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还瞒着山本全家,要是美雄一气之下,向家里说了出来,她就无法再踏进山本
家一步。原先看起来是多么幸福的生活,现在才发现是毫无根基的脆弱沙堡。
小陈和藤原新尽量安慰灵儿,但却无法减轻灵儿心中的负担。
灵儿想到回国,又要面对于志成,到别的地方谋生吧,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到了第二天,所谓的情书也登了出来,还有妇女问题专家的评论文章,更有报
道文姓小姐不知去向的新闻。当然还有对中国人鄙视性的言论。
学校里的中国同学知道了这事,都到陈大宽这儿来安慰灵儿。大家对灵儿所蒙
受的不白之冤,一时也没办法可想。
灵儿彻夜难眠。
半夜三点多,小陈和藤原新就起床了,说是要到筑地的海鲜批发市场帮忙。灵
儿说,她睡不着,也跟着去了。
这儿是东京最大的海鲜批发市场,无论是远洋还是近海捕捞的鱼虾海蟹,还是
人工养殖的海产品,每天在凌晨五点钟之前都集中到这里。身强力壮的藤原家父子
们和小陈一起开着电瓶铲车,把各种海产品从仓库里拉出来。藤原新做记帐的工作。
来自东京和附近地区的水产批发商和鱼贩也陆续来了,停车场上停了一大片的
货车。从东京各大饭店、酒楼,直到大大小小的寿司店、料理店的采购员,全都云
集在市场上,这里的水产交易额占全日本第一位,成为东京早晨的一大景观。
灵儿来到日本一年了,还是第一次到这地方来。
五点一到,市场上人头济济,拍卖的叫喊声响成一片,成箱的货物极快地堆在
铲车上,运到货车那儿装车。来往的人群像倾巢出动的蚂蚁,拥来挤去。很快就看
不到小陈和藤原新的身影了。
灵儿退到很远的地方,看着市场上喧闹的景象。背后是隅田川平静的流水,在
黑暗中,投影在河水中的灯光,像彩色的链条在水里发光。
灵儿感到非常孤独,她不知道该怎样开始新的生活。这一年来,她完全相信山
本对她的感情,可以说什么都依赖着这个男人,她是在山本和他家庭的保护下,过
着不用操心的安稳日子。
如今要是独立地开始生活,山本家介绍的工作也不能做下去了,灵儿要从租房
子开始,要重新找工作,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她那曾经被同学们羡慕的幸运生活一
下子就失去了,这倒也没什么,问题是那些不白之冤到底从何而来,要到什么时候
才能还灵儿的清白呢?
天亮了,批发要继续到上午十点左右结束,灵儿先回小陈的住所了。
刚进门不久,就有人敲门,灵儿悄悄走到猫眼那儿看了一下,外面的两个男人
背着照相机,样子像记者。灵儿吓得不敢开门,这两个人敲了一通门,见没人开门,
就走了。灵儿害怕得不敢出门,她害怕一出去就会被人认出来,更怕被报社的记者
发现。到了下午才由两位同学陪着,回到她和山本同居的寓所,一进门就看到庆子
姐姐严肃的表情。她把那些小报放在灵儿面前,要她解释是怎么回事。
灵儿越是急,越说不清楚。只是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问庆子:“山本在哪儿?”庆子说:“你现在还好意思问他在哪儿?他知道
你是这种女人,不想见你了。”
灵儿低头坐着,硬是把眼泪压了下去,她不愿意在庆子面前哭泣。她脸色苍白
地对庆子说:“我来拿我的东西,可以吗?”
庆子说:“可以。”
灵儿打开衣橱,看到自己的衣服和山本的衣服还放在一起,现在两个人却要分
开了。想到人世间的情感薄如纸张,翻脸如同翻书,灵儿的心像死灰一样。她把眼
下需要的衣物收拾了一下,两位同学帮她装在箱子里。灵儿礼貌地向庆子告辞,庆
子也客气地和灵儿告别。想到这么容易就把这女人打发走了,庆子松了一口气。
回到小陈的住所,灵儿才大哭起来。
小陈和同学们都说灵儿,日本人是靠不住的,到关键时刻,还是中国同胞好啊。
山本美雄的曾祖父因感冒突然发生心肌炎,病情严重。就在灵儿发现美容院门
口有形迹可疑的人时,山本家在东京所有的人都赶往名古屋老家。山本美雄到了火
车站时,给灵儿打电话,想让她明天一早赶到名古屋。美容院的保安说她刚走。电
话打到家里没人接。山本放下电话,在匆忙中上了车。
火车在夜色中往前开动的同时,灵儿正在东京的大街上不顾一切地逃命。
第二天,山本美雄一直没和灵儿联系上。他守在曾祖父身边,心里却挂念着灵
儿。灵儿从来没有自作主张跑出去不回家过,不祥的感觉使美雄心神不宁。
到第二天傍晚,山本的父母亲首先接到东京亲戚的电话,说报纸上登了一则消
息,消息说一个姓艾的非常漂亮的中国留学生,昨天被警方拘查,涉嫌色情诈骗。
庆子连忙打电话到灵儿上晚班的美容院,经理说昨晚上有一些形迹可疑的人来找过
灵儿,今天灵儿没来上班,也没请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山本家的独生儿子美雄,可能遇上了一个骗子,他们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异国婚姻中的欺诈行为是时有报道的。
山本的母亲忧心忡忡地对丈夫说:“找外国人不知根底,就是不好啊。美雄还
是好好地找个日本姑娘算了。”
父亲对庆子说:“你明天先回东京,了解一下情况吧。这事先别告诉一郎,要
是能让灵儿走,要花钱也只能花了。”
可是第二天曾祖父的病情不稳定,庆子不敢走开。
报纸上登出了所谓的情书。山本的父母气得脸色发白,又不敢让山本知道。第
三天一早,他们找了个借口让庆子赶回东京。不知情的美雄还让姐姐一定去看看灵
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两天了没影没踪,他担心的是意外的交通事故。
庆子刚走不久,高岛的电话打到了医院。高岛对美雄说:“你小子怎么躲到这
么难找的地方?灵儿出事啦!”
高岛原原本本地把灵儿出事的消息说了一遍,并且说:“你整天守着她,不知
道她另外有男人吗?现在报纸上已经登出了情书啦,虽然没有灵儿的名字,可我们
都知道就是她写的。那些信很肉麻的。”
山本的头皮发麻,他被这意想不到的消息弄得失去了反应,大声地喘着气。
他扔下电话,顾不上曾祖父还在病危中,对母亲说了声要回东京,就跑了。
当他赶回寓所,迎面碰到大楼的清扫女工,对他说:“山本先生,你可回来啦,
刚才你那位美人回来过了。”
山本连话也没听清楚就往电梯里冲。他开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庆子姐姐一个人
在房间里。
山本着急地问:“灵儿呢?”
庆子很冷静地说:“她走了。”
“是你把她赶走的吗?”
“不,是她自民走的。出了这种事,她还好意思住在这儿吗?”
“她到哪儿去了?”
“她没说,和两个中国人拿了她的东西就走了。”
山本打开衣橱一看,灵儿的衣服少了,抽屉里的东西也拿走了,他的心顿时空
了。山本急忙要出去。
庆子拉住他,说:“他们走了很久了,你追不上了。”
山本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你也相信报纸上说的事吗?”
“一郎,你到底对灵儿了解多少?万一她欺骗了你怎么办?“要是她在中国有
丈夫,你也不知道啊?不是很多中国女人来了日本就换了丈夫吗?”
这些话一句接一句地砸在山本心上,灵儿已经结婚这个事实是他隐瞒下来的,
他害怕的就是家里人这种态度,才不敢说的。
庆子很耐心地对弟弟说:“还是找一个知根知底的日本姑娘吧,你和灵儿生活
了快一年了,我们家也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现在她走了也好。”
说完,庆子把那些报纸拿给弟弟看。
山本看了看大标题,就把报纸扔在一边了。
他抓着头发说:“我不相信,报纸上登的那些事并没有最后证实,只是‘涉嫌’
嘛。我了解灵儿,她不会是这种女人的。”
“一郎,万一是,你怎么办?要把我们家都拖到丑闻里去吗?现在报纸上还没
有提到你和灵儿同居,万一把你再搅进去,弄得全家脸上无光,这是何苦呢?”
山本说:“你不懂,现在是灵儿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能让她失望!”
山本站起来要出去,庆子看着失去理智的弟弟,拦住他说:“一郎,你千万听
我一句,我托东京警事厅的朋友了解过灵儿的案子,据说警方在追查从中国走私到
日本的毒品,正在调查一些中国人,灵儿的事好像和这也有关系。我们家绝对不许
可出现这样的事,一郎,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山本显然是听不进去,他的心都在灵儿身上。他对姐姐说:“灵儿她绝对不会
和犯罪集团有关系的!我太了解她了。从小到大,我的事你们样样要管,干什么都
得顺着你们的意思才算对。灵儿是我的女人,我自己会处理这件事。”
庆子很吃惊地说:“一郎,难道我们全家人花在你身上二十六年的心血,比不
上灵儿和你这一年的生活吗?”
山本终于对姐姐说出了心里话:“我就是忘不了她,没有人能忘记她。”
“为什么?一郎,为什么?”
“灵儿比你要好得多,她是个真正的好女人!”
山本撇下伤心的姐姐,跑了出去。
山本找到了高岛,又找到了那个警察署,说明自己和灵儿之间的关系。警察问
他这几天为什么不在东京,山本做了解释。警察向他详细地了解了灵儿的情况,希
望他们继续和警方配合,同时把灵儿的保人藤原新的地址告诉了山本。
山本在傍晚的时候找到了筑地藤原新的住所。
那时,灵儿正在和小陈、藤原新商量是不是回国算了。遭受这次打击,灵儿对
生活失去了幻想,同时也失去了乐观的态度。
这天下午,灵儿从银行里提了一百万日元,交给班上一位回国探亲的同学,让
她存在福州的银行里,免得她在日本出了意外,这些钱不能转到父母的手中。灵儿
每个月给父母寄大约人民币一千元左右的钱,父母总是责备她不好好读书,叫千万
不要像那些为了挣钱才到日本去“留学”的福永县人,整个人被金钱所霸占。父母
叫她要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到神学院进修,在灵修上学有所成地回来,比给他们
万两黄金还要宝贵。
面对这样的父母,灵儿只好让这位同学回日本的时候把存款单带给她。
现在,灵儿又在想要不要回国的事了。不回吧,一切要从头开始;回去吧,又
不愿意面对那令人痛苦的婚姻生活。这些事还不能告诉小陈和藤原新,灵儿愁得不
得了。
看到灵儿六神无主的样子,藤原新说:“你是家里的独生女儿,到了日本根本
没吃过苦,其实这有什么呀。不要说你是外国人,要努力拼搏,就是我们日本人,
不也同样是起早摸黑地辛苦吗。”小陈也说:“这样回去太可惜了,再想出来就不
一定有机会了。”
藤原新说:“像山本那种无情无义的男人,看穿他就完了。何必为了他痛苦呢?
我过去不是也和你一样的傻过吗。你就是为他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回头温柔地看着陈大宽说:“你看,我现在的他多好!从前那个男人后来又
来求我,我理也不理他,只当他死了。我说你也得这样,现在就算是山本上门来求
你,你也不要理他。”
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敲门。藤原新跑到猫眼那儿一看,回头说:“是个男的,
我不认识。”
这时,灵儿的心猛烈地跳了起来——也许是山本吧?
从心底真实的愿望来说,她还是盼望见到山本的。小陈跑去一看,连忙跑回来,
小声地说:“是山本美雄!”灵儿的脸顿时刷白了,她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小陈和藤
原拳。
藤原新说:“别理他!”
山本用力敲门。
藤原新毫不客气地问:“你找谁?”
“藤原新小姐在吗?”
的确是山本的声音!
“我就是,你要干什么?”
“请你开开门好吗?我有重要的事拜托你。”
“我不认识你。”
“山本美雄,我是山本。灵儿在吗?”
“我不知道谁是灵儿。”
“藤原新小姐,是你保了她的。请让我见见她……”
灵儿的眼泪涌满了眼眶,她的双手紧紧抓着桌子边。
“灵儿,你在吗?灵儿,你回答我!”
小陈一把将灵儿拉到布帘子后头,跑去开了门,他把山本美雄推了个趔趄,山
本毫无防备地一下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小陈顺手把门拉上,对山本说:“你既然已
经不想见灵儿了,为什么还要来?”
“这是我和她的事,你管不着。”
“这是我们中国人的事,我就管得着。我们中国人也是堂堂正正的人,凭什么
让你们日本人在报纸上胡说八道?快给我滚,灵儿不想见你。”
“灵儿,你出来!灵儿!”
山本不要命地推开小陈,撞着房门。
小陈把山本拉回来,狠狠摔在地上。
山本站起来,对准小陈的脸就是一拳。
小陈挨了这一拳,顺手在山本的肋部击了一拳。
山本又倒在地上,他再次爬起来,一个狠命的回击,把小陈也打倒了。
两个男人在小小的过道里打得不亦乐乎。
灵儿在布帘后头捂着耳朵,藤原新抱着她,也在为小陈紧张地担着心。
山本渐渐支持不住,被小陈打到了过道口。他大声地叫喊:“灵儿!”
这三声喊出了他对灵儿所有的爱,灵儿再也控制不住,大声痛哭起来。
灵儿推开藤原新,冲出房门,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抱住了倒在地上的山本。
藤原新也跑出来,紧紧地抱住小陈。
山本忍着痛抱住灵儿,扳过她的脸,吻住了她的嘴唇。
山本带着灵儿刚回到家,警察署的电话来了,要灵儿到警署去一趟。
灵儿又一次吓住了。山本鼓励她说:“灵儿,我和你一起去。”
山本和灵儿来到警察署。一位警官询问了灵儿和游静的关系,灵儿如实地说了。
警官问:“你知道游静吸毒吗?”
“我是在这两天才听中国同学说她吸毒,欠了不少钱。”
“那么你从来没见她带过毒品吗?”
灵儿突然想起那天萨景贵交给游静的两三袋塑料小包,她问警官:“是装在这
么小的塑料袋子里的白色的东西吧?”
“那也是一种毒品。”
灵儿把那天看到萨景贵给游静小袋子的情形说了。警官问了萨景贵的情况,灵
儿说他们在中国是邻居。警官又拿出萨景贵的照片让灵儿确认。灵儿说是他。警官
很高兴,让人给灵儿和山本”端来了咖啡。灵儿把她所知道的关于萨景贵的家庭情
况等都告诉了警官。最后,警官对灵儿说:“我们已经找到了游静,她承认是她为
了借钱,答应帮那天追你的胖子做介绍,让他认识你。游静冒你的名向胖子借了钱,
又以你的名义给胖子写信,后来实在混不下去了,就把你工作的美容院的地址给了
胖子。”
灵儿不可思议地说:“不会的,游静不会这样做的。”
警官对灵儿的印像很好,他笑了,说:“小姐,一个上了毒瘾的人是你无法想
象的。不过游静交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