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吗?”
“我们想过,爱德没想过。他只凭下意识思考,他做的事毫无道理可言。到底为什么他会写那么一封蠢信,尤其是他明知自己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
梅森说:“他精神上一定有些问题。”
“他是个疯子,你搞不清楚他会做什么。他可能会把我们两个都杀死,要是他能想到我们来这儿跟你谈话他一定会那么干的。”
梅森突然做了一个决定,他说:“现在我就跟你们谈到这儿吧。如果爱德·代文浦去世的话我会尽量找到那封信的。如果这封信真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写的,我会研究这个案子的,假如一切正常我就把信交给代文浦夫人;但是反之,如果这个案子有什么可疑之处我就会把信交给警察,不过我会尽量使每个人都受到公平对待。”
“你可不知道爱德·代文浦是个什么人,”莎拉·安赛尔说,“他自私,神经病,只关心自己的事、自己的病症、自己的感觉,对这些方面他可精明了。”
“你认识代文浦时间并不长啊。”梅森指出。
“噢,够长的了,”莎拉尖锐地说,“我和米日娜谈过,我可不是3岁小孩子,梅森先生。”
梅森把事情仔细考虑了一遍,然后突然对德拉·斯特里特说:“德拉,以米日娜的名义起草一封委托书,允许我全权代表她处理有关她的家庭事务、她的财产权,以及允许我采取对保护她的财产权有利的措施。如果她丈夫去世——你最好在信里写上她丈夫当时据说病得很重——我将代表代文浦夫人处理遗产事务以及一切与遗产相关的事务。”
梅森打量着米日娜·代文浦,说:“你愿意签这样一封信吗?”
回答的人是莎拉·安赛尔:“她当然愿意签。”
梅森继续盯着米日娜·代文浦。
终于,她抬起头来,迎着梅森的目光,低声说:“当然愿意签了,梅森先生。我的丈夫不再爱我了,他只对我的钱感兴趣,他一直在偷我的钱。现在,尤其是这个紧要关头他还在试图把我的钱夺走,那我们就永远都没法把事情搞清楚了。”
莎拉·安赛尔抬手看看表,发问道:“噢,我们还等什么?”
佩里·梅森对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
2
那天下午刚过3点钟,梅森的接线员通知德拉·斯特里特,说有一个科兰浦敦长途找梅森先生,打电话的人说有极其重要的事情。
梅森冲德拉·斯特里特点点头说:“我来接电话,德拉,不过你最好也在分机上听着。”
梅森拿起话筒,刚与总机接通就听见了莎拉·安赛尔急切的、不耐烦的声音,正在冲接线员嚷嚷着。
“我是梅森,安赛尔夫人。”梅森打断了莎拉的抱怨。
“天哪,是你该接的时候了!”她说,“我们这儿都乱成一团了,而你的接线员一直在磨磨蹭蹭……”
“好啦,现在我在听电话呢!”梅森打断她的话,“出了什么事?”
“他死了。”
“代文浦?”
“是的。”
电话两端都是一阵沉默。
“现在,”莎拉·安赛尔接着说,“米日娜全权负责管理,他留了份遗嘱把一切都交给米日娜了——当时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他什么时候死的?”
“大约15分钟以前。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试着给你打电话,你的那个接线员……”
“知道了,知道了,”梅森说,“你提过的那封信呢?”
“天堂的地址在科莱斯弗车路。你可以乘西南航空飞奇科的航班到那儿,在奇科租一辆车,只需开20公里,路铺得很平整。你应该不费什么事儿就能找到。我跟你说一下去那儿的路,沿着穿过市内的主干道,向左拐到奥利弗路上,在坡路起点处向左急转弯到万利路上开一小段距离,再向左拐到科莱斯弗车路,右手的尽头就是你要去的地方。”
“房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梅森问。
“没有人,秘书不值班。抱歉,没机会多谈了,再见。”她“砰”地挂断了电话。
梅森也在这边挂断了电话,向德拉·斯特里特望着。
“你会去天堂吗?”德拉问。
梅森点点头。
“到了那儿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代表爱德·代文浦夫人管理一切善后事宜。”
“包括找到那封信?”可能吧。
“然后做什么?”
“那,”梅森说,“就要看我们找到那封信之后能发现什么了。去看看能不能订到机票,德拉。”
10分钟后,德拉·斯特里特回来告诉梅森,说搭直飞圣弗朗西斯科的班机可以换乘西南航空的飞机7点55分到达奇科。
“订两张票,德拉,”梅森说,“我们准备动身吧。”
“两张?”德拉问道。
梅森点点头,“我要带个证人。”
3
DC…3号离开玛利斯维尔,颠簸着在云中穿行,划过万家灯火的小社区,掠过大片肥沃的稻田,跃过标志着奥罗威尔的灯光,然后低旋着冲向奇科,驶入停机坪。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乘出租车来到市中心,梅森顺利地租到一辆按里程计价的汽车。他们找到了去天堂的路,沿着长长的坡路向上行驶。
皎洁的月光给他们勾勒出当地的轮廓,道路沿着火山岩山顶的边缘绕行,德拉不由得为眼前的美景所惊呆了。他们低头俯看谷底,峡谷深处熔岩的峭壁投下了深黑的影子。
梅森把车子缓缓开过一连串商店,找到向左拐的路口,然后又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他需要再向左拐的弯道。
路的两侧都是宜人的现代化的房屋,掩映在高高的松树之间,周围环绕着绿色的草坪,在这个高度上,低处山谷的烟雾都已消失,尽管有月光,星星依然明亮地闪烁着。
德拉·斯特里特深深吸了一口气,“注意到这儿的空气了吗,头儿?”她说,“这么纯净,有松香,像水晶一样清澈。还有那些房子,太漂亮了,不是吗?”
梅森点点头。
“你认为爱德·代文浦的房子也是一样吗?”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梅森一边说,一边把车子转向左边。
他们来到了路的尽头,上了一条碎石小路,驶过一处有绿色栅栏的显得很干净的房子,然后,小路到了尽头,车子向右拐上了碎石车路,碎石路延伸过一片松树林,穿过茂密的灌木丛,几棵苹果树、梨树,突然把他们带到了一处房子的门廊,尽管房子里面一片漆黑,可不知为什么仍然显出了友好的家庭气息。
梅森关掉车灯,熄灭引擎,绕着车身走了一圈,然后跟着德拉·斯特里特走上了门廊。
“我们最好还是按一下门铃吧?”德拉问。
梅森点点头。
德拉·斯特里特戴着手套的大拇指轻轻按了一下门铃,音乐声顿时从门内传出来。
“再按一次,如果还没有人应我们就用钥匙开门。”梅森说。
德拉又按下门铃,大约10秒钟过后梅森把钥匙插进锁孔,门栓轻轻划开了,梅森扭转门柄,门打开了。
“现在,是用手电筒还是……”
“打开灯,”梅森说,“用手电就意味着我们来这儿是偷偷摸摸的,而偷偷摸摸的来访就会表明我们心里有鬼。不论如何,德拉,我们在一场对对手一无所知的赌博中已经叫牌了,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们的赌注很高吗?”
“千真万确。”梅森一边说,一边摸索着灯的开关。
门厅一下子充满了光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鹿角和灌木做的帽架,地毯和两把树皮椅子给房间带来了一种质朴的感觉。墙上悬挂着一面椭圆型的古老的大镜子。强烈的上等烟草的香味萦绕整个空间,好像这里的主人总是在吸烟斗似的。
梅森走进左边的一扇门,打开大起居室的灯,德拉·斯特里特一路跟着他在房子里穿行,每走进一个房间就打开那里的灯,直到整座住宅都灯火通明。
“现在该做什么了?”
“表面上,”梅森说,“我们只是在代表代文浦夫人处理事务,实际上我们是要找到一封可能被藏在什么地方的信。问题是究竟藏在哪儿了呢?”
“这事儿看上去可真蠢,”德拉说道。
“什么事儿?”
“写一封如果他死亡就呈交给当局的信,却把那封信随便放在什么地方而不寄出去。”
梅森点点头。
德拉·斯特里特接着说:“他一定对那封信的交寄做过某些安排。”
“没错儿,”梅森对德拉说,“这就是我们要从办公桌开始搜查的原因。”
“我还是不大明白。”
“我们是在执行我们当事人的愿望,实际上,是我们当事人的指令;至少我们得搞清楚这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森拉开秘书桌的抽屉,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各种各样的文具,在桌子底层的一个抽屉里有整整一厚摞信件装在夹子里,上面写着:“归档”。
梅森扫了一眼信的日期,说:“爱德·代文浦的秘书似乎并不急着把这些信件归档。”
“可能她是想等到有足够的信件才去存档吧。”
梅森试着拉开右手的抽屉,发现所有的抽屉都上锁了。
“有锉刀吗,德拉?”
“你是想撬锁吧?”
梅森点点头。
“头儿,我们有权利搜查吗?”
“为什么没有?”梅森反问道,“我们是在为那位寡妇查找文件。”
“这好像属于……嗯,好像我们在侵犯别人的隐私。”
梅森接过德拉·斯特里特递给他的锉刀,开始撬锁。几分钟之后弹簧“喀拉”一声弹开了,右手的抽屉全部打开了。
“那些属于个人物品。”德拉·斯特里特尖锐地说。
“我知道,”梅森说,“但是我们只是专门在找……这是什么?”
“当然是个保险匣。”德拉说。
梅森晃动着保险匣,“好像里面只有一份文件,”他说,“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德拉,不管你怎么想,我的好奇心已经远远战胜了我的顾虑。我想你身上没有像发卡那样的东西吧。”
德拉摇摇头。
梅森试着把锉刀的尖部捅迸锁孔。“我需要一个比这锉刀还小的工具,一小段硬铁丝就行。”
“你从哪儿学到的这门技术?”德拉问。
梅森咧嘴笑了,“有个当事人教给我的,这是我为他辩护一起盗窃案得到的惟一报酬。”
“你一定使他无罪开释了吧?”
“他的确是无罪的。”
“是呀,我想也是,”德拉说,“他一定是在函授学校学到的溜门撬锁的技术。”
“事情就是很奇怪,”梅森说,“他的的确确是无罪的。撬锁是他过去的不光彩记录。噢,这有个曲别针,硬度够了,现在只需要把它掰直,好……从后面插进去,轻轻旋转……嗯,好了,德拉。”
梅森打开保险匣的盖子,拿出一个厚厚的马尼拉信封。在信封背面,潦草却字迹坚定地写着:“在我死亡的时候打开,信的内容呈交警察局”。下面是落款“爱德·代文浦”。
“现在,律师先生,”德拉说,“也许您可以给我讲讲法律条文吧?这封信是寡妇的财产吗?它属于警察局还是属于它所在的桌子的使用者——秘书?”
“我们要看一下内容是什么,”梅森说,“然后我就能回答你提的问题了。”
“也许先回答问题会更好一些。”
梅森微笑着摇摇头,“在确定我们的责任之前我们必须知道信的内容是什么,德拉。”
梅森走到厨房里,给茶壶装满水,打开炉子上的电打火。
“您简直是宾至如归呀。”德拉说。
梅森笑了,说:“常言道,盯着的锅永远都烧不开,咱们最好到办公室里多转转。”
梅森又返回到办公室,仔细地搜查爱德·代文浦的办公桌,翻阅文件,读信,拉开抽屉。
“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吧?”德拉问。
“我想让这些人物在我的脑海里定定格。迹象表明代文浦十分信任他的秘书,很明显她能开出支票并且签字。在天堂的银行里有一笔1291美元的余额。有趣的是,尽管这里的某些信是写明给爱德·代文浦夫人的,而实际上却是爱德·代文浦先生做出答复,声明他妻子做什么,不做什么。”
“那么……”
“很明显他并没有跟他妻子商量,”梅森接着说,“复写纸上的回信表明,有几次信在收到的当天就回信了。”
“也许他用长途电话跟他妻子联系?”
“上个月所有的电话费只有23美元95美分,”梅森说,“还包括联邦税收。”
德拉·斯特里特说:“他担心他妻子可能会谋杀他,所以他就不得不离开,以使自己不至被杀死。”
梅森扬了扬眉毛。
“为什么做这种表情?”德拉问,“你是不是怀疑那不是自然死亡?”
“为什么不怀疑?”梅森反问道。
“可是,天哪,那么我们在这儿干什么?”
“我们在保护代文浦夫人最大的利益,”梅森说,“但是有一些事情我们不能做,我们不能隐瞒或篡改证据,但我们在没有看到证据之前就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不是证据,对吧,德拉?快点儿,水可能开了。”
梅森又回到厨房。他小心翼翼地把粘好的信纣口用水蒸汽薰开,把手探进去,取出信纸,打开。
德拉·斯特里特尖利地倒吸了一口气,伴随着茶壶持续的蜂鸣声。
“哈,找到了,”梅森欢快地说,“6张完完全全的白纸。”
德拉·斯特里特随手关掉了茶炉,眼睛还盯在白纸上。
“这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德拉问道,过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你认为会有什么秘密的书写方法吗?”
梅森挪开茶壶,把其中的一页白纸放在仍旧微红着的茶炉上方,仔细地烘烤加热,然后举着这页纸,不断变换着方向好让灯光从各个角度都能照到纸上。
“当然了,”梅森说,“可能有一种只有碘汽才能显示出来的秘密写法,但是我们不敢那样假设。”
“为什么一个人愿意给自己制造这么大的麻烦,留下一个信封,指明要在他死时打开,可里面除了白纸之外什么都没有呢?”
“那,”梅森干巴巴地说,“咱们必须得找个答案了。”
“怎么找呢?”
“办公室里有胶水吧,德拉?”
德拉点点头。
梅森说,“好吧,我们把这封信封起来,我想在这种情况下我最好还是别留下指纹。”
梅森把信封盖儿在温热的茶炉上烘干,回到办公室,小心地封好,放回保险匣内,把保险匣重新放回抽屉,然后又用德拉的锉刀锁上了右手的抽屉。
“头儿,你是否以为……”德拉说,她有些犹豫。
“以为事情有点太凑巧了吧?”梅森问。
“对,有点儿。”
“是太凑巧了,”梅森说,“爱德·代文浦死了,然后……”
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叫起来:“你们在这儿干什么?你们是谁?”
梅森转过身。
一个身材高挑、相当漂亮的女人站在门口,突然一转身又跑出去,根本没有等他们回答。梅森听见她跑走的脚步声,然后是起居室里拨电话的声音。
梅森对德拉咧嘴一笑,起身走到桌子前,从电话上拎起听筒。
他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分机上说:“接线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