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家是沐家,天下是天下。
齐家,才能平天下。家未齐,论天下大事,这不是显的有些过于空洞?
恍若路旁为三餐而忧的流浪者,纵使从他们的嘴里吞出来的是经世之言,但在绝大多数听来,和妄语没有任何不同。这就是身份地位决定了你说话的正确性!
没错,你的地位,决定了你的言语是否出了差错!因为所要参照的标准不一样,所以对与错之间的标准也就会产生了偏移!
沐冠雄能想得透沐师祖所说之言其中的意思,但却想不透这与沐家的关联!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群雄驱鹿,有力者得之!为什么要牺牲利益的,会是沐家?为什么沐家被人盗了传世秘术,却一定要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生生的还要和这个盗贼言归于好,且还要和这盗贼精诚团结?
开的什么国际玩笑!
沐师祖大有深意的看了沐冠雄一眼。沐师祖看到了沐冠雄的雄心,同时也看到了沐冠雄的局限,而这样的格局,并非一朝一夕能改!
原本沐师祖还想要透露更多一些秘密的想法,在看了沐冠雄那一眼之后,便直接被沐师祖抹杀于半途!
现在的沐冠雄知道这些秘密的时机还不成熟,在心志没有达到那样的高度之前,知道这些秘密于沐冠雄而言,于整个沐家而言,有害无利。
沐师祖心下长叹一声,有些萧瑟的将眼皮重新的耷拉了下来。
“雄儿,安天伟之事,你且从权。但我的要求是,安天伟死不得!也死不起!至于其它,你看着办就好。你退下吧。”
说罢,沐师祖便凝声屏息,仿佛进入到了更深层次的禅定之中。
沐冠雄听到沐师祖唤他“雄儿”之时,竟然有一刻的失神。沐冠雄知道师祖从不会轻易的唤人小名,更何况还是情势之下。
虽然说刚才的会面不是正式场合,但所讨论的话题哪一件不是非常严肃而深沉的?沐师祖唤他“雄儿”之意,便是要以一个长辈的态度来给他一些教诲,一些警告,一些提点!
“是!”沐冠雄躬身退下,轻步出门。直到走到了他自己的府中,脑子里依旧回响着沐师祖刚才的那番话。
“死不得!死不起!”
份量很重!沐冠雄深深知道这六个字从沐师祖的嘴里说出来,那份量有多重!
为什么?
沐冠雄不仅有些意兴阑珊!难道堂堂一个沐家,却真得要在一个原本随时一根手指都能捏死的尘世小子面前低头,沐家的颜面何存?千年世家的底气何在?
屈从,从来都不是一个隐世世家应有的风骨!
坐在宽大的家主椅上,沐冠雄双眉紧锁!
他在深度思考着。因为接下来要做的决定,可能关乎了沐家气运的兴盛,直白了说就是情势将沐家逼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而沐家必须要选择一条似乎能走的通的路,走下去!
一个一个的问题,一个一个的场景在沐冠雄的脑海之中盘旋不休。与安天伟见过面之后的点点滴滴,哪怕任何一个细小的细节,沐冠雄都没有放过。
他需要给自己一些勇气和证据做决定!因为他的决定有可能影响到的,不只是他个人,而是整个沐家!
因为需要深思熟虑,沐冠雄很专心,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外面的动静。
沐家诸人之中,三长老自入禅定,本就没有打算介入到这件事情里来,负担是最轻的。
沐师祖心中有所偏向,自然也就对安天伟的事表现出来的态度比较消极。
心理最急迫甚至于有些不安的,则是立足于万里晴天之下的大长老和二长老。
两大长老和沐冠雄不同。沐冠雄虽然贵为家主,但历事不多。大长老和二长老则可说是历经世事,包括以前的战事,丙位长老都有插手,且在某些局部战役之中,起到过不小的作用。
单从格局和经验以及眼界上而言,两大长老则就明显要超过沐冠雄一筹。沐师祖所说的那些东西,在沐冠雄而言要消化一些时间才能接受,但在大长老和二长老这儿,却早就已经心知肚明。
不愿绞进“天下”这淌混水之中,这早就成了大长老和二长老的共识。而沐家的长老之位,正好可以满足二人的心愿。
可惜天不如人愿,纵使他们当初想尽办法不愿意绞进“天下”这个在他们看来是巨大的陷阱之中,却不想,一个未出尘世的小子,却轻易的将他们从新拉入到了这个如刀山火海一般的“天下”之中。
“天下!”大长老面无表情的喃喃自语,眼睛却盯着天际。
二长老同样举目远眺,和大长老看着同一处地方。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碧天万里,艳阳高照,两位在沐家声威赫赫的大人物,却感觉到了一层说不出来的寒意袭人。
“大哥,这是不是命?是我们一直想要逃却怎么也逃不过去的命?”二长老轻声说道,明着是在问大长老,但听他的语气,却更像是在自问。
“命吗?或许吧!我们沐家一直以来推演的就是命理,测算的就是天机!有些劫数,纵使我们自身想躲,也无法躲的开的。”
“那……我们……”二长老侧过脸,看着大长老。
大长老没有转头。从侧脸上看去,二长老才猛然的发现,在他的眼里和心里一直有着虎狼之躯和心的大长老,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染上了老态。
是那种虽然没有到龙钟的老态,但却距离着老骥伏枥似乎已经很远很远……
这是一种意识层面的感应,大凡对沐家之术有所成者,都有类同的感应。而这种感应,二长老从来都没有从大长老的身上的感应到。
这是第一次!
大长老全然不知道二长老此时心中的讶异。他的心思全在天际的那一缕缕凭空而起的风里。
风,无形,无根无凭的风!肉眼不可见的风里,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大长老去探知。
天机之术!
大长老的两只眼睛,左眼眼球上吊,渐渐的只剩下眼白;右眼的瞳孔则逐渐扩大,变成了一片纯黑。一黑一白,一阴一阳。
这两只眼睛,便是大长老的天赋:阴阳眼!
而阴阳眼最适合修炼的,不是沐家的天衍之术,而是天机之术。
整个沐家最核心的术是天衍之术,天机之术次之。
天衍之术的推演可以无根无凭,但天机之术则必须要有具体的对象目标,且必须满足知晓这个对象目标的一些具体细节为前提。比如,现在如果对安天伟进行测算,就必须要有天际的风云变幻为前提。
否则,纵使大长老天赋异禀,也无能为力。
大长老此时用他多年不曾用过的阴阳眼,来测算此时此刻的安天伟,距离天衍之术的大成之境还有多少距离。
因为天衍之术和天机之术同根同源,这样的测算最为轻巧!所付出的代价也完全在大长老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任何对天机的推演和测算,都是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这是铁律!
天际风云变幻,则就是大长老可测算的凭依。
大长老的阴阳眼开始缓慢而沉重的旋转起来。说是旋转,那双眼睛看起来却更像是一种错觉。两只疑似旋转错觉的眼睛,逐渐构成了一幅太极八卦图的形状。
太极图以黑白纯色构成,但重在两色之间的两只眼!而在大长老的阴阳眼中,那两只太极眼却几乎微小的分辨不清。
阴阳眼测算天机,更像是一种偷 窥。由两只太极眼的小孔之中偷 窥,方可不惊动天道,却能管中窥豹之效。
不得全豹,只求一斑,于此时,这一斑对于大长老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在大长老阴阳眼之中,也同时似乎风云变幻了起来。而这变幻的频率,和他所能感应到的天际风云的频率,渐而的趋同。
同频相震,大长老此时,获知了第一手安天伟的信息。
在大长老的眼前,模模糊糊的坐着一道身影。单从体形上判断,大长老便知晓这定然是正在修炼之中的安天伟。
大长老需要感应到的是安天伟此时是否真正的将天衍之术进行了融合,便毫不犹豫的测算了起来。
却不曾想,正当他心念一动之际,却陡然看到那个模模糊糊坐着的身影的眼睛睁了开来。
这双睁开的眼睛,如此清晰,又是如此迫近!似乎只在大长老面前的一尺之远。
那眼睛里,射出寒意十足眼神,如锋刃一般,如有实质的切割着大长老的延伸出来意念。
噗哧……阴阳眼,碎!
第1747章 醒来()
沐家大长老一声闷哼,连退数步,从他的一双眼睛里流出了两道血线。
旁观的二长老心里大骇。
大长老的阴阳眼一般轻易不会动用。沐家二长老很清楚,大长老将这一双阴阳眼看成是他压箱底的绝活之一。
既是绝活,必有所恃,怎可能轻易就会被破?
问题正出在这儿!大长老用阴阳眼窥视安天伟,受的反噬之力竟然让大长老的阴阳眼所有的防护之力轻易破碎,以至于这一双大长老好不容易练起来的阴阳眼,也随之而破。
现在二长老最担心的,是大长老的这双阴阳眼,会不会就此再也不能用了。
“大长老。”二长老急步到了大长老身侧,将大长老扶住。
大长老稳了稳身形。他的双眼血流如溪,紧紧的闭着。两道血线顺着脸颊一直拖到了下巴,汇于下巴尖,再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
“如何?”二长老问道,脸上很有些急迫之色。
大长老脸色惨然的摇了摇头,闭着眼道:“休息段时间就没事了。但是……这双眼睛,废了。”
二长老犹自不信的看了看大长老那双被鲜血糊住的眼睛,心中的骇然丝毫未减。他骇然的并不只是大长老的眼睛,更加骇然的是从安天伟天衍之术的反噬之力。
从这么大的反噬之力来看,二长老知道,安天伟的翅膀真正的硬了!
夺我奇术,坏我家规!二长老恨的咬牙切齿,但此时却拿不出任何有效的手段来遏制安天伟。就算是知道此时的安天伟正在一步一步向着天衍之术的大成之境走去,却只能在这儿干着急。
“或者,天意如此吧。”大长老浑没有将他的一双血眼当回事,思绪更多的则在安天伟的身上。
安天伟如果天衍之术真正的做到了大成,那么天衍之术这个沐家专攻了千年的奇术,从此再也不只是沐家的专利。
两位长老的嘴巴里有些微微的发苦。
包括沐家的家主沐冠雄,也同样有些嘴里发苦。
前庄精锐下山抓人,沐冠雄也是点过头的。现在如果说安天伟真正的迈入天衍之术的大成,那么,他沐家将要面对的,将会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
一念之差,结果却千差万别。如果当初换一种方式对待安天伟,也许,沐家换来的将是一个铁的盟友!千年不出世的沐家,就此便会如虎添翼,会飞的更高!
但沐家三位都是果决之人,事情发生了,自也不可能只在这儿自怨自怜,追悔莫及。既然安天伟的决心已经下了,便是用这样的行为告诉沐家人,他和沐家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转变。
从前,承恩报情!现在,则可能是敌对了。至于敌对的程度,则就看以后双方对这层关系的处理了。天衍之术大成之境的安天伟,已经具备了和千年世家谈条件的资格。
沐冠雄退回家主府,想了想,便又通过专门的通道,再次来到了沐家师祖的小楼之前。
“师祖,冠雄有罪,让沐家千年之术在我的手上泄了出去,我罪孽深重,万望师祖教我!救我!”沐冠雄在沐师祖的小楼前躬身请罪。
小楼里久未有人声,沐师祖似乎对站于小楼之外的沐冠雄所说的话充耳不闻。
沐冠雄站了会,听不到小楼之内的动静,眉头微皱,继而又将请罪的话接着说了一遍。
小楼里依旧是一点声息也没有。
这就有些奇怪了。
往常,家族之中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沐师祖对沐冠雄的行止有多少的不满意,从来都有出现过眼前这种不理不睬的情形。
沐冠雄心下疑惑渐重,但碍于对沐师祖的敬重,沐冠雄依旧静立于小楼之外等着。
在沐师祖的这间小楼里,空旷的厅堂里,除了几上一盏檀香鼎里的檀香袅袅,却并不见一个人影。
沐冠雄在楼外等了将近有半个时辰,久未有人应,想要进楼一看,却终于还是没有进来,而在再恭恭敬敬的躬了下身子,退了下去。
在沐师祖这间小楼里,却似乎听到了一声弱不可察的叹息之声。
而沐师祖本人,却早就已经轻装素裹,戴着一顶有着些豁口的破旧草帽,拄着一条似乎是山里的老木天然而成的拐杖,下山而去了。
只不过沐师祖下山,未惊动任何人,只是孤身一人,云游四方。
沐师祖在起行之前,只对着小楼里的空气说了句:“我未回之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用去管!”
当时,小楼的阴影之中似乎荡起了一波微末而不可察的涟漪,但瞬息而逝。
沐冠雄随后两天每天都来小楼之前请安一次,每次等候半个时辰,但每次都没有听到沐师祖的教诲。由此,沐冠雄已经大体能猜到,眼前的这座小楼已经是座空楼。
但是他依然故我的每天来请安一次,仿佛根本就不知道小楼里的沐师祖早就已经云游四方而去了。
除掉每日惯例对着已经空了小楼请安之外,沐冠雄最关心的一件事便是关于安天伟的消息。
安天伟想要再碰天衍之术的大成之境,引起的天地交感和风云变幻,沐家循着这样的线索才可能探知到安天伟当时所处的境况。
但是,除了那一日引起了天地交感,后面安天伟再也没有引起任何的动静,就像是突然的从人间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可用的信息。
由此,沐冠雄也无从判断安天伟到底有没有真正的进入到天衍之术的大成之境,但这份隐忧所带来的困扰和压迫,却日重一日的盘踞于沐冠雄的胸口,犹如千金巨石。
沐家这边人心惶惶,安天伟并不是十分清楚,实际上他现在也没有精力去管沐家。
那天他于一间山洞之内静修,像沐家那些老家伙闭关一样,突然之间便自悟了那条进入到时间长河之侧的通路,就那么很自然的再一次走到了那片看不到的膈膜之前。
伸手前推时,安天伟依旧能感受到这片膈膜的坚韧,稍微的自测了一下,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推开这片看不见的膈膜的可能性很低。
好在这一次重走时间长河之侧,再遇膈膜之时,并不像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时的那么绝望。那时,他可是清晰的感觉到当时想要推开这层膈膜,是没有丁点的希望的。
现在,他依旧推不开膈膜,但却已经不是那么的让人感觉到绝望。他已经有了种继续往下走就有可能会找到如何推开这层膈膜的预感。
预感?
这两个字蹦出来时,安天伟便似乎抓住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这东西太过于虚渺,安天伟并不能抓到一个真实而又具体的实体。
没有强行的想要破开膈膜,再一次重走时间长河,安天伟便在膈膜的边上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时间长河里流动着的千百样的世情百态,人情冷暖以及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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