什么敌视，相反，碰到他们，一些友善的法师还愿意进行一些不涉及秘传方面的知识指点。

　　　　不过，自从“知识之神”大力推广魔法方面的知识以来，往日里可能一辈子碰不上一次的幸运儿变得随处可见，而且水平、性格也良莠不齐。

　　　　无论什么，数量一多就不再被人看重。

　　　　因为魔法学院的存在，“侥幸踏入魔法领域”已经从幸运变为了某种常态，而常态，自然不可能再得到法师的青睐。

　　　　数量的增多无法是引来了态度的冷漠，真正让这些“侥幸者”变为“鬣狗”的原因，还是他们的自大和做作。

　　　　以往的“幸运者”们从来不敢以法师自居，因为他们懂得去敬畏，不是敬畏力量，而是敬畏这一名头所代表的知识。

　　　　除非是他们得到了某位正统法师的指点，进行了系统的学习后，学识被指点的法师所认可，才会在以后的介绍中称呼自己为“魔法领域的一员”，而不再是“侥幸得到魔法青睐的窥视者”。

　　　　可学院出身的法师不同，他们自认为自己经过了学院的学习后，已经是法师的一员了，哪怕他们根本没从学院中学到什么。

　　　　对于他们来说，会冥想就是所谓的魔法师了，会魔法就是强大的魔法师了，至于其他方面的知识要求，全然无视。

　　　　正是因为认知上的差异，梅菲斯特才会犯错，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接触过世界了，而“莫尔特领”又是法术禁区，当然不会知道所谓法师的“评价标准”，已经被拉低到了何等地步。

　　　　至于做作，法师也做作，但他们有真才实学，所以他们的表现是风度，是仪态，是施法者超然的体现。

　　　　而学院培养的那些家伙们，虽然也有学识和气度都不逊色于正统法师的，但大多数还是像巴赫先祖那样，勉强能“自娱自乐”。

　　　　更何况，知识神殿为了加快知识的传播速度，好让奈莱诺积累神力，开始逐渐舍弃一些复杂难学的知识，比如“卡尔格拉文体”和“费瑞格娜语”。

　　　　这种象征着法师身份的、能满足他们心理上优越感的知识被舍弃，让学院出身的法师更不被主流法师所接纳，所以他们的行为就成了做作，浮夸，“沐猴而冠”。

　　　　对他们的称呼，也从“幸运者”变为了“侥幸者”，最后又变为了“鬣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40章　选择（上）（）　
“你想出售什么？”

　　　　虽然心里很不屑，但碍于当前的身份和良好的教养，莱斯特依旧保持着友好亲切的笑容。

　　　　“长眠者的酒馆”虽然是一家以外售为盈利方式的魔法商店，但这并不代表它不会收购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扩展一下经营范围。

　　　　不过，因为背靠一位炼金大师的缘故，店铺对能被收购的物品有着极高的要求，而不是像其他落魄的店家那样，但凡有点魔法波动的东西就要。

　　　　以对方这幅寒酸的打扮和拘谨的样子，确实不像是能拿出满足店铺要求商品的人。

　　　　虽然不耐，可莱斯特现在的身份毕竟是商店的侍者，自然不可能做出驱赶或嘲讽客人的事情。

　　　　别说只是一个想来碰碰运气的“鬣狗”，就是那些对魔法异常好奇、整日里跑来问东问西的孩童们，他也得好言接待。

　　　　“出售啊，对，出售”

　　　　这位全身都笼罩在斗篷下的奇怪客人前言不搭后语的喃喃着，在莱斯特的提醒下，他才记得从斗篷里抽出一本三指左右厚度的笔记。

　　　　“我叫莱斯特，恕我冒昧，阁下怎么称唿？”

　　　　“巴赫。”

　　　　短暂的交谈过后，都不怎么想继续交流的二人彼此陷入了沉默当中。

　　　　莱斯特打量着被对方拿在手里的笔记，心中的惊艳感一闪而逝。

　　　　“这绝对是某位大师的研究手札。”

　　　　侍者对自己的判断非常自信，因为无论是从装订的手法，还是从封面上的书写者自我设计的纹理来看，这本手札都带有强烈的狮心帝国时期的风格。

　　　　通过精神探测，莱斯特能感知到的某种精神上的交融，以及蕴藏在手札中的岁月的气息。

　　　　这种陈旧感和厚重感是任何仿造者都难以实现的，除非是不计成本的做旧。

　　　　“怎么会有人不计成本的去造假，”年轻人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寻找一位堪比店主的法师出手，再配以某些珍贵的材料，或许才能勉强达到这种效果。其中的费数以万计，哪会有这样傻的人。”

　　　　“何况，法师并不青睐古本，而是渴求记录在上面的知识，外观上的造假毫无价值。”

　　　　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藏匿在斗篷下的巴赫，莱斯特的目光再度回到了那本让他心痒难耐的笔记上面。

　　　　“我能仔细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