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我马上在心里喊冤,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吗,敢情你们这群孙子抢不抢钱财,责任还全在我身上,真是罪孽推得一干二净!赵帅这家伙在北京听我把茶道吹得天花乱坠,一直想找机会奚落我,但苦无机会,他又不懂茶道。现在赵帅盯着我,眼里除了求助,竟还有几分幸灾乐祸,坐山观虎斗的味道。李秀珠对我万分景仰,认为读过大学的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因此也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其他乘客就更不用说了,全都死死地望着我,仿佛我回答得不能让匪徒满意,不止是匪徒会砍死我,就连他们也会上前踹我一脚。我火冒三丈,在车上时他们把我、赵帅和李秀珠挤在角落,不能动弹,现在却把不被抢劫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我暗骂一句操你妈的,你问我,我问谁去,当我是十万个为什么的作者啊。要真想知道,自己去问老师,问我干嘛?爱抢就抢,把老子内裤抢了去都无所谓,最好再把其他女乘客的内衣也抢去,你们这群变态不是最喜欢的吗。当然,气愤归气愤,我哪里忍心李秀珠被抢,那些钱绝对不能被夺去!
可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分辨这对古老的牺杓的阴阳属性,完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匪徒老大看我久久回答不出来,眼神里又燃烧了凶意,似乎想拿我当第一个刀下亡魂。所有人,包括赵帅和李秀珠,他们都对我很失望,说句老实话,我也对我很失望。我失望不是我分辨不出来,而是失望我太懒惰了,因为我记得残本经书上也记载了如何分辨年代久远的阴阳牺杓,但我觉得这内容没用,所以根本没花功夫去看。
书到用时方恨少,只怪我平日不努力,现在落得这步田地。学文科的很善于临时抱佛脚,现在只要给我看一眼残本茶经,立刻就能找出方法来分辨这对牺杓的阴阳。我想到这里就浑身激灵,对匪徒谄媚地说,包里有一万块钱,我马上交出来。
匪徒老大一听到有钱,先是愣了一下,估计在想这个毛头小子脑袋没坏掉吧,关键时刻怎么忽然把话题扯到钱上了。我看匪徒老大没反应,就当他同意了,于是马上打开提包,假装在找一万块钱。此时,我飞速在包里翻开残本茶经,找到了关于分辨老牺杓的阴阳的那一页,一瞬间把大概内容记住了。
“钱呢?在哪儿?”匪徒老大看我半天没翻出一毛钱,不禁横眉竖眼。
“等会儿,你刚才说我能分辨出这对牺杓的阴阳,你就放过这车子人,真的说话算话吗?”我紧张地问。
“小的都在看着,我能食言吗?”匪徒老大保证道,“只要你能说对了,我就当没看见你们这群倒霉鬼。可如果你说错了,那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我此时看着很冷静,但脑子却高速旋转,努力地消化记下来的那段内容。那段大概意思是说牺杓因用材特殊,往往只用了两三年就坏掉了,很少有能用很多年的。可是,凡事总有例外,如果用材好,而且烤煮的茶水又都是上等货色,牺杓就能保存下来,且黑得发亮。要分辨这些牺杓的阴阳,光看颜色是没有办法的,只有靠手感来分辨。
所谓阴阳牺杓,就是阴性牺杓是取煮好了的,但已经不那么滚烫的茶水,而阳性牺杓则是取刚煮出来的,十分滚烫的茶水。因为用途不一样,所以它们的质地也不一样,阴的比较硬,而阳的就稍微有点柔韧性。
我叫匪徒老大把牺杓给我摸摸,摸完后就将结果告诉他,并惶恐地等待匪徒老大的宣判。可是等了半宿,匪徒老大只是摸了摸牺杓,却没有说我答得对不对。良久,匪徒老大冷笑一声,吩咐其他匪徒在每一个人身上盖四方红印,留一个纪念给大家。等事情办好后,匪徒老大就带着牺杓和其他匪徒跑进了密林,只留下我们在原地发呆。
这件事情就如做梦一样,打死我都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可所有人的见证让我清醒地知道这是真的。李秀珠保住了卖身子得来的几万块钱,感动得红了双眼,对我千恩万谢,就差把我当成她老爸了。赵帅表情复杂地拍拍我肩膀,说你小子行啊,还以为你平时都是吹牛,没想到真有点能耐。其实,我很想解释为什么能分辨得出来,但自己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所以不知道该怎么跟赵帅和李秀珠讲明白。
其他乘客对我没怎么感谢,为了赶时间,大家又若无其事地坐上班车,继续往勐海方向开去。李秀珠在车上对我,大家对四方红印匪见怪不怪,所以都习以为常了。她本以为出去混了多年,四方红印匪已经散了,谁知道还盘踞在这条毛路上。说到这里,李秀珠又对赵帅含沙射影,说有些男人毛都没长全,却天天想着搞女人,真到生死关头连个自己都保护不了,女人哪敢指望这种没用的男人。
赵帅恼羞成怒,尽管身体不舒服,但仍想痛快地吵一架。我坐在他们中间,帮谁都不是,刚想叫他们都闭嘴,谁知道班车又忽然刹车了。
《醉神香》卷一《佛海妖宅》 11。七年前的拆迁
我还以为匪徒中途折返,想抓个把女人回去当压寨夫人,但班车司机却说这次不是抢匪。前面的路上有一辆拖拉机翻倒了,装载的茶叶晒了一地,开拖拉机的老师傅正把茶团重新放在防雨布下。班车司机说拖拉机老师傅叫王俊强,这人开了20多年的车,还走过好几回川藏南线,从未出过事,今天的雨又不大,真没想到王俊强会栽在这条小道上。
拖拉机运了很多茶叶,车头是对着我们的,估计是要离开勐海运到别处。所幸拖拉机师傅没事,只是茶叶落了满地,雨水已经打湿了不少。大家一边观望,一边抱怨拖拉机师傅笨手笨脚,根本没人帮忙。刚才匪徒离去,没有把堵路的拖拉机带走,是乘客们自己将拖拉机推到一边,可现在却没人再愿意冒雨下车。小时候,我经历了太多的穷困,能体会没人伸援手的无奈,所以见状就要下车去帮忙捡茶团。
谁知班车司机比我还快一步,他一边走一边说:“老王,你怎么在这里栽了,你可是从没出过事的啊!”
我好不容易挤下车,乘客们发出了不爽的抱怨声,赵帅和李秀珠也跟下来,他们除了来帮忙,还想呼吸新鲜空气,因为车里的闷热真能把人活活憋死。王俊强很惊讶有人下帮忙,他诚惶诚恐地说谢谢,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王俊强让我们叫他老王,别叫什么王师傅,是师傅就不会翻车了。
我将茶叶塞到防雨布下面,抹了抹鼻子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吃饭谁不会啊,谁又没被噎过?”
“就像我,还没出娘胎就坐了不少的车,谁知道今天晕车晕成这样,真他妈没想到。”赵帅脸色惨白地说。
“天天吹牛,也会有把牛皮吹破的一天!有些啃老本的人,除了吹,就只会吐。”李秀珠又含沙射影。
老王觉得气氛不对,他茫然地看着我们,以为自己惹到谁了。我忙把话题扯到另一头,问老王茶叶捡好以后,是不是要到山外去卖。老王不停地叹气,原来茶叶已经被淋湿了不少,再拿去卖既是欺诈顾客,也是砸自家招牌,所以待会儿只能先返回寨子,把茶叶烤干后再去山外了。
我直夸老王诚实,换作是我,就算刚从水里捞上来,我也照卖不误。老王憨憨地笑了笑,然后又盯着李秀珠发呆,我愣了一下,心想刚表扬了老王,现在就起了淫意,真他妈不经夸。李秀珠害羞地红了面颊,跟做在北京小姐的她完全不像同一个人,她没敢直视老王,而是低下了头只顾捡茶团。
原来,老王和李秀珠是同一个寨子的人,难怪会盯着李秀珠发呆。李秀珠叫了声王叔,然后就紧张地问她爸妈是否安号,是不是还在生气。老王沉默了一会儿,没有马上回答,撒谎撒出心得的我很快猜到李秀珠的父母可能出事了。果然,在李秀珠的追问下,老王才说七年前寨子在拆一个建筑物的时候,李秀珠老爸的腿被砸断了。
李秀珠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说经常给家里写信,家人没提这事,会不会老王犯糊涂,把事情搞混淆了。没等老王回答,李秀珠就沉默了,她可能已经知道,家里人是故意不说的,免得让在外打工的她担心。
终于,我们帮老王把茶团都收拾好,并把拖拉机也推正了,幸好拖拉机没坏。老王道谢后就要把拖拉机调头,重新开回寨子里,因为拖拉机比较小,所以很容易就能办到。在我们要走回班车上时,李秀珠又忽然叫住老王,她问寨子里没什么特别大的建筑,七年前寨子里要拆哪个建筑。
老王看了我们一眼,平静地回答:“就是那座宅子,洋人留下来的那座,秀珠你还记得吧。”
听了这句话,我比李秀珠还激动,没想到佛海妖宅七年前就被拆了!那宅子里的黄金盒子怎么可能还留着,如果真有这东西,恐怕早被拆迁队伍拆散卖掉了。别人又不是傻瓜,何况他们比我们更了解黄金盒子的传闻,拆宅子时肯定留意过那玩意儿。我心里难受得要死,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谁知道扑了一场空。
回到班车上,赵帅安慰自己,他猜想黄金盒子既然那么神秘,肯定很难找到。就算是宅子拆掉了,不见得别人会找到,也许埋在地下。等咱们到了那里,挖地三尺,别说黄金盒子了,就算是人参娃娃都能挖出好几个来。我不禁地叹气,其实我对黄金盒子里的宝贝没多少贪念,只是对祖父提到的事情很好奇,很想亲眼见识一番。
班车开过了几段蜿蜒的山路,终于到了勐海县城,我伸长了脖子,蒙蒙细雨阻隔了视线,远处的青山绿树间隐约有几座房屋。李秀珠想赶马上回她住的寨子里,在车上她就一直沉默寡言,对赵帅的奚落都懒得理睬。本来李秀珠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乡,想要孝敬父母,谁知道她爸的腿七年前就断掉了,但家人一直隐瞒,任谁经历这种事都会如此伤心。
我实在不放心,想要陪李秀珠回家,但赵帅却咳嗽了一声,提醒我此行的目的。李秀珠瞪了赵帅一眼,对我佛海妖宅并不在县城,而是在县城东部的一个寨子旁边,她家就在那个寨子里。我见天色尚早,勐海县城没啥可买的,于是就决定跟李秀珠马不停蹄地去寨子走一遭。一来看看能帮李秀珠什么忙,二来去妖宅的遗址上瞅瞅,也许真能拣到黄金盒子。
寨子里县城很远,我们步行至天黑方才到达,赵帅几次不想再走了,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赶路。这个寨子叫曼笼寨,又脏又偏僻,仿佛一艘绿海中的沉船。夜幕降临后,寨子就被黑暗吞没,昏暗的灯光根本起不了作用。曼笼寨有个寨门,门上画了一些白色的神秘符号,还有鸟、狗图腾,看着怪吓人的。
“寨子不像城里,没有旅馆,你们要是不嫌弃,就住我家吧。”李秀珠回头对我说。
我犹豫了一下,问道:“不好吧,我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能……”
“来都来了,你不住我住,总不可能在外面露宿吧?”赵帅倒是很爽快。
李秀珠耐心地解释:“寨子里的人和外面的人不一样,他们很好客,不会有有那种不干净的男女思想,你不用担心。”
我其实只是客气一下,其实心里想的和赵帅说的一样,要是住山里,搞不好一睡着就被野兽叼去了。曼笼寨不大,天一黑都没人出来走动,犹如荒山野店。我们摸黑跟着李秀珠往前走,绕了几条小道,在一座木屋前停了下来。李秀珠推门而入,想来木门没锁,一进去就看见一个老人躺在床上抽大烟,满屋子都是浓厚的烟雾。
老人看见李秀珠回来,先是一惊,然后大哭,忙一瘸一拐地过来抱住女儿。我和赵帅尴尬地站在一旁,手脚都不知怎么放,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先出去,李秀珠却马上跟她老爸介绍我们。李老爹可能太开心了,所以马上邀我们坐下,说要弄点好吃的待客。我和赵帅旅途劳累,很想痛快地小解,于是就问木屋里有厕所吗。
李老爹指了指屋后,说那里有间厕所,不过一次只能一个人上。我跟赵帅一起走到屋后,同时商量明天就去妖宅的遗址,若是宅子已被移平,那过几天就打道回府。赵帅却有点不情愿,他说一路上看到好几个少数民族少女,放京城里一站,那可都是花魁啊,不如在这里住一个月,找不到黄金盒子,找到一个媳妇也不赖。
我们不正经地胡说八道,走到屋后却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伙子在对一棵野树拳打脚踢,口里怒骂着一些听不懂的方言。我记得李秀珠说她有个弟弟,和这小伙的年纪差不多,估计就是她弟弟。于是,我就朝那小伙子打招呼,小伙子吓了一跳,转头用蹩脚的普通话问我是谁。我说我是李秀珠的朋友,谁知道小伙子却朝我们开骂,说屋里的人都不是他家人,然后就跑掉了。
“你看你,热脸贴冷屁股了吧,也不看看对方是什么人,能随便搭讪吗?”赵帅指责我。
“得了吧,快去撒你的尿,撒完了回去吃饭,手记得洗洗!”我说完又看着远去的小伙子,感觉怪怪的。
吃饭的时候,李秀珠问李老爹,老妈和弟弟哪去了,谁知道李老爹却说他们都死了。李秀珠紧张地没敢再问话,我和赵帅也低头吃饭,气都不敢大喘。我一边吃一边想,屋后的那个小伙子肯定是李秀珠的弟弟,估计和老头子闹翻了,所以赌气不回来吃饭。这种事情我以前经常做,老爸总被我弄得七窍生烟,小时候屁股都差点把他打烂了。不过话说回来,李秀珠的老妈去哪儿了,莫非也闹架子,所以躲多别人家里去了?
吃饭时,李秀珠没敢再问家人的事情,只怪李老爹为什么不肯早早告诉她腿断的事情。李老爹老泪纵横,一个劲地说女儿回来就好,其他事情都不重要。其实我很想问李老爹,他们为什么拆佛海妖宅,不是说没人敢接近吗,荒废在那里又不碍事,干嘛瞎折腾。不过,我和赵帅都没问出口,倒是李老爹相中了赵帅,还说赵帅要去娶了李秀珠,那他就死而瞑目了。
这一晚,李秀珠一直和李老爹叙旧,我和赵帅没能插嘴,所以早早地是睡了。因为木屋不大,我就和赵帅挤在一大大床上,可这家伙睡觉不老实,明明睡着了,手却不老实,竟还摸到我身上来。我被整得睡不着,又想去小便,于是打亮手电就出了房门。深夜的寨子里有很多怪鸟在叫,此起彼伏,吓得我都快小便失禁了。
眯着眼睛走到厕所,我解开裤子拉链就要尿尿,但忽然觉得不对劲。迷糊地将手电往下一压,我低头看向散发恶臭的茅坑,谁知道却看见一个人半掩在粪水里。
《醉神香》卷一《佛海妖宅》 12。茅坑里的死人
以前在武汉,我跟着街上的混混们租过很多盗版影碟,大多都是香港鬼片,无一不包含厕所里有鬼的桥段。因此,我从小就对厕所有恐惧感,小时候还经常闹着老爸在半夜陪我尿尿。刚才在茅坑里猝不及防地看到一个人,我吓得手一抖,闷闷地啪了一声,手电就直直地坠入茅坑。
寨子里的人很淳朴,绝对不会有充气娃娃这类东西,所以茅坑里的肯定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死人。我没有吓得大喊,而是慌忙跑回屋里,把正在做春梦的赵帅一巴掌拍醒。赵帅醒来听我一说,他满脸怀疑,以为我在捉弄他。我懒得解释,又从包里翻出一支手电,转身就要去把李秀珠叫醒。
赵帅见状急忙尾随,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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