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我还是愿意听取他一些切实可行的建议。
当然,维明并没有强迫她必须爱他,因为我知道,海燕可不是那种随便听命于人的姑娘,也或者说,叫人摆布的姑娘。)
这倒不是说,他是个没有感情的男人,也许是他喜欢把自己的感情涂成黑颜色,这种黑颜色不能辐射出年轻姑娘所需要的五彩缤纷的奔放的情感。也可以说,他非常爱她,只是没有时间收集她所有美丽动人的一瞬。
(他是对的,乡下人的感情可不像城里人那样,动不动挂在嘴边上。即使真有那份心思可话到嘴边,也还是难以说明白的。我哥曾经这样说——那样肉麻的话,我可说不出来,男子汉就应该说男子汉的话。说话婆婆妈妈,见了小娘们直不起腰的男人算得上男人吗?
我和玲儿她娘就是如此,就连做那件事情,她也决不问我,是否想着她,爱着她。在我看来,她的心正如一个封着口的棕色瓶子,有很长一段时间,奇…书…网我压根儿不知道那里面装着啥。也许是空瓶子一个,不过,她对我始终如一。
其实,除了海燕,村里的姑娘都喜欢他,甚至愿意嫁给他。最后,周爱莲成了我的嫂子。
不管怎么说,女人的心事,我从来就没有弄明白,有时,我总想把瓶子盖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假如里面真的倒出来一杯可以痛饮的琼瑶佳酿,岂不是很好吗?
许多年以后,有一天夜里,我们正在做那件事情的时候,我问她道:
“假如此时此刻我说我不爱你,你会有什么感觉呢?”
“我觉得你没有说真心话!”她微微一笑。
“是吗?”我奇怪地看着她。
“放心吧!”她说,“因为每一个女人都有了解自己男人是否真心爱上她的绝招。”说到这里,她双手紧紧地搂着我,就好像害怕我会从她的身边消失似的。
“真的吗?”
“千真万确。”她很自信地说。
“你真的觉得我爱你?”我问。是的,我又拿出自己追根究底的劲头来了。
“哎,爱,至少你是不会离开我的!”
“告诉我,你究竟怎么知道我爱你,如今,你都把我弄糊涂了。”
“可不能告诉你,”她说;“因为这是女人的秘密。”
“秘密?”我茫然地看着她。
“你啊!真是个傻瓜。”她被我的样子逗乐了。“要不要我提醒你,快些干你该干的事儿吧!”
“啊!原来如此。”
在我眼里,她就是贤妻良母,不知疲劳地为我操持着家里的一切。而我也越来越离不开她了。直到她去年夏天离开了我。就是现在,我依然不能摆脱我对她的思念。
或许我们两个人所表达爱的方式不大相同吧。
正因为我压根儿不了解女人的心,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不解之谜!话虽如此,我认为,我和维明所唯一相同的是我们都曾拥有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
确切地说,他的幸福如日中天,光芒万丈,而我的幸福却是在一个又一个黑夜里所收集的缕缕星光。兴许爱情本身就是非常奇妙的东西,永远叫人捉摸不透。
是啊!晚上,我们脱下衣服,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便觉得漫长的黑夜并不害怕。这种甜蜜的沉默,恰如白天一样美好。
白天,太阳带来光明,黑夜,爱情带来了温暖。)
直到现在,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能像从前那样相处。(他是在她被洪水淹死以后才真正原谅了他。)不管怎样,在我心里,他从来就是我的好兄弟。
因为爱情毕竟是双方的事情,一厢情愿是徒劳无益的。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除非你是一个听从命运摆布的人。(周海山和王秋月终于听从了命运的摆布。不错,他们都深爱着对方,但命运多舛,要不是海明父子从中作梗,这两个人肯定会非常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海燕没有理会她的叔叔婶婶,坚决地选择了维明。
也可以说,王伟辰对王秋月还是蛮好的,因为王伟辰生来就是一个好人。
很显然,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海燕和秋月确实是好姐妹,大概是由于她们的命运相同吧!村里大姑娘总是和她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管怎么说,后来我的妻子对秋月也不错了,只是没有海燕那股子热乎劲。
说实在的,海燕非常愿意哥哥能够同秋月结婚。)
仲夏15日夜难眠
我爱她。
她爱我。
此时此刻,我们的爱情如中天的太阳。
自从我们相爱之后,我见过胜天几面,看得出,他恨我。不论对我怒目而视,还是视而不见,我都能感觉到我在他的眼里有如一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敌人一般。在我面前,他不再谈起那两个人,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似的。他的脸色很苍白,身体削瘦了许多,但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事实上,他在我面前,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是的,我很希望和他畅谈一番。以消除他对我的怨恨。至少我要他明白,爱是没有错的。
不管怎么讲,我还是他的好哥哥(我比他大一个月),他是我好弟弟。
生活本来如此,你所选择的幸福往往是以别人的痛苦作为代价的。或者说,有些时候,把痛苦强加于人。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终于在程皓出生不久,便亲自和他握手言和了,但是,在我看来,他并没有消除自己心里的积怨。
他干吗这么做呢?直到现在,我都不知其所以然。而我和他真正冰释前嫌了,至少每天晚上我和他们(他已在这一年秋天,同海燕结婚了)围坐在校园里的大树下愉快地闲聊着。)
终于有一天,她告诉我,她和他谈了一次。后来——也就是她生下程皓以后某一天晚上,她在我的日记本上这样写道——
她说:胜天,我不想欺骗你。告诉你吧,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他说:那有什么关系?
她说:一个女人活在世界上应该为自己的幸福着想。
他说:在我看来,那是一种自私的表现。
她说:要是我嫁给你了,是不是就不自私啦!
他说:我没这么说,我只是想说,人活在世界上如果能像白求恩那样……
她说:一个高尚的人,一个专门利人的人!是吗?
他说:你,你……
她说:你什么?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能够给我带来幸福?
他说:我能‘,我会让你幸福的,我保证!
她说:那么,幸福是什么?
他说:幸福!不就是开开心心过日子吗?
她说:你觉得我和你在一起开心吗?
他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说:没什么意思,只是要你明白,我从来没有爱过你,而且永远都不会爱上你的。
他说:难道你已经爱上别人呢?
她说:是的。
他说:是那个城里人吗?
她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实话实说,他帮助我找到了自己的感情!
他说:同时也俘虏了你的心,不是吗?
她说:也可以这么说。
他说:那么说,你是非他不嫁喽!
她说:为什么不呢,特别是在我知道了我爱他,他也爱我的时候。
他说:告诉我,他是什么时候勾引你的?
她说:他从来没有勾引我。
他说:那么说,是你勾引了他?
她说:你有必要知道吗?
他说:你太无情了,我不会原谅你,决不会!
她说:随你的便!反正我和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
第九章
许多天以后的一个晚上,我拿着日记本来到了胜坤叔家里。这时候,胜坤叔的病已经好了,他告诉我说,他的女儿出去串门了,只他一个人在家。
我把日记本交还给他,说:
“胜坤叔,我还是把本子交还给你吧!我觉得这样很好。”
“为什么?是不是我把本子弄得乌七八糟?”
“我只是觉得我没有权利收回它,因为它是我父亲留给你的纪念物品。你让我可拿到了里面的内容我就万分感激了。是啊!通过这些日记我更好地了解了我的父亲。”
“是吗?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何况,我也知道了你的一些私事。”
“过去的事情毕竟过去了。”他似乎叹了一口气。
我看了看他憔悴的面容,问:“胜坤叔,为什么我父亲的日记本上没有提到我舅舅呢?”
“当时,我也有点纳闷,因为我知道,你父亲和你舅舅的关系一直不错。后来,我只好这么想到,准是你父亲私下烧了。当然,提到你舅舅就必须提到王秋月,唉!那是叫人伤心的事情啊!一想到那些事情,就让人觉得沉甸甸的。”他摇了摇头。
于是,我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他沉思了半晌,这才开口说道:
“既然你父亲把那些东西烧了,那我干吗再说起那些叫人不开心的事情呢?我想,你舅舅也不希望重新提到它。我看,还是不说为好。”
“刚来的那几天,我并没有意识到舅舅的变化,而现在我却觉得舅舅的变化太大了。”我说。
“说得对,在红岩村,不仅他的变化大,而且另一个人的变化更大。”
“能告诉我,是谁吗?”我好奇地问。
“王秋月。”他黯然地回答。
正在这时,他的女儿玉玲回来了。等她看到我的时候,惊喜地喊道:“程皓哥,告诉你,别相信我爹的话,因为他总是说一些叫人扫兴的事情!”
“你这孩子,净瞎说八道!”
玉玲没有理会父亲的话语,继续对我说道:“告诉你,我到敏慧家去了。程皓哥,来红岩村好多天了,咋不到敏慧家去呢?是不是……”
“你爹死了,是真的吗?”王秋月傻呆呆地望着女儿,“那个人是不是也死啦!嘻嘻嘻……”
贞洁,温柔,贤德——女人的永恒法则,家庭和睦的象征。
无法挽回的美德。自从人类进化成上帝的玩具之后,女人也就成了没有思想的芦苇,耐心地听人笑语。
当然,生活教会了她们两种情感——爱和恨。爱是爱,恨是恨,泾渭分明,但却永远在她们的内心里相互冲突着。有些时候,生活仅仅凭借一双天真的眼睛,正如一副风景画,简单,明了。
这时候,王敏慧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依稀闪烁着几点寒冷的星光。她的头脑乱糟糟的,但却很耐心地听凭夜的风。
要知道,女人同精细的化学家差不多,只不过,她们并不希望发明创造。幸好,她们不知道MOBEL何许人也!否则……,切记,你们的试验用品乃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之流。手脚麻利,技法娴熟,甚至于闭上眼睛也照样纤毫不差。
也许女人只是可悲的自然产品。她喃喃自语道。
爹死了。
娘疯了。
是的,她躺在床上,睁大眼睛望着屋顶。她傻呆呆地看着我,那样子好吓人啊!如同遭了雷击一般。她躺着,一动不动。我看着她——好陌生的脸孔。她躺着,躺在黑漆漆的寒冷的夜里。
而他却静静地躺在那里,头上缠着绷带。
你的眼睛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是真的,爹死了,娘疯了,而她只能睁大眼睛望着他们。即使闭上眼睛,她也照样能够看到他们。
今天晚上,夜静得出奇,连夜游的恶鸟也躲得远远的。她的神经似乎麻木了,如果她的眼泪没有流干的话,那么,她就会在这漫长的黑夜里听任泪水的奔流。
可是她无话可说,有些时候,眼泪是要人看的,凭着滚滚的泪水博得他人几句同情的话语。
呸!谁希罕呢。
爹离开我们半年多了,娘却整天傻呆呆地看着我们,而且还不停地嘟哝道:
“你爹死了,是真的吗?”她又像是自言自语,“那个人是不是也死啦!嘻嘻嘻……”
她躺在床上一声不吭,这漫长的黑夜正如一张由痛苦织成的巨网紧紧地缠绕着她瘦弱的身体。现在,家里人全都入睡了,而她像往常那样难以入睡。自从父亲死后,她总是很晚才能入睡,头脑乱糟糟的,正像患了失眠症的人那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倾听着四周的各种声音。
风似乎越刮越大了,因为房子周围的树木,被吹得劈啪直响。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黑漆漆的,一切都回到了黑暗之中。他们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上,确切地说,这是个没有神的世界,我曾经象自由的小鸟一般,展翅飞翔,可如今,自由的翅膀折断了,跌落在太行的风暴里。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苦熬着自己的生命。
耐心地守着窗儿,一个希望破灭了,接着,另一个希望点亮了。好像太阳今日西落,明日复东升。生命的种子虽说播种在贫瘠的土地上,但却照样顽强地发芽成长。
梦难成。
独抱浓愁泪暗洒。本自怯弱,不堪风雨,偏执花锄筑香丘。
休休。
白天——迈开健壮的双腿,黑夜——闪动清澈的双眸。
这时候,夜风暴戾地吼叫着,窗玻璃剥刺刺地响。隐隐的雷声,仿佛遥远处偶尔鸣响的古钟。敏慧躺在床上,竟然觉得自己在一个鼓胀胀的大气球之中,母亲的声音已经把屋子里的空气搅得紧张兮兮了。
她闭上眼睛,像是看累了某种东西而使眼睛不得不消除一下疲劳。此时,四面八方的声音恰如绝海的惊涛,忽地飞来。何苦呢?反正你的眼睛不能够穿透这厚厚的墙壁。可是,她闭上眼睛,至少放松一下视神经。
他又回到园林里散步了,而且终于觉得那个苹果不同寻常地落到了地上。行啦!我并不想成为什么大师,闭上眼睛是为了看到第五种力。我让自己闭上眼睛,仅仅为了很好地放松自己。也可以说,使乱糟糟的心平静下来。
最难将息。
算了吧!还是索性睁开眼睛,因为我躺在黑暗里,啥都可那不见。
既然我无法摆脱万花筒般的声音,那么,我就睁大眼睛,看清楚它们吧!我可不是胆小鬼,而是悠悠苍天的耕种者啊!他们叫你红辣椒,那是因为他们怕你。
是的,我就是要他们怕我。
他是不是也死啦!母亲的声音在空气中震荡着。
可是,他并没有死,活得好好的,活得更加趾高气昂。为了保持自己形象,而不得不挤出几滴眼泪,最后,他终于掏出了那几个臭钱,以求得自己心里上永远的平衡。我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
我恨他,巴不得他立时死去!
隆隆。
隆隆。
黑夜里滚动着响亮的雷声,天空中划过的一道道闪电,照亮了她那可怕的脸。
现在,她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那雷声,风声,正像那千军万马的嘶叫声。她觉得自己躺在一只随波逐流的小船上,大概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自己。也许是由于她太疲劳了,或是在风暴中搏斗了很久很久,反正她已经不再感到害怕了。
她一动不动,冷冷地注视着窗外的一切。
她一下子拦在你的面前,她看着你,你看着她。天空中,轰隆隆的雷声已经响成一片了。
眼看着大雨即将而知,但是,她和你却面对面站在红崖面前,一动不动。就好像等待着对方说话。似乎过了许久,她终于开了口,缓缓地说道:“看得出,你比我更能沉住气。”
“你有什么话,就一古脑儿说出来吧!”你看着她毫不退缩的目光,说。
“我一直弄不明白,一个漂亮姑娘干吗总是这样老相的脸孔,看上去像是戴着一副皱巴巴的面具。”她还是忍不住地笑了。
“你到底有什么话?”你冷冷地问道。
她抬起头,看了看越来越黑的天。这时候,雨下起来了。她转回头,看着你,不慌不忙地说:“你是不是沉不住气了?告诉你,敏慧姐,我非常喜欢淋雨的感觉,因为这是一种使人重生的感觉。”
你看着她,尽管在这倾盆大雨之中,你觉得自己就像赤裸裸地站在她的面前似的,可是你还是耐着性子,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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